徐尧 曾真煌
【摘要】电影《我和我的家乡》是一部以关注农村扶贫、家乡建设为主题的主旋律电影,由五位导演所拍摄的五个单元故事组合完成,影片通过个体化的叙事视角反映了建设家乡、热爱家乡与帮扶家乡的宏大主题,塑造了生活中真实感人的个体生命,反映出我国在城乡一体化建设、教育扶贫、生态环境治理、乡村振兴等领域的伟大成就,生动地将个人、家乡与祖国紧密联系在一起,以小见大地表现出中国乡村建设与改革过程中个体命运轨迹与家国面貌更新的整体图景。
【关键词】《我和我的家乡》;叙事伦理;叙事结构;个体悖论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33-0097-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33.031
一、小我与大爱:个体视角的叙事伦理表达
《我和我的家乡》是一部以聚焦中国乡村建设为题材,以平凡人物为主线的电影,赞美和歌颂了他们为自己家乡建设所做出的伟大贡献,影片以单元章节方式描摹出中国各地区人民通过个体的勤劳智慧努力使自己的家乡能够摆脱贫困奔向小康生活的美好图景,肯定了近些年中国乡村成功摆脱贫困的伟大成就,引发了观众的情感共鸣,在上映期间取得了票房和口碑的双丰收,是集思想性、艺术性与观赏性为一体的现象级佳作。影片以扶助家乡脱贫为主题,把五个风格独特且极具导演个性的单元故事(《北京好人》《天上掉下个UFO》《最后一课》《回乡之路》《神笔马亮》),以集锦式的方式串联起来,做到了连贯统一,围绕五个单元进行叙事,展现了祖国家乡在脱离贫困后的全新样貌,体现了在新时代中国农村建设过程中,人民努力致富以及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核心内涵。在叙事视角的选择上,将视点聚焦到生活中平凡的小人物身上,采用个体化叙事的微观视角进行叙述,共同反映平凡小人物对于家乡的热爱与眷恋,表现出人民热爱家乡、帮扶家乡、情系家乡的动人情感,将小人物无私奉献家乡建设的精神传递给观众,意图与观众建立家国一体的视觉认同感。在微观视角下,不同个体叙事与乡村发展建设主题相并行的叙事结构中,表现了中国乡村在脱贫攻坚战役全面胜利后所带来的巨大变化,使得影片所传递的信息更加丰富全面,也使得故事更具有真实性和亲和力。
叙事视角的选择也包含了创作者在创作过程中融入的思想情感与伦理意识。影片中的每一帧画面既取材自生活,同时又是创作者伦理表达的体现,谁也无法把创作者的主体伦理意识完全排除在影像之外。影片中主创人员选取的个体化叙事视角,既反映了人民的现实生活和家乡的繁荣巨变,又唤醒了具有相似背景受众的共同家乡记忆,号召更多受众能够投奔到家乡建设中。影片的五个段落故事分别聚焦在“城乡全民医保建设、科技创新推动乡村旅游经济发展、教育扶贫改变乡村未来面貌、大力发展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精准扶贫全面步入小康社会”的时代主题。家乡建设带来的巨大改观与小人物的叙事相互融合,观众在观看电影时,感受到了小人物身上所表现出的自我存在价值,被他们的爱国爱家精神所感染。
《北京好人》从停车场保安张北京的小人物视角入手,讲述一个为了给农村表舅看病,共同“骗保”的故事,表达了亲情重于金钱的道德理念,聚焦于各阶层人民所关注的看病难问题,反映了我国医疗保障体系不断完善的过程,以及人民健康取得切实保障的显著成效,而片中体现的医保政策平等待遇也映射了现当下我国城市与乡村的一体化发展进程。
《最后一课》塑造的乡村教师的人物形象是以现实生活中众多乡村支教为原型进行叙事描写,展现了我国在扶贫路上长久以来注重经济扶贫的同时,更加关注精神教育扶贫的思想理念,影片讲述了富裕后的望溪村村民,调动乡里资源,共同合作复原出范老师最后一堂课的模拟情境,来帮助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范老师填补记忆遗憾延缓病情的温馨故事,影片跳脱出了以往正面歌颂式的窠臼,表现了乡村支教不畏贫苦坚持教育,热情地引导孩子们热爱家乡、树立理想的道德意識。体现出孩子们在长大成人后,感恩回报恩师,回馈家乡的恩情意识,也彰显了繁荣富裕后的家乡对曾经为此做出过贡献人的热情与感恩。
