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居白话

2023-06-10 04:31庞新智
莽原 2023年2期
关键词:老路纸袋傻子

庞新智

说文解字

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儒、道、佛三家的学问最深入人心,却又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明白。某日,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半天,忽然心有所动,似乎摸到了众妙之门。我现为诸君戏解之。

先说“儒”。

从字形看,左边是个“人”,右边是个“需”,应为人之所需也。人之在世,需要什么呢?在常人看来,当然是吃饭睡觉、养家糊口。一言以蔽之,安身立命而已。可是怎样才能安身立命呢?在儒家看来,莫过于提高自身修养,增进学识能力,以求超越常人,出类拔萃;进而建功立业,治世安民,光宗耀祖,青史留名。有了这等本事,养家糊口、安身立命自然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实现了人生的价值,没有白活一趟。这样的人生,谁人不想拥有?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那好,你就来找儒家,这里可以满足你的需要——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实现人生价值的同时,客观上也实现了平等公正、天下大同的理想。所以,儒学是入世的哲学,以入世之姿态达到入世之目的。

再说“道”。

道字也由两部分组成,上边是个“首”字,首者,头脑、思想是也;下边是个“坐车”。坐在车上想问题,姑且戏解为“走到哪说到哪”吧——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个“道”,非常深奥,所谓“道可道,非常道”,说得直白些,就是天下的规律。大千世界,林林总总,各有各的定数,只能顺势而为,不可蛮力强求。道家明白这一点,故而主张清静无为。但是,这里说的无为,并非不为,而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以无为求有为,看似不为,恰是有为。当进则进,当退则退,进中包含着退,退中包含着进,全在头脑清楚,拿捏有度。所谓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大约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道学是既讲入世又讲出世、似乎是以出世之姿态以求入世之目的。

最后说说“佛”。

这个字左边是个“人”,右边是个“弗”——弗者,不也。由此戏解为:佛呢首先是人,但立刻就否定了——不,他不是常人,而是修行圆满、大彻大悟的人。修行圆满,就可以大彻大悟,就能成佛,那就是说众生都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但又很难成佛。难在哪里?难在常人的七情六欲太盛,极难舍弃。想要舍弃,你只能苦苦修行。佛学告诉我们,面对无法回避的现实和不可把握的未来,原本四大皆空,何不慈悲为怀呢?对人,以善良之心待之,济贫救难,尽心竭力,成就善缘;在己,助人为乐,知足常乐,自得其乐。如此,岂非两全其美?许多高僧都有自己的一套修行方法,但从根本上说,都是为了达成一个目标:身体调和,心灵康健,精神纯净,灵魂提升。高僧长寿的秘诀恐怕就在这养心和养生的结合。所以,佛学是讲出世的,以出世之姿态以求出世之目的。

概而言之:儒家拿得起,道家想得开,佛家放得下。

忽然想起,南怀瑾老先生曾说过对儒、道、佛三家的把握,并將之称为人生最高境界:佛为心,道为骨,儒为表,大度看世界;技在手,能在身,思在脑,从容过生活。老先生说得好啊!

窃以为,人之一生,要经历青年、中年、老年三个阶段。青年时期要多读一些儒学,以入世的态度建功立业;中年时期要多修一些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进退有度;老年时期要多参参佛,明白四大皆空的道理,得放下时且放下吧。

诚若是,则人生自然就顺当多了。不知诸君以为然否?

强盗与傻子

说起强盗,马上就会想到那些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贼寇——“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于是,过往客商为了保命,只能自认倒霉,乖乖地悉数将钱财献上;于是,强盗们呼啸而去,回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这些人不劳而获,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所以自古至今于法不容,为人切齿。

忽然想起这些,是因为那天偶遇一位朋友,说起了一件T恤衫——一件假冒牌万宝路的T恤衫。

十几年前我还在岗,因为坐在位子上,在别人眼里就有了身份。一天下班回家,刚走出单位大门,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喊我,四下张望,发现路边停着一辆汽车,车窗里探出一个光头,正笑着向我招手。我认出是一位好朋友,他原本是我一个单位的同事,后来下海经商,且干得不错。知道我要回家,他招呼我上车,说正好顺路送我。

