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会城市落马市长腐败行为大起底

杨智淋　邓宇晨

6月5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消息，湖北省武汉市原副市长王清华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湖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成为2023年首个在任上落马的副省级城市副市长，也是近年来第二个落马的武汉市副市长。

作为省级行政区的政治中心，省会城市往往聚集着大量优质的资源和广阔的发展机会，市长无疑是其中的关键决策者之一，但这也让一些守不住底线的市长找到了贪腐的空间。纵览他们的腐败行为，不只有经济利益的驱使，更有政治算计的考虑，其给政治生态带来的破坏效应更是难以估量。

政商关系、选人用人是高发问题

2月1日，曾任南昌市市长的江西省人大教育科学文化卫生委员会原主任委员郭安被“双开”。通报中直指其与不法商人形成利益集团，大搞期权式腐败，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不只是郭安，事实上，在众多省会城市落马市长的“双开”通报中，与商人交往过密，“亲”“清”不分，非法输送利益收受贿赂，成为问题的高发领域。

省会城市往往是一省的政策洼地和资源高地，作为主抓政府全面工作的市长，理应与企业打好交道，借市场之手盘活资源、推动发展。但一些市长却没有把握好政商交往的尺度，干起了非法交易，贵州省贵阳市原市长刘文新就是其中之一。

早年间，贵阳的房地产市场发展得如火如荼，“超级大盘”持续涌现。“超级大盘”宏立城花果园建筑面积达到1830万平方米，拥有268栋建筑楼，常住人口超过50万人。刘文新就是这一模式的主要推手之一，他经常到建设工地现场办公，出席各种房产会议、论坛、签约仪式。

刘文新费心费力为企业站台的背后，免不了利益输送。此前就有举报称，地产商的夫人们有时周末会陪着刘文新的家人去香港购物，还有不少商人陪刘文新通宵打麻将，输赢往往几十万元起。

在政商交往之外，作为“关键少数”和一市之长，省会城市的市长在很多事务上都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权，利用这种职务及其职权所形成的影响力插手干预司法审判等工作，同样是一种典型的问题表现。

黑龙江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宋希斌曾任哈尔滨市市长一职长达6年。在任期间，该市公安局、市人民检察院、市人民法院的“一把手”在扫黑除恶风暴中纷纷落马，无一幸免，宋希斌本人也被官方通报违规干预司法活动。除此之外，他还在干部选拔任用等工作中为他人谋利。

2012年，宋希斌出任哈尔滨市市长期间，任市城乡建设委员会主任的王沿民先后被提拔为哈尔滨市政府副秘书长、道里区委书记，市政府党组成员、副市长。2020年12月，王沿民被查。官方通报其为谋取职务晋升，攀附领导干部，作为市长的宋希斌无疑正是其重要的攀附对象。

既为经济利益驱使，亦有政治投机考量

从这些省会城市落马市长的违纪违法行为来看，相较于其他普通城市市长，其腐败问题背后的深层逻辑既有追求经济利益的共同面，同时也带有明显的政治算计，呈现出政治问题与经济问题交织的特征。

如青海省委原常委、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李杰翔曾任内蒙古自治区首府呼和浩特市市长2年，其腐败行为中就有“为谋求职务晋升结交政治掮客，利用国有矿产资源搞政治交易”的定性表述。

这里的国有矿产资源就是煤炭，在此前内蒙古轰轰烈烈的涉煤腐败“倒查20年”专项整治工作中，众多高官应声落马，李杰翔就是其中之一。

在李杰翔任呼和浩特市市长时，呼和浩特市委书记由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常委云光中兼任。而李杰翔此前在包头任职时，包头市委书记由自治区党委常委邢云兼任，这些落马官员无一例外都牵涉到煤炭腐败。