《神笔马亮》讲述了年轻画家为了家乡建设,从而放弃留学深造机会,隐瞒怀孕的妻子回到家乡进行扶贫的故事,在展现出小人物身上善良、勤劳、聪慧等精神品质的同时,也生动地展现了艺术赋能美丽家乡建设,改善村容村貌,打造乡村特色旅游经济,做到了将历史人文景观与自然生态资源充分利用和结合的叙事表达。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文联十一大、中国作协十大开幕式上的讲话中强调,希望广大文艺工作者坚守人民立场,书写生生不息的人民史诗。他指出,源于人民、为了人民、属于人民,是社会主义文艺的根本立场,也是社会主义文艺繁荣发展的动力所在。广大文艺工作者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把人民放在心中的最高位置,把人民满意不满意作为检验艺术的最高标准,创作更多满足人民文化需求和增强人民精神力量的优秀作品,让文艺的百花园永远为人民绽放①。
影片中的五个单元故事均从平凡人物出发,把生活中平凡的小人物作为叙事的主体,紧密围绕家乡建设的主题,将个体的小我价值实现与对家乡建设的大爱情感紧密相连,从全方位的视角展现了我国一直以来把人民利益作为根本价值旨归,切实解决人民群众生活中的急难愁盼,不断提升人民生活品质,推动家乡经济发展惠及人民的伦理诉求,让观众从影片中感受到了创作者所融入的情感温度。各单元导演虽采用了不同风格的叙事方式来书写各自的段落篇章,但在叙事视角上却都采用了个体化的微观视角切入来叙述全片的核心思想。通过以小见大的方式,将现实生活中朴实平凡的故事进行选择和演绎,叙写出生活中经常被忽略的门卫、外卖员、农村发明家、乡村教师、治沙模范、扶贫干部等人物形象,以及这些人为家乡建设所做出伟大贡献的真实体验,不仅在意识形态上传播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理念,树立起民族文化自信,还激励了观众将个人理想与乡村发展融为一体,以创新思维带动家乡发展,最终实现个人价值与人生意义的价值渗透,彰显了弥足珍贵的家国情怀与个体担当。
二、往返对比:叙事结构的时空构建
电影是利用影像叙事并引导观众“意会”的艺术。《我和我的家乡》探讨的是家国建设,不同时空场景的展现成为影片的重要叙事手段。在影片的地理空间上,五个单元故事分别选取了祖国东西南北中五个不同的乡村进行叙事,地理区域几乎覆盖了中国的各个方向,同时,这五个地区也极具地域代表性,凸显了不同的地域特色。虽然不同区域的地理环境、人文景观、风俗习惯各不相同,因而所造成的贫困落后因素也因地而异,但是影片中各地区人民利用自身条件和智慧,积极改变现状实现脱贫,使影片中出现的家乡景观与过去建设前相比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通过将祖国五个不同地域空间环境中的人们对家乡普遍的情感认同衍生到对惠农政策和家乡新面貌的展示。
影片的五个单元故事,在叙事时间的安排上,都采用了过去与现在的往返对比方式,这样的对比方式,有利于突出表现过去印象中的家乡与现实生活中的家乡的巨大反差变化。影片中的五个故事都利用了两条时间线索来进行叙事,一条是关于过去的回忆叙事时间线索,展现的是印象中落后贫困的家乡面貌;另一条是关于现在的现实叙事时间线索,展现的是现如今脱贫后的家乡环境现状,两条时间线蕴含了家乡由贫困走向富裕是人民共同努力结果的具体表现,既凸显了家乡与过去相比已变得十分美好,又符合了受众对新乡村景观的审美期待。五个单元故事巧妙地利用过去与现在两条时间线索进行往返对比,最后交织落实在影片主人公身上得以汇聚与升华,点明了乡村振兴主题,讴歌了家乡建设离不开伟大人民长久以来的牺牲奉献精神。