到了家属院门口,临下车时,朋友又叫住我,要送我一件T恤衫。我见那T恤衫是万宝路,知道是名牌,很贵的,就婉拒了。他笑着说,老哥别在意,这是冒牌货;又说,做生意免不了送礼,一般的客户不需要太贵重,但也不能太轻,关键得实用,今年万宝路品牌很响,专门找了个厂家,定做了一批可以假乱真的冒牌货;今天让老哥碰上了,拿一件穿吧,不值啥钱。见我还在犹豫,他有些不悦:老哥不会是嫌弃假冒吧?我连说不是不是,只好接了。他也笑了,说,质量不错,何况,有几个人能看出真的假的?踩一脚油门,开车而去。

回家后穿上试试,很合身,也很舒服,也就穿着上班了。果然有部下眼尖:啧啧,老总穿上了名牌啊!我实话实说:这是假冒的。部下却不以为然:老总这要是假冒的,我们还有真的呀?我笑笑,无语。

还别说,这件T恤衫还真结实,十几年了,每年夏天我都会穿它,不褪色,也没走形。今天又穿着它上街,正好又碰上那位朋友。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颇有些吃惊:老哥还穿着呢,多少年了?我说:它老不坏,穿着挺舒服的,没理由扔呀。朋友很感动,说:我就佩服你老哥这一点,实事求是,不跟风,不盲从。衣服是用来穿的,跟起个啥名字有多大关系?要是名字真的重要,大家都改名叫老板、富翁,就真的腰缠万贯了?可是这世上偏就有不少人图虚名,你说怪不怪?

朋友的话引起我的思考,是啊,衣服是用来穿的,跟牌子真没有必然关系,正像人的名字一样。当然,不否认名牌做工考究,但是,不管你再怎么考究,毕竟它还是一件衣服,无论如何也不能价格高出几十倍、上百倍吧?明明价值没那么高,却仅仅是因为有了名气,就可以堂而皇之、毫不羞愧地去拿人家几十倍、上百倍的钱,这与打家劫舍的强盗有什么区别呢?而有些人,明明知道物非所值,却心甘情愿做冤大头,这跟傻子又有何异?

说起傻子,就想起当年老家的一位邻人。他长得白白胖胖,高高大大,头发微黄,有点自来卷。只是名字已记不清了,原因是大家都不叫他的名字,而统统叫他傻子。虽然都叫他傻子,其实也不是真傻,脑子一根筋而已。譬如问他二加一得几,他说得三;再问一加二得几,他说得四;你告诉他还得三,他就跟你急:刚才是加一,这回是加二,不是多个一吗?众人哄笑,傻子却一脸的不服和茫然。于是就有人安慰他:傻子说得对呀,谁说傻子傻?于是傻子就笑了。

如果说强盗与名牌还有区别,也不过是强盗是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人就范,名牌用虚名请君入瓮。方法不同而已,岂有他哉!问题是,入瓮诸君可是心甘情愿、笑嘻嘻地入瓮的,然后披着虚荣,自觉身高就增加了若干,有了招搖过市的本钱。这,实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他们或许还不明白,衣服只是人的陪衬,穿衣服的人才是主体,有的人即使穿着“冒牌货”,别人也会认为是名牌;有的人即使穿着名牌,别人也会认为是假的。

呜呼,这个世界!

画家白会长

那天我在公园散步,路遇好友老甄。老甄是一位大名鼎鼎的花鸟画家,认识多年,性情相投,便聊了起来。这时,又走过来一个人,虽然老态龙钟,但气度不凡。我看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老甄对我说:“你不认识啊?画家白会长呀。”说着,很诡异地一笑。

我还是不甚了了,只好礼貌性地连说:“失敬失敬。”

白会长哈哈笑起来,又温和地拍着老甄的肩膀说:“你们年轻人在聊啥?”

老甄说:“还年轻人呢,都70多岁了。”

白会长仍然笑着:“70多岁咋了?在我面前也还是年轻人。”

老甄双手合十,点着头说:“那是那是。”

我注意到,说话的时候,老甄压根儿都没正眼看白会长。白会长倒也识趣,说声“你们先聊,后会有期”,就转身走了,仍然腰板挺直,走得气度不凡。

待“白会长”走远,我问:“哪个白会长啊?我看你对人家够冷淡的……”

老甄说:“我要是不冷淡,他就会把话题引到画画上,让人知道他是大画家,那可就没完了。其实,他算哪门子画家?”

我说:“你介绍他是画家白会长……”

老甄说:“啥会长,我故意讽刺他,他还当真了。不就是原来省里分管文化艺术的白某某嘛,你会不认识?”