精心编织的利益网和人脉圈无疑为李杰翔的晋升铺平了道路。任呼和浩特市市长后，李杰翔晋升为自治区党委常委，兼任通辽市委书记，从正厅级成功跨进了副部级。

据专家分析，虽然大多数省会城市市长只是正厅级，但领导着市政府的全面工作，有干事的空间和出彩的机会，也容易获得上级赏识，历来竞争就很激烈。

以甘肃省兰州市原市长栾克军为例，在任兰州市市长之前，他在省内庆阳市担任市委书记。据当地人士透露，此前，兰州市市长一职空缺月余。因攀附上了时任甘肃省委书记王三运，在其力推之下，栾克军成功上位，另一名颇有实力的竞争者出局。

当然，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着想，一些人在成功上位后，往往会借助这一岗位，拉帮结派搞团团伙伙，尤其是攀附级别更高的领导干部，从而为自己的职务晋升平添更多筹码。

因而，从实际情况来看，一名省会城市市长被查背后往往都有“大老虎”的身影。

是节点，既涉前事也与任职下一站有关

当然，作为一名正厅级乃至副部级干部，省会城市市长只是其工作履历中的一个节点，梳理其腐败行为发现，其腐败过程既与此前任职经历有关系，也与其下一站的去向关系密切。

河北省石家庄市原市长邓沛然的仕途重要一站就在唐山，在其任唐山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期间，落马官员于山、陈学军都曾任过唐山市副市长，两人均系其旧日搭档。其后，邓沛然升任河北省供销合作总社理事会主任，主导了河北供销社系统的改革，但从河北省委巡视反馈情况来看，邓沛然的改革综合进展不平衡，巡视组还收到一些领导干部的问题线索，这也给邓沛然的落马埋下了伏笔。

虽然与此前任职经历的腐败问题有所关联，但许多落马的省会城市市长在任该职位时，对自己的前途仍抱有很高的期待，其行为相较之前甚至还有所收敛。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原市长黄方方，在任自治区国土资源厅厅长时，用公款新购了一辆价值百万元的越野车，接任领导原本打算让黄方方带去南宁，但黄方方没要，到南宁市政府后只按标准配备了一台公务轿车。他也曾召开家庭会议，要求家人不要在南宁搞什么事情。据介绍，黄方方在南宁时，对自身仕途应当有所期待，也有大干一场的雄心。

不过，这种雄心是以仕途的进一步晋升作为期许的，当希望落空时，腐败行为甚至会变本加厉。黄方方转任自治区发展改革委主任后，因牵涉到国土系统腐败中，晋升之路遇阻。从此，他热衷于参加商人的各种饭局，甚至主动组局，对家人的约束也更松。

同样因不满足于任职下一站的安排，而变得肆无忌惮的还有贵阳的刘文新。2017年，刘文新从贵阳市市长任上调任黔西南布依族苗族州委书记，一待就是5年。虽然，刘文新给当地的脱贫攻坚工作带来很大改变，但其不满情绪却越来越明显。在刘文新之前的多名贵阳市市长全部晋升为副省级干部，甚至在刘文新之后的贵阳市市长也被提拔为副省级干部。种种对比之下，刘文新的贪腐口子越来越大，与黔西南州一些富商之间的关系越发变得“亲”“清”不分，利益勾连甚多，直到短暂转岗贵州省委政法委副书记7个月后被查。

作為“关键少数”，省会城市落马市长给地方发展所带来的破坏性影响更是难以估计。

在兰州市委原书记虞海燕、原市长栾克军纷纷落马后，兰州市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资格因触发“一票否决”的重大问题而被取消，让整个城市干部群众的付出付之东流。因为全国文明城市的申报条件之一，就是申报前12个月内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无严重违纪、违法犯罪。

省会城市市长身上承担的责任重，当面临利益诱惑和行权考验时，作为一市之长，更需慎始慎终、如履薄冰。否则，一旦行为失范，走上违纪违法不归路，不仅害了自身，更贻误一方发展。

（晓潼荐自《廉政瞭望》《时代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