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成群

2023-06-12 00:52胡文杰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3年2期
关键词:五毛鳝鱼黄鳝

从村子里冲出来了两匹狗,一匹黑狗、一匹黄狗。它们“汪汪汪”大声地咆哮着,就朝我们奔跑过来,远远的,我都看见了它们吐出的粉红舌头和锋利的牙齿。

我想甩开陈大红的手,调头往回跑,他一直牵着我的手在。谁知陈大红死死抓住我的手,用身体抵着我,不让我跑,笑出了满口牙:“不用怕,我在这里,它们不敢咬你!它们是来欢迎你来作客的。”

陈大红大声地对着两匹狗说:“黑皮、阿黄,不准咬人,这是兵兵,我请来作客的。”

我果然看见那两匹狗冲过来后,只是围着我们打转,仰着头对陈大红“呜呜”地低声叫着,时不时地过来蹭一下陈大红。

接着,我又看见了一群光着脚丫、其中好几个光着身子的小孩欢快地奔向我们,嘴巴里也“哦哦”叫着,那几个光着身子的小孩是从村旁边的一个水塘爬出来的,他们身上还带着亮晶晶的水珠,一路跑那些水珠一路往后飘散着,在夕阳里闪着金色的光芒。

陈大红大声地对着那些油光发黑的小孩说:“六毛,快回去告诉爸爸妈妈,我师傅的小伢在我们家住几天。”

我看见其中有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孩转身就往回跑,边跑边还回头用一双黑黑的眼珠看着我,一边还在大声地问陈大红:“就是你经常说的那个兵兵?生下来8斤2两的汉口伢。”

是的,我叫兵兵,兵兵是小名,我的大名叫汪海兵,我生下来的时候体重8斤2两。我一出生,就在武昌区一带成了名人。在那个清汤寡水、物資匮乏的1969年,生个8斤2两重的毛毛绝对是一个重大社区新闻。那些时,从首义路到紫阳路一带的工厂宿舍区里,在菜场、粮店、副食店、邮局,在食堂、澡堂、理发店等人群聚集的地方,在那些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嘴唇舌尖,他们都在传说有一个小个子女的生了一个8斤2两的头胎儿子,生了10个小时生不下来,最后动了刀子才生下来。

满月那一天,父亲抱着我、母亲和奶奶手挽着手三个人满脸骄傲地去首义路照像馆照像,沿路上,宿舍区的小脚老太太、姑娘媳妇们呼朋唤友、关门上锁、三五成群地过来看热闹,平日相熟一点还拉着奶奶或母亲的手,问东问西,嘘吁感叹:造孽吃亏,福大命大。最后还是隔壁的田奶奶总结定论:“算是服了气,小鸡下大蛋。”

1972年,为了能解决母亲工作身份问题,父亲申请到湖北西部的一个小县城,那里正在筹建一个新的军事工厂,从武汉过去,坐绿皮火车要坐7、8个小时,穿越整个江汉平原。

筹建办公室很忙,父亲一去半年没回家,只是写了六封信、打了一趟长途电话回来。母亲实在是想不过,给父亲拍了封电报:“明天坐火车带兵过来”。

小县城邮电局的同志收到电报,吓了一跳,赶紧上报到县革委会,县革委会的头头接到电报,脸都吓白了,武汉有人要带兵过来?哪一派的造反派?