我拍拍脑门终于想起来了:当年的白书记啊,怪不得觉着眼熟呢?也真是的,时间长了谁能记住谁呀?可印象中他当年是一位很平和亲切的好领导呢,一转眼就老成这样了。

“那是你不清楚。”老甄撇撇嘴,给我讲起“白会长”的来历——

当年“白会长”分管文化艺术,为人处世极是精明。精明之处就是特别随和,对文化圈的人都很热情。50多岁退居二线之后,大概是为退休打算,就热上了画画,画花鸟——鸟不行,只画花。最先是画兰花,常到老甄门上求教,每次上门,从不空手,不是送一刀纸就是提两瓶好酒。

他来到老甄家,说想跟老甄学画画,并拿出几张白纸,说模仿画册上的牡丹用铅笔起了草,就是不敢下笔,让老甄先示范画枝干。老甄就在他的草稿纸上画了几张。他认真叠好,说回去好好琢磨。

离开老甄,他拿着这几张纸就到别的画家那里,说不会画叶子,让人家“示范”补上;之后又拿着找到另一个画家,说不会画花朵,又给补上了;再拿着找旁人说不会染色,色也染上了……那一段他没少往圈里几个画家那儿跑,先是牡丹,后来是兰花什么的。当时老甄还真是很赞赏他的,当那么大的官,有这雅兴,又这么平易近人。

让老甄突然改变对他的看法,是在几年后。他快退休时办了个画展,请的人很多,各家媒体都发了文章。圈里几个画家也都去了,看着看着就傻了眼,这不是当年几个画家“示范”的东西嘛。

有了这个画展,他就成了画家,又利用自己的身份挑头成立个老年书画协会,也就名正言顺成了白会长了。

我和老甄边走边聊,没注意白会长从对面走过来:“老甄啊,给你说个消息,我放在画廊的画卖出去了,钱多少没关系,有人喜欢就好。”

老甄哼哼哈哈应付着:“好啊,好啊,这也是白会长的价值嘛。”

看着他走远,老甄笑着说:“好个屁,画廊的老板给我说,他送去的画根本没人要,他还老打电话问。没法儿,人家只好自己掏钱‘买了。”

花工老路

我们小区有个花工,姓路,大家都叫他老路,是从花乡鄢陵县雇来的农民。十几年前我搬到这个新建的小区时,他就来了。

老路今年有小60了吧,瘦小的身材,皮肤被太阳晒得黑红,光头上的短发虽然已经花白,但很茂密,穿着仍然如几十年前的农民,而且那衣服总不大干净——一来经常干活,洗得就不是很勤,二来也不舍得打肥皂。他每天在院子里忙活,见到我们这些老人就亲热地打招呼:哥吃过了?嫂子转回来了?他笑着打招呼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就开成了花。

跟老路一起干活儿的,原先还有一个花工,后来不见了。我问老路怎么只你一个人?他直起腰,两手一摊说:“人家嫌工资

低,走了。哥你看,这么多活儿,不给加人,也不给涨工钱……”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委屈,但随即又说:“算了,人老了,有点活儿干、有俩钱挣就中了。”

我问一月给开多少工资?他委屈地说“才两千”,随后又笑了:“不瞒哥说,我还有一份活儿呢,晚上睡在车库门口的小屋里,算值班,另外加了200块。”

我说:“车库门口哪有小屋?我咋没看见?”

他说:“有啊,就是那个铁皮小屋嘛,哥可能没注意。”

我“哦”了一声,在心里说,那不是个铁皮盒子吗?大概有一米五宽,两米长、高,哪里是小屋,分明是活棺材呀!我很是吃惊,脱口而出:“就那个小匣子,你怎么睡啊?”

“能睡能睡,夏天热了,就在外面路边睡;冬天有个电热毯,不冷。”他脸上的皱纹又开了花。

老路就是这么知足,而且实在,还特别勤快。他每天不停地侍弄院子里的花木,干一会儿就直起腰,看着那些花儿笑,反而说是那些花儿看着他笑呢;下了班也不肯歇,满院子跑前跑后,在一个一个垃圾桶前翻废品,主要是废纸袋废纸箱。我说老路歇歇吧,他笑着说不中不中。我问咋不中,他说:“哥,我给你说吧,家里有三个儿子,一群孙子孙女,个个都要花钱,三个媳妇都说找爷爷要,你爷爷有钱。哪个张嘴了,我都得给吧?每月都寄,还得算着三家扯平不是?”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脸上流露的却都是满足。

