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朦朦?隗静秋
【摘要】学术知识生产与翻译出版具备影响文化他者的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等多领域的结构性作用,作为国际学术话语权提升的中介化过程,学术外译在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标识性概念与理论的全球传播和流通过程中具有显著的资源联结、关系互动与意义建构作用。关注本土学术知识与思想全球流通过程中出版力量在选题、译介、策划、诠释等环节的行动介入、社会资本整合与创新实践,有助于将学术外译过程中的出版主体性实践概念化和理论化,助推中国特色编辑出版学学术体系的建构和纵深发展,同时也有益于其他学科经由学术外译达成自主学术话语的全球交流互鉴。
【关 键 词】学术外译;翻译出版;社会资本整合;学术话语权
【作者单位】陆朦朦,浙江传媒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隗静秋,浙江传媒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
【基金项目】本文系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全球价值链视角下中国数字版权贸易竞争力研究”(22NDQ
N259YB)的阶段性成果;浙江省高校重大人文社科攻关计划项目“社会资本视域下中国学术出版国际传播的价值共创机制研究”(2023QN059)的阶段性成果;浙江省高等教育学会课题(KT2023033)的阶段性成果。
【中图分类号】G239.26【文献标识码】A【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3.14.007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全面提升国际传播效能,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国际学术话语权是国际话语权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当前中国国际学术话语权仍处于“缺位”与“边缘”的双重困境之中,突出表现在中国在哲学社会科学领域还面临较大的学术赤字,在世界学术场域中缺乏有力的制度性支撑,学术命题、学术思想、学术观点、学术标准、学术话语等方面的能力和水平与中国的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不相称[1]。学术知识生产与翻译出版具备影响文化他者的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等多领域的结构性作用。有学者指出,欧美知识界、思想界的学术生产向西方媒体报道中国输出了“常识”与“元认知”[2],可见学术话语权影响之广之深。作为国际学术话语权提升的中介化过程,学术外译在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标识性概念与理论的全球传播和流通过程中具有显著的资源联结、关系互动与意义建构作用,并具有超越民族主义与意识形态障碍的溢出效应。
