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前中国共产党的对澳工作

邵明众

澳门本属广东省香山县，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虽然在鸦片战争后，葡萄牙殖民者逐步侵占澳门，但是澳门同胞反抗奴役和压迫的斗争一刻也没有停止。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始终对澳门前途命运和澳门同胞的切身福祉给予高度关注，致力于团结包括澳门同胞在内的中华儿女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不懈奋斗。建党之初，中国共产党就积极声援澳门同胞的反帝抗暴斗争，指导澳门同胞开展工人运动，在澳门建立和发展党团组织。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利用澳门的特殊环境，在澳建立革命活动基地，使澳门成为“革命者的走廊”。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积极动员组织素有爱国传统的澳门同胞支援抗战，团结澳门各界人士组成抗日救亡统一战线。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澳开辟红色交通线，保存革命力量，团结民主人士，并复兴工人运动。

声援澳门反帝抗暴斗争，指导开展工人运动

应对“五二九事件”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后第一次对涉澳问题发表主张声明，展开实际工作。从某种程度上看，这是中国共产党对澳工作的开端，具有標志性的历史意义。

20世纪20年代初，随着广东、香港等地工人运动的蓬勃发展，澳门工人运动在各种内外因素催化下，迅速迈向第一个巅峰时期。1922年5月1日，澳门联合总工会组织了数千工人参加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的游行。在这种背景下，5月28日，澳门葡兵在新马路当街调戏中国妇女，激愤的澳门同胞当场与葡兵发生冲突。葡警在事后又无理逮捕了理发工人周苏等三名青年，更加引起澳门同胞不满。当晚，澳门联合总工会、六团（中立工会）、工亲爱会（与教会关系密切的工会）等工会社团召开商讨会议并派代表到警署要求释放仍被监禁的同胞。近万名市民和工人来到警署对峙，通宵声援。而当局则派出葡兵对着人群开枪射击，实行血腥镇压，造成人员伤亡。这次葡警屠杀华工事件被时人称作“葡案”。因惨案发生在由捷成戏院改建而成的警署，因此又被称为“捷成事件”。此后，更有传闻称当局将遇难同胞沉尸大海。这一切挑起了澳门同胞的不满情绪，澳门同胞发起罢工、罢市、罢课以表示抗议，不少澳门同胞返回内地，澳门城市运行顿时陷入瘫痪。30日，已抵达香港准备返葡的总督施利华更急忙返回澳门视事，颁布法令将“所有在澳已成立之工会并未经政府核准立案者，着即一律关闭解散”，宣布68个工会为“非法团体”。这种弹压行径，更激起了中国政府与海内外华人的严重抗议。

20世纪20年代三巴寺残址

“五二九事件”引起了中国共产党的关注。广东地区中共机关报《广东群报》以《正告摧残劳工运动者》《葡兵枪杀华工案二志》为题，连续两天在头版发表文章，报道“五二九事件”，抨击葡方迫害劳工运动的行为。张太雷还试图组织关于葡案宣讲队，通过外交后援会谴责葡方暴行。6月，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联合中华工会等9个团体向全国人民发出呼吁，声讨葡方暴行。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于6月12日散发的传单指出：“葡萄牙官员这种野蛮暴行，简直把中国人看作蝼蚁，……如果认为这仅仅是广东的事件而不加抗议的话，那末（么）我们国家不久就要灭亡了。……事关国家安危和工人荣誉，大家应团结一致起来奋斗。”

当时成立不到一年的中国共产党除了在舆论上对澳门同胞积极声援，还派遣中共广东区委书记兼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南方分部主任谭平山，广东女界联合会女权活动家、《广东群报》记者黄璧魂等率领女子救护队，前往湾仔救助罢工受伤工人，以实际行动支援澳门同胞的抗争运动。

20世纪20年代初，民国政府与澳葡政府原本就因为澳门界址问题关系紧张，随着抗议运动的开展，收回澳门的呼声愈来愈高。由于陈炯明在6月发动叛乱，中方收回澳门主张已经难以实现。澳葡当局也做出退让，发放抚恤，恢复工会，事件才告一段落。

