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多样性与护士创造力的曲线关系研究:发展型领导的调节作用

陈传英 曾 丽 范天丽 杨明艳 郑 睿 周明建

任务多样性指的是员工在工作中从事广泛任务的程度。员工创造力是指员工开发或改进新的产品、实践、服务和工作流程的能力[1]。已有研究[2-3]表明,任务多样性对员工的创造力具有正向影响作用。日新月异的医疗技术发展,对护理人员提出了新要求,使他们需要不断更新护理观念与技术面对更多新的工作情境与工作任务。在复杂多变的外部环境下,更富多样性的任务可能会使护士接触到更多的新知识,从而锻炼护士的创新思维。但过多的任务也可能会使护士受限于任务的完成,产生较大的工作压力,从而将有限的资源分配到任务完成和压力解决过程中,从而减少了用于创新上的资源,最终无法将精力与思维进行发散产生创造力,最终产生过犹不及的效果[4]。现有管理学研究表明,变量之间并非只有简单的直线关系,也存在着更复杂的曲线关系[5]。我们由此提出假设,护士任务多样性与创造力之间也可能存在这样的曲线关系,即在一定限度范围内,护士的创造力会随任务多样性增加而增加,但超出限度后,创造力会随任务多样性增加而减少。发展型领导是以发展员工工作相关的技能和知识作为自己的领导目标,促进员工职业成长的一种领导风格。已有研究发现,发展型领导能够激发员工的组织公民行为[6],但尚未有研究将其与员工创造力联系起来。本研究认为,发展型领导风格的护士长能够为护士提供更多资源,缓解任务过多所带来的工作压力,减少任务多样性过犹不及的影响关系。因此,本文引入工作特征因素,旨在探索护士工作过程中的任务多样性与其创造力是否存在倒U型曲线关系,以及护士长发展型领导在两者关系中的作用,以期更好的进行护士任务设置,促进护士创造力的产生,为护理团队的建设提供理论和实践建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2021年3月-5月,选取深圳市2所三级综合性公立医院的全体注册护士和护士长作为研究对象。护士纳入标准:(1)知情同意;(2)持有护士执业证书并在本护理团队工作时间≥1年。排除标准:(1)休假护士;(2)规培护士;(3)实习护士;(4)返聘护士。护士长为选取护士所在病区的护士长。

1.2 研究工具

本次研究均采用发表于国际期刊上且被多次采用的成熟量表,均已通过信度及效度检验。所有量表均采用双向翻译的方法,通过直译-回译确保题项表述准确恰当,并经过护理专家的把关确认,最终获得调查问卷量表。

1.2.1 任务多样性量表(task variety scale,TVS)

采用Morgeson等[7]开发的工作设计问卷中的任务多样性维度量表进行测量,共包含4个条目。量表典型题目如“这份工作包含大量的任务种类”“这份工作需要做很多不同的事情”“这份工作要求完成大量的任务”“这份工作涉及完成很多任务”。量表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分别计1～5分,条目均分为2.5分,量表总分4～20分。得分越高说明护士承担的任务多样性越强,由护士进行评价。本量表在护理领域已得到验证,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为0.89。

1.2.2 发展型领导量表

采用House[8]编制的发展型领导量表(developmental leadership scale,DLS)进行测量。该量表共包含4个条目,并根据护士工作场景进行修改,将主体描述“我们领导”修改为护理情境下的“我们护士长”,其余内容均按原量表进行翻译,量表题目如“我们护士长会提供给部属信息,使我们能够增进个人的专业能力”、“我们护士长会鼓励部属尽量发挥职业的潜能”、“我们护士长衷心的关切部属的成长与发展”、“我们护士长的领导方式能够为部属带来成长的经验”等。量表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分别计1～5分,量表总分4～20分,由护士进行评价。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为0.93。

1.2.3 护士创造力量表

采用Zhou等[9]编制的员工创造力量表(employee creativity scale,ECS)进行测量,该量表包括13个条目。根据护士工作场景进行修改,将主体描述“该员工”修改为护理情境下的“该护士”,量表典型题目如“该护士能发现完成工作的新方法”、“该护士能提出提高工作业绩的切实可行的新想法”、“该护士能找到新的护理技术或方法”等。量表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分别计1～5分,量表总分13～65分,由护士长进行评价。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为0.95。

1.2.4 控制变量

考虑到护士性别、年龄、教育背景可能会影响到其创造力的水平,因此本研究将上述3个变量作为控制变量。

1.3 资料收集方法

2021年3月首先请护士填写问卷,报告自己的基础资料,同时填写任务多样性量表和发展型领导量表。2021年5月,请护士长填写护士创造力量表,随机评价自己管理的3～5名护士的创造力。每个护士填写问卷时,提供了自己手机号后8位;护士长评价护士创造力时直接填写护士的姓名。研究者通过从护理部获取的护士名单(里面包括护士姓名和手机尾号后8位)进行数据匹配。第1轮收到585名护士的问卷回复,剔除无效问卷,共回收562份有效问卷。第2轮收到58名护士长的问卷回复,共评价了298名护士的创造力,平均每名护士长评价了4.8名护士。经过数据匹配,最终得到有效问卷275份,占护士有效问卷量的48.9%,占护士长评价护士总数的92.3%。275名调查对象包括男性3名(1.1%),女性272名(98.9%);年龄18～50岁,平均年龄(30.32±6.39)岁;中专学历14人(5.1%),大专学历128人(46.5%),本科及以上学历133人(48.4%);在本医院工作年限1～25年;在本护理团队工作时间1～20年。