近年来,学术外译与国际学术话语权问题越来越受到学界普遍重视。然而,现有研究存在重译介研究轻出版研究,以及多文学翻译少学术翻译、多历史视角少当代视角,重效果评价轻主体实践的缺憾,忽略了学术翻译出版源头的编辑策展与建构作用。总体来看,现有研究存在如下可拓展的方向。一是研究聚焦点有待从结果导向转向源头与结果双向并重。已有研究多关注学术翻译出版的效果评价,而对中国学术思想跨文化生产与传播源头的认识有待深入,尤其是编辑实践对著者、译者、编者和读者利益关系网络的交换补偿关系及背后的全球性知识生产与流转关系缺少系统分析。二是对学术外译中行动者主体的研究有待从译者视角拓展到编者视角。当前研究主要关注译者、译作及译法,而对编辑出版者的身份定位和权力话语关注不够,编辑实践的组织、规划与整合作用及面临的复杂性和不稳定性亟待得到體系化梳理。三是对学术外译出版实践的研究有待深化到中国式话语建构体系中。现有中西方研究较多对作者、译者和编辑之间的“共谋”关系进行讨论,但鉴于中西方出版文化体制与编辑主体性差异,对出版实践在既有的国家体制、民族文化和国际环境中整合正式与非正式的学术翻译出版资源,构建国际学术话语权亟须进行中国特色的理论提炼。因此,本文关注学术知识与思想全球流通过程中出版力量在选题、译介、策划、诠释等环节的行动介入、社会资本整合与创新实践,以期将学术外译过程中的出版主体性实践概念化和理论化,助力中国特色编辑出版学学术体系的建构和纵深发展,同时也有益于其他学科经由学术外译达成自主学术话语的全球交流互鉴。
一、学术外译中的出版角色
翻译出版学是基于翻译出版实践进行的理论思考和学科建构,是“研究以文字出现的翻译作品的传播的一门社会科学”,其关注三个核心要素,即文字、翻译作品、以传播为目的[3]。其中,编辑出版者(包括机构与个人)在翻译出版活动中的作用不可忽视,他们并不仅仅处在来料加工的被动地位。编辑的翻译理念以及由此形成的出版理念和编辑风格与作为,对翻译出版而言是一个重要的因素[4]。学术外译作为面向全球学术舞台翻译、出版与传播本国学术思想的翻译出版实践之一,既有与其他翻译出版类别相似的出版实践特征,也有其特殊性,尤其是人文社科领域的学术外译。出版系统及其实践活动在本土学术思想全球化的过程中承担着诸多角色,本文总结为以下三个方面:作为学术外译多元行动者主体与客体协调中介的出版系统,作为学术外译直接或间接赞助人的出版系统,作为学术外译知识生产与传播基础设施的出版系统。
1.作为学术外译协调中介的出版系统
作为中介的出版系统被学界普遍认同,例如,Milton&bandia将文本生产者、编辑、修订者、译者、出版商等视为翻译“中介”[5]。国外一些编辑不仅仅是语言文字的加工者,也是市场的策划者和把关人,市场需求是编辑考虑的主要因素,对于汉译英作品尤其如此[6]。蔡志全在分析影响翻译传播的因素时指出,作者(或出版人)设计的副文本起到协调文本与公众、文本与潜在读者及真实读者之间关系的作用[7]。如果说译者有为翻译而进行语言文字转换和意义再现的语言性,那么出版者在学术外译过程中更多需要对学术文本的语言与诗学负责,同时需要对海外市场需求因素、社会文化适应性等进行综合考量。因为翻译本身不太能够直接对社会与学术产生影响,必须通过出版这个环节才能够产生与放大影响潜质。因此,经由学术译著出版规划、组织、协调、审校、传播实践,知识跨国流动才得以实现。可见,高度组织化的出版系统是学术外译的重要载体与中介。总体来看,作为学术外译协调中介的出版系统,其合作模式大致经历了从译者中心模式到出版机构中心模式的转换,早期由译者发起并组织翻译出版活动,后期则由出版机构组织和协调这些活动[8]。
2.作为学术外译赞助人的出版系统
“赞助”概念由勒菲弗尔在《翻译、重写以及对文学名声的操纵》一书中提出,他认为有两股重要力量影响着文学生产,这两股力量分别是专业人士和赞助人,其中,专业人士是指文学系统内部的评论家、审稿人、教师和译者等,而赞助人是指来自文学系统外部的出版商、报刊、政府等[9]。有学者进一步在勒氏理论基础上根据赞助关注要素的不同对赞助类型进行细分,分为意识形态赞助、经济赞助和社会地位赞助[10]。作为学术外译赞助人的出版系统同样遵循上述划分标准,即意识形态赞助注重政治把关,经济赞助旨在获得经济回报,社会地位赞助则更多为了提升赞助者的社会文化地位。在实际学术外译过程中,出版系统在上述三种类型的角色中更多处于融合状态,即同时兼任上述三种类型角色。此外,如果从更为通俗意义上的经济赞助来看,也可以将学术外译中的赞助体系区分为直接赞助和间接赞助两种类型,直接赞助是指出版机构直接提供资金,支持包括选题开发、译者对接、校译编辑、海外发行等全流程学术外译的形式,而间接赞助是指出版机构作为合作者共同申请国家层面学术外译资助体系的形式,出版系统更多承担的是间接资助人的角色。例如,中华图书外译项目申报中2018年开始出现出版机构与个人联合申报的现象,2019年就此现象形成新规并制度化,即兼具学术翻译能力和专业研究能力的学者与掌握版权资源和海外出版渠道的出版机构,可合作申请国家社科学术外译项目的资助[11]。