事件过后，中国共产党对澳工作进入了新的阶段，开始有意识地发展澳门工人运动。1923年6月12日，中共三大在广州召开。中共三大通过的决议案表明了中共对澳工作的下一步方向。其中通过的《劳动运动议决案》指出对香港、澳门“产业的及手工业的工人组织，须适用国民运动口号作统一运动”。《关于工人运动问题的提纲》指出，“必须大力向广州、澳门和香港的工人宣传民族运动”。

与此同时，共产国际也开始注重利用澳门的特殊条件建立活动基地。1923年1月，据葡萄牙驻北京公使馆情报称，苏联驻中国外交使团重要成员越飞提议，希望把澳门用作“那些劳累不堪的布尔什维克党人的休养地”。

共产国际利用澳门展开活动的打算，引起了澳葡和港英当局的关注。1924年10月，澳葡总督罗德礼接到葡萄牙里斯本政府函件：“要警惕国际共产主义的威胁，不仅在里斯本和巴塞罗那，而且还有在远东，发起国际革命将取决于中国革命的结果。特别是，由于那些经由中国与俄国保持交流的布尔什维克党秘密组织的存在，葡萄牙的澳门殖民地被认为极其危险。”1927年5月5日，港督金文泰的报告称，“澳门有一个共产党的活动中心，也就是皇冠酒店。这个中心跟印度南部、法属印度支那、荷属东印度群岛及菲律宾群岛的共产党人的活动有着重要联系”。还称，“某些葡萄牙官员拿了苏联共产党的钱，对外国煽动者的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煽动分子被认为有马林、沃纳（化名沃兹涅先斯基）、弗里曼和马蒂森，此外，还有大约30个欧洲人和亚洲人。澳门不仅被认为给‘外国阴谋者提供了理想的庇护所，而且还以它便利的交通和通讯而著称，澳门港口为武器转运提供方便，澳门的电报服务被用来与苏联通讯。澳门的地理位置是广州、印度与荷属东印度群岛之间情报联系的中心”。

在这一阶段，党对澳工作由于种种限制，尚未充分展开。根据1929年《中共澳门特别支部给省委的报告》的描述，在北伐战争时期，在广东省委的领导下，澳门已经建立起来党组织，名称为“中共澳门特别支部”，成员在20人左右。澳门面积有限，外来人员易被发觉，当时并没有多少大工厂，产业工人数量本来就少。加上“五二九”事件后，澳葡当局取缔工会，并加强对新工会的管制。这一切导致工人运动很难开展。因此，党在澳门发展工运方面困难重重，成效有限。这一时期的广东革命历史资料中很少能看到中共在澳门的相关情况。仅能根据一些零散的记载佐证此时澳门已经有了青年团的活动。《黄居仁研究史料》中提到“1926年黄居仁曾与沈宝同等一起创办了广东、广西、福建、香港、澳门等地团干部训练班”，“团广东区委刊物《怎样干》，也曾介绍广东、广西、福建、香港、澳门地区青年团工作的经验。”

在澳建立革命活动基地

1927年4月15日，广东的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反革命政变，大肆搜捕和屠杀共产党人及革命群众。大革命失败以后，澳门成为“革命者的走廊”。不少共产党人经由澳门得以脱险。中国共产党广东组织的创建者和领导者之一谭植棠先转到澳门，隐蔽在一口棺材里，采取“活人死运”的方法，乘船安全返回家乡。中共党员范桂霞，从家乡辗转到了澳门，又辗转到了香港，才得以逃脱国民党人的追捕。抵港后的范桂霞曾负责护理重病来到香港的周恩来，对外伪装成周恩来的妻子。

