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青
复调,作为一门西方作曲技术理论,从中世纪时的奥尔加农发展到当今各种复调新思维新技法,其间历经了近三个世纪的漫长岁月。复调理论传入中国,以同在1933年问世的两本理论著作为标志,即王光祈的《对谱音乐》①王光祈:《对谱音乐》,上海:中华书局,1933年。、缪天瑞的《对位法概论》②缪天瑞:《对位法概论》,上海:开明书店,1933年。,直到今天也已经历了近一个世纪。站在今天的坐标回望过去,复调学科古老而厚重;放眼当代,它却充满活力、历久弥新。那么,作为诞生成长在西方,传播繁衍在中国的一门作曲技术理论,有着如此悠久的历史,又有着如此重要的现实价值,我们应该如何传承发展,如何把它传授给中国的年轻学子们呢?
中国音乐学院自1964年建院以来,复调学科即伴随着学院的发展走过了近60年的风雨历程。经过几代人在这片学术与教学领地里的辛勤耕耘,奠定了学科重基础、重风格、重实践的基本教学方针,并在继承与拓展中不断完善自身内涵。时代在前进,今天的中国音乐学院树立起了“中国乐派”的宏大目标,复调学科也面临迭代更新,以求更加科学完善,实现与学院办学特色同步的理想。于是,从2017年起,学院启动了作曲技术理论“四大件”教学改革与教材建设的重点项目。作为中国乐派“8+1、思政+X”课程体系③中国乐派“8+1、思政+X”课程体系,其中的“8”是指中国乐派8门核心的专业基础课,即音乐基础理论(包括视唱练耳)、和声、曲式、复调、配器、中国音乐史、世界音乐史、民歌与戏曲;“1”是指包括专业主课和专业实践课的各类专业课;“思政+X”是指国家规定的思想政治类课程与人文通识类课程,如英语、体育、第二课堂等共同构成的文化课板块。的八门基础课之一,复调学科秉承中国音乐学院“承国学、扬国韵、育国器、强国音”的十二字办学理念,在尊重学科发展历史,夯实学科基础知识之上,进一步拓展复调这门作曲技术理论课程的内涵与外延,尤其注重复调技术与音乐创作之间的联系、西方音乐理论与中国音乐文化之间的交融。复调教学团队的同仁们齐心协力,通过全面地总结归纳教学经验,制定与完善本科复调教学大纲,在历史的眼光和全球的视野下,立足本土,彰显特色,建立中国音乐学院的复调作品创作、表演与教学体系,最终完成一部理论清晰、架构合理、融汇西方音乐经典并具有中国音乐文化特色的复调教材,为培养功底扎实、素质全面、创造性的音乐人才打牢基础。
中国音乐学院的复调教学一直以来秉承尊重历史、讲究风格的传统。前任教研室主任张韵璇教授早在1998年的《中国音乐学》上就发表过一篇文章名为《作曲技术法则的历史规定性》,其中重点提到“音乐风格发展的延续性和阶段性,都与技术法则的历史规定性有关。风格之所以呈现出不同的发展阶段,而且每一个时代的音乐风格易世而不重复,这都是社会风貌、时代精神影响、制约的结果”④张韵璇:《作曲技术法则的历史规定性》,《中国音乐学》,1998年,第4期,第98页。。纵观复调音乐近三个世纪的发展历程,就能清晰地看到历史的更迭与不同音乐风格之间、不同技术法则之间的渊源关系。今天的中国音乐学子们学习这门作曲技术,更加需要了解它的过去、现在,才可能将其运用到未来的创作中。
鉴于此,本教材选择了以时间为坐标、风格为线索的编写框架,采用风格模拟的训练方式,这将带给同学们技术与时代风格密不可分的观念。任何一种技术都是那个时期的音乐作品所造就的,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技术,因此将技术放在风格之下来讨论,并按照风格模拟的方式来训练技术,将使学生们清晰地了解技术的由来与边界,并且掌握通过技术来塑造音乐风格的能力。
教材一共分为三个部分,上篇是福克斯五类对位的基础训练;中篇进入风格模拟写作,共有四个板块,即“文艺复兴时期”“巴洛克时期”“古典主义、浪漫派时期”“中国音乐风格”;下篇是赋格曲写作。中篇风格模拟写作是本教材的核心部分。这个部分之所以选择这四个板块,考量的依据是放在历史的坐标下关照,复调音乐的发展经历了五个重要的时期。
第一个时期,中世纪时期复调音乐的诞生。在最古老的单声音乐“格里高利圣咏”(gregorian chant)基础之上附加第二个声部,于是就有了最早的复音音乐“奥尔加农”(organum),从此开启了西方复调音乐的发展道路。
