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辽,陈益,李甜甜
[摘 要]传统文学在凝聚民族精神方面起着价值观培育和引导作用。在文旅融合背景下,文学景观作为核心吸引物获得游客青睐。文章立足于旅游吸引物和文学旅游体验中关于文学景观的核心观点,在精神分析与符号学的启示下,借鉴Lacan三界理论,建立文学景观的审美三界论,以此作为文章的理论分析框架;以中国古典名著《水浒传》及水泊梁山文学景观为案例,通过长期实地调研并结合网络游记,对文学景观作为旅游吸引物进行再认识。研究表明:(1)旅游资源是旅游核心吸引物的质料,文学景观作为旅游吸引物进行旅游开发时,需要将文学中的无形思想转化为可见的表征,由此带来文学景观能指的3次变迁;(2)文学景观是文学资源集聚的产物,不同质料呈现出不同的文学景观,“真实”与“虚构”之结合是文学景观的核心吸引力所在,文学景观能指链的运作在文学想象界与社会现实界中自由穿梭;(3)传统文学是深藏于游客内心的信念结构,是文学景观审美实践中的“传统技能”,支撑着文学景观背后的人类情感和意义,作为旅游吸引物能够极大地激发游客审美愉悦,传统文学中所蕴涵的神秘力量以无意识审美方式实现文学景观意义的流通与锚定。研究结论对文学资源的旅游开发、核心吸引物打造、文学景观设计以及中国传统文学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有一定的实践指导意义。
[关键词]文学景观;文学旅游;旅游吸引物;能指
[中图分类号]F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006(2023)09-0132-10
DOI: 10.19765/j.cnki.1002-5006.2023.09.012
引言
传统文学在凝聚民族精神方面起着价值观培育和引导作用。在文旅融合背景下,文学资源被视为旅游业发展的重要动力引擎,文学景观作为核心吸引物獲得游客青睐。文学景观研究受20世纪Saussure语言学[1]以及艺术界理论[2-3]影响,人们假定文学旅游世界也是一个拥有内部控制机制和运行规则的小世界。于是,游客们希望获得更多有关作者、作品和地点的确定无误的客观知识[4]。然而,文学世界又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艺术世界,它们能够吸引游客参与到虚拟性和实体性文学景观审美之中,因为这些景观注入了文学想象和人类的情感[5],能够激发游客旅游审美愉悦。不仅如此,传统文学中所蕴含的力量还能唤起国人深厚的文学情结,因为它们根植于更深层次的种种信念结构之中[6-7]。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提到:“行动者从小熟习这些规则,不问原由而将其认定为理所当然。长期教育把外在的规则驯化为内里的习惯。”[8]传统文学作为稳定的传统文化规训了游客的欲望,参与了文学景观审美,使游客享受着无意识参与世界的愉悦,从而形成与历史和现实的密切联系。
基于此,本文在文旅融合的背景下,对文学景观本体进行再认识,通过认识对以下问题进行解答。(1)与文学相比,文学景观的吸引力有何差异?(2)求新求异是旅游的吸引力所在,那么文学景观的旅游吸引力如何理解?(3)如果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个“内在自我”,那么他们的共通之处在文学景观的审美实践中是如何体现出来的?在文学旅游过程中,中国传统文学中的信念结构被唤醒,并转化为文学旅游审美实践中的“传统技能”,凭借这种技能,游客能够根据文学旅游情境转换至相应的行为模式。Lacan的精神分析理论能够解释欲望的无意识表达,刻画传统文学在文学景观审美中的种种场景,揭示文学景观中真实与想象之间的关系及其运作规律,探寻文学景观背后蕴含的这层神秘的结构性力量。本文的研究结论可以服务于文学资源的旅游开发、核心吸引物打造和文学景观设计,为中国传统文学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提供理论依据和实践指导。
1 文学旅游吸引物及体验
旅游吸引物是一种抽象物,理解其吸引力需要从物的层面展开。文学资源是旅游吸引物的质料,被视为旅游业发展的重要动力引擎。文学景观是文学资源集聚的产物,质料不同呈现出来的文学景观也略有不同,其主要特色体现在文学色彩和文化内涵。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文学景观审美不是到自然中去寻找,而是到文学教化中去寻找,因此,文学景观的审美体验取决于游客内心的表象,而不是取决于依赖对象的实存(质料)。此思考引导本文综述的展开。