白色恐怖的笼罩下，华南地区的共产党人开始将活动中心从广东转移到港澳。1927年，八七会议决定组建南方局，负责广东、广西和福建南部地区工作。10月，以杨殷做生日为掩护，在澳门宴诞酒店召开南方局与广东省委联席会议，研究贯彻八七会议精神的具体方案和准备广州起义的武器问题。会后，杨殷在澳门建立南方局军委和肃反委员会领导机关。8月，叶挺在南昌起义之后，经由中共澳门特别支部安排隐居澳门，后又从澳门来到广州，参与广州起义。

杨殷

澳门周边地区的江门、中山等地党组织也在此期间撤到澳门，在澳策划和指挥武装起义。1927年4月23日，中共中山县委书记李华照在起义失败后转入澳门，谋划开展秋收暴动。4月下旬，中共四邑地委书记叶季壮转到澳门，在澳门新桥建立通讯联络所，集合新会等地转移入澳的党员，派遣交通员前往江门，在澳门领导与部署江门、新会两地党的工作。5月，四邑地委改为五邑地委，设机关于澳门。为配合与接应南昌起义余部，叶季壮在澳门新桥召开五邑地区党员会议，决定派人返回恩平，策动农民暴动。11月初，五邑地委在澳门召开会议，成立由叶季壮亲任总指挥的五邑暴动指挥部，策划暴动，策应广州起义。广州起义失败后，不少起义人员从广州撤退到澳门。杨章甫、潘兆銮、萧一平等人负责接待、登记和安置广州转移到澳门的中共党员。

这一时期，成为中国共产党重要革命活动基地的澳门，一度成为召开中共六大的备选地。在1928年1月18日召开的中央临时政治局会议上，主持中央工作的瞿秋白曾提出在澳门召开六大。

大革命失败后，在澳门的中共党员亦遭遇重重困难，不少同志失去联系，还有党员被秘密警察逮捕，甚至牺牲。1928年2月15日，转移到澳门的新会县总工会委员长吕棠被捕，后押解回广州壮烈牺牲。敌人威逼他写下坦白书，他则回应道：“任你们的野兽怎么毒打，我也不怕，决不低头向你们屈服！这就是我的坦白书。”3月，彭湃的二哥彭达伍、三哥彭汉垣为掩护同志，奉周恩来之命在澳门开小店设交通站，结果被特务逮捕，在广州惨遭杀害，牺牲时分别年仅36岁、35岁。1929年10月3日，澳葡政府报告葡萄牙秘密警察发现了澳门两名受雇于清平街一家印刷公司的共产党员—方云生、陈方凯。

在这种情况下，中共澳门特别支部依旧坚持发展工人运动，吸收新同志。根据1929年11月中共澳门特别支部写给广东省委的报告记载，这时候澳门党组织进行的工作有：“1.访寻失踪同志谈话；2.去工厂和码头把工人组织起来；3.吸收新同志”。并确定了自己的工作中心是：“甲、岐关汽车公司；乙、青洲红毛泥厂；丙、码头工人及该处苦力工人；丁、火柴厂、香铺女工。”1930年12月，中共广东省委发出第十八号通告，要求澳门成立失业工人委员会来进行年关斗争。

这一时期，澳门党组织的名称在省委文件中又被称为“澳门支部”“澳门市委”。1931年3月，中共两广省委文件中就曾提到“省委必须从香港、澳门支部和赤色工会中在两月调十人到广州去建立粤汉铁路、兵工厂、公共汽车、电灯厂的支部”。文件还要求澳門动员20人参加红军，文件指出：“强大红军是广东党政治任务之一……省委……要动员香港、广州、汕头、澳门、海员的党的扩大红军问题与日常支部工作群众联系起来外……动员百二十人到红军去（香港五十人、海员三十人、澳门二十人，广州十人、汕头十人）”。4月，两广省委发出指示，“澳门市委要根据上面决定的办法进行，尤其要去建立失业工人、烟厂、士敏土厂……的工作”。

