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青春,段文涛,王芳
(河南省荣康医院 精神科,河南 洛阳 471013)
精神分裂症是临床常见慢性重性精神疾病,以情感、行为等方面障碍为典型特征。全球疾病负担研究调查指出2019年全球新增精神障碍病例达970万例,年龄标化发病率达12.26%,其中逾50%病例有精神分裂症[1]。国内调查则显示精神分裂症发病率为4%~8%[2]。该病病情迁延,较易复发,且致残率较高,现已位列我国疾病负担首位。目前,临床以抗精神病药物(奥氮平、喹硫平等)应用为标准化治疗方案,可一定程度遏制病情发展,但需长期用药,因药物毒副作用可诱发一系列不良反应导致患者用药依从性不佳,且药物治疗在患者心理及社会功能提高上无有益影响[3]。研究表明精神分裂症治疗期间结合心理社会干预可有效改善康复结局,并提高社会功能[4]。归属心理干预范畴的情绪管理通过患者自我控制、情绪调整,在面对生活中矛盾及事件时以乐观、正向态度应对,借助情感干预可减轻心理对认知缺陷、社会功能低下的负面影响[5]。此外,≥85%精神分裂症患者存在认知缺陷,且在住院及用药影响下,患者社交功能普遍欠佳,难以在出院后迅速融入集体社会交往中[6]。但目前将情绪管理配合社交训练用于精神分裂症患者所涉研究鲜少。现报告如下。
选取2020年3月至2022年3月河南省荣康医院收治的147例精神分裂症患者实施研究,按随机数字表法设立对照组、A组、B组,均49例。纳入标准:(1)符合《国际疾病分类第11版(ICD-11)》[7]中精神分裂症有关标准;(2)年龄18~60岁,阴性与阳性症状量表(positive and negative syndrome scale,PANSS)[8]评分≤60分;(2)受教育程度初中及以上,可独立配合调查完成;(4)患者及家属对研究知情同意。排除标准:(1)存在酒精或药物滥用史;(2)合并重度躯体疾病;(3)有自杀倾向及行为;(4)既往已进行相关心理干预。剔除标准:(1)中途退出研究;(2)失访。本研究经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核准实施。
3组患者均采用单一抗精神病药物治疗2周。(1)对照组接受常规护理。根据患者情况制定科学护理计划,待精神症状缓解且好转后给予健康教育,加深患者疾病认识,且给予基础性护理,包括用药护理、康复指导、心理疏解等。(2)A组在对照组基础上接受情绪管理。①情绪转移:结合患者受教育程度、个性特征及音乐喜好合理选择音乐类型后播放,利于患者情绪转移及调节,进而缓解不良情绪。②个体干预:护理人员与患者积极沟通交流,引导患者倾诉内心真实想法,以便了解患者个性及存在问题,针对患者宣泄负性情绪采取委婉方式进行劝慰,对患者治疗期间不适感受给予关怀及理解,针对患者自身错误认知或观念开展有针对性个体训练,有助于患者知晓错误认知或观点发生原因,便于剖析根源,掌握负性情绪正确处理技巧,进而调整情绪及树立正确思想观念及调整。③情景模拟:设置特定情境,择取若干名患者上台演练,锻炼语言、情感、面部表情及肢体表达能力,由台下患者进行互动讨论,逐步引导出演练过程中的情绪问题及错误认知,由护理人员对问题作进一步梳理使患者明确思维、情绪与个人行为间的密切关联,使患者认识到自身局限,进而努力调整不良情绪及纠正认知偏差。④影频呈递:由护理人员制作并播放温情视频、电影片段或感人生活短剧并作适度引导,帮助患者回忆起与家人、朋友间的温馨场面,进而准确表达自身情感。⑤语言表达:护理人员帮助患者正确识别自身情绪,阐明情绪发生原因,使其了解到不同认知下即便遇有同一种刺激源亦可出现不同情绪反应,从而积极纠正错误认知,并采用积极情绪进行应对。⑥放松指导:护理人员指导患者反复进行肌肉放松、呼吸放松及意向放松,以便患者正确掌握,进而恢复积极正向情绪。(3)B组在对照组基础上接受情绪管理配合社交训练,情绪管理同A组,社交训练如下。①生活方面:指导患者自主完成洗漱、穿衣等正常日常生活,且保证个人卫生整洁。②用药方面:组织专题讲座由专人阐明疾病相关知识及药物治疗目的、意义,指导患者正确服用药物,对药物产生的不良反应可从容应对,保持良好心理调适能力,利于稳定行为及情绪。③人际方面:积极与患者沟通,鼓励患者倾诉自我感受,且引导患者与病友进行沟通交流,帮助患者尽快回归社会。④技能方面:结合患者病情、个人特征及劳动能力专门开设绘画、编织、包装、搬运等技能辅导班,帮助掌握相关技能,为回归社会做好准备。