1.1 作为旅游吸引物的文学资源
旅游裹挟着现代性对当代人们生产生活的影响日益深远,旅游资源的内涵和外延也被不断扩充。其中,文学资源被视为旅游核心吸引物得到广泛的开发利用,成为改造地方的重要力量之一[9]。文学旅游吸引物与文学创作者和文学作品密切相关[10-12],主要包括文学创作者的出生地/居住地/死亡地、文学作品场景地、文学影视化生产地、旅行游记、书店、文学节庆八大类型[13]。这8类文学旅游吸引物皆“比普通旅游吸引物多一抹文学色彩,多一份文化内涵”[14],因而与其他旅游吸引物有着明显区分。值得注意的是,旅游自古就是阅读文学作品的一种特殊方式,游客通过旅游活动将想象中或实际存在的却有时空距离的文学人物、事件、场景转化为个人记忆与情感体验。在当代中国文化和旅游融合发展的大环境下,文学资源得到旅游开发,由无形的思想蜕变为可见的表征,有历史特色的文学作品更加能够让读者化身为游客,从而催生并壮大旅游业,强化旅游业态的精神根基。
众所周知,旅游业的发展和旅游产品的开发皆依赖旅游吸引物及其景观的营造,虽然学界存在“旅游吸引物”和“旅游资源”概念之争[15-16]。正如保继刚和楚义芳所言,在学术理论与市场实践的大多数情况下,旅游吸引物是旅游资源的代名词,两者通用[17]。杨振之则进一步认为,旅游资源就是旅游地资源、旅游客源市场、旅游服务及设施相互间吸引关系的总和,这三大要素相互吸引、同步协调才得以构成一个完整自洽的旅游资源统一体[18]。因而,吸引物才是刺激旅游业发展的核心要义,从旅游吸引物视角出发重新认识文学资源及文学景观,厘清其源流与表征,实现文化价值与经济价值协同转化,势必要探究文学介入后旅游体验的独特魅力所在。
1.2 作为旅游吸引物的文学景观及其体验
文学景观最早出现在文学家和地理学家的论著中,他们大多赞同文学景观是与文学作品密切相关的一类景观的观点。地理学家则受到语言学[1]以及艺术界理论[2-3]的影响,走上了文学文本客观化与科学化研究道路,主张切断文学与外在社会现实以及作者的联系,揭开文学文本内部规律的黑匣[19]。他们关注文学中的地理空间,并将文学作品当作资料和数据加以使用[20]。20世纪60年代以来,地理学者开始对定量正统提出挑战,希望把人类带回到研究的核心。于是,地理学家不再强调文学文本的非客观性空间知识的缺陷,相反,指出文学文本是检验人类主观感受的珍贵资源,可用于解释个人欣赏和体验地理景观的过程。地理“密码”潜藏在文学作品之中,地理学者通过解译这些密码,得以洞悉一系列重要的人文地理领域的研究问题[21]。文学景观能让我们看到文本不仅表征着世界,同时也处在世界之中。它们不只是书页上供人凝视的对象,还是意蕴丰富且不断发展的积极主体[22]。
有历史特色的文学作品能够让读者化身为游客,因而其本身能够催生并壮大旅游业。而且,旅游自古就是一种特定的阅读方式[23]。当读者转化为旅游者以后,阅读的时空关系就得到了极大的拓展。从时间上看,游客不仅可以回溯文本的历史,还可以前探未来;从空间上看,游客可以跨越大尺度的地理界限,到达文本中的地点,甚至进入虚构的地方。因此,文学景观可根据作品的不同体裁打造,由虚构环境与实际位置共同构成[24-25]。
文学旅游中的“真实”场所和“虚构”场所之间的矛盾并不尖锐[26]。其一,文学游客既需要具身接触文学创作者以及文学作品相关的物件,表达对文学创作者和文学作品的敬意,便于更好地解读作者与作品[27];又需要投入想象力实现再创造,从而在文学旅游吸引物之间架起身体与情感联系的桥梁[28],即通过他者物品激荡起自我思想情感之潭的涟漪,文学旅游吸引物在游客的想象和感悟中可能比在现实世界中更加真实[5]。其二,许多文学旅游吸引物是开发者、经营者和旅游者之间的权力博弈的產物[29],其中,大部分是文学作品中想象场景的人为建构,在现实世界中根本不存在对应的真实原型。
由此观之,文学旅游体验能够化解“真实”和“想象”这对经典矛盾,是一个“想象-真实”神秘统一体。文学旅游吸引物的提供者无法完全预判游客的到访体验,因为文学游客同样参与文学旅游体验的叙事创作[30]。文学旅游吸引物及文学景观就像一部实体化的文学作品,正所谓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么来自五湖四海、天南海北的游客虽然能齐聚同一文学旅游吸引物,但他们会根据自己过往的知识和经验对其进行解读,因而文学旅游的体验过程不仅具有一般旅游体验的生产与消费同步性特征,还额外具有不可复制、难以预测、无法再生产的个性,这为文学旅游吸引物更添上了一抹神秘色彩。
2 理论建构:来自精神分析与符号学的启示
2.1 理论模型的形成