1931年7月20日，《徐德关于广东工作的报告》指出，澳门党组织已发展到20人。不过这些党员大多是外地人，容易暴露。8月，澳门党组织即遭受严重破坏。1931年8月中共两广省委致中央的报告指出：“澳市工作有许多和香港相同地方，如大部分在业，大部是琼崖、海陆丰人。但是都是由香港驱逐出境，或南洋回来的同志，情绪也不很好，一共20余人，一贯的和平发展。最近破获被捕同志16人。”1932年5月在中央巡视员的视察报告中也提到，“澳门原来有市委，30多个同志，去年8月大破坏，现在没有恢复”。尽管遭受挫折，澳门的中共党员依然在曲折中坚守。团广东省委的报告中指出，澳门党组织遭到破坏后，负责人受到谴责，被派往工厂潜身，继续发展党员。1934年9月，香港工委被港英当局破坏后，除了少数党员和基层党组织在以各自的方式坚持斗争外，广东地方党的组织基本停止活动。

团结澳门同胞支援抗战

抗战开始后，中国共产党在澳人员更加注重以正当职业和合法身份为掩护。中国共产党对澳工作也从以往的工人运动拓展到社会各界，尤其注重对有社会影响力的人士做好统战工作。1932年，参加南昌起义失败后脱离了组织的叶挺到澳门隐居。在潘汉年的安排下，1935年中秋节前，柯麟从香港迁居澳门，以行医为掩护，影响叶挺重新参加革命工作。柯麟是周恩来直接领导的中央特科较早一批成员之一，曾在上海以医生的身份作掩护，代号“10号”。叛徒白鑫伏诛后，柯麟隐蔽到香港。按照潘汉年的安排，柯麟“保持医生的名声，防止暴露共产党员的身份”，在板樟堂街以柯麟诊所作掩护，潜伏下来做革命工作。由于医术高明、医德高尚，柯麟在澳门很快打开工作局面，受到社会各阶层的青睐，更与中华总商会会长何贤、社会活动家和工商业领袖马万祺、恒生银行首席主席林炳炎等关系密切。正是在何贤的推荐下，柯麟进入镜湖医院担任义务西医及镜湖学校义务教师。在柯麟、潘汉年、张云逸的努力下，叶挺加深了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了解和认识，重回革命队伍，任新四军军长。叶挺在澳门的故居分别作为支援国内革命事业的场所、澳门中华学生联合总会会址及澳门妇联托儿所使用。

左起：柯正平、柯麟、马万祺

由其他地方转移到澳门的中共党员也为澳门党组织的发展作出了贡献。1932年，原中共日本横滨支部宣传委员包华（原名鲍华，曾用名鲍雁坡）与友人联合创办濠江中学暨附属小学，校长黄仁辅，并依托这两所学校发展党员。1936年2月1日，与组织失去联系的原中共中山县委委员、中共东京特支日本士官学校支部书记黄健接办濠江中学，大量招收贫苦子弟入校就读。同时，他凝聚一批爱国进步教师，包括黄一峰、曾枝西、区白霜（区梦觉）等。冬，在于益之夫妇介绍下，黄健与杜岚（原名杜芳铭，又名杜晓霞）在广州结为夫妇，后同在濠江中学开展工作。同年，马来西亚共产党员陈少陵在澳门与人合伙创办“小小书店”，出售进步书刊，与常来购书的中山县工委组织干事叶向荣（叶锦泉）相识。通过叶的关系，陈少陵转入中国共产党。陈少陵又介绍原在广西入党并参加左江起义的谢英重新入党。随后，谢英介绍黄哲君入党。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成员连贯对廖锦涛、陈少陵、包华、杨岭梅（留日进步学生）等人指示：“澳门抗日救亡工作者联合起来，投入抗日救亡中去。”

1936年9月，在一些地区基层党组织逐渐恢复和重建的基础上，中共南方临时工作委员会（简称“南临委”）成立，在上海建立了联络机关，并与在延安的中共中央直接取得了联系。在南临委的领导下，华南各地中共组织活动得以恢复。1937年9月，中共中央派张文彬（张纯清）到广东领导工作。10月，中共南方工作委员会（简称“南委”）成立。自此，华南地区党的建设和抗日救亡运动步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