连忙组织开会,派人通知筹建办公室负责人尽快参会,筹建办公室负责人知道我家情况,一看电报:“嗨,这是我们同事的老婆,准备带小孩过来探亲,他们的小伢小名叫‘兵兵,估计是为了省打电报的钱,少写一个字。”

虚惊一场。

我四岁的时候,母亲正式调到新的军事工厂,成了一名国营军事工厂的全民职工。

军事工厂配套的家属区建好了,父亲分到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把我和奶奶都接过去了。

在父亲和奶奶多次安抚、劝慰下,母亲克服了生我时留下来的畏难恐惧心理,1974年年头,母亲又怀孕了。

怀了七、八个月的时候,医务室的刘医生对父亲说:“你给你老婆吃的什么东西呀,肚子这大?我们这个小地方,医疗条件有限,你最好让老婆回武汉生小伢。”

父亲回家和母亲、奶奶商量,母亲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要回武汉生伢!上次生兵兵差点把命丢了。医务室里的那几个医生,三个男的,就一个刘医生是女的,还是一个内科医生。我不想脱光了让那些男医生帮我生伢,我要回武汉生伢。”

父亲找车间主任、政委请假,准备把我和母亲、奶奶一起送回武汉。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突然病了,发高烧,39度,腮帮子开始红肿。我5岁以前身体不好,隔上个把月,总要病上一回,打针吃药是常事。

父亲赶紧把我送到医务室,值班的医生正好是刘医生,刘医生看了一眼,吃了一惊,说:“唉呀,流行性腮腺炎,要住院隔离一至两个星期咧。”

父亲这一下彻底苕了,不知道怎么办。把我安置好打吊针后,慌里慌张地回家了。时间不长,父亲拿着一个网兜,里面有脸盆、杯子类的东西,母亲挺着硕大的肚子、奶奶迈着小脚跟在后面三个人一起到了输液室,看到我后,母亲和奶奶就在那里抹眼泪,低声哭泣,母亲边哭边骂父亲:“为什么要生第二胎,现在好了咧,兵兵病了,回不了武汉,我就在这里把命丢了跟你生老二。”

父亲他们三个商量了半天,商量出来办法是:奶奶带着母亲先回武汉,我出院后,父亲再带我回武汉。

我晕晕沉沉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时,看到父亲正在用一把小刀给我削苹果,他告诉我,他已把母亲和奶奶送上了火车。母亲还让他转话给我,让我多听话、多吃饭、多喝水。

打了五天吊针,我不发烧了,腮帮子的红肿也退了。父亲正找刘医生问我什么时候出院时,他的徒弟陈大红找过来了,厂里有一台锅炉泄漏了,车间主任通知他进厂开会商量抢修的事。

父亲说:“兵兵怎么办,没人带啊。”

陈大红说:“师傅,把兵兵送到我屋里去。我下面5个弟弟妹妹,老幺今年7岁,正好带兵兵玩。”陈大红是本地人,建厂时,县里让解决一些本地人就业,他正好高中毕业,就进了厂跟着父亲当徒弟。他是一个蛮招人喜欢的人,总是偷偷地给我买糖买饼干吃。

傍晚时分,洗完澡,父亲给我身上扑上一层香喷喷的痱子粉,穿上短裤、短衫、凉鞋,陈大红一支手牵着我的手,另一支手提着网兜,里面装着我换洗衣服和脸盆、杯子什么的,就要出发。出发时,父亲给了陈大红两包糖,一大包水果糖,一包白糖。两人扯了半天,陈大红才收下。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人生第一次乡村之旅。

在陈大红家那个黄土坯的屋里,我再次被一波又一波的人围观,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三五成群地进来,陈大红就给那些小的、女的散发水果糖,给年纪大的老人送上一杯白糖水,小孩子们把水果糖咬得“吧吧”作响,大人们则不停说话,他们说的本地话,我只能听懂一部分,一波又一波的人说的话差不多一样,听多了,也基本上明白他们说话的意思了。那些话和我在武汉听到的也差不多。

“這就是汉口伢?!好白呀!”

“才5岁,不会吧,这么高?梢长个大的,像7、8岁的。”

“你不晓得,听说他生下来时有8斤2两。”

“8斤2两!我的妈呀,他的妈多大的块头呀?”

“听大红说他妈是个小块头,还没有你高。”

“唉呀,我的妈呀!”