第二个时期,文艺复兴时期复调音乐的黄金时代。随着欧洲人文主义思潮的兴起,世俗题材的加入,以及一大批杰出的理论家与作曲家涌现,使得这个时期的复调音乐作品无论从形式上与内容上都更为丰富。各个音乐流派纷繁林立,各种音乐体裁形式层出不穷,所有这一切都将复调音乐推向空前繁荣的局面,也使文艺复兴时期成为复调音乐发展史上的第一个黄金时代,这个时期也被称之为“严格对位”时期。所谓“严格对位”绝不仅仅指一种技术,而是在特定的时代,特定的社会环境下形成的一种音乐风格。由于宗教的社会背景带来的合唱艺术,随之而来的人声旋律风格、调式特征、不协和音处理、多声构成中的纵横关系… …这一切环环相扣,共同造就了“严格对位”时期音乐的整体面貌。
第三个时期,巴洛克时期复调音乐的辉煌。由于十二平均律的运用、歌剧的诞生、器乐音乐的发展、记谱法的完善以及18世纪20年代拉莫和声理论的发表等一系列事件促使孕育了相当长时间的大小调体系和声逻辑逐渐确立,因此对位思维与和声思维在巴洛克时期交汇和碰撞是不可避免的。这种交汇的成果近乎完美地体现在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Johann Sebastian Bach,1685—1750)的作品中,他以一己之力挑起了复调音乐历史中至今都无法逾越的高峰。从此复调音乐进入了第二个阶段,“自由对位”时期。
第四个时期,古典主义、浪漫派时期复调音乐个性化的存在。经过巴洛克时期主复调音乐的交替过渡,到了古典主义、浪漫派时期主调音乐当仁不让地站在了历史舞台的中心,此时的复调音乐已退居幕后,但复调思维与对位写作技巧却时时渗透在主调音乐中,以极为个性化的方式存在。如海顿的风格淳朴、明快,因此对位技术大抵作为他作品中声部活跃的促进剂;莫扎特的一生歌剧创作占有很大比重,在歌剧中由于人物形象的不同,各主题之间音乐形象迥异,主题与主题之间的结合,形成了莫扎特式的对比复调;贝多芬创作的晚期哲理性上升为终极的创作追求,在他晚期的钢琴奏鸣曲、弦乐四重奏以及交响乐作品中可以看到很多的赋格的运用,这种善于表达思辨性的复调音乐体裁深刻地承载了贝多芬的思想。到了浪漫派时期,作曲家的个性通过复调音乐彰显得更为鲜明,如柏辽兹《幻想交响曲》中妖魔在夜宴的轮番登场、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第一乐章展开部中主人公在绝望中的挣扎、穆索尔斯基《图画展览会》中两个不同阶层犹太人的对话、威尔第歌剧《弄臣》中那段各怀心事的四重唱、马克思·雷格尔浓密厚重的和弦群流对位等等,无一不是辨识度极高的个性化表达。
第五个时期,20世纪后复调音乐的再次复兴。当历史在20世纪翻开新的篇章时,作曲家们纷纷重新从横向思维中建立新的秩序,并寻找音乐的灵感与新意。在这样的思潮下,20世纪注定成了一个复调音乐复兴的时代。此时的作曲家们纷纷在他们的作品中大量运用复调创作技法以及重现古老的复调音乐形式,如肖斯塔科维奇创作的《二十四首前奏曲与赋格》、欣德米特的《调性游戏》、谢德林的《复调手册》这样久违了的复调音乐套曲形式重新被作曲家们采用。
也恰恰是在这个时期,复调音乐理论传入中国。在经历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一批留学欧洲的中国音乐家将西方复调音乐经典著作带回中国并研读学习的第一阶段;到20世纪80年代中国的复调音乐理论家开始撰写自己的复调论著与教材;直到今天,通过几代人的努力,中国的复调教学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复调音乐创作也积累了一批技术精湛,并蕴含着中国文化特质的作品。在现阶段来进行总结梳理,并加强中国风格复调教学的分量,让其形成独立又独具特色的篇章是切实可行的。
作为一本教材,仅仅有时代与风格线索是无法形成训练体系的,务必要有进阶式技术线索的交融才能让学生循序渐进地学习与掌握。因此,在教材中我们选择了文艺复兴时期写作二声部人声作品,巴洛克时期写作二声部与三声部钢琴作品,古典主义、浪漫派时期写作四声部室内乐作品,以及最终创作各类编制的赋格作品。历史风格与技术两条线索的交融,让每一步的技术训练都与音乐创作紧密结合起来,在遵循音乐风格的基础上让原本理性的技术变成充满情感与表现力的音乐。
