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解读《月亮和六便士》中的女性形象

2023-06-14 20:51任倩颖
青年文学家 2023年8期
关键词:六便士特里兰德

任倩颖

《月亮和六便士》是英国现实主义作家毛姆的著名小说,小说塑造了三位迥然不同的女性形象。基于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本文以《月亮和六便士》中思特里克兰德夫人、勃朗什和爱塔这三位女性为研究对象,着重剖析男权社会环境中权力话语规训下被边缘化的女性形象,从女性话语权力的丧失和话语的反抗力量两个方面来揭示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女性话语的重建。

《月亮和六便士》作为毛姆的经典作品,自1919年初版以来,就吸引了无数的文学爱好者。小说主要讲述了思特里克兰德追逐自我的梦想和在他追求梦想时遇到的三位重要女性。当思特里克兰德为他的梦想而奋斗时,他周围的女性也成为他奋斗的受害者。在法国后结构主义思想家福柯看来,权力与话语是相互联系和辩证的,话语是用来表达权力的工具,而权力则是用来控制和影响话语的。权力都是通过话语来实现的,女性对话语的抢夺实际上也是女性对自身权力的掌控;话语也同时体现了女性的权力,是女性行使自身权力的工具,更是女性掌握自身权力的关键。在《月亮和六便士》中,人们处在一个男性至上的社会,男性拥有决定性的权力和话语,而女性在与男性进行政治和权力斗争时则沦为受害者。面对权力话语的压迫,处于从属地位的女性只能通过反抗男权社会来寻求自身的生存机会和话语权。

一、福柯权力话语理论规训下的女性形象

福柯认为,控制和影响女性话语的最根本因素是权力,而女性的权力则是通过自身的话语来实现的,拥有话语权是女性自身权力的一种表现形式,同时也是女性学习知识和拥有权力的工具,话语权同时也是女性掌握自身权力的重要因素。女性权力和女性话语是密不可分、相互结合的,女性在社会中的各个位置都有她们的特定话语权力。由此可见,女性的权力和话语之间联系密切,二者相辅相成,一方面,权力具有决定作用,权力的归属决定着话语权的归属;另一方面,话语对权力具有反作用,话语声张也是权力实施的体现。权力的决定作用主要表现为对话语的排斥,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是话语权的丧失;其次,是话语概念的架空;最后,是话语中的反抗力量。这种话语关系在《月亮和六便士》中表现得更加突出。

在男权社会的统治下,女性的权力和话语受到很多制约。在男权社会中,大多数女性丧失了自身的身份、地位和话语权力,在《月亮和六便士》中尤为明显。思特里克兰德身边围绕着三位女性,她们性格各不相同,对待爱情的态度也完全不同。但是,生活在男权社会中,她们的权力和话语始终受到男性的压迫和制约。她们都把思特里克兰德当作自己生活的重心,对待思特里克兰德也唯命是从,可她们都没有得到思特里克兰德的青睐,她们对待思特里克兰德不同的态度使她们最终的结局也各不相同。

二、《月亮和六便士》中女性话语权力的丧失

波伏瓦在其著作《第二性》中写道:“他是主体,是绝对。而她则是他者。”因此我们可以知道,女性被视为“他者”不是一开始形成的,而是由男权社会所构建起来的,女性对于男性而言是属于从属地位的。男权社会剥夺了女性的话语权。在《月亮和六便士》中的思特里克兰德夫人阿美,她出生在一个良好的英国家庭,心思缜密,处事非常圆滑,在社交场合她是整个上流社会的完美女人。在与思特里克兰德结婚之前,阿美喜爱阅读,她对自身有着深刻的个人安排,她拥有崇高的个人梦想,并且把阅读看作自己一生的追求。但是,阿美在结婚后,她放弃了自己的阅读事业,她不再阅读,而是当起了家庭主妇,她依靠丈夫的收入维持着一个令人羡慕的中产阶级家庭,成为一名专职的家庭主妇。她向自己的婚姻和丈夫妥协,不仅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和话语权,同时还放弃了自己一生的理想。思特里克兰德夫人为家庭作出了巨大妥协,在家庭中她一直保持自身的完美形象,她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和自身的话语权,在家庭中她从不反驳丈夫,她把丈夫照顾得很好。由此可见,思特里克兰德夫人一直生活在自己的虚假世界里,满足着整个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外部要求。虽然思特里克兰德夫人一直在向男权社会进行妥协,但由于她丧失了自身的独立话语权和自我意识,只知道对这个家庭默默奉献,并且放弃了自我的理想,这些因素都导致她最终无法拥有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思特里克兰德夫人的一次又一次妥协,使她丧失了自身的话语权,永远活在男权社会的要求和别人的看法里。