1937年春，经南临委介绍，广州市工委恢复了救济会华南区总部（香港）周楠的党组织关系。周楠回到澳门，发展澳门岐关车路公司统计科的廖锦涛为中共党员。夏，广州市工委将廖锦涛的党员关系交濠江中学教员杜岚。党组织委派杜岚和廖锦涛在澳门开展建党组织工作。廖锦涛发展澳门中山纪念中学余美庆（余化）为中共党员。11月，中共澳门支部成立。支部书记由杜岚担任，组织委员廖锦涛，宣传委员余美庆。12月，支部设两个党小组，廖锦涛与余美庆各领导一个小组。

1938年初，中共香港市委派市委宣传部长周伯明到澳门召集支部委员会，澳门支部改为中共澳门特支，杜岚为书记，廖锦涛为组织委员。5月，广东省委将澳门特支交香港市委领导，由周伯明负责指导。中共澳门特支成立后，确立了“广交朋友，尽量扩大党的外围组织，团结教育爱国青年，学习和宣传党的理论和政策”的工作策略，先后建立了学生支部、妇女互助社支部、拱北海关支部、岐关车路公司支部、纱厂女工支部。

经过策略调整，澳门党组织获得了较快发展，由中共澳门特支发展为中共澳门工委，林蒂任工委书记，“到广州失守时有党员50人”。1938年10月，广州沦陷，广东省委职工委书记梁广以及杨康华、温焯华等奉命经澳门撤到香港，成立粤东南特委，梁广任书记。同时，明确澳门工委划归粤东南特委领导，具体由特委宣传部长杨康华负责指导。工委书记由廖锦涛担任，余美庆任组织部长，宣传部长林枫。中共党员梁铁（原名梁慕文）的家，澳门炮兵马路二号的梁园，曾是澳门工委活动的场所之一，粤东南特委宣传部长杨康华曾在此为党员骨干培训班上抗战形势教育课。

澳门同胞素有爱国主义的光荣传统。随着澳门地区中共活动的恢复和发展，在中共的宣传、发动下，澳门同胞通过成立抗日救亡团体、开展救亡运动、进行募捐筹款、救济受难同胞，乃至走上抗日战场等各种形式支持祖国抗战。

1936年，廖锦涛、陈少陵、余美庆等党员就在澳门通过“大众救亡歌咏团”和“前锋剧社”进行抗战文化宣传。当时在澳门比较活跃的爱国文化团体还有绿光剧社、起来剧社、晓钟剧社、怒吼中乐社、焚若文艺研究社、前哨读书会、呐喊文学社、炎青读书会、晓社读书会、前哨读书会等。

1937年8月12日，澳门四界（学术界、音乐界、戏剧界、体育界）救灾会召集澳门50多个团体及单位代表百余人在澳门柿山孔教学校召开会议，通过澳门四界救灾会组织章程，发表成立宣言，确定以“筹款赈灾”“共拯我受难同胞于水深火热之中”为宗旨。廖锦涛以“前锋剧社”代表身份当选为理事兼宣传部副主任，并在该会建立了党组织。中共东南特委组织部长吴有恒曾说：“党所能够掌握领导的一个大的、公开的、合法团体是澳门四界救灾会”。澳门四界救灾会在党组织的支持和推动下，举办港澳排球賑灾赛、献国旗国花筹款、清平戏院游艺大会等进行筹款，征集慰劳信件千余封，送往武汉抗日前线。1938年10月，日军占领广州。按照中共粤东南特委指示，澳门四界救灾会回国服务团（简称“澳救团”）成立，主要负责发动和组织爱国青年回内地参加抗战。澳救团先后有11个队，共160多人，不少青年为国捐躯，壮烈牺牲。