精神分析、符号学及Lacan的三界理论为文学景观作为旅游吸引物带来新的认识。旅游景观是旅游核心吸引物的重要表征,旅游业的发展依赖于旅游景观的营造与旅游资源的开发。由文学资源“出品”的旅游吸引物自然而然就被烙上了文学的标识[14],而文学旅游资源的开发需要将无形的文学思想转化为可见的景观表征,这样才能够更好地吸引游客参与到虚拟性和实体性审美之中。此“真实”和“虚构”能在文学旅游吸引物上实现共生共存[26,31]:因为游客们希望获得更多有关作者、作品和地点的确定无误的客观知识,也期待体会景观背后的文学艺术想象和人类情感[32],进而激发旅游审美愉悦[33-34]。然而,传统文学中所蕴含的力量根植于深层次的种种信念结构之中,很难转化为物化的旅游商品,这种“神秘之物”往往以无意识的方式融入游客的文学景观审美体验之中[35],使得游客成为自己体验的积极创造者。精神分析能够实现文学景观审美的符号化,将游客审美无意识纳入精神分析的“文字系统”,而Lacan的三界理论及修辞过程解构了文学景观审美的全部运作环节,能够揭示文学景观审美背后受欲望浸染的神秘的无意识结构。
Lacan的思想一定程度上来源于Freud,作为精神分析的创立者,Freud频繁使用两个概念:现实原则(reality principle)与现实检验(reality testing)[36]。Freud总是把前者与另一个原则即快乐原则(pleasure principle)对应起来,正如旅游是游客的愉悦来源。根据精神分析学的理论,来自无意识的内驱力,总是追求满足,避免任何的不愉悦。现实原则作为一个调节原则而出现,它必须对来自无意识领域的、自由的力比多能量进行规范,使其成为一种被约束的能量,使之不再任意妄为、无拘无束。游客对文学景观的审美离不开现实,总是和社会实在结合在一起,约束着审美联想和审美想象的方向。同时,他们又会接受现实检验,在来自外部世界的刺激、个体文学经验以及审美偏好的影响下,将文学景观的虚拟之物与现实社会的实在之物有机结合起来。
精神分析学家Lacan将Freud的精神分析与Saussure的符号学结合起来,提出三界理论(想象界、实在界、象征界),在著名的R图示(图1)中,辨析出位于想象维度中的实际问题[36]。R图示中的△IOM为想象三角形,△IMP则为象征三角形,其间由m、i、M、I这4个顶点围成的四边形是现实领域。其中,m象征着自我,i意味着镜像,M标志着原初对象也就是所谓的能指,I则构成理想自我。关于四边形,线段mi代表镜像关系,是原始的自恋关系,更是一切想象关系的根源;线段IM是想象(实在)与象征的界限,从I到M,也可以说是一类想象关系,表征自我与他人的关系。
文学旅游的审美想象,其实并不是单一的、纯粹的文学想象维度(相对于文学阅读),审美想象始终是与社会现实相联系的想象,想象总是与文学象征及其文化符号相关的想象。游客自我的原型虽然打开了想象的维度,但不同于读者,不会完全受限于文学象征界秩序(文学理念)的制约,它是没有界限的,就如实在界一样荒芜。随着文学景观引入象征秩序,景观意义得到不断明确,从而使想象秩序得到界定,被界定了的想象秩序领域才是现实的领域。所以,一旦讲到现实问题,就会涉及能指,即从文学理念到文学景观,再到游客想象中的社会现实。基于此,本文提出文学景观的审美三界论(图2),由文学想象界、社会现实界和文学象征界所构成。其中,m代表游客自我,i代表文学镜像,M代表他者自我,I则代表理想自我。线段mi就是文学镜像关系,是一切文学景观审美想象的来源;从I到M,也是一种想象关系,只不过是对社会中他者的想象。
2.2 理论模型的运作
能指是象征界的集中代表。能指起源于著名语言学家Saussure提出的符号(Sign)内涵。在Saussure看来,能指与所指通过随机联结塑造整体符号[37]。所以,符号概念搭建了共时性的差异系统和关系系统[38],它无需依赖外在事物。而Lacan排除了符号系统中的所指,仅保留能指及能指间的差异[36]。这意味着能指从固定意义的结构中解放出来,成为一个没有自身系统的、无根基的主体,正因如此,能指才具有产生多种意义的能力。这和本文的审美无意识观点相契合,即文学景观意义囊括了“无意识”问题,文学景观的能指是一种无意识的能指。
哲学家Levi-Strauss将其称之为“漂浮的能指”,他认为,单个能指的意义永远处于待领状态[39]。语言学家Jakobson在批判Saussure“能指的线性特征”观点的基础上,加入了历时因素,提出能指在历时性、共时性轴线上共同运作的观点[40]。这为本文文学景观能指形态的变化提供了哲学基础。正是Jakobson对Saussure符号观点的升华,激发了Lacan对于能指链的拓展思考,因此,文学景观审美从文学想象界进入社会现实界具备了理论支撑。这也就是说,游客的审美无意识进入能指运作系统,进而制造了多重的意义效果。