在《月亮和六便士》中,勃朗什屈服于思特里克兰德对她的凝视,丧失了自身的话语权。勃朗什冷漠、无情并且缺乏道德观念,始终将个人价值凌驾于公众道德之上。为了所谓的真爱,她毅然决然地抛弃了深爱自己多年的丈夫。同时,勃朗什也是一个让人可怜的女性,她一直深受各种男性的迫害。勃朗什年轻时由于受到贵族少爷的蛊惑,导致她做了十分不道德的事情,最终不幸怀孕,并且还因为怀孕被公司解雇了,失去了自己的工作。在当时,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大多被归咎于女性身上,但这样的错误实际上并不只是勃朗什一个人的问题。贵族少爷也是过错方,但贵族少爷因自身的权力无须对这件事情承担任何责任,只有丧失话语权的少女勃朗什需要承担如此不光彩的后果,因此她只能臣服于男权社会的统治。小说的最后,勃朗什被思特里克兰德抛弃,并且在被抛弃之后直接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这表明勃朗什对自身权力和话语的放弃,同时也是对自己生命的漠不关心,并最终屈服于深刻影响她的男权社会,体现了她对男权社会的一种无力感。波伏瓦认为,“最平庸的男性面对女人也自以为是半神”(《第二性》)。这表明了在男性为主导的社会中,男性对女性天生的优越感。

在《月亮和六便士》中的爱塔是思特里克兰德的第三个女人。爱塔是一个原始部落中的当地女人,她漂亮自爱、勤俭得体、通情达理,是一个典型的被束缚的女性形象。爱塔是传统社会中被男性、女性共同认可并接纳的温顺女性形象,她代表的是一种典型的维多利亚式的女性,维多利亚式的女性无论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选择依附于男性。小说中,爱塔一直努力维持家庭和睦,她为思特里克兰德提供了一个良好的作画环境。除此之外,爱塔对她的丈夫十分忠心,对待他就像对待自己的主人一样,并且愛塔从来没有自我意识和自我话语。她从来不将自己视为独立的个体,总是选择依附于男性。在爱塔的一生中,她将自己完全献给了思特里克兰德,甚至当他染上麻风病时,爱塔仍然选择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爱护他。她说:“别人要走就让他们走,但我不会离开你。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如果你离开我,我立刻就吊死在屋后那棵树上。我向上帝发誓。”由此可见,爱塔将自己的整个生活都依赖于与思特里克兰德的夫妻关系上,可以说,思特里克兰德是她的全部生活,是她的精神支柱。

小说中的爱塔不仅接受了自己在家庭中的从属地位,还成为丈夫思特里克兰德坚实的保护者。爱塔始终保持丈夫为她设定的温顺形象,并且坚定地维护丈夫的尊严,她从来不会反驳丈夫的话语,因此她永久地失去了自身的话语权。由于爱塔遭受男权社会权力的压制,进而导致她丧失了自身的意志和独立精神,在家中她也完全放弃了自我的话语权。因此,爱塔始终沉浸在“他者”的身份中,完全被男权社会的权力所内化,彻底丧失了女性的自我意识和话语权。