1.4 统计学方法

利用SPSS 26.0及Process插件进行数据分析。采用频数、百分比对人口学资料进行统计;相关性分析采用Pearson相关性分析;采用SPSS层次回归方法进行曲线效应检验和调节效应检验。

2 结果

2.1 共同偏差检验

采用SPSS统计软件通过Harman单因素检验对任务多样性、发展型领导和护士创造力量表数据进行分析,第一公因子方差解释百分比为38.90%,低于临界值40%。表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2.2 任务多样性、发展型领导及护士创造力得分

任务多样性条目均分为(4.03±0.70)分,发展型领导条目均分为(3.77±0.80)分,护士创造力条目均分为(3.35±0.67)分。

2.3 任务多样性、发展型领导及护士创造力的相关性分析(表1)

表1 任务多样性、发展型领导及护士创造力的相关性分析 (r值)

2.4 任务多样性与护士创造力间的曲线效应检验

采用层级回归分析法进行任务多样性与护士创造力的曲线效应检验。回归分析结果见表2。其中模型1是加入控制变量(性别、年龄与教育背景) 对因变量护士创造力的回归模型;模型2是控制变量、任务多样性对护士创造力的回归模型;模型3是加入任务多样性平方项对护士创造力的回归模型。结果表明:任务多样性的线性项与护士创造力并没有显著影响(β=0.02,P>0.05);当我们在模型3中引入了任务多样性的平方项后,任务多样性的平方项对护士创造力呈显著负向影响(β=-0.06,P<0.05),表明任务多样性与创造力之间存在倒U型曲线关系[10]。

表2 任务多样性、发展型领导及护士创造力的回归分析 (n=275)

2.5 发展型领导在任务多样性与护士创造力中的调节效应检验

采用层级回归分析法检验发展型领导在任务多样性与护士创造力曲线关系之间的调节效应。其中模型4是控制变量、任务多样性、任务多样性平方项和发展型领导对护士创造力的回归模型;模型5是加入任务多样性与发展型领导的一次交互项和二次交互项对护士创造力的回归模型。结果显示,任务多样性平方与发展型领导的交互项可显著预测护士创造力(β=0.08,P<0.01),说明发展型领导对任务多样性与护士创造力的非线性关系存在调节效应[10-13]。见表2。

为了更清楚地解释发展型领导在任务多样性与护士创造力中如何发挥调节作用,采用简单斜率法将发展型领导按平均数加减1个标准差分为高发展型领导组和低发展型领导组,进一步检验任务多样性曲率项和斜率项的显著性水平。结果显示:在低发展型领导组,任务多样性曲率项显著(β=-0.25,95%CI:-0.42～-0.08),说明在低发展型领导时,任务多样性与护士创造力呈倒U型关系,而在高发展型领导时,任务多样性曲率项和斜率项均不显著,其95%CI均包括0(β=0.12,95%CI:-0.03～0.27;β=0.14,95%CI:-0.23～0.51),这表明在高发展型领导时,任务多样性与护士创造力不存在曲线关系和线性关系。见表3。

表3 简单斜率检验

3 讨论

3.1 任务多样性、发展型领导和护士创造力现状分析

在本研究中,护士感知到的任务多样性条目均分为(4.03±0.70)分,与刘纳等[14]的研究结果相当,说明目前护理工作中护士大多需要完成多样性的工作任务。护士感知到的发展型领导条目均分为(3.77±0.80)分,处于中等偏上水平,说明当前护士长大多能关注团队内护士成长与发展,鼓励其发挥潜能。护士创造力条目均分为(3.35±0.67)分,与中位数2.5分相比,处于中等偏上水平。

3.2 任务多样性对护士创造力呈倒U型曲线关系

任务多样性是指要求员工在工作中执行多类型任务的程度,更多种类的任务要求可能会使工作更加有趣,使员工更加享受工作[7]。创造力是指员工能产生并提出新颖且有价值的想法[15]。本研究证实了任务多样性对护士创造力的影响并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而是呈倒U型的曲线关系,即当任务多样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护士创造力,然而当任务设置过多超过临界点时,它将会对创造力起到消极作用。一方面,任务多样性对创造力有正向影响,相比于单一任务,多样的任务类型为护士提供了更加复杂的工作环境,护士执行工作的任务关联度的不确定性和动态性就越强[16]。在复杂的环境中,为了更高效率地完成多项任务,护士会被环境引导着去分析不同任务类型与特征,并寻找任务之间的异同,从而构建不同工作任务之间的联系,联系网络的构建有助于护士思维的发散,例如从某一陌生的工作情境联想至另一已掌握的情境任务,从而激发知识的迁移与新知识的产生,体现了创造力所必须的发散思维与变换能力。可见,任务多样性的程度越高,更有利于员工产生创造力与创新行为[3,15]。同时,工作任务多样性越高,护士进行工作分配及运用知识技能的难度越大,护士之间会因此产生信息交流与知识分享。已有研究表明,团队内的知识分享能够促进团队及其成员创造力的提升[17]。

