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树松
摘 要:《花山岩画》作为具有浓郁广西本土音乐特色的笛子协奏曲,作品一经问世便受到业内许多笛界大家的肯定及社会各界的关注,一部年轻的作品能够获此殊荣,与作品本身的民族性有着莫大的关系。对于演奏者来说,成功演绎一部具有高难度、多乐章的现代笛子协奏曲作品并准确把握作品的内涵是非常有必要的。本文试从研究作品的曲式结构、风格性特征、代表性高难度技巧等几个方面展开论述,深入剖析作曲家的创作意图、艺术特征和对于高难度技巧的把握,以便理论指导实践,成功演绎一部现代笛子协奏曲。
关键词:笛子协奏曲;花山岩画;艺术特征
中图分类号:J63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3)20-00-03
一、作曲家及作品简介
李海生,著名笛、萧、埙演奏家、教育家,壮族,湖南祁阳人,现任广西艺术学院音乐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李海生教授创作的诸多作品都深深植根于广西本土音乐文化,这与他成长及工作生活的环境有着极大的关系。他在创作过程中充分结合传统音乐的民族语言,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及浓郁的乡土气息。
《花山岩画》是一首具有鲜明广西本土特色的大型笛子协奏曲,这部作品在植根于传统民族民间音乐语言的基础上突破了中国传统笛子协奏曲的一些作曲技法和曲式结构,尝试创作新的具有时代气息的笛子协奏曲。作品取材来源于壮族先民骆越文化中的花山壁画文化及在壮族人民心中有着歌仙美誉的刘三姐的音乐元素。具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代壁画,画面中有人、马、狗、刀、剑、铜鼓和羊角钮钟等图形,古朴粗犷的笔法和风格,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的人物神态以及这浩大的场面、奔放豪迈的气氛,与岩画这种“山”的文化不同,作品中也充分汲取了刘三姐音乐元素中“水”的文化,通过编选加工、变化发展形式,保留了壮族民歌中那种原生态的、质朴的音乐风格以及线条性的旋律特征,具有鲜明的壮族特色,山的剛毅悲壮与水的悠扬婉转相互交织,刻画了一幅幅生动的画面[1]。
二、作品艺术特征分析
(一)第一乐章——花山印象
大A调低音笛演奏。作曲家充分利用低音大笛富有张力和浑厚细腻的音响效果的特点表现了花山地区壮族先民骆越人生活、劳动、狩猎、祭祀的生动场面。本乐章调式采用现代泛调性作曲技法写作,整个乐章不同乐句在不同的调性中来回穿插使用,因此导致调性、和声色彩非常强烈,给第一乐章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现代笛子协奏曲作品的表达不同于传统乐曲,作品中第一乐章一改传统曲目规整的乐句和乐节,第一段起始便是一个浑然天成的长乐句,中间只有两处休止,似乎可以判断为乐句的气口,乐句的情感表达、句法的停顿可以依照演奏者自身的音乐修养,以体现出旷古、神秘之感为宜。第一乐章在演奏过程中节奏应该比较自由,音乐表现应该更为夸张,强弱对比的处理应更加细腻。引子的处理极为重要,必须展现出骆越人特有的音乐风格及文化符号,尤其是古人粗犷豪放的性格特征,要在一开始就展现出浓郁的乡土气息。
作曲家巧妙地由一组急促、突然且极富有震撼力的高音乐句开篇,这几乎已经达到了大A调低音笛音域的极限,这种超吹音在传统曲目中并不常见也并不常用,因此它对气息和唇部肌肉的控制上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第一小节以极具张力的一组四十六分音符突然出现,雄伟壮丽、肃穆凝重,给听众造成听觉冲击,营造出一种出其不意的效果,让人耳目一新。随后的旋律中同样是高音区连续出现相同的音符,速度由慢渐快,音符逐渐增多、增密,每一个音符均要演奏到位,并带有一种顿挫、悲壮之感,可以自由延长音符的数量及时值,总体以感觉到位为宜,最后以连续的吐音渐弱淡出,这一句有一定的演奏难度。第1小节中运用鲜明的音高变化、强烈的气息强弱对比夸张地表现出远古时期壮族先民生活的环境,给听众一种远古、旷野、苍茫的听觉体验。同时,在第2-4小节中作曲家巧妙地采用指孔泛音演奏和笛喉双音演奏的技巧,展现出壮王刚毅、慷慨、悲壮的怒吼声在原始的山谷和旷野中回响,经久不绝,成功地把听众带入情境之中,有一种说法认为,这是壮王在展示自己的力量,宣扬自己在族群统治地位上的绝对权威。远古大地、纯朴先人、空谷回响,好像我们永远也猜不透两千多年前的骆越先民的想法。