三、女性对权力话语的反抗

福柯指出:“反抗与权力是共生的、同时存在的,只要存在着权力关系,就会存在反抗的可能性。”(《权力与话语》)男权社会的统治解构了女性的话语权力,使女性无法拥有真实完整的自我权力。然而,压制女性权力的背后一定有颠覆性的阻力。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福柯的权力理论强调了女性反抗的必要性。在男权社会的支配下,处于从属地位的女性必须承担起生育的责任,在家庭中她们要扮演女儿、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女性要想实现自身的自由,必须要做的就是从家庭开始来抵制家庭中的边缘地位和从属地位。女性在家庭中面对丈夫的压迫和丈夫的不平等对待,她们必须勇敢地向男性话语发起挑战,为了自身的独立、自由和话语权,她们需要彻底瓦解男性话语的束缚。

首先,是思特里克兰德的妻子阿美。在没有感情的婚姻中,阿美不愿意像其他女性一样一味屈服,而是勇敢地与命运抗争。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女性长期依赖男性,她们在社会上得不到经济上的支持,没有了经济来源,在家中就丧失了话语权,当阿美自己经营一家打字所来实现经济独立时,就是女性对男权社会的反抗。从小说的细节之处可以窥见,由于长期受丈夫的男性意识控制,阿美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事业和独立意识,因此阿美一直都是顺从和接受社会对她行为的约束和规定,但最终她选择勇敢地与男权社会作斗争。阿美在最终事业独立时,不再作为丈夫的私有财产和发泄工具,而是勇于反叛,与男权社会抗争。阿美反抗丈夫的举措颠覆了当时的传统男性话语,解构了当时的男性权威。这是阿美寻求自我意识建构的一次大胆尝试,表明阿美对独立人格和自我价值的追求。

其次,是思特里克兰德的情人勃朗什。勃朗什对她的爱人思特里克兰德的爱是一厢情愿的,注定得不到任何回报。以男性为中心的角度来看,勃朗什是一个被世人厌恶的冷酷无情的女人,她被爱情所支配,抛弃了道德,被作者描写成一个恶魔般的女人。但是,在女权主义作家看来,她是一个被男权社会和男性意识操纵和压迫的女人,由于她对爱情的一厢情愿的迷恋,使她对丈夫冷酷无情。她选择毁灭自己,而不是接受前夫的怜悯,体现了女性对男权社会无声无息地抵抗。在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下,我们领略了男权社会强加在女性思想和身体上的规训力量。然而,随着权力机制中压制力量转化为抵制力量,女性因痛苦而被唤醒了自我意识,由此生成了一股生生不息的反抗力量来对抗男权社会。受压迫的女性也由此逃脱了男权社会的束缚,获得了自由,成为獨立的主体。

在《月亮和六便士》中,作者从男主人公的角度进行叙述,其中三个女性角色处于从属地位,生活在男主人公意识的绝对控制之下,女性丧失自身的话语权。这种缺乏话语权的最明显的表现是将女性视为“他者”,认为女性是男性的附属品和牺牲品,没有灵性和主体性。在男权社会中,女性希望打破这种社会规范的桎梏,实现她们的女性价值,必须使自己的经济独立,否则只能接受和顺应这个社会对女性行为的约束和对女性角色的规定。顺从于这个社会,最终只会导致女性更大的悲剧,导致女性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主体性和对女性价值的追求。尽管阿美、勃朗什在与男性的权力斗争中没有赢得最终的胜利,但她们对男权社会的反抗为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女性获得话语权提供了更多可能。

《月亮和六便士》这部小说中塑造了许多形象生动、特征鲜明的女性,尤其是阿美、勃朗什和爱塔。小说中所有的女性角色相较于男性角色都处在次要地位,她们在男权社会的统治中自身的话语权一直受到男性的压制。女性在男权社会中面临着不公平的社会制度和家庭关系,因此她们知道只有当自身变得强大时,才能在男性主导的世界里勇敢地生存下去。通过她们对男权社会权力话语的抵抗,我们可以了解到,女性要想摆脱“他者”的地位,就必须在经济上和精神上保持独立,并有明确的自我意识,这样才能实现女性话语的构建和女性意识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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