另一方面,任务多样性过高对创造力也具有负向影响。基于信息加工理论,在理解加工大量复杂的信息时,会消耗个体的注意力资源与工作记忆资源[18]。当护士持续被分配过于多样的工作任务时,可能会出现信息超载的情况,导致其接收到的工作任务信息超过了自身的认知负荷,从而导致自身的认知资源被消耗。基于资源保存理论,护士希望尽可能地减少自身资源的流失,从而不再调动更多的精力进行创新活动,因此会产生任务多样性“过犹不及”的情况。

随着对护理工作的要求提升,护士作为一线护理人员必然会面临越来越多样的工作任务。作为护理管理者应该把握好任务多样性分配的度,关注护士的认知负荷上限,将多样化程度控制在倒U型临界点之前,充分发挥任务多样性的积极影响,但又谨慎防范“过犹不及”的情况。

3.3 发展型领导在任务多样性与护士创造力之间的调节作用

本研究表明,发展型领导在任务多样性与护士创造力的曲线关系之间存在调节作用。具体来说,当护士长发展型领导风格较弱时,任务多样性与护士创造力之间的倒U型曲线关系显著;然而当护士长具有较明显的发展型领导风格时,任务多样性与创造力不再存在显著的曲线关系及线性关系,即不再存在“过犹不及”效应。我们分析其中的原因:发展型领导为员工提供成长、发展、改变相关的知识、技能的机会[19],能够促进员工主导的知识创造[20]。当护士长发展型领导水平较高时,会通过多种方法、手段为护士提供更多的成长机会,向护士分享更多的知识与技能,在这种情况下,任务多样性作为信息传递与知识激发的来源地位会降低,因此对护士创造力的影响没有那么显著。而当发展型领导水平较低时,由于知识来源的渠道较缺乏,任务多样性成为护士知识获取、技能锻炼以及创造力激发的重要途径,对创造力的提升具有显著的作用。

基于以上分析,我们认为护士长在带领护理团队时,需要注意发展型领导风格与任务多样性设置对护士创造力的交互作用。当护士长无法为护士提供较为丰富的机会与知识、技能资源时,可以丰富工作任务的安排,促进员工创造力的提升,但同时也要把握好多样性的程度,避免“过犹不及”。当护士长意识到当前团队内护士在某一时间段面临了过于繁复的工作任务时,如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时,各类防护任务多种多样,护士长应该加强自身发展型领导风格,更多的关注护士的发展与成长,给予其更多的资源,避免护士陷于认知资源消耗殆尽的状态,从而减少对创造力的削弱。

3.4 发展型领导对创造力的促进作用

本研究同时证实了发展型领导对护士创造力的正向影响。尽管在高发展型领导的情景下,任务多样性对员工创造力的作用不显著,但不能因此否定发展型领导的作用。模型4中,在控制了任务多样性的线性项和曲率项后,发展型领导正向影响护士创造力(β=0.11,P<0.05),即当护士长更多地采用发展型领导风格时,团队内护士的创造力表现也会更好。一方面,Gilley等[19]认为,发展型领导并不是培养下属,而是为下属提供自我培养的环境,即为员工提供更多的发展资源。发展型领导会通过各项活动为护士提供服务,如沟通、发展评估、奖励和认可等使护士更积极进取,促进护士采取更加主动、创造性的方式解决问题。另一方面,发展型领导擅长与护士建立协同关系,即基于双向沟通、信任和诚实,而非评判和恐惧,在这种上下级关系中,领导对于创新导致的错误更加包容,护士不因害怕犯错而避免创新,因此更有动力进行新方法的尝试。综上所述,发展型领导风格的护士长为护士提供了创新的资源,保证了护士有能力进行创新;提供了适宜创新的工作环境,解除了护士创新失败的后顾之忧,对护士的创造力起到了正向作用。

4 结论

本文调查了护士创造力的现状并探究了其影响因素和影响机制。研究发现,任务多样性与护士创造力之间存在倒U型的曲线关系;护士长的发展型领导在任务多样性和创造力的曲线关系之间起到调节作用,即当护士长发展型领导风格较弱时,任务多样性与护士创造力之间的倒U型曲线关系显著;护士长具有较明显的发展型领导风格时,任务多样性与创造力不再存在显著的曲线关系,不再存在“过犹不及”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