“他穿的这是什么汗衫呀?这漂亮。哟,还穿着凉鞋,好好看。”

“他穿的是海军衫。好贵的。”

“8斤2两的毛毛,吓人。”

“小鸡下大蛋。”

“是的。小鸡下大蛋。”

晚上睡着前,我听到了好多蛙鸣声。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父亲唤醒的,他说他是骑自行车来的,村里大人“双抢”都下地了。他给我送来了稀饭和小笼包,还送来了20个鸡蛋,让陈大红妈妈每天做我最喜欢吃的蕃茄炒鸡蛋。“我让他们每次用两个鸡蛋炒。但是你不要吃完啊,要记住,不要吃独食!吃独食的伢没有小朋友跟他玩。让六毛他们也一起吃。”

我快喝完稀饭时,父亲急急忙忙地走了,要出门时,他又转过头来叮嘱我:“兵兵,记得啊,不要吃独食!”

父亲母亲都瞧不起吃独食的人。6个小笼包我吃了4个,另外2个我让五毛、六毛吃了。

吃完早饭,10岁的五毛、7岁的六毛带我出去找水塘捉鳝鱼,黑皮、阿黄那两匹狗也要跟着,在村口被五毛连踢带骂,赶回村了。他们两个光着上身,黑红黑红的闪着油亮,五毛手里还拎着一个竹篓子。我还奇怪,问他们怎么不带工具呀,怎么捉鳝鱼呢?六毛骄傲地伸出手:“用手捉呀。”

用手捉滑不溜秋的鳝鱼?那还真要点本事咧!我更好奇了。

他们的眼睛和他们的皮肤一样,也是黑亮黑亮的,黑亮的眼睛就是尖,在离村庄不远的一口水塘边上,他们马上就发现了有鳝鱼。我问他们怎么发现的,五毛指着水面,说:“看到没有,这里漂着一圈细细的白色小汽泡,这就说明这里有鳝鱼。我们现在下去找一下鳝鱼洞。”

说完,五毛和六毛就下到水塘找鳝鱼洞,我也急忙脱掉凉鞋,跟着下去。水微微有点凉,水下是一层淤泥,踩上去,马上细细的淤泥就从我脚趾缝里钻出来,感觉有点痒痒的,蛮舒服,我又多走了两步。他们不一会就找到了一个鳝鱼洞,五毛扒开水塘边的一些水草,指着一个鸡蛋大小的洞口说:“这就是鳝鱼洞,你看这个洞口是湿润的,要是干的就是水蛇洞了。”

我正弯着身体准备去看看鳝鱼洞到底什么样,一听到蛇字,吓了一跳,弯着的身体一下子变成了一枝毛笔,直挺挺的,六毛就大声地笑了起来:“水蛇又没有毒,不用怕。”

说完,他就开始用脚在水塘里搅动,五毛就用手把搅动后浑黄的水往鳝鱼洞里赶,边赶边对我说:“鳝鱼有两个洞口,一个离水面近些,是上洞口,一个在水里头,是下洞口,我们要找另一个水里头的洞口,下洞口。中间是它的窝。”

他的话刚刚说完,我就看见离我们不远的水面下,有一小缕淡淡黄色的水晃悠悠地冒了出来,并且渐渐变粗、变得更加浑黄,水是从一个小洞口冒出来的,六毛连忙对五毛说:“你去堵下洞口,我在这边挖上洞口。”

五毛就蹚着水走过去,把手伸入水面,用手指堵住那个下洞口,这边六毛就伸直了手去捣那个上洞口,并且动作越来越大,我看见他大半个胳膊都要伸到洞里去了,那边下洞口出来的水越来越浑黄,我已看不清五毛伸入水面的手了。突然,五毛的胳膊迅猛、笔直地往前一探,然后,把手从水面抬了出来,我就看见他手指间夹着一条大号毛笔粗细、油光水滑的黄鳝了,五毛把黄鳝丢进竹篓里,对六毛说:“你再掏掏,看窝里还有没有?”