复调,这门源自西方的作曲技术,自从20世纪初传入中国,已历经了百年。中国作曲家们不断在这样一种多声语境中探索自己的道路,注入自己的民族精神与情感,并将其创造性地运用到复调音乐创作中,时至今日已积累了一大批优秀的复调音乐作品。本教材将中国音乐风格作为一个独立的板块,用丰富翔实的内容来集中介绍,并形成教材最突出的亮点和特色。
中国音乐中的复调性因素我们可以将其分成两大类,一类是中国传统音乐中的复调性因素,另一类是中国近现代专业音乐创作中的复调技法。前者,广泛存在于我国的民间器乐、民歌,以及戏曲、曲艺中,这些因素是非常多元的,有类似于对比与模仿的结合,也有支声的现象,这些复调因素是我国传统音乐宝库中独具特色的一部分。对这个部分的研究,需要结合具体乐种的物质条件与发声效果,以及演奏与演唱的内容来分析学习。因此,暂不作为本教材的教学内容。另一类,中国现代专业音乐创作中的复调技法,是从五四运动之后,一批有识之士对西方对位技术理论的学习与借鉴,并结合我国本土的音乐内容与气质,创作出的一大批优秀的音乐作品,从而积累了具有共性特征的技术规则,这部分内容是本教材重点介绍的,它分为两个部分讲述。
首先在中篇对位风格模拟写作部分,将中国音乐对位风格模拟写作作为一个独立的章节进行讲述,内容涉及中国风格复调音乐作品的创作技法与创作思维。
第一个技术点是旋律中的调式。讲究旋律调式风格的中国音乐与以横向旋律结合关系为核心的复调思维高度契合。中国音乐旋律的各调式以五声为基础,通过特色音级与有特点的旋法结合,构成了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各地域与各民族风格。能不能准确地掌握旋律的调式特征是能不能把握住旋律风格,并且成功写作多层次复调音乐的前提。
第二个技术点是纵向结合的和声问题。由于中国音乐注重横向旋律线条,属于横向为第一义的多声音乐类型,因此在和声问题上更接近以教会调式为基础的严格对位写法。但是由于中国音乐风格的旋律在调式、旋法上的不同,以及中国音乐在音响审美等方面的特点,当旋律与旋律结合时会产生一些特殊的和声现象。比如,纯四度音响的放宽、特殊的经过音与辅助音、纵向七和弦的灵活运用、旋律化柔性终止式等等。但需要强调的是,只有把纵向上合理与丰满的和声建构好了,才更有利于我们展示每个横向旋律的特征与美感,从这个角度上说,中国音乐的对位写作思维与西方音乐是如出一辙的。
第三个技术点是多调式配置。中国音乐建立在五个调式基础之上,也就是我们通常所称的五声调式。在写作中国风格的复调音乐时,为已知旋律配置对比旋律,既可采用相同调式,也可采用不同调式色彩来丰富音乐的表现力。在同主音基础上的每个调式,都会有自身的音阶材料构成,并且呈现不同的音高体系。由于多调式而产生的变化音体系,极大丰富了音乐的色彩。多调式多调性思维是20世纪的产物,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复调音乐创作已经站在了20世纪的新起点上。
在中篇的中国音乐对位风格模拟写作章节还列举了一系列优秀的对比复调与模仿复调的作品实例,通过这些成功的经验,以及具体技术运用到具体作品中产生的具体效果,让学生举一反三地学习并思考中国音乐风格复调创作并付诸实践。
赋格,复调音乐和对位技术的“集大成者”,自20世纪初随着西方复调音乐理论传入中国,至今也走过了近百年。作为一种具有概括性和思辨性的体裁,赋格以它高度逻辑的格律性,以及在严谨逻辑之下对音乐想象自由发挥的空间,备受作曲家们的青睐。赋格在中国的一百年发展历史我们可以把它大致划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1916—1949年),学习西方赋格曲传统。20世纪初由于一批中国音乐家留学欧美以及日本,他们接受了纯正的西方音乐理论体系的训练,也带回了西方作曲技术理论的研究教学方法以及他们的创作实践。因此,这个时期是我们对西方传统对位技法进行全面学习的阶段,也是在我国专业音乐创作领域最初开始有复调思维以及对位技术的阶段。中国最早的赋格曲要追溯到1916年,当时在德国的萧友梅创作了一首《弦乐四重奏》,在第二乐章中采用了赋格段的写法,从声部进入到调性布局,从旋律风格到和声语言,这个时期作曲家们创作的都是很地道和纯正的西方大小调体系赋格作品。
