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时官员饭局看国民党后方“紧吃”

2023-07-20 22:25:55李有福
党员文摘 2023年14期
关键词:宴饮国民政府饭局

李有福

抗日战争时期,民生维艰,吃饭问题尤为重要。陈克文是国民政府一名普通官员,他的日记对战时国民政府官员的饭局有大量记述,还原了前方“吃紧”背景下后方官员“紧吃”的腐败现象。

战时陈克文饭局的整体写照

陈克文自1935年起出任国民政府行政院参事等职长达13年之久。全面抗战爆发后,陈克文随国民政府先迁武汉,后至重庆。日益紧张的战局扰乱了陈克文的生活秩序,但包括饭局在内的日常消遣却照样开展。即使在抗日战争中后期,在大后方持续通货膨胀、物价不断上涨、民生愈加困难的情况下,陈克文的日常聚餐与应酬仍然应接不暇。

1937年底,陈克文随部门内迁武汉,饮宴之风因大批政府官员的到来而变得更加火热。此时,陈克文有时甚至一晚赴约两地、应酬两次。

1938年8月,陈克文离汉赴渝,开始战时大后方生活,同样忙于出席各种宴会应酬。此后,日军不断对重庆进行轰炸,民众日夜奔波于跑警报、躲空袭、藏防空洞。但陈克文的日常应酬和娱乐活动仍较为频繁,经常“几个约会都碰在一个时候”。

在对陈克文日记中全面抗战时期的饭局频次进行量化统计后发现,1937年至1945年,陈克文的饭局共950次。

从日记记述来看,陈克文饭局次数较少的时段主要分布于1937年6月至9月和1943年12月。1937年6月,陈克文的母亲和妻子生病,他在医院陪护,应酬和娱乐相应减少。不久,卢沟桥事变爆发,“消息传来,人人失望。大家相见,都摇摇头,‘完了完了叹息不止”。面对不利的战事消息,他无心吃饭、喝酒,“情绪极为郁郁”。相较于全面抗战爆发初期的“不愿吃”,1943年12月,陈克文的饭局数量较少的原因,则是由于喝酒略多,导致“痔疮破裂”,不得不住院进行手术治疗,然后卧床休养。

陈克文的饭局场所层次不一,既有豪华饭店、办公场所,也有家庭私宅,还有一些小馆子。在其宴饮之际,有时还伴随着轻歌曼舞和灯红酒绿。关于饭局中的食物,陈克文日记中记录不多,似乎较为关注“和谁吃饭”“在哪吃饭”,而较少关心“吃什么”。

综观战时陈克文的950次饭局,有确切姓名者共达608人,主要是国民党中高级官员,也有一些文化界和教育界人士。

国民政府官员宴饮成风

由于战争原因,大后方物资供应困难,物价飞涨,民生艰难。对于物价的大幅度上涨,陈克文自己的感受也非常强烈。

早在1938年7月30日,陈克文在购买零碎杂物时,就获悉“物价有涨至一倍以上者”。1940年7月30日,陈克文和朋友在重庆大元饭店吃饭之后,给家中孩子买了约1.4公斤的勒吐精代乳粉。他在日记中写道:“克宁代乳粉是买不到了,勒吐精也卖到二十四元一磅,比战前大约贵了十倍。”此后,重庆的物价持续上涨,陈克文在日记中抱怨:“连机关的公务员也几乎到了无可维持的境地了。”

陳克文日记反映了后方官员“紧吃”的腐败现象

对于有着优渥公廪保障以及其他灰色收入的国民政府官员来说,已明显感受到物价上涨给生活带来的负担,那么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之难就可想而知了。但即使在普遍谋食维艰的情况下,国民政府官员依然宴饮成风。陈克文在日记中对自己与官员朋友的“大吃二喝”情形多有记录,其1940年的日记可见一斑。

(8月16日)效率委员会调查委员黄式典因为他的兄弟得补了省议会的参政员,请院里的同事好几个人到生生花园吃晚饭。一桌子的菜竟化(花)了九十多元,客少菜多,许多菜没有人下箸。抗战三年,还如此浪费物力,真是一怪现象。这可证我们的组织不够严密,统制不够效率。

(10月4日)会计科的科长吴士瑜到中央信托局去了。晚间请他吃饭饯别,并请齐次青、彭仰侯、罗味真、宓贤弼、申梦青、陈丹忱诸人作陪。虽是小馆子,菜也很平常,到底吃了三十七八元。大曲酒饮了一斤半,出来的时候,有些飘飘然了。

(11月19日)曾养甫和甘乃光请我和之迈到他们那里吃乳猪。他说乳猪只不过几元的价值,可是烧烤的用炭却费几十元,这也是一件怪事。

面对前线战争物资紧缺、后方政府官员消遣娱乐的情形,当时一些媒体开始关注并加以报道。

1938年11月,《库务月报》刊载了一篇随笔文章,较早提到“吃紧”与“紧吃”的状况,指出“重庆如此,成都何尝不如此?……‘望乡台上还要贪吃,真是要命!”1942年2月5日,《节储之友》刊载了一幅漫画,一名战士驻枪站立,凝视着饭桌上觥筹交错的政府官员。可见,战时“吃紧”情况下,官员“紧吃”的现象备受社会关注。

特殊时期下的饭局

密集的饭局,显为国民党政治生态的日常表现之一。在重大政治博弈之际,作为人际关系“润滑剂”的宴饮更被深化为团体利益的“黏合剂”,饭局也成为当时国民政府官员为选举拉票的场所,陈克文的日记中对此有大量记述。

(4月21日)十二时应组织部部长陈立夫,副部长余井塘、马超俊之约,到组织部午餐。客共两席,均系各地出席六全大会之代表。席间交换关于大会各项问题之意见。

(4月22日)应白健生先生之约,前往彼寓晚宴。到甘乃光、雷渭南、韦永成、程思远、阳叔葆等,亦系为六全大会竞选而联络代表感情的性质,席间谈话多以竞选为中心。

反观战时中国共产党治理下的延安及其他革命根据地的日常生活,则表现出完全不同的景象。党员干部普遍节衣缩食,生活俭朴,“八路军的生活常常比当地民众还要艰苦”,一些基本的生活设施也“只能因陋就简”,对于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的艰苦处境与诚朴风尚,民众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两种不同性质的政治生态,后来的政治走向从战时两种不同的生活作风中也可得到某种预判。

(摘自《新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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