没有。

我们接着换个地方再找,一上午,我们捉了8条黄鳝,带回去7条。捉到第5条黄鳝时,六毛教我怎么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黄鳝,黄鳝太滑,我没夹住,结果黄鳝掉进浑黄的水里,一下子就不见了。五毛说,还有一种鳝鱼是白色的,叫白鳝,很少见。

捉了黄鳝送回去后,五毛、六毛又要带我去钓青蛙。捉黄鳝时,我穿着的汗衫脏了,我脱下来,光着膀子和他们一起去钓青蛙。这次,他们拿了一根棉线、一小团棉花和一个钓鱼钩,比起捉黄鳝来,钓青蛙太简单不过了。我们在水塘边随手找着根木棍,用棉线的一头捆住木棍,另一头系住鱼钩,再用棉花包住鱼钩,这样,钓青蛙的工具就成了。用六毛的话说:“青蛙苕得很,只要看见有个小东西从它眼前动一下,它就认为是个虫子,就跳起来一口咬下去,你一提钩子就行了。”

我们钓了好多青蛙,我也成功钓了4只。不过,我们回家前,五毛他们在竹篓子里挑选了半天,把那些小一点的青蛙又放回水塘了。

中午,陈大红大妹妹做的饭,在她迟鳝鱼、青蛙时,五毛让她把内脏都留着,下午好钓虾子。

下午,他们又带我去钓虾子。这次他们带了工具,一根竹梢子做的短钓竿,线也不长,线上面是小钩,六毛说是用绣花针自己做的,用老虎钳弯一下就行。钓虾子也简单,钩上穿以蚯蚓,浮漂稍有异动,就将钩往旁边拉动1-2厘米,过一会,浮漂又动的时候,就赶快提竿上虾。我在旁边看他们钓了好几只虾,心里发痒,吵闹着要自己钓,在练习了好几次,跑了好几只虾后终于学会了,然后就兴高采烈地钓了起来。

天快傍晚时,我们提着半竹篓的虾子往回走。村子里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都种着一些蔬菜,有的还用几根竹子搭着竹架子,任藤蔓在上面攀爬,在那些藤蔓间,时不时地可以看见紫色的茄子、浅绿色的豆角和碧绿的黄瓜。走过一家菜地时,六毛问我:“口干了吧?”

我点点头。

他迅速地从那家竹架子扯下一根碧绿的黄瓜,黄瓜顶上还带着一朵小黄花,他递给我,非常小声地说:“快点吃,吃了口就不干了。”

接过黄瓜,我犹犹豫豫不敢吃,说:“我妈妈说过,没洗过的黄瓜不能吃。”

五毛一把抢过黄瓜,把黄瓜在裤头上搓了两下,然后一口就咬了下去,又递还给我,说:“我爸爸说过,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就在我放心大胆大口咀嚼着脆嫩的黄瓜时,我看见了一群蜻蜓在飞翔,黄蜻蜓居多,也有异常漂亮的红蜻蜓,它们都有着透明的翅膀,扇动着明亮的阳光,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我高声地呼唤起来:“快来看,丁丁。”上学之前,我一直把蜻蜓叫做“丁丁”。

我冲着一只红蜻蜓跑过去,我要捉住它,把它放进蚊帐里,大人们说蜻蜓是益虫,专吃蚊子。可红蜻蜓太狡滑,它总是在我要捉住它时,翅膀轻轻一抖,不是从我手的上边或下边,就是从我的手的左边、右边溜过去了。

看我来回奔跑、笨手笨脚地捉不住蜻蜓,五毛、六毛就笑了,五毛说:“笨蛋,抓飞着的丁丁要用网兜才好捉。”