第二个阶段(1949—1976年),中国本民族风格赋格的成型与发展。1949年后,中国作曲家们在探索中国风格的旋律进行与和声语言与西方赋格形式的结合上,进行了非常有意义有价值的尝试,并积累了诸多经验。为赋格这种西方格律性体裁注入了中国音乐的精神与气质。段平泰的《京剧赋格》、李忠勇的《四川花鼓主题赋格》以及饶余燕用陕北音乐风格创作的《引子与赋格》等等作品,都是这个时期涌现的赋格佳作。
第三个阶段(1976年至今),赋格作品的创作风格更为多样,更具创新的实践性。20世纪70年代末,随着西方现代音乐理论与思潮的进入,中国音乐创作也进入了一个创新活跃的时期。在赋格曲的创作方面也不例外,涌现了大量极富创造性和个性的赋格作品。这些作品或源于西方当代音乐技巧,新潮而超前,或将现代的音乐思维结合中国音乐元素,让中国的传统音乐焕发出新意。在这个过程中,中国作曲家将中国传统美学与西方赋格这二者进行碰撞与交融,在严谨中寻求东方的审美意境,探索在赋格这种高度理性控制之下的复调音乐体裁中注入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表达中国人的审美情趣。下面就以于苏贤《#F大调二声部黑键赋格》的主题构成为例来看如何在赋格创作中呈现出东方美学意蕴。(见谱例1)
谱例1 于苏贤《#F大调二声部黑键赋格》
谱例1是这首赋格曲的主题,首先从音高角度来看,这是一首黑键纯五声调式的主题,在旋法上采取延展渐进式的方式;从节奏上来看,时值在呈倍数的逐步加密,造成渐入佳境的美感,特别是休止符的运用,让主题充满了中国传统绘画的“留白”效果。中国美学意境讲究留白,赋格主题讲究给其他声部留空间,这首赋格主题将赋格的技术与中国的审美契合在一起。同时也是赋格的严谨规程与中国传统美学的散漫空灵形成互补。整体来看这首赋格主题就好似一幅宋代山水画,在高山流水间营造了大自然气韵的呼吸,这是中国式的美学观点和审美情趣在赋格中的完美表达。从结构上来看,这首主题以#C为中轴向两边分开呈对称式旋律布局,这同样也符合中国建筑对称式的美学原则。
刘永平教授在他的《赋格的特征、演化及其精神》一文中称:赋格有四种精神,即“统一、规程、和谐、智慧”⑤刘永平:《赋格的特征、演化及其精神》,《黄钟》,2015年,第2期,第23页。,其中“智慧”是赋格精神的境界。中国作曲家们正是在东西方音乐形式与内容的结合过程中,运用他们的技法、思维和充满了对中国文化热爱的情怀奉献了他们的智慧,成就了太多优秀的作品。在赋格这种高度严谨和逻辑的音乐体裁形式中融入我们中国文化的精髓,表达我们的审美情趣,最终达到赋格的“形”与中国音乐美学哲学的“神”兼备的理想境地。
教材是要靠课堂实践以及教学成果来检验的。本教材从2017年开始进入编写工作,多年的课堂实践积累,在教材编写的不断推进过程中,学生们通过扎实的训练与领悟获得了初步的成果。
作为面向作曲系与指挥系的复调课教学,系统地训练扎实的技术是理所当然的目标。但随着现在21世纪学生的心理和素质方方面面的变化,我们已经无法仅仅用20世纪甚至更久以前存留下来的教学模式来解决现在的问题了。本科教学在目前来说,更注重的是学生的实际运用能力,让他们充分掌握这门技术的基本手段,通过与音乐本体以及创作的高度结合,来提高他们的学习效率以及学习兴趣。从复调主科教学角度,在风格模拟写作的框架下,学生们通过对不同时代对位技术的训练,获得了由特定技术达成特定风格的能力,让他们深刻体会到技术与实际音乐之间的关联,将会对他们的学习产生极大的促进。
在2018年中国音乐学院主办的首届国际作曲技术理论交流季上,四位本科三年级同学展示了他们创作的中国风格赋格作品,其中有东北风格的《“小看戏”主题赋格》、陕北风格的《“黄河船夫曲”主题赋格》《京剧主题赋格》等,获得了来自国内外同行专家的一致好评。