(1)临床症状。用PANSS评定,分阴性症状(7)、阳性症状(7)及一般精神病理量表(16),采用Likert 7级评分法,评分与临床症状严重程度呈正相关,量表Cronbach’sα系数为0.87。(2)述情障碍及认知功能。以多伦多述情障碍量表(Toronto allegia scale-20,TAS-20)[9]、重复性成套神经心理状态测验(repeatable battery for the assessment of neuropsychological status,RBANS)[10]评测,前者包括难以识别情感(7)、难以描述情感(5)及外向型思维(8)共20条,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总分100分,评分越高,提示述情障碍越重,量表Cronbach’sα系数为0.83;后者分即刻记忆(2)、视觉空间结构(2)、语言(2)、注意(2)及延迟记忆(4)共12项,评分越高,认知功能越好,量表Cronbach’sα系数为0.90。(3)用药依从性及应对方式。以Morisky用药依从性量表(Morisky medication adherence scale-8,MMAS-8)[11]评估,总分8分,8分为依从性高,>6~<8分为依从性中等,<6分为依从性低;以简易应对方式问卷(simplified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SCSQ)[12]评估应对方式,分面对(8)、回避(7)、屈服(5)共20项,采用Likert 4级评分法,各维度单独计分,评分越高,提示倾向采取该项行为。(4)社会功能及生活质量。采用社会功能缺陷筛选量表(social deficit screening scale,SDSS)[13]评定社会功能,共计10项,总分20分,评分越高,社会功能缺陷越严重;采用世界卫生组织简明生存质量测定量表(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quality of life scale-brief form questionnaire,WHOQOL-BREF)[14]评估生活质量,分社会、心理、生理及环境26项,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总分130分,评分越高,表明生活质量越佳。(5)随访结局。随访1 a,统计复发(精神症状消失≥6个月再次发生,且持续时间>1周)、恶化(症状加重再次入院或出现危及自身或他人人身、财产安全的恶劣行为)及暴力行为(包括口头威胁、打砸、纵火、持物伤人等)发生率。
研究期间,对照组剔除2例,A组、B组均剔除1例,3组性别、年龄、病程及受教育程度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3组一般资料比较
护理后,与对照组比较,A组、B组护理后PANSS各评分降低,且B组低于A组(P<0.05)。见表2。
表2 3组临床症状比较分)
护理后,与对照组比较,A组、B组护理后TAS-20评分更低,RBANS评分更高,且B组TAS-20评分低于A组,RBANS评分高于A组(P<0.05)。见表3。
表3 3组述情障碍及认知功能比较分)
护理后,与对照组比较,A组、B组整体用药依从性更高,SCSQ中面对评分更高,屈服及回避评分更低,且B组SCSQ中面对评分高于A组,屈服及回避评分低于A组(P<0.05)。见表4。
表4 3组用药依从性及应对方式比较
护理后,与对照组比较,A组、B组SDSS评分更低,WHOQOL-BREF评分更高,且B组SDSS评分低于A组,WHOQOL-BREF评分高于A组(P<0.05)。见表5。
表5 3组社会功能及生活质量比较分)
3组复发率及恶化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A、B组暴力行为发生率高于对照组(P<0.05),但A、B组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6。
表6 3组随访结局比较[n(%)]
精神分裂症发病机制尚未阐明,与遗传、心理障碍及外界环境密切相关。疾病发生后,患者可出现认知障碍,进而造成不可预知风险。且因病情迁延,较易反复,1/3~1/2患者可出现病耻感等负性心理问题,综合影响下,患者不仅伴有精神残疾,且社会功能缺失严重,生活质量不佳[15]。因此,提高患者心理及社会功能水平为护理领域研究热点。鉴于既往常规护理以临床症状改善为主,在心理及社会功能提高上效果一般。情绪管理从情绪转移、个人干预、情景模拟、影频呈递、语言表达及放松指导等方面进行情绪干预,可有效改善负性心理状态,社交训练从生活、用药、人际及技能方面实施干预,可培养患者掌握基本社交技能,有利于提升社会功能水平。