他们现场就给我做了一个网兜。先是从路边一棵柳树上折一根细长的树枝,去除树叶后,折成圆圈的形状,绑扎在一根竹竿上,竹竿是从随手竹架上扯出来的,然后到屋檐下寻找蜘蛛网,等圆圈上缠满蜘蛛网后,网兜就做成了。

有了网兜,我们捉了好多个蜻蜓,有黄色的、红色的、绿色的,不过五毛说有一种最好看的蜻蜓是蓝色的,非常少,所以最好看。

夏天的夜晚来得晚,天快黑时,父亲骑着自行车又来了,他想接我回宿舍区去睡,明早再送过来。我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他:“我不回去睡!我晚上还要出去捉莹火虫,五毛哥哥、六毛哥哥都跟我说好了的。”

然后,我又得意地告诉他我今天捉了鳝鱼、青蛙、虾子、蜻蜓的,“我还骑了水牛的!”

陆陆续续村里左邻右舍过来人了,他们或多或少地带了些蔬菜过来,有送两根茄子的,有送黄瓜的,有送豆角的,有一個年轻的妇人用一个笤箕盛着送了4个大大的、红红的、圆圆的、洗干净的蕃茄过来,他们都说是送给我这个汉口伢吃的,父亲和陈大红父母三个忙着说着感谢的话,他们说了些闲话,就走了,唯独那个年轻的妇人留了下来,她犹豫再三才开口说:“汪师傅,你家兵兵的汗衫,就是那件海军衫能不能借我儿子穿半天,我想明天带他到镇上照张像,给他爸爸寄过去。他爸爸在广东参军。”

父亲大手一挥:“没得问题。”

父亲第三天晚上又过来接我了,这一次我非走不可了。锅炉抢修完了,父亲要带我回武汉看妈妈了。

骑车过一片草地时,我非要下来,我有太多的话要对他说了:“爸爸,你看,这种草叫‘狗尾巴草,那个草叫‘绊根草,可以把两根结起来,绊人、绊马,这个草叫‘臭芝麻,是不是像芝麻,沾到身上掉不下来……哦,这个草叫‘肿鸡鸡草……”说到这里,我感到脸上发热,“这都是五毛、六毛哥哥告诉我的。”

我和父亲到武昌爷爷家时,大腹便便的母亲正在吃西瓜,她面前放着半个西瓜和一个脸盆,手里头捏着一个勺子,正的挖西瓜吃。我们没有敲门,我冲到前面,直接推开了纱门,开口就喊:“妈妈,我回来了。”

我看到了妈妈那张因怀孕有点发肿的脸飞速地发生变化,先是欣喜、后是惊愕、最后是愤怒,她一愤怒就是武汉女人的做法,直接喊父亲的大名、自称“老子”:“汪学贵,这就是你给看的伢,老子好生了的儿子,你把他变成了黑黢麻黑的乡里伢。”

母亲这一气不要紧,动了胎气,当晚送到医院了,她在去医院临出门的时候,还绷着脸对我说:“以后再也不要跟乡里伢玩,听到没有?”

我一下哭了,前所未有地伤心:“下个月,六毛就要上学了,不能陪我玩了。”

母亲给我生了一个妹妹,满月后,父亲又回到武汉接母子3个和奶奶。回到工厂宿舍区后,我也上幼儿园了。

我有3个月都没病了,父亲开始在母亲面前表功:“看到没有,兵兵到乡里锻炼一下身体变好了。”

深秋的一天,我正在幼儿园里和小朋友们一起跟着老师学唱歌,突然觉得屁股痒,太痒了,就举手向老师报告要屙  ,漂亮的女老师皱着眉毛说:“兵兵,你总是事情多。去吧!”

接下来,我做的事更是让漂亮的女老师花容失色,她居然吐了、哭了,小朋友们都吓哭了。

坐在教室后面角落里的痰盂上,我拉出来一条长长的白色的虫,蠕动着,像白鳝。

胡文杰,1969年12月出生,现供职于湖北武汉市某发电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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