2020年11月9日,在教育教学中心人才培养质量建设——院级教改项目的支持下,举办了“理智与情感——17级作曲系赋格作品音乐会”。本次音乐会的赋格作品音乐风格与表现形式更为丰富。有些作品致敬巴赫,有些作品改编自我国地方民歌,有些作品融合了戏曲、曲艺元素,有些作品则用现代音乐语言表达了当代人的情感思维。如熊泽源的《京韵》是为梆笛、三弦、大阮而作的一首三声部赋格作品,创作灵感源自于京韵大鼓;宋嘉宁的《粉墨登场》这首赋格呈现了中国传统戏曲中的三个角色——旦净丑,而主题则采用的是西皮过门的材料;白笑语的《疆疆》通过两把二胡、一把中胡、一把大提,采用切分、附点、连线节奏、大小七度等音乐元素创作了一首新疆音乐特色的赋格作品;林嫣然的四声部合唱赋格《摇篮曲》主题来源于福州童谣“月光光”;苏日格拉图的《致敬巴赫 ——二声部赋格习作》则从调式、旋法、和声语言、旋律风格上与巴洛克音乐紧密联系。在表现形式上,同学们积极尝试了钢琴独奏、双钢琴、弦乐重奏、木管重奏、民乐重奏、合唱等多种形式去表现不同声部数量的赋格作品。不同音乐风格与表现形式的交叉呈现,使得本场音乐会的节奏交错起伏,体现了强烈的技术性与艺术性。
在进行一系列艺术实践的同时,我们不忘努力践行学院的办学特色,着力培养作曲系学生在掌握音乐创作技能的同时,坚定立足中国音乐文化,做到洋为中用、辩证取舍、推陈出新。配合四大件改革,我们在教学中重点强调了中国音乐风格的技术创作;在技术与音乐创作的结合上,我们也鼓励学生大量创作中国音乐风格的赋格作品。以本土为根基,通过自己的母语文化,自己的成长记忆,将之化为自己的音乐,真正将文化自信落实到每一首作品创作上,每一次情感抒发上。
音乐学院的复调共同课是面向所有非作曲、指挥系同学的,他们包括音乐表演专业(声乐演唱、器乐演奏),音乐理论专业(音乐学、艺术管理)以及音乐教育专业的同学们。目前的状况是长期以来各个院校的复调共同课教学被忽视。究其原因,并不是大家从主观上否认这门课的必要性,而是客观上学什么、怎么学始终没有定论。本着培养具有全面素养的高质量音乐人才,中国音乐学院中国乐派“8+1、思政+X”课程体系将复调课列为所有专业本科生都将研读一年的专业基础课。面对这么多不同专业的同学,如何安排这一年的课程,如何让他们真正吸收到这门课程的营养,并为他们自己的专业赋能,经过多轮教学实践与总结讨论,我们决定回到复调的本源。作为一门作曲技术,终极目的是作曲,作品与每个专业都息息相关,这让我们找到了思路和线索。在这一年中,各个专业方向的同学都将掌握二声部对位基础写作技术,分析不同时期不同风格的三四声部复调音乐作品,最重要的是打破之前非作曲专业同学不参与创作实践的惯例,让每位同学都创作属于自己的复调音乐作品,通过自己写作,自己演唱或演奏,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复调音乐的魅力,并达到将复调知识与他们各自专业结合的目的。当学生们找到了复调这门作曲技术理论学科与他们各自专业链接的通道后,学习的积极性大大提高。
经过了多轮课堂实践后,我们于2021年12月举办了“来,作曲吧!”中国乐派“8+1”复调共同课教学汇报音乐会。这是一场特别的音乐会,音乐会上所有作品都出自本科二年级非作曲专业的同学们。通过一年的复调课程学习,他们在领悟复调音乐魅力的同时也完成了他们的“处女作”。这些作品虽然稚嫩,但从中透出的努力和热情是无比珍贵的。在音乐会上,同学们都拿起自己的专业“武器”,或演唱,或演奏自己创作的作品,将所学知识融会贯通到每个人的专业中,充满了自信与成就感。同时也再次证明了学生的获得感,充分反馈了教材以及教学理念的合理性。
编写教材是个修行的过程,缘于做这件事必须虔诚,因为这本书将面对所有求知若渴的学生;做这件事必须严谨客观,因为里面的内容涉及这门学科最基础的知识;做这件事必须耐得住寂寞,因为它波澜不惊、润物无声。
这本教材从2017年启动到今年成稿,历经五个寒暑。然而事实上,为今天这本教材能够顺利完成,各位编写老师们已经在他们的教学岗位上辛勤耕耘了多年,积累了诸多经验。集体的智慧是强大的,中国音乐学院中国乐派“8+1、思政+X”课程体系的平台更是坚实的。最后,希望所有的付出能换来教学上的精进,让跋涉在音乐学习道路上的学生们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