澳门四界救灾会回国服务团第一队，后排左三为廖锦涛

1937年8月，陈少陵、廖锦涛、杨岭梅等在召开澳门抗日救亡工作者联席会议时，深感必须建立一支固定的工作队伍，动员群众参与抗战。会议决定组织救亡宣传及服务团体到内地农村进行宣传动员，并由陈少陵与杨岭梅具体负责组团及筹办回国事宜。经请示连贯、周伯明同意，由澳门党组织发起成立旅澳中国青年乡村服务团（简称“澳青团”“旅澳服务团”）。澳青团成立后，积极争取各界人士的支持和帮助，以澳门树人学校为筹备活动地点，排练《放下你的鞭子》等抗战剧目，并向社会各界争取募捐经费、药物和书籍。澳青团还在香港、广州等地建立了办事处，在香港举办记者招待会，扩大了组织的影响。

镜湖医院和濠江中学是党在澳开展工作的重要阵地。1937年10月，徐伟卿、梁彦明、毕侣俭、高伯英、柯麟等人发起组织澳门中国青年救护团，由徐伟卿任团长，柯麟为训练部部长。从11月9日起，该团连续六周在镜湖医院训练第一期救护人才，参加培训的有200多人。該团先后奔赴广州、石岐等地开展战地救护工作。在柯麟的努力下，镜湖医院成为党在澳门的秘密交通站。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共以澳门镜湖医院为中转站营救了一批从香港撤出的文化界人士。黄健、杜岚主持的濠江中学也成为党在澳门安排党员工作，领导抗日救亡运动的重要阵地。

中国共产党还从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大局出发，利用澳门特殊环境与国民党方面、澳葡当局建立了合作关系。1938年，中共党员李之华（邬广汉）经党组织同意，到澳门担任国民党第四军司令部驻澳门反间组组员，与中共党员李伟烈一起在澳门铲奸除恶，进行反特斗争。珠三角地区的中共组织和其领导下抗日游击队也曾与澳葡当局建立合作关系，帮助维护澳门外围治安，协助捉拿汉奸特务。

1939年初，廖锦涛率四界救灾会回国服务团往内地工作，澳门工委由余美庆负责。4月，余美庆调任粤东南特委青年部长，林枫接任澳门工委书记。7月，邝任生接任。11月，粤东南特委撤销，澳门工委改由广东省委直辖。这时，中共澳门工委下设8个支部，有党员46人。1940年6月，广东省委分为粤北省委和粤南省委。12月，粤南省委在香港成立，澳门工委划归粤南省委负责。1942年2月，粤南省委撤销。1943年1月，广东党组织成立临时工委，设机关于广州、香港及澳门，由梁广负责指导，“各城市分设特派员一人”。

在澳门，党组织一般采取隐蔽活动，同一系统党员之间“采取单线领导方式”，党组织或党员个人属于不同的组织系统，相互之间并不发生横向联系。1943年初，柯正平（又名柯平，系柯麟四弟）受党组织指派到澳门从事隐蔽工作，接受曾生、林平、连贯等人的指示。柯麟与柯正平虽然是亲兄弟，但是由于彼此属于党的不同组织，并不知对方的身份。抗日战争开始后，柯正平受廖承志指示在港帮助东江纵队做后勤工作。1941年12月香港沦陷后，柯正平参加广东人民抗日游击纵队。柯正平抵澳后，帮助党领导下的华南地区各根据地加强了与中央的联系。此外，1943年，中山人民抗日游击大队亦在澳门建立秘密办事处，借助马庆康公司做掩护，在高士德马路19号二楼建立活动据点。

抗日战争期间，中国共产党经过正反两方面经验的总结，积极转变对澳工作策略，利用澳门的特殊条件，发展和壮大党组织，以党组织为核心领导力量，团结澳门同胞支援抗战，建立统一战线，为祖国抗战胜利作出了贡献。

