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晓珊
雨大概是自然界中形态最丰富的精灵:点点滴滴,丝丝缕缕,倾盆瓢泼;雨也可能是自然之中最多面孔的演员:时而温柔体贴,时而可爱顽皮,时而深情款款。雨有着万种风情,而因了这雨的滋润,世间景、世间人更显多姿、多彩、多情。
季羡林《听雨》
按常理说,我坐在那里,同一种死文字拼命,本来应该需要极静极静的环境,极静极静的心情,才能安下心来,进入角色,来解读这天书般的玩意儿。这种雨敲铁皮的声音应该是极为讨厌的,是必欲去之而后快的。
然而,事实却正相反。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到头顶上的雨滴声,此时有声胜无声,我心里感到无量的喜悦,仿佛饮了仙露,吸了醍醐,大有飘飘欲仙之感了。这声音时慢时急,时高时低,时响时沉,时断时续,有时如金声玉振,有时如黄钟大吕,有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有时如红珊白瑚沉海里,有时如弹素琴,有时如舞霹雳,有时如百鸟争鸣,有时如兔落鹘起,我浮想联翩,不能自已,心花怒放,风生笔底。死文字仿佛活了起来,我也仿佛又溢满了青春活力。
【高分技法】
以听觉的感官角度,对雨打铁皮的声音进行细致入微的描写,巧妙运用比喻、联想等手法,道出作者听雨时心中的喜悦和对春雨的喜爱之情,确实高明。选取一个恰当的感官角度对事物进行细腻深入的描写,往往能使文字更饱满。
汪曾祺《昆明的雨》
雨,有时是会引起人一点淡淡的乡愁的。李商隐的《夜雨寄北》是为许多久客的游子而写的。我有一天在积雨少住的早晨和德熙从联大新校舍到莲花池去。看了池里的满池清水,看了作比丘尼装的陈圆圆的石像(传说陈圆圆随吴三桂到云南后出家,暮年投莲花池而死),雨又下起来了。莲花池边有一条小街,有一个小酒店,我们走进去,要了一碟猪头肉,半市斤酒(装在上了绿釉的土磁杯里),坐了下来,雨下大了。酒店有几只鸡,都把脑袋反插在翅膀下面,一只脚着地,一动也不动地在檐下站着。酒店院子里有一架大木香花,昆明木香花很多。有的小河沿岸都是木香,但是这样大的木香却不多见。一棵木香,爬在架上,把院子遮得严严的。密匝匝的细碎的绿叶,数不清的半开的白花和饱涨的花骨朵,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我们走不了,就这样一直坐到午后。四十年后,我还忘不了那天的情味。
【高分技法】
汪曾祺先生由昆明的雨想到了写下《夜雨寄北》的李商隐,想到了自己的昔日同窗,甚至想到了历史上客死他乡的陈圆圆……由眼前的雨联想到的背井离乡的人,这些都无一例外地激起了作者心中浓浓的乡愁。作者表面写雨,其实是借写雨中景、雨中人来表达对故乡的深沉思念,以及对时代和命运的感慨。这种借景抒情的手法很值得一学。
刘湛秋《雨的四季》
也许,到冬天来临,人们会讨厌雨吧!但这时候,雨已经化了妆,它经常变成美丽的雪花,飘然莅临人间。但在南国,雨仍然偶尔造访大地,但它变得更吝啬了。它既不倾盆瓢泼,又不绵绵如丝,或淅淅沥沥,它显出一种自然、平静。在冬日灰蒙蒙的天空中,雨变得透明,甚至有些干巴,几乎不像春、夏、秋那样富有色彩。但是,人们受够了冷冽的风的刺激,讨厌那干涩而苦的气息。当雨在头顶上飘落的时候,似乎又降临了一种特殊的温暖,仿佛从那湿润中又漾出花和树叶的气息。那种清冷是柔和的,没有北风那样咄咄逼人。远远地望过去,收割过的田野变得很亮,没有叶的枝干,淋着雨的草垛,对着瓷色的天空,像一幅干净利落的木刻画。而近处池畦里的油菜,经这冬雨一洗,甚至忘记了严冬。
【高分技法】
作者能在对比中敏锐地感受到冬雨的可爱之处并将它凸显出来:与暴躁的夏雨、连绵的春雨相比,冬雨显得平静;冬雨不如其他季节的雨那样斑斓,却有一种特殊的温暖;冬雨没有北风的凌厉,而是多了一份柔和的清冷。可見,对比手法的成功运用可以让事物魅力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