Lacan认为,转喻(又称换喻)和隐喻是能指链的运作方式,它们在运作过程中催生出能指的“具体意义”。受Jakobson对Saussure符号学原理批判性观点的影响,Lacan将转喻与相邻性、隐喻与相似性联系起来[41]。转喻这种表达方式在其他事物上发挥作用,也就是运行于另外一个能指上,类似于Freud的“另一个场景”概念[42]。本文所理解的“另一个场景”为社会实在界,它与文学象征界泾渭分明。此外,Lacan还借用了Freud释梦技术中的“移置”概念[36,41],将转喻的机制解释为指意与表象的分离,本文由此认为,文学景观的指意可以经由游客的审美联想和想象转移至相关的文学想象界与社会现实界的诸种表象上。
不同于转喻的横向延伸运作方式,隐喻展示的是能指的纵向拓展。隐喻主要依托相似性原则,通过位置的替换得以显示,这就意味着隐喻可以在能指的纵向拓展达到所指效果。Lacan对于隐喻运作方式的思考来源于Freud的“凝缩”概念[36]。本文则在Lacan隐喻理论的启发下,主要从单一文学景观表象联结的诸多审美联想链中找出被替换的能指,然后通过分析隐喻的运作机制找出文学景观的多重意义。根据Lacan所谓的“锚定点”概念,文学景观的锚定点诞生于文学景观意义的流动中,是能指与所指的联络点,亦是游客旅游审美中文学景观意义暂时栖居的地方。
3 研究方法
3.1 案例:《水浒传》与水泊梁山
《水浒传》的作者施耐庵(1296—1370)在此书中向后世读者展示了我国宋代政治、经济、文化以及整体社会风貌。《水浒传》不仅被誉为中国四大名著之一,更是中国长篇侠义小说的鼻祖,而且对中国乃至东亚的叙事文学有着深远的影响。书中的梁山好汉或果敢勇武,或古道热肠,或义薄云天,个性鲜明,各具千秋。
梁山位于山东省济宁市梁山县境内,海拔约197米,占地面积约4.6 km2,有虎头峰、雪山峰、郝山峰、青龙山4座山峰。水泊梁山风景区的建设参考了《水浒传》中的人物与场景,人文景观丰富,自然景观独特。该景区于1985年被山东省政府公布为首批省级风景名胜区,2008年被国家旅游局评定为国家4A级旅游区,成为山东省水浒旅游线的核心景区。景区先后开发建设了忠义堂、莲台寺、杏花村等20余处景观及大量水浒人物雕像,并且不定时地开展梁山人物演出,为游客带来了丰富的审美联想和想象。
3.2 数据收集
为了收集游客景观审美的一手资料,研究团队多次前往梁山景区开展实地调研。第一次调研时间为2015年8月10—19日;随着文学研究的再发展、文学著作《水浒学史》的出版与阅读,研究团队于2017年7月25—31日进行了补充调研,总计17天。本研究结合了开放式访谈与深度访谈,引导游客对文学景观展开审美联想与想象,在征得游客许可后进行录音,每次访谈时间约为半小时,对《水浒传》有浓厚兴趣的游客适当放宽时间限制。出于保证受访游客数量和提高访谈数据质量的考虑,访谈地点大多选择了游客停留时间相对较长的景点。调研期间共计采访42位游客,按照采访顺序对每位游客进行编号,依次为TF-01、TF-02……TF-42,基本信息如表1所示。
考虑到游客在访谈过程中难以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完整详细地表达出来,本研究在马蜂窝、大众点评、携程等知名在线旅游服务平台,搜集2000年1月到2021年12月期间水泊梁山景区网络游记、在线评论作为资料补充,经人工剔除广告推销、转载复制、内容空泛等与本研究无关的文本,共得到50篇游记评论,并按发表时间顺序逐一编号为TI-01、TI-02……TI-50。
3.3 资料分析
本研究在分析资料的基础上将精神分析与符号学有机结合起来,主要围绕能指展开。具体而言,分为3个步骤:第一,提取能指。全面阅读一手资料、二手资料,根据文学景观的审美三界论,围绕文学想象界、社会现实界和文学象征界核心思想提取文学景观能指表征,描述能指的多种形态。第二,分析能指转化。借助Jakobson两种辞格——转喻和隐喻,在相邻性和相似性两大原则的指导下,分析能指转化的运行机制。第三,形成意义单元。结合Lacan“移置”和“凝缩”概念,分析能指转化过程中的意义流通和组织,寻找意义暂时栖居的地方。
4 结果分析
4.1 文学景观能指的形态变化
在文旅融合的时代背景下,文学景观能够产生持久显著的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因而,旅游业将其作为一类重要的旅游资源进行广泛地开发和利用[14]。水泊梁山风景区紧紧围绕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水浒传》,以《水浒传》故事的发生地为崇高客体,大力发展旅游产业,将《水浒传》中的梁山好汉,如豹子头林冲、九紋龙史进、赤发鬼刘唐等人物形象做成雕像,根据小说描述仿造了忠义堂、莲台寺、杏花村等20余处文学景观,依照小说故事场景开发了《好汉迎宾》《忠义梁山泊》《魅力水浒情》《英雄大聚义》《杨志卖刀》等真人实景演出,引导游客展开丰富的审美想象。