我很喜欢老路,但真正让我对他刮目相看的,是因为前不久的一件事。

我这栋楼上住着一对小夫妻,30多岁。男的高高壮壮,肚子很大,每天西装革履;女的杨柳细腰,白嫩漂亮,带几分娇气。小两口走在院子里,女的总挎着男的胳膊,从来不和别人搭腔,以致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姓啥干啥。

那天,老路提着一个纸袋,满栋楼上上下下,挨家挨户敲门问是谁家的东西,都说不是自家的。晚上十点来钟,老路又敲开我家的门,说哥,还是这个纸袋,我一家一家都问了,就是找不着是谁家的。只有楼上小两口家,敲开门不等我说话,一句“没有纸箱”,砰一声就关了门……哥有身份,你陪我一块去问问吧。

我陪着老路去了。敲开门,男的果然对我很礼貌。我俩问他认不认识这个纸袋。他拍拍脑门,盯着纸袋看一下,突然恍然大悟:“是我家的!”老路问里面装的啥?男的说有一万块钱,装在一个信封里,信封上印有公司的名字。老路把纸袋交给他:“你点点,看少了没有。”男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说本打算回农村看父母的,带了一万块钱,不想让老婆知道,故意在纸袋里又塞进几份过时的公司广告,放到不显眼的门后了,没想到今天早上有事没走成,老婆就当垃圾扔出去了……说着话,不停地给老路鞠躬道谢。

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老路照常白天笑着侍弄院里的花木,下了班匆匆忙忙在一个个垃圾桶前翻废品,只是小两口的性情发生了变化,走在院子里,见谁都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看 景

自去年入冬,新冠疫情很是紧了一阵;进入今春,松松紧紧也没有消停;立夏了,坏消息又接踵而来,郑州居然封城了。小区不能出,院里也不让随便逗留,只好宅在各自家里了。

谢天谢地,前几天终于解封了。人們自然急不可耐纷纷涌出家门,到大自然的广阔天地里透透气。

我家周围环境很好,院子东墙外是金汇河,北墙外隔条马路是东风渠,两水就在桥下相交。十几年前小区刚建成时,周围还十分空旷,有些地里还种着庄稼,金汇河虽然河床有百米多宽,但因流量太小,只在中间形成一沟细流,两边的河床上长满了野草。那时每每从旁边走过,春夏茂盛却难免荒芜之感,秋冬叶枯草黄在北风中颤抖,又油然而发苍凉之慨。随着新区紧锣密鼓地建设,一转眼这一切都大变了。政府除了建起商场门店等一应设施之外,更在环境美化上大做文章:一个个公园堆土为山,花木荫蔽;河下游修起水坝,积水为湖;水边种了荷花野蒲,沿岸种上垂柳洋槐,堤坡月季花圃常开常新,顺河建一条红砖铺地的小道,道旁白色石栏直通远方……总之可谓尽善尽美。

竣工之时我在周围一处处转悠,兴奋不已。看山山有意,看水水有情,花草树木与我对望,似乎都有了灵性,于是就生出无尽的遐想,禁不住由衷感叹:此地可真是个宜居的好地方啊!

时间久了,这种感觉渐渐淡了,知道这一切景致不过都是人为造就,草木枯荣、花开花落,也都不过是依时而动,并非因了你我情趣。天道轮回,来去无意,你我枉自多情,何必兀自心动呢?于是,当初的那种美好冲动也就荡然无存了。

有道是熟视无睹,习以为常。自此我每天只在沿河小道散步,几个公园就很少去了,因为我本来不过是为了散步而已。

这几天小区解封,我又去河边散步,忽然有了新发现:一对对年轻夫妻带着小孩,来到河边的公园,在草地上支起帐篷,在林荫下拴好吊床,打开吃的喝的,俨然一副郊游度假的架势。我和他们闲聊起来,方知他们来自闹市区,坐公交要花一两个小时呢。看我略显不解,一位戴眼镜的女士出口成章:这里多美呀,垂柳依依,绿茵铺地,鲜花含笑,翠绿欲滴,湖光潋滟,沙鸥翔集,鸟声婉转,幽径屈曲……反正疫情不让上班,明天还要带着孩子来玩。末了,她对我感叹一句:“你们住在这里好幸福哟!”

一番寒暄后我继续散步,身后传来他们欢快的说笑声,忽然就想起苏东坡的诗句——庐山烟雨杭州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又想起佛家说的三个境界——初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后来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再后来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哦,我似乎明白了——所谓的旅游,不过是一些人从熟悉的地方满怀冲动跑到另一些不太熟悉的地方而已;而人生呢,其实也不过是一场旅游……

责任编辑 吴 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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