3.作为学术外译基础设施的出版系统
正如有学者指出学术期刊的数字出版已然成为学术界开展知识生产、构建社会影响、塑造传播生态的知识基础设施(Knowledge Infrastructure)[12]。
出版系统在学术外译过程中也发挥着跨文化知识生产、构建全球社会影响、塑造国际传播生态的知识基础设施作用。在地方性知识世界化认同的过程中,出版系统面临出版机构社会资本、出版人(编辑)社会资本、译者社会资本、学者社会资本等不同层次的资源整合。作为学术外译基础设施的出版系统,其价值主要体现在对国际学术话语全球组织能力、对话能力和引领能力的赋能。一是通过资源联结实践,如对全球学术、学者、出版、翻译等资源的体系化、项目式联结,从而形成国际学术话语全球组织能力;二是通过关系互动实践,如正式与非正式学术交流中的关系建立、转化与维系实践,从而形成国际学术话语全球对话能力;三是通过意义建构实践,如学术思想、观点的甄选、阐释与再生产中的编辑实践,从而形成国际学术话语全球引领能力。
二、学术外译中的出版行为体系
正如上文所述,出版系统在学术外译中承担着协调中介、赞助人以及基础设施的作用,那么更具体的出版行为实践包括哪些,又是如何展开的?为更好地说明学术外译中出版系统在选题、译介、策划、阐释等方面进行的实践活动,笔者尝试从“价值判断—关系联结—物质构造—知识嵌入—意义到达”五个层面将学术外译中的出版行为体系概念化和理论化。基于布尔迪厄的文化中间人概念,以及经济全球化进程加速和跨国文化流动日趋频繁的背景,将出版系统的中介工作视为“跨国文化中介化”的一环,让编辑和译者等充当国际生产者、全球文化与在地消费者、国际和国内文化场域的中介,参与选择、协商与翻译的过程。通过对学术外译中出版行为的体系化提炼,使某些跨文化知识交流的中介机制从“不可见”变得“可见”。
1.价值判断:知识体系视角下的译本选择行为
学术外译中的出版行为首先体现在对译本的选择实践中。出版机构在文本选择、翻译和出版等环节所做的决策带有鲜明的立场和目的,正如有学者指出的,“学术翻译几乎总是会牵涉到对原著的拣选问题,因此经由中译本构造的知识地图便不是英文原版的简单投射,必然受制于文化中间人的‘中介作用”[13]。出版系统介入学术外译译本选择的行为涉及价值判断,建立在对本土知识体系的考量和对全球学术体系的认知基础上。例如,在译本的选题层面,一般已有译本流通的书目不宜重译出版,尤其是涉及非英语小语种的重译出版,因为翻译资源和小语种地区的出版资源是十分有限的。另外,还要考虑对某一学术领域中国思想知识的完整呈现,有译者提出会优先选择国内没有翻译过、国外汉学家也没有翻译过的经典著作,如诸子百家的哲学著作,使中国哲学著作的对外翻译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这有助于国外读者对中国哲学思想的了解[14]。整體来看,学术外译并非机械化的转化过程,而是相应中文学术语言体系的构建过程,也是中国学术与世界学术进行交流的前提和基础。经由出版系统择选论证的学术外译有助于建构整体性意义,赋予学者个体、译者个体、民间个体等自发外译所没有的象征意义和传播价值。
2.关系联结:资源整合视角下的组织互动行为