随着文学景观的开发与文学旅游的发展,能指发生了3次变迁(S→S1→S2→S3)。第一次是梁山处在古典文学名著《水浒传》的故事发生地,获得了崇高客体的地位,这一变化使得部分读者转化为游客[23,43-44],从阅读行为转化为旅游审美行为。
第二次是从文学作品到文学景观,梁山县旅游局编制的《梁山县旅游产业发展总体规划》提出活态景区战略,以《水浒传》为内涵,打造“自然风光+动态场景+地域文化+体验文化”完美结合的活态景区。旅游开发方式包括:(1)变纪念地为实景地;(2)变静态景观为活态场景;(3)外部造势、内部造景、整体造境;(4)以粗犷、豪放、荒野、雄伟、大气的主基调进行梁山景区调整性建设。基于此,上述小说人物雕像、環境景观与故事场景得到快速开发。
第三次是在游客审美联想与想象的基础,使得能指横向延伸、纵向拓展,形成横纵交错的能指链网络,实现文学内外、古今历史的联结,由文学想象界进入社会实在界。例如游客通过类比联想,实现从《水浒传》中的李逵指向《三国演义》中的张飞的能指转移。“看见李逵经常让我想到三国中的张飞,类似的面貌:黑黑的面庞,浓密的络腮胡子;类似的性格:憨憨的,对所谓的哥哥愚忠。”(TI-29)
也有游客透过文学景观想到历史的局限,进而反思当代社会的制度建设,尤其在社会治安方面。“我们现在的社会还是少出现水浒人物那样动机可能不坏但冲动的行为为好。现在法律规定不允许外出携带管制刀具,再说有事也可以找警察。”(TI-08)
4.2 文学景观能指链的运作
文学景观能指的形态变化遵循什么规律呢?根据Lacan能指链的解释,有转喻与隐喻两种运作机制,前者遵循相邻性原则,后者与相似性联系起来[45]。
从第一次转化来看,其运作相对简单。前面提到有历史特色的文学作品能够让读者化身为游客,因而旅游自古就被视为一种另类的阅读方式[23]。正因为如此,水泊梁山风景区处在《水浒传》的故事发生地,获得了崇高客体的地位。在语言学家看来,这就是提喻,属于转喻的子属类(部分语言学家的观点)。
第二次转化较第一次来得复杂,从文学作品直接进入了Freud所谓的“另一个场景”[42],文学景观成为了文学作品的旅游表征。在转喻的相邻性原则指导下,《水浒传》小说中的人物、环境、场景被提取出来,雕像成为表现小说人物的重要手段,豹子头林冲、九纹龙史进、赤发鬼刘唐等的雕像迎合了游客凝视的需要。同时,以仿真的方式再造文学作品中的地理环境和场景,如忠义堂、莲台寺、杏花村等文学旅游景观;和武术学院合作,让当地居民、游客观看并参与小说重要场景的实景演出。从这次转化来看,是开发商主导下的开发者、经营者和旅游者之间的权力博弈[29,43],文学作品被打散为一个个表意碎片(一个个人物、一处处环境、一段段场景),唤起游客先前的读者意识,进入虚构的文学场景,极大地拓展了游客的时空关系,游客可以沉浸在文学世界中,与文学景观形成互动。
第三次转化更加复杂,从文学作品《水浒传》、梁山、文学景观到游客的审美想象世界。因为它突破了Saussure能指的线性观,进入Jakobson兼具横向延伸与纵向拓展的能指世界,以及Lacan横纵交错的能指链网络中[41]。游客通过对文学景观的凝视,实现文学想象界和社会现实界的自由穿梭,尽管会时不时地被拉回到文学象征界,尤其是那些文学经验丰富的游客。在转喻相邻性原则和隐喻相似性原则的共同作用下,游客的审美无意识沿着不同的路径运行,有时经常被扭曲甚至无法辨认(正是这种移动制造了意义的效果)。
图2文学景观的审美三界论有两条线索:一是线段mi所反映的文学镜像关系;二是线段IM所反映的他者关系。前者横向延伸,最常见的就是对《水浒传》英雄人物的理解,达到了Lacan三界论中所描述的“自恋”关系。“上梁山当好汉!忠义堂,还有晁盖哥哥、宋江哥哥,看过《水浒传》的人都知道!一百零八个好汉们聚在一起商量大事,喝酒吃肉摔碗!黑风口地势险峻,朝廷久攻不下,易守难攻!我从小就看《水浒传》,有机会来这里看看,亲身感受,自己也是‘好汉了!”(TI-50)当然也有对相关小说人物、场景的类比。后者纵向拓展,实现文学内外、古今历史的穿越。“(朝政)如果是刘邦那时候还好,汉武帝末年就不行。一个朝代都是一开始很齐心,后来牵涉个人的私心、杂念、利益,越来越变坏,内忧外患,明朝、清朝、太平天国也是,自相残杀,就没有精力去外战,家不和被人欺。”(TF-02)游客以这种无意识的方式参与了文学世界,从而实现了文学想象与古今历史的密切联系。
4.3 文学景观意义的流通与锚定
伴随着文学景观能指形态的3次转化,文学景观的意义发生变化,对文学景观的旅游审美也可被视为意义流通的一次实践。如果意义本身就是一套拥有自身法则的机制,那么文学景观的旅游审美遵从何种法则呢?Jakobson提出转喻和隐喻两种语言学意义上的法则,并将转喻与相邻性、隐喻与相似性串联起来。Lacan则结合Freud释梦技术,将转喻机制与“移置”、隐喻机制与“凝缩”糅合在一起[38,41,45]。