创作者在叙事时间的设置上,重点突出了过去和现在的往返对比,意图让如今的美好现状和曾经的贫苦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例如在《最后一课》中,影片通过时间交错来比照过去与现在的家乡变化,已在海外任教的大学教授范老师身患阿尔兹海默症,家人为了治疗他的病症,联合范老师曾经教过的学生们共同复刻出了当年最后一课时的情景,当范老师再次回到故乡望溪村的时候,观众的视角也跟随范老师过去的时间线索回到了“1992年的望溪村”,不仅如此,影片还利用视听元素将1992年的千岛湖样貌和当下的千岛湖样貌进行交错对比,展现了脱贫后的千岛湖焕然一新的景象,湖面上横跨的大桥,一改往日撑船回乡的全新面貌。在范老师回到当初最后一课的授课场景时,导演运用对比蒙太奇手法,把范老师脑海中浮现的有关过去与现在的情境交叉剪辑映现,表现出更强烈的对比,精神恍惚的范老师走出教室,脑海中过去的景象与现实中所看到的事物进行反复对比,此时的他已认不出故乡过去的面貌,当他来到家乡建设的新学校,看到学生当年的画作已变成当下的现实,范老师身上交织着的两条叙事时间终于在此刻交汇,同时影片的主旨表达在过去与现实的交织中也得以升华,唤醒了范老师心中对于故乡的思念与难忘。
而在《天上掉下个UFO》与《神笔马亮》中,前者展现民间发明家黄大宝心中怀着对昔日恋人的思念,为了连接阻碍自己爱情的一公里天堑,在进行发明创造的同时也不忘努力带着家乡脱贫;后者的驻村书记马亮因为怀揣着对小时候家乡的思念,长大后利用自身藝术特长带领家乡脱贫致富,两部短片中,无论是科技改变乡村脱贫还是艺术改变乡村脱贫,都是利用叙事时间的对比安排,将农村变化的每一面都通过对比展现出来,凸显出在家乡建设过程中人民的努力与坚持,有利于唤起观众对家国一体价值观的认同,影片叙事时间的中断与连续,使得过去与现在不同时空线索交错汇聚,从而展现了中国乡村在改革发展中的巨大变化。
三、悖论困境的有效化解
电影的悖论叙事,是指在电影的叙事过程中,人物面对着A与B两个相互对立的选项时所造成的语义困境及价值错位。它与一般叙事的差异在于,由于影片所设置的叙事语境,使片中人物不论是选A或选B,都会陷入无法改变的道德错误,进而引发人物的双重焦虑,及出现无法弥合的道德冲突②。影片在叙事内容上,通过设立个体小人物使家乡脱贫的伦理形象,从而影响观众对于家国一体,民族团结的集体认同。电影中的集体伦理尤其强调国家、道德、正义的崇高地位;其个体伦理则展现出对生命、情感、理想和苦闷的关怀③。五个单元故事的主人公都存在有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相冲突的伦理悖论选择困境,同时这也构成影片的矛盾冲突结构。值得注意的是,在一个个悖论困境中,主人公最终的选择虽然充满焦虑,但是结果却传递出一种正向的价值表达,有效地化解了二者间的悖论困境,实现了个体都能充分发挥自身的创造性潜能,从而成为最有价值的人的幸福追求。影片在叙事内容上所反映的伦理诉求正如20世纪的米尔恩与卢梭、黑格尔所秉持的相同观点,都希望能在保持集体利益的同时化解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的冲突④。
影片的第一个单元《北京好人》中,主人公张北京在得知表舅前来借钱治病的意图后,故意隐瞒自己存款买车的想法,想优先满足自己的购车欲望,一面是难舍的亲情,一面是自私的愿望,导演给主人公设置的伦理境遇虽不致命但也足够焦虑,而正是这种充满私心的小人物表达,使人物显得更加真实可信,贴近观众的心理预期,最终的亲情伦理战胜自私心理,不仅表现出创作主体的明确价值导向,并且依靠国家的医疗保障体系的完善,最终化解了主人公的伦理悖论困境,使得影片得到了圆满的结局。《最后一课》则是村民瞒着范老师造出了一个虚假课堂,甚至下雨场景的打造也是虚假的,目的是为给恩师治病,片中主人公们在伦理悖论困境中选择用善意的谎言来感恩回馈当年范老师对自身的仁爱之情,创作者将仁爱为核心的伦理价值观有效地传递给了观众。