第一乐句和第二乐句虽曲式结构不同,但作曲家想要表达的内涵一致,目的即通过趋于平缓的节奏型和平稳的音乐线条将壮族先民骆越人质朴、善良的一面展现在听众面前。因此,这两个部分的乐句节奏表现得较为规整,强弱对比趋于缓和,音乐线条清晰明了,一改引子部分夸张的表现手法,仿佛向人们诉说着骆越先民敦厚质朴、勤勤恳恳的一幅幅生动场景。值得一提的是,作曲家在本乐章最后一个乐句中再现了指孔泛音演奏技巧,在实际演奏过程中,通过一整组泛音列的演奏,辅以气息的强弱变化,利用声断气不断的音乐表现手法形成一种连绵不绝的声音,巧妙地营造出一种空谷回声的音响效果[2]。
(二)第二乐章——明江放歌
大A调低音笛和E调梆笛演奏。本乐章在创作中采用了广西壮族刘三姐的音乐素材变化发展而来,描述了新时代条件下广大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忆苦思甜,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如今生活多姿多彩、幸福美满的场景。在调式上采用A-B-A的单三部曲式结构展开。1-4小节是本乐章的主题句,使用大A调低音笛演奏,浑厚圆润及细腻的音色与主题浑然天成,调式上辅以D徵调式使得乐曲更加富有歌唱性,静静的江面传来动人的歌声,情景交融,仿佛置身在风景如画的山水之间。壮族歌曲最大的特点就在于“传达”感情,它能够传情,更在于其中充满寓意感。因此,在演奏过程中应注意音乐线条的流畅性,强弱控制得当,乐句之间应衔接自如。
此外,笔者认为个别特征性的技巧对于准确地把握乐曲风格性特征具有重要意义,需要一提的是,作曲家口述的“回旋音”的用法,主题句中反复出现的“5”就是需要回旋音演奏,具体演奏是“5-#4-5”的一个过程,演奏手法需细腻婉转,借优美的山歌以表达出广西人民善良、自信、淳朴的性格特征。如何能够准确地、恰到好处地演奏这一装饰音对于能否精准把握乐曲风格尤为重要。乐曲从第9小节开始到17小节结束,强弱对比变化较为明显,呈现出以一个小节为单位的、线条式的强弱变化,尤其是第13小节拍号由4/4转为3/4,情绪上一个层次,情感更加激动。第23小节大A调低音笛变为E调梆笛,音乐感觉随之由委婉浑厚转为欢快明亮,这里是本乐章的一个情绪亮点,画面感十足,表达了自治区人民艰苦奋斗、苦尽甘来的喜悦之情。转调后曲式上是对于D调主题段落的变化发展,E徵调式结构下的山歌尤为朗朗上口、优美动听,需要演奏者在基本的乐句框架之下演奏出一种山歌风,这就考验演奏者对于广西音乐风格的把握是否到位。乐曲进行到30小节再一次将整个乐章推向高潮,并在下一小节中对前一小节进行低八度反复,以此强调了自治区人民的对于幸福生活的喜悦之情。在乐章的结尾采用主题中的结构性音程关系,弱奏“re-sol”,进一步加强主题印象,给听众一种返璞归真的听觉效应,在美妙的意境中,寄寓着广大劳动人民的丰富情感和美好理想[3]。
(三)第三乐章——花山乐舞
E调梆笛演奏。本乐章回归传统的创作手法,是全曲节奏变化最复杂、演奏技术难度最高的一个乐章,按照速度情绪及表现内容的不同大致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1-71小节),在旋律材料上采用音阶级进为主,跳进为辅的作曲手法,设置了连续17个小节四十六分音符的双吐技巧,这一句的难点就在于演奏者通常不能使用一口气完成如此多的音符,因而必须使用“循环双吐”的高难度技巧,是本乐章的一个重难点。紧接着出现了连续8个小节的大跨度、和弦分解的连音节奏型来表现出古代壮族先民们对于蛙图腾的崇拜。这一部分对演奏者的气息及口风的把握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要演奏好这一乐句对于演奏者来说具有一定的挑战性。因此,高难度技巧的攻关、气息强弱对比变化以及口风控制的运用是否游刃有余成为诠释乐曲风格的关键,这就要求演奏者必须具备高超的水准。第48-71小节,作曲家以复调的作曲手法将主旋律巧妙地铺设在独奏和伴奏两个声部中,独奏部分采用隐形旋律的手法将旋律线条设置在每一小节中的主和弦中,演奏者只需用连续、轻巧的“垛音”技巧演奏出并表现出隐藏在每小节中和弦主音即可。伴奏则是简约风格的旋律作铺垫,使得伴奏乐句织体更加丰富。本乐句整体速度稳定平缓,旋律轻快明亮,主奏与伴奏织体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营造出一种“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绝美意境,表现了花山人民积极乐观、心胸豁达的性格特征。