文学景观第一次能指转化的完成标志着梁山成为核心旅游吸引物,在第二次转化过程中出现了一大批碎片化的文学旅游景观,梁山好汉的小说人物雕像唤起了游客心灵深处的思想、感情、信念,史进的侠肝义胆、林冲的忍辱负重、扈三娘的敢爱敢恨成为游客审美无意识的证据,也是一种压抑的无意识释放。同时,这些碎片化的文学景观能指也显示出非同一性的所指,进而向几种不同的意义开放,凝缩的确把处于一个共存基础的文学景观能指展示出来,但并非所有的能指都通向同一意识。本研究发现凝缩的作用,类似内爆的星球,其碎片通过各种渠道吸取能量,汲取整体情景中的意义。通过审美联想——联想链的作用——将表意碎片固定下来并清晰化。对游客话语的分析显示这些再现的能指所包含的相邻性和相似性一样多,它们是由于情景所造成的关联才结合起来的。游客TF-03的访谈可以明显地体现这种现象:“其实毛主席研究过水浒的历史,来过梁山,地形的优势,易守难攻,毛主席在井冈山罗霄山脉,也是利用这种地形。”围绕着“梁山-江山-国家”线索,以民族大义为理念将汉朝、明朝、清朝、太平天国以及毛泽东同志领导的中国革命有机结合。经由这个叠加的联想多样性,隐喻完成了凝缩的某些工作(意义的垂直性维度凝缩)。
与之相对应的是移置,移置是从一种观念生成另一种观念,从一种意象到达另一种意象,从一个行为转变为另一个行为,这些属于水平性转移。相比凝缩,移置是一种更一般的、更永久的运作,用文学景观的一个能指来代替另一个能指,在这种情况下它把对象分开了。而且,移置还倾向于使能指相似,使能指同化,把能指理解为等同的事物。游客TF-03的话语也能展示这一点。移置就在能指勾画出同化的轮廓时拒绝了能指:使能指处于运动中,把能指向前推。移置使游客对审美无意识本身保持了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文献景观的能指因替换而持续。值得注意的是,移置促进了凝缩,直到使凝缩出现。也就是说,所有的凝缩都需要移置,但反过来则未必,凝缩要求移置(至少两次),作为某些次要的附屬物或者可任意选择的变体,并被安排在几个汇合点上,例如“梁山-江山-国家”在“民族大义”点上进行汇合,而且在行进中它们全都必须按自己的方向被移置。正如Lacan所言,移置改变意义的方向,凝缩实现能指的叠加,形成自己的领域[46]。
从中我们发现文学景观的意义总是指示性的,那么,意义历程暂时停止的点会出现在哪?社会现实界是瞬息万变的,Lacan指出,能指是唯一一种以某种方式“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实在之物,或者说,能指的形式及其安排无须争辩;或者又说,它是经得起证据检验的。从语言学来看,能指的规则与所指的规则之间的一个重要区别源自“具体物”,用Saussure的话说就是所指层面是我们必须主动重建或寻找的层面。反过来说,意义的关键点(从所指的边沿来观察)总是以阻碍者的身份出现,抑或相反,作为包括了一定数量的临时组织形式而出现。相对于第三次转化中能指的非实体性,第二次转化中出现的文学景观具体的物所支撑,可以作为文学景观意义暂时栖居的地方。小说人物雕像、环境景观、故事场景融入活生生的居民和游客群体,游走在文学想象界和社会实在界的边沿,可以进行自由的穿梭,成为文学景观意义锚定的重要地点。值得注意的是,文学景观在能指转化中容易掺杂其他东西,需避免被其他无关的能指沾染,以维持意义的清晰性。
5 结论与讨论
5.1 结论
本文在精神分析与符号学的启示下,改造Lacan三界理论,形成文学景观的审美三界论,对文学景观作为旅游吸引物带来新的认识,主要结论如下。
(1)旅游资源是旅游核心吸引物的质料,文学介入旅游资源开发为旅游吸引物增添了一抹文学色彩,文学景观作为旅游吸引物进行旅游资源开发时,需要将文学中的无形思想转化为可见的表征(文学景观多种形态)。从本研究的水泊梁山案例来看,随着文学旅游的发展,文学景观能指的形态发生3次变迁,从现实的水泊梁山风景区到小说人物、环境与故事的景观化、场景化,再到游客审美联想与想象,实现文学内外、古今历史的联结,由文学想象界进入社会实在界。
(2)文学景观是文学资源集聚的产物,不同质料呈现出不同的文学景观,“真实”与“虚构”之结合是文学景观的核心吸引力所在,游客希望获得作者、作品和地点的确定无误的客观知识,也期望探寻景观背后的意义和情感。从本案例文学景观能指链的运作来看,既有真实与虚构化身的水泊梁山风景区,又有开发者、经营者从《水浒传》小说中提取出来的人物、环境、场景等表意碎片,还有游客在文学想象界和社会现实界自由穿梭的想象之物。
(3)传统文学是深藏于游客内心的信念结构,是文学景观审美实践中的“传统技能”,支撑着文学景观背后的人类情感和意义,作为旅游吸引物能够极大地激发游客审美愉悦,对文学景观的旅游审美可被视为意义流通的一次实践。从本案例来看,文学景观意义的流通和锚定与能指转化有关,当宏大的能指水泊梁山转化为人物、环境、场景等表意碎片时,这些碎片化的文学景观能指显示出非同一性的所指,进而向几种不同的意义开放,而传统文学中所蕴涵的神秘力量,以无意识的方式融入游客审美之中,实现文学景观的意义的短暂停留。