影片五个单元中,创作主体的叙事伦理指向将共同的价值理念与情感体验注入故事内容中,引导观众形成积极向上的人生价值观,并且机智地消解了影片中人物所面对的伦理悖论选择困境,这样正好切合了电影故事(内容)伦理研究应重在对电影所叙之事伦理诉求的探讨,通过“复叙事”(刘小枫语)的方式具体考量人在“境遇伦理”中面临的悖论困境、选择焦虑与责任担当,揭示出存在的深渊与无奈,发掘出人性的复杂与美好⑤。这种创作方式既完整地保持了主人公真实质朴的形象,也展现了家乡发展过程中平凡的普通人对爱家、向善、聪慧等精神品格践行的结果⑥,为中国电影的叙事伦理价值表达留下了成功的宝贵案例。
四、结语
综上,本文从影片的叙事形式和叙事内容层面对影片的叙事伦理做了初步探析,电影《我和我的家乡》从个体化叙事视角入手,把个体视角的微观叙事融入到家乡建设发展的宏大主题的内容表达中。通过叙述发生在中国大地上东西南北中五大地域的家乡故事,展现了中国百姓勤劳勇敢、献智献计以改变家乡贫穷落后的建设豪情和精神品格,叙事空间的丰富多元书写着家国一体的和谐构建,叙事时间对比方式的运用,突出表现过去印象中的家乡与现实生活中家乡的巨大反差。用发生在小人物身上的情感故事叙述出家乡脱贫致富的宏大梦想,在细微之处表达对家乡的真情实感,彰显了浓厚的家国情怀,唤醒了观众心中对家乡的浓厚情思,使观众在凝视、认同中生成家国一体伦理感悟的过程,含蓄平和地将普通百姓的人性美在一个个建设家乡的故事中表现出来。
注释:
①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一大、中国作协十大开幕式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
②贾磊磊:《悖论叙事:电影伦理选择的两难境遇》,《当代电影》2021年第2期,第8-12页。
③苏月奂:《中国当代电影的叙事伦理研究》,山东师范大学2016年博士学位论文。
④(英)A·米尔恩:《人权哲学》,东方出版社1991年版,第99-100页。
⑤刘小枫:《沉重的肉身》,华夏出版社2015年版。
⑥张梅:《电影叙事与伦理塑形:新主流电影的意识形态询唤机制研究》,《电影文学》2022年第2期,第28-31页。
参考文献:
[1]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一大、中国作协十大开幕式上的讲话[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
[2]贾磊磊.悖论叙事:电影伦理选择的两难境遇[J].当代电影,2021,(02):8-12.
[3]苏月奂.中国当代电影的叙事伦理研究[D].山东师范大学,2016.
[4](英)A·米尔恩.人权哲学[M].北京:东方出版社, 1991:99-100.
[5]刘小枫.沉重的肉身[M].北京:华夏出版社,2015.
[6]张梅.电影叙事与伦理塑形:新主流电影的意识形态询唤机制研究[J].电影文学,2022,(02):28-31.
[7]贺彩虹,徐晨莹.喜剧情境中的农村新图景——论电影《我和我的家乡》的叙事法则[J].百家评论,2020,(06): 65-70.
[8]丁亞平.《我和我的家乡》:多重影像空间的同一指归[J].电影艺术,2020,395(6):56-58.
作者简介:
徐尧,男,汉族,四川成都人,四川电影电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广播电视编导。
曾真煌,女,汉族,福建泉州人,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福州)执委会办公室,研究方向:传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