镜湖医院组织的澳门中国青年救护团第一期毕业同学合影

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澳开辟红色交通线

抗日战争结束后，中共澳门组织及其上级领导机关经历一系列调整。1945年，广东区党委成立。对区、县党组织的领导沿用自1943年后设立的特派员制度。9月，广东区党委在澳门设立中共澳门中山特派员，特派员为黄佳，副特派员罗明林（罗光连），负责领导澳门、中山和顺德的中共党组织及武装力量。1947年2月，中共澳门中山特派员改设为中共中山特派员，特派员曾谷。1947年5月，中共中央香港分局成立，中共澳门组织归中共中央香港分局指导，具体由香港分局下设的城市工作委员会负责。1949年1月5日，方方致电中央，提出为避免对港英当局产生刺激，香港分局可否改名为华南分局。经中共中央批准，1949年4月8日，中共中央香港分局改称中共中央华南分局。1949年8月，随着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华南分局的重要性进一步提升，叶剑英为第一书记，领导广东、广西和港澳地区的党组织。

解放战争时期，党对澳工作的重点是为解放区提供物资支持。1946年，柯麟出任镜湖医院第一任院长。4月，经柯麟引见，马万祺认识了潘汉年。从此，马万祺参加了党在香港、澳门的统战工作，配合柯麟、柯正平贯彻党在港澳建立公开合法企业的指示。柯麟、柯正平兄弟联络马万祺，在澳门开办新中行贸易公司。该公司设在澳门新马路，代理经营屈臣氏汽水、洋酒、西药等品牌物品，以经销中国轻工业品、粮油产品为主，以合法方式经营与内地及海外的进出口贸易。新中行是党在澳门最早建立的具有公开合法身份的企业，也成为中共对澳门工作的重要阵地之一。在潘汉年、柯麟等人的影响下，马万祺深感只有共产党才可以救中国，经慎重考虑，他向柯麟提出了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请求。不久，潘汉年代表党组织正式找马万祺谈话，鉴于革命战争形势复杂，认为他留在党外要比加入党内工作更方便、更安全，也能发挥更大作用。马万祺接受了意见，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亲密朋友，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始终与中国共产党风雨同舟、肝胆相照。

1948年9月，受周恩来的委派，朱慎修（朱伯深）到达澳门，在柯麟兄弟的帮助下，悄然建立了一条从山东、苏北到澳门的红色海上运输线。这条交通线由山东解放区代表苏树德与马万祺具体办理，获得葡籍大律师左次治的帮助。通过此航线，北方解放区出产的农副产品得以出售，解放区急需的物资在港澳得以采购，弥补了解放区的短缺物资，支持了解放区经济建设。

新中国成立前夕，中共中央预见到“要准备帝国主义的长期封锁”，对港澳制定了“暂时维持现状”“长期打算、充分利用”的战略决策。与港英当局相比，澳葡当局在禁运问题的处理上具有一定弹性。这就使得澳门成为打破对华封锁，进行转口贸易的突破口。基于此，中共中央决定加强在澳门进出口贸易方面的工作。周恩来和叶剑英提出：“在澳门这一特殊地区，必须有我们自己的机构与组织。”在这种背景下，1949年8月28日，柯正平受组织委派在澳门创立南光贸易公司（简称“南光公司”）。柯正平担任总经理，琼崖纵队代表符铁民担任副总经理。

南光公司成立后，输送粮食、发电煤炭、通讯电台等短缺物资，支援广州、海南和万山群岛解放，帮助广东度过春荒。此后，南光公司又为打破对华禁运，支援抗美援朝战争作出了重要贡献。柯正平陆续在澳门创办一些贸易、金融、旅游等经济组织，逐渐变身为党在澳门经贸机构的代表。当初借用新马路100号新中行的阁楼，只有启动资金5万港元、4套办公桌椅、4名员工的南光公司，后成长为在澳门最大最强的中资企业。正如原澳门特首何厚铧评价的那样：“南光公司领导驻澳中资机构，团结澳门各界人士，供应社会生活所需，推进爱国爱澳事业，让广大澳门同胞时刻感受到祖国的支持与关怀，为澳门最终顺利回归祖国，作出了无可代替、实至名归的贡献。”