5.2 理论贡献与局限
本研究改造Lacan的三界论——想象界、实在界、象征界[36],创新文学景观审美三界——文学想象界、社会现实界和文学象征界。突破传统审美心理学的审美知觉、审美想象、审美理解和审美情感的4步骤分析流程,形成文学景观能指的形态变化、能指链的运作、意义的流通与锚定3步审美分析流程。为文学景观作为旅游吸引物带来新的认识,意识到深藏在游客内心深处的传统文学信念,并使之转化为无意识的审美力量。由此,游客成为自身意义的积极创造者。同时,本文也存在一些局限有待未来研究的突破,例如文学景观的审美三界论需要不断地进行实践检验,没有很好地区分游客间文学经验的差异性特征,没有深入探讨传统文化在文学象征界与社会现实界的纽带作用。囿于笔者旅游地理学背景,本文未能将社会学、建筑学、哲学关于文学景观的内容纳入其中。也由于笔者哲学功底有限,未能将文学旅游审美分析提升到“诗意对话”的理论高度,今后需有所加强。
5.3 对实践的启示
本研究结论为旅游审美带来新的启示,通过参考Lacan价值无涉的无利害景观审美观[35],本文没有将文学景观视为一个拥有内部控制机制和运行规则的小世界。因此,除了获取有关作者、作品和地点的确定无误的客观知识之外,文学景观审美更多地是关注景观背后的文学想象和人类情感。中国传统文学具有塑造个人品格气质和凝聚民族精神的双重作用,文学景观作为中国传统文学的能指转化,同样是中华民族不可磨灭的文化基因,正如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提到的:“传统文学规训欲望,陶冶行为准则[8],在审美无意识中促进人的全面、自由发展,同时将自我关怀与时代价值观紧密结合在一起。”
鉴于此,在文学资源的旅游开发与核心吸引物营造上可以展开如下工作。首先,在文学景观能指的形态变化方面,可以适当引入虚拟现实技术,促进景观多样化以满足游客的凝视需求,激发无意识的审美欲望。其次,在文学景观能指链的运作方面,从传统文学中提炼符合时代主流价值观的文学碎片,解放审美欲望的同时培育和引导民族价值观。最后,在文学景观意义的流通与锚定方面,发挥时代价值观的引领作用,积极引进古典名著改编项目,重塑传统文学活力,鼓励当地居民、游客参与景观设计,共同创造景观意义,为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贡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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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ploring “Mysteries”: Re-understanding of Literary Landscape as Tourism Attraction
JIANG Liao1,2, CHEN Yi2, LI Tiantian3
(1. Tourism College, Kashi University, Kashi 844006, China;
2. Shenzhen Tourism College, Jinan University, Shenzhen 518053, China;
3. School of Resources and Planning, Guangzhou Xinhua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520, China)
Abstract: Traditional literature plays a role in cultivating and guiding values in condensing the national spirit. In the context of the integration of culture and tourism, literary landscapes are favored by tourists as the core attractions. Based on the core viewpoints of tourist attractions and literary tourism experience on literary landscape and inspired by psychoanalysis and semiotics, this research transforms Lacans three realms