精神分裂症患者以幻听、妄想等阳性症状及意志减退、情感淡漠等阴性症状为主要核心症状,尤以后者较为多见,52.5%~57.6%患者存在1种或多种阴性症状(可持续存在,难以缓解)[16]。本研究结果显示,相比于对照组、A组,B组护理后PANSS中阴性症状、阳性症状、一般精神病理量表及总分更低。原因在于,患者因疾病发作入院治疗时通过单一使用抗精神病药物有利于阴/阳性症状改善,但住院期间患者仍可伴随不同程度阴性症状,此时配合情绪管理,通过积极沟通交流,引导患者倾诉内心想法,便于护理人员实时了解患者不良心理,适时给予劝慰、关怀及理解;根据问题对患者开展针对性个体训练,可帮助患者调整积极、正向情绪面对不适症状;通过社交训练可使患者明确药物治疗意义所在,进而规范用药,由此患者临床症状改善。Premkumar等[17]从生理学角度上阐明了情绪管理的积极影响,即通过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降低内源性皮质醇,进而降低机体应激反应使丘脑、额叶、皮质及前扣带回活动性下降,改善临床,尤其是阴性症状。精神分裂症患者常表现为神经认知障碍(包括记忆力、注意力、信息加工、执行功能等)及社会认知障碍(包括心理理论、情感识别、归因方式及社会感知等)[18]。受认知障碍中信息加工、抽象概括及感觉体验等模块影响,患者表达情感及内在感受能力异常,难以对情感进行描述及识别,且形成的病态思维及病理信念可削弱外向型思维,进而发展为述情障碍[19]。本研究结果显示,相比于对照组、A组,B组护理后TAS-20更低,RBANS评分更高。原因在于,情绪管理通过情景模拟板块可引导患者情绪问题及错误认知,由护理人员进一步梳理后,患者可明确思维、情感及行为间的内在联系,进而了解自身思维局限,有利于不良情绪调整及认知偏差纠正,增强认知功能。在认知功能强化后,患者对于情感描述及识别能力加强,且在社交训练下,患者可基本掌握生活技能、自我管理(用药)技能、人际交往技能及职业技能,进而快速融入集体社会中,逐步转为外向型思维,利于重塑健康人格,进而改善述情障碍。这与Sauvé等[20]研究证实心理干预可减少认知偏差,进而直接或间接性改善症状和洞察力相符。此外,精神分裂症需长期治疗,患者罹患疾病后可出现严重病耻感,进而加重心理负担,且因自知力缺乏,对于药物维持及不良反应处理缺乏正确认知,均可导致患者治疗依从性不佳。而认知障碍伴随整个疾病进程,可对躯体乃至社会功能造成不利影响,但患者自身难以控制上述局面发生,进而倾向采取屈服、回避等消极方式进行应对。本研究结果显示,B组护理后依从性、面对评分更高,屈服、回避评分更低。原因在于,精神分裂症患者受病情及个人性格困扰常会处于消极状态,进而倾向采取消极性应对方式,护理人员通过劝慰、关怀及理解等行为可使患者倾诉内心真实想法,消极情绪得以宣泄,阐明疾病相关知识及药物治疗目的、意义以及情绪发生原因,可帮助患者纠正错误认知,进而采用积极情绪进行应对。且社交训练可在团队互动中拉近彼此的关系,进而采取积极态度及方式用以良好适应生活。由此可树立治疗信心,提升用药依从性。Reddy等[21]研究表明精神分裂症患者因自身病情诱发认知障碍以及心理压力过高导致自尊心降低等,相比于健康人群更易受到外界排斥,进而导致社会功能缺损。且患者临床症状、认知障碍及述情障碍与患者生活质量密切相关,Dong等[22]研究指出精神分裂症生活质量各维度均明显低于健康人群。本研究结果显示,与对照组、A组比较,B组SDSS更低,WHOQOL-BREF评分更高。原因在于,情绪管理配合社交训练可改善临床症状,增强认知功能及改善述情障碍,提高用药依从性及积极应对,对患者社会功能及生活质量提高均有积极影响,与李玲[23]研究类似。考虑到患者行为及思维可受临床症状控制诱发暴力行为。故本文除统计复发率外,还统计恶化率及暴力行为发生率,结果显示,相比于对照组,A组、B组复发率及恶化率有所降低,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原因有多个方面,一是干预时间仅为8周,二是纳入对象例数较少,仅147例。尚需扩大样本量,延长护理时间以进一步验证。但本研究证实情绪管理配合社交训练可降低暴力行为发生率,低于Yu等[24]的研究,提示情绪管理配合社交训练对于精神分裂症患者随访结局改善具有有益影响。
精神分裂症患者应用情绪管理配合社交训练可改善临床症状,减轻述情障碍,强化认知功能,提高用药依从性,应对方式更为积极,有利于提高社会功能及生活质量,并呈现良好随访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