1945年抗战胜利后，濠江中学作为中国共产党对澳工作的工作据点与文化阵地，面临着财政困难、国民党破坏等问题。在新中国成立前，中国共产党在澳门一直是以秘密方式存在，故国民党对澳葡当局曾一度有着较大影响力。黄健多次被澳葡当局传去讯问，杜岚和其他教师则时常被跟踪监视。1946年，国民党试图通过与黄健有过贸易往来的邓达生诬告他，进而摧垮濠江中学。中共澳门党组织有人提出：“濠江中学目标太明显，为避免遭受损失，以停办为好。”为此，黄健特往香港向中共粤港工委（后改为香港工委）委员饶彰风请示。饶彰风指示：“濠江中学是我们的文化据点，应设法维持”“濠江中学不应停办，由杜岚继续主持”。1947年，杜岚接任校长。濠江中学继续承担着红色交通线的使命，不少革命者及其家属以濠江中学为中转站，得以平安脱困。

黄健（左二）和杜岚（左三）在濠江中学近西街校门前合影

根据杜岚回忆，当时黄健所执行的任务主要包括：“在澳门开展统战工作，组织武装，搞情报，研究策反，并协助珠江地委、中山县委设立交通联络站，做好艰苦作战的准备，迎接解放的来临。”1949年3月，饶彰风派秘书方源湜和汤生、施展到澳门协助黄健进行工作。黄健与方源湜通过医生陈满的关系，成功动员黄森率其部280余人起义。其后，黄健又先后多次成功动员其他武装人员起义。中共澳门党组织也团结与协助民盟在澳门的活动，并与之建立沟通与联系渠道，民盟在情报收集与传递、援助游击队以及策反国民党部队等方面，展开与中国共产党的密切合作，为华南地区解放作出了一定贡献。

杜岚带领濠江中学师生升起五星红旗

这一阶段，中国共产党积极维护在澳同胞权益，促进了工人运动复兴。在抗日战争后期以及抗战胜利后，中国社会各界响起了收复港澳的声音。由于当时收回澳门时机尚未成熟，收回澳门运动遂暂告一段落。然而，1947年5月，发生葡警扣押中国渔船事件。7月，又发生葡警殴打香山乡单车工人朱文彬致死事件。事后社会各界呼吁收回澳门的声音再次兴起。面对澳葡暴行，柯正平领导澳门同胞发起“光复回归祖国运动”，又促使澳葡承认工会合法化。此后，柯正平还组织“为粤省灾民赈灾捐款运动”为内地受灾同胞募捐。1948年，香港工会联合会成立，澳门工人愈加渴望组织起来，维护自身权益。在此背景下，1949年11月，澳门工会联合总会（简称“澳门工联”）筹备会成立。当时全澳各业工会27个，有12个成为澳门工联的首批会员。两个月后，澳门工会联合总会正式成立，掀起了澳门工运的新篇章。

1949年9月，新中国即将成立的消息传到澳门，澳门同胞和全国人民一道感到欢欣鼓舞。30日，濠江中学校长杜岚根据报纸上公布的国旗式样，连夜购买所需材料，亲手缝制了一面五星红旗。10月1日开国大典当天，杜岚带领濠江中学的几十名师生，顶着重重压力，在收音机传来的雄壮国歌声中，和北京天安门广场同步升起了澳門第一面五星红旗。面对澳葡警察警告、威胁和恐吓，杜岚和濠江中学师生毫不畏惧，顶着压力和阻挠，坚持将国旗悬挂了三天。

“映日荷花别样红”，新中国成立前中国共产党对澳工作的历史和事实证明，“莲花宝地”澳门的命运与中国共产党和伟大祖国紧密相连。在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全国人民建立新中国的长期艰苦卓绝的斗争中，澳门同胞一直倾力支援，不曾缺席，为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作出了独特的贡献。历史和现实亦证明，爱国爱澳，真心实意拥护中国共产党是澳门各界最大的共识。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伟大祖国的坚强支撑，是五星照耀下的澳门长期繁荣稳定的牢固根基。

（责任编辑 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