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圣杰 董小蛟
(武汉大学 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综上所述,山中商会乘近代中国文物大量流出之气运,频繁地举办大型展览会。小说中出现的从日本各地赶来参观中国美术品的日本民众,和主人公收到的展览会目录清单,从侧面反映了中国美术品鉴赏场域的功能。它们暗合了日本时局的战略要求,被用于强化日本国民的主体意识,孕育其帝国情绪。日本人在鉴赏过程中,逐渐获得了对自身帝国国民身份的认同。可见,日本利用中国美术品鉴赏场域为确立帝国国家身份厚植了民众根基。
中国美术品是中华民族灿烂文明的结晶,却在近代因王朝帝制的崩溃和帝国主义的掠夺,无奈地流向了列强诸国。这些离开了母体的中国美术品,被迫与帝国主义国家建立了联结,成为其塑造国家身份的一种工具。志贺直哉的小说《万历赤绘》从侧面反映了近代日本的中国美术品鉴赏与日本帝国身份的架设之间存在密不可分的关系。日本利用大阪淡路町的美术俱乐部等中国美术品鉴赏场域,为其民众提供审视“自我”与“他者”的空间,强化其国民的民族自豪感和向心力,使日本人获得了对自身“帝国”国民身份的认同。作者还细致地描写了“我”在鉴赏陶瓷器、铜器时的感受,对中国美术品的形象——铜器上“野蛮”的纹样、在陶器上作画的“非正统”的艺术表现形式以及残破的万历花瓶——赋予了种族和国家层面的双重指涉。因此,近代日本的中国美术品鉴赏与清王朝帝制的崩溃和帝国主义的暴力相伴相生,带有浓厚的殖民色彩。主人公“我”在鉴赏过程中,产生的对中国这一“他者”形象的认知与想象,是近代日本人帝国情绪的体现;由喜欢“残缺的美”衍生出的日本人的“改造”意识,诠释了近代日本实行帝国扩张的深层逻辑,为日本征服“低等民族”、确立殖民地霸主地位提供了“权力”。而真山孝次对“我”去中国旅行的劝说,则反映出近代中国美术品市场在中日两国的巨大差距,揭示了其中所隐含的殖民属性与暴力本质。由此可见,近代日本利用中国美术品鉴赏为其帝国身份架设推波助澜,在意识形态方面助长和强化了自身的帝国身份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