出版系统承担着翻译出版的协调者角色,连接着生产网络与流通网络,组织翻译出版活动,关涉翻译文本在译入国的再生产与再分配。出版系统中学术编辑、学术出版人通过参与国际学术科研活动,与学术共同体中的专家、学者、译者建立正式或非正式的社会交往关系,在学术研究与学术出版两个领域灵活切换,达成学术外译过程中多元行动主体的组织连接、关系互动和统筹协调。一本学术著作的翻译出版是系统性的工作,签署合作意向抑或项目立项仅是第一步,后续译者人选的择选、译本的审读、出版流程的跟踪、项目进度的把控等都需要出版系统承担相应的组织统筹工作。在此过程中,通过与外方出版机构、代理机构深度合作,研究、借鉴、发展代理人制度,实施多层次、个性化的专业资助计划等方式,帮助从业人员逐渐熟悉、接受和学习国际通行版权贸易模式,可促使多种文化在交流中达成碰撞、交融和默契[15]。一般来说,出版系统的组织互动对象既包括学术外译的各类行动者等主体对象,也包括围绕学术外译产生的各类文本等客体对象。例如,辽宁人民出版社在出版《中国理念》韩文版时,涉及组织互动的主体包括海外出版方、韩语专家、外事专家等,客体包括译本定稿、专家意见、术语对照表等。海外出版方把最终定稿交给中方出版机构确认,中方出版机构再邀请韩语专家审读。专家提出具体的修改意见,与韩方沟通后,认为国内外对有些术语或关键词的译法存在差异。因此,中方延请外事方面专家从外交语言角度帮助确认,并给出具体翻译参考,最终与国外出版社达成一致[16]。
3.物质构造:国际规范视角下的编辑审校行为
物质性控制着文本接收和阅读行为[17],学术外译的海外受众接受同样受到译本出版后的物质性影响,即译本出版形态的物质构造操控着文本意义被接受的状态。物质构造视角下的出版行为包括基础的学术文本加工、体例规范审校等初阶物质性构造行为,也包括通过译者序、编者序等副文本丰富书籍物质形态以及书籍封面设计、版面编排等高阶物质性构造行为。首先,初阶物质性构造行为表现为出版系统在构建中国学术国际话语体系的过程中,通过中国本土学术出版的国际化与国际学术规范接轨,使中国本土的知识体系能够以国际通行的、易于与西方知识体系对接的出版形态公开。例如,受到政府资助的各类学术外译项目,通常国内出版时会在封面显著位置标明受到某基金项目资助,以显示顶层设计的整体规划,但在海外出版时会更多地从商业和学术层面进行物质性维度设计,淡化译本出版形态中的政府官方属性。其次,高阶的物质性构造尝试以序跋、附录和说明等副文本,即主文本之外的意义载体,去形塑和影响学术外译图书在海外市场的接受与理解,而此类物质性构造往往会影响译本出版后更为长远的流通命运。例如,有研究者在对比《红楼梦》海外出版社企鹅译本和国内外文出版社译本时,认为外文出版社的“出版说明”只是片面阐述《红楼梦》的叙事主题,降低了译本的学术含量和参考价值,因某些编辑出版行为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使得译本最终未能得到预期的英语世界读者的认同[18]。
4.知识嵌入:文化缺省视角下的文化补偿行为
文化缺省是指作者在与其意向读者交流的过程中,对一些双方共有的相关文化背景知识的省略,而这种文化背景知识在外译过程中又出现了空缺[19]。学术外译的原著是在源语国特定社会、文化与学术语境下孕育出来的,具有自身的生命历程、自然社会环境与阅读接受气候,而学术外译则是一种人为介入的,改变原著自然生产时间线的再生产行为,两者之间势必会存在文化适应的张力关系。目的国的阅读市场难以准确理解原著生产的前因后果,需要借助译本之外的诸多副文本所提供的背景信息来理解,这正是出版系统知识嵌入并施行的文化补偿行为。例如,葛剑雄老师主编的《中国移民史》,本身移民史在西方是一个热门话题,葛老师的移民史研究非常具有中国特色,但中国移民史中的“移民”与西方的概念不完全一致,前者更多是传统疆土之内的人口遷移和再定居,以及由此形成的中华民族共同体、群体认同和融合,而非西方社会科学或全球化研究中的跨国境移民。因此,需要出版系统提供更多跨文化的阐释与补充[20]。
当然,译者在弥合文化缺省问题时也会通过相关的注释及注解将文本置于丰富的文化和语言环境,提供大量的背景信息,丰富目标语读者的文化理解,但此类文化补偿仍然需要经由出版系统的整体封装才能系统化地呈现,且译者的文化补偿行为往往局限于文本之内,通过注释、译者序等进行,而出版环节的文化补偿则更为丰富多元。出版系统中编辑通过对学术外译项目的组织统筹工作,知晓译本从源语国到目的国流转的更为全局性视角下的细节,因此能够提供文化缺省状态下文本之内和文本之外的双重文化补偿。例如,对译本体量大小的考量(是否采取删减本、缩略本等形式)、书籍开本大小的选择等层面,编辑根据需要提供适配海外目标市场的文化补偿。《莫高窟史话》韩文版由韩国出版社Publisher Sun于2018年出版,韩文版相比于中文版增加了更多的图片说明,并且根据韩国读者的接受情况改变了图书封面和开本大小[21]。