theory and establishes the aesthetic three realms theory of literary landscape, which is the theoretical analysis framework of this paper. Taking the famous Chinese classics Water Margin and the literary landscape of Shuipo Liangshan as cases, using data collected from long-term field research and online travel notes, this research re-understands the literary landscape as a tourist attraction. Research findings revealed that: (1) Tourism resources are the material of the core attraction of tourism. When the literary landscape is developed as a tourist attraction, it is necessary to transform the invisible ideas in literature into visible representations, which brings about three changes in the signifier of the literary landscape. (2) Literature landscape is the product of the literature material gathering, the different material presents the different literature landscape. As a tourist attraction, the literary landscape combines “real” and “fictional” places. The “signifier chain” of literary landscape shuttles freely between the literary imaginary order and the social real. (3) Traditional literature is the belief structure deeply hidden in the tourist heart, and is the “traditional skill” in the aesthetic practice of the literary landscape. As the tourist attraction, traditional literature is the basis of the human emotion and meaning behind the literary landscape, which can stimulate the aesthetic pleasure of tourists. The mysterious power contained in traditional literature achieves the circulation and anchoring of the meaning of literary landscape in an unconscious aesthetic way. The research conclusions have important practical guiding significance for the tourism development of literary resources, the creation of core attractions, the design of literary landscapes, and the creative transformation and innovative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Chinese literature.
Keywords: literary landscape; literary tourism; tourism attraction; signifier
[責任编辑:王 婧;责任校对:郑 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