第二部分(72-104小节),首先,素材上继续采用刘三姐的音乐素材和一些富有山歌风的音乐元素继续发展,是对乐曲第一部分的变化再现。其次,拍号由4/4转为3/8,速度亦由138转至126,整体音乐情绪较前一部分稍微柔和,旋律线条清晰明了,富有歌唱性。大量轻吐音和连音技巧的使用使得乐曲音乐风格活泼,富有跳跃性。
第三部分(105-125小节),作曲家连续使用四十六分音符的演奏,一改前一部分舒缓的线条性音乐,速度突然提升至本乐章开头的原速138,也是一种对情感的回归。大量半音和超高音的使用以及富有动力性的节奏音型不断变化、不断发展,预示着乐曲高潮的即将到来。最后,一组超高音音组的设置使得乐曲在情感表达上走向一个顶点,同时也将本乐章推向高潮,使听众在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憧憬之中意犹未尽,回味无穷[4]。
(四)第四乐章——花山祀
大A调低音笛演奏,忆古惜今。本乐章实际是基于前三个乐章的基本素材进行变化发展而来的,是整首作品“起承转合”的最后一部分,可以说是对于整部作品音乐素材的高度概括,也可以说是对于整部作品审美内涵、音乐风格的升华。乐曲中不断变化的场域、时间、空间都总结性地表达出作曲家的真切感受,随着画面的不断切换,速度的不断加快,情感表达愈发丰富,我们似乎感受到了作曲家在第一次看到两千多年前的花山壁画时作曲家内心的情感交织,仿佛刹那间与古人进行了穿越千年的精神交流,那种对于心灵的震撼,无以言表。本乐章前半部分在调式和调性上作曲家选择与第一乐章相同的作曲手法,继续沿用了现代泛调性作曲技法进行创作,乐曲巧妙运用不同调式的转换及不同调性特点来表达作曲家对于古老的骆越先民的敬畏之情。
乐曲1-4小节是对第一乐章的再现,节奏较为自由,这部分在演奏手法上通过指孔演奏一系列的泛音列将听众拉回古老又神秘的远古时期,空旷的山谷,苍茫的大地逐渐映入眼帘。随后第5小节速度转至较为舒缓的每分钟56的速度,抒情优美、富有歌唱性的山歌再一次出现,将人们拉回现实之中再次体味新时代下的幸福生活。意犹未尽之时,第15小节又突然提速到每分钟136的速度,速度的加快以及连续四十六分音符的出现使得乐曲在这里富有动力、富有激情、表达了花山人民对于如今的美好生活充满赞美、歌颂之情。在乐曲的最后,作曲家再次使用指孔演奏法的技巧演奏出一整段不规则的泛音列,声音忽近忽远、时快时慢,最后一点点消失,使听众仿佛又看见了远处神秘莫测的那山、那谷、那人,古老的花山岩画似乎永远诉说着讲不完的故事。最后,连续两个由弱到强的八度音程颤音铺垫来烘托气氛,并在结束时使用四个超高音“sol”结束整首作品,大气磅礴,酣畅淋漓[5]。
三、结束语
作为一名竹笛专业的研究生,总结多年来演奏不同体裁、不同风格的作品所积累的心得体会,认为在学习笛子作品尤其是协奏曲的过程中一定要学会使用科学的方法来进行练习。古人云:“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在练习一首作品时应该先由理论指导实践,应积极翻阅资料去了解作品的创作背景、作品内涵、作曲技法、重点难点等,了解了这些必要的信息后再进行不断的练习,在不断实践的同时又进一步加深了对乐曲的理解,造成对乐曲认识的螺旋式上升,这样,在演奏的过程中才能像庖丁解牛一样游刃有余,更有利于成功演绎一部现代笛子协奏曲作品[6]。
竹笛协奏曲《花山岩画》在音乐素材上扎根于广西本土音乐元素,在作曲手法上采用现代泛调性作曲技法进行创作,为猜不透、道不明的古人及花山岩画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在演奏技法上大胆使用了指孔演奏法、笛喉双音演奏法以及循环双吐等高难度技巧,既显精妙又为乐曲增添色彩。这首作品的问世,在一定意义上填补了广西本土特色的笛子作品的真空地带,在为广西笛子艺术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的同时,推动了广西乃至全国竹笛事业的发展。
参考文献:
[1]伊鑫.竹笛协奏曲《鹰之恋》的音乐特征与演奏艺术[D].曲阜师范大学,2018.
[2]单铎.竹笛协奏曲《陕北四章》的演奏技法及音乐特征研究[D].曲阜师范大学,2017.
[3]劉艳敏.谈竹笛协奏曲《兰花花》的音乐特征及演奏艺术[D].云南艺术学院,2016.
[4]王云飞.竹笛非传统演奏技法在创作中的恰当运用[J].乐器,2021(06):50-51.
[5]刘永杰.竹笛协奏曲《花木兰》的演奏研究[D].河北师范大学,2021.
[6]张志政.竹笛协奏曲《陕北四章》之“社戏”“往事”的音乐特点及演奏技法研究[D].云南艺术学院,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