5.意义到达:海外接受视角下的译本推广行为
海外接受视角下的译本推广行为应基于全流程的海外市场需求评估与判断,而不仅仅是译本海外出版之后的出版行为介入。此类译本推广行为中的出版系统介入实践主要聚焦于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海外市场需求的前置考量。如译林出版社中外合作出版项目《中华民族》《刻在佩饰里的传统人生》均是在组稿阶段就由外方出版社根据外国市场情况,结合读者的需要和阅读习惯,拟定写作框架和纲要,由中外专家一起撰稿,完稿后由外国出版社进行版式设计、市场营销宣传和推广,真正做到中国故事的国际表达,确保图书出版后能够走进国外主流销售渠道,以及外国读者市场。二是全流程、全方位的海外需求评估。学术外译项目需要考虑不同国家和地区社会文化、政治立场、历史人文、传统习俗等方面的因素,以及潜在读者需求、阅读习惯与偏好、出版资源及书店情况、流通发行渠道、价格承受能力等因素。在此基础上,进行书目选择、翻译策略制定、营销体系构建可实现因地制宜,确保目标制定和行动规划有针对性。三是针对海外渠道的匹配筛选。一般海外学术书籍定价普遍较高,学术书籍的主流阅读人群并非个人买单,而是通过图书馆、高校、研究机构等机构消费形式获取学术类图书,因此,学术外译在选择关键性渠道时可考虑具有相关图书馆配市场的合作方,尤其是高校图书馆,借助海外合作方与书店、图书馆成熟的合作渠道,扩大中国学术国际影响力。同时,海外新媒体渠道的选择同样需要出版系统的适配性把关,例如,《问鼎太空》俄文版在俄罗斯最大社交网站VK上进行名人点评、译者推荐、编辑介绍、新书发布,在俄罗斯最大的网络媒体之一Yandex上进行新书宣传,同时登录俄罗斯大型线上线下连锁书店布克沃德(Bookvoed)等进行海外市场宣发。
三、结语
当面向全球文化市场,出版系统在推出学术翻译文本时所面临的复杂性和不稳定性是长期存在的,学术外译中出版系统的职业性介入,形成平衡翻译文本本土性与世界性、商业性与文化性、学术性与政治性的行动实践。本文对此进行了初步的概念化研究,尝试提出学术外译中的出版角色定位和行为体系构成的初始框架,包括作为协调中介的出版系统、作为赞助人的出版系统以及作为基础设施的出版系统三大定位,以及知识体系视角下的译本选择行为、资源整合视角下的组织互动行为、国际规范视角下的编辑审校行为、文化缺省视角下的文化补偿行为、海外接受视角下的译本推广行为五大行为体系,试图为出版系统在学术外译生产与再生产过程中嵌入性实践提供更为深刻和系统的认知。这个认知表现为出版系统在学术外译中的“在场”既有对本土知识体系与文化传播的意识形态把关,也涉及译本语言文字与意义再现的诗学层面考量,同时还包括对综合市场因素与海外需求进行相应调试的经济层面的考虑。鉴于学术外译不同细分出版领域中出版机构经营方向、规模结构等的多元性,以及围绕特定译本所形成项目的个性化、特色化特征,今后的研究仍然需要对学术外译中的出版机构内部行动、编辑实践等细节进行更多微观层面的分析。出版系统在选题设置上对中国特色的学术内容在全球范围流通的生命力、凝聚力、感召力的认知判断,对学术内容的准确性、专业性、科学性与话语表达的亲近性、生动性、有效性之间的认知平衡,在“学术话语—社会话语—国家话语—国际话语”的扩散与渗透中的认知深化等层面都值得更多的实践总结与理论提炼,从而发掘学术出版机构、出版人、编辑在学术外译中发挥的平台与纽带作用,拓展以学术外译提升国际话语权的微观研究视角,促进全球学术知识的共享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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