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美学视阈下越剧《春琴传》的突破

2023-06-07 21:52陈煜丹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23年1期
关键词:越剧期待视野接受美学

陈煜丹

内容摘要:越剧《春琴传》由浙江小百花越剧团改编自日本近代唯美派作家谷崎润一郎的经典之作《春琴抄》,作为一次跨文化表演实践,在尊重原作精神的基础上,用越剧特有的缠绵娓婉、优美典雅的表演风格实現了对原作的异域重构,其在情节设计、舞台布置、服装表演等方面的形式创新值得肯定,基本满足了观众审美趣味的变化,但在内容建构上依然未能彻底摆脱传统模式的束缚,是一次不彻底的突破。

关键词:越剧 《春琴抄》 《春琴传》 接受美学 期待视野

《春琴抄》作为日本唯美派作家谷崎润一郎回归东方传统古典的代表之作,富有东方主义神秘色彩,充分体现了谷崎特有的“女性崇拜”和“阴翳美学”的创作思想,讲述了盲女琴师春琴与仆人佐助之间的极致虐恋。佐助深爱着春琴,出身卑微的他宁愿一生为仆,是受虐者的角色。而春琴从小生活优渥,美丽聪慧又任性蛮横,对佐助百般挑剔,是施虐者的角色。1976年,这部作品被搬上银幕,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的倾情演绎令愈来愈多的人对其中描绘的师徒虐恋和蕴含的复杂人性产生了浓厚兴趣和深刻共鸣。2006年,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将其改编为越剧《春琴传》,力求在演绎中将其完全还原至日本文化的语境中,用越剧特有的缠绵娓婉、优美典雅的表演风格实现了对原作中爱情故事的异域重构。

越剧发展至今,随着新思潮出现、新中国成立、改革开放的历史潮流,追求在形式与内容上的创新突破,涌现出大量基于外国题材改编的优秀作品,外国故事在越剧传统的唱腔下与中国语境得以完美融合。《春琴传》作为目前国内少有的基于日本作品改编的创新之作,在情节设计、舞台布置、服装表演等方面进行大胆创新,融入日本本土文化,再现了原作中的日本古典美,带给观众一场美轮美奂的视觉盛宴。中国戏剧家协会秘书长崔伟在2018年《CCTV空中剧院》①访谈中认为,《春琴传》很好地还原了日本的表演风格、文化面貌和舞台格式,作为越剧能够在文学名著中探索新的艺术形式,具有非凡的意义。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此次改编中在内容建构上仍存在着诸多不足之处,缺少对原作中情节走向和复杂人性的深刻把握。戏中依然保留了中国戏曲亘古以来的固有模式:在人物形象上,削弱了对人性中阴暗丑恶的刻画,强行将具有极端施虐、受虐倾向的两人刻画为质朴善良、大胆追爱的青年男女,与原作极为不符;在情节构成上,采用了中国戏曲中常见的“大团圆”模式,突如其来的喜剧结局改变了故事的发展走向,也令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可见《春琴传》依然未能完全跳出传统审美趣味的藩篱,是一次不够彻底的突破。本文拟从接受美学角度切入,从潜在受众、期待视野、召唤结构三个层面解读越剧《春琴传》,以期为当代戏曲创新提供宝贵的参考价值。

一.“潜在受众”与跨文化表演

著名接受美学理论家伊瑟尔曾提出“隐含的读者”这一概念。他认为完整的文学作品离不开读者的阅读活动,否则这部作品就失去了意义。作者在创作过程中也会对其作品可能存在的读者进行设定,这些读者不存在于现实,但又无处不在,始终伴随着作者的创作,因此作者在创作时也会考虑这些读者的审美倾向和接受能力,进而完成创作[1]311。由于形式载体的不同,所以原理论中提到的“隐含的读者”,对于越剧来说就是“潜在受众”。同时,《春琴传》的改编基于日本小说《春琴传》,是一次跨文化表演实践。目前对跨文化戏剧的分类中,最具代表性的是跨文化改编与表演文化的交织。前者强调改编作品在形式内容上的“本土化和当下性”,后者侧重剧场表演与演出效果,即将不同的表演文化融合交织,产生或错误或崭新的差异。二者在很多情况下也可以实现共存或重叠[2]。

《春琴传》自首映以来,多次在国内外巡演,受到广大好评,其中也不乏争议。笔者参考了bilibili、抖音、西瓜视频、youtube等各大平台的评论记录,认为可将《春琴传》的受众群体大致分为三类:第一类,对越剧和浙江小百花越剧团有所了解,但是对《春琴抄》和日本文学比较陌生的观众。这类观众比较关注演员本身和表现风格,对该剧浓厚的日本风格充满了新奇感,但是对其中刻画的扭曲虐恋表示不能接受。他们的评价多为“剧本人设都是日本的味”“蔡浙飞真的好像茅威涛”“两个疯子的世界,抖S抖M”等;第二类,了解《春琴抄》和日本文学,但对越剧和小百花越剧团比较陌生的观众。这类观众在观看前已对剧情内容有了大致了解,他们的观看感受基于对原作的理解。这些人中,有的认为是“成功的改编,体现出了原著的神韵”,但也有的观众认为“和原著风格不符,不喜欢”,觉得这部剧对原作的表现力还不够强。第三类,既了解越剧和小百花越剧团,又了解《春琴抄》和日本文学的观众。这类观众相较于前两类观众,态度更为宽容,他们多认为通过越剧的形式能够将原作还原至此,值得高度称赞。以上基于网上评论的分析虽然带有一定片面性,但是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该剧的受众倾向。

从创作结果来看,越剧《春琴传》对以上潜在受众的考虑还是比较充分的,是一次较为成功的跨文化表演实践。首先,考虑到了第一类群体对日本文化的好奇心和接受程度,在创作中力求还原日本风格,放弃水袖、台步、身段等越剧传统元素,采用日本民歌改编的间奏音乐,并在表演中保持跪姿,使用日本特色乐器,身着和服木屐;删改了原作中多数具有虐待性质的情节,并通过内心独白丰富了人物形象,同时又保留了越剧的传统唱词和演绎风格,实现了改编的“本土化”和不同文化的巧妙融合。其次,考虑到了第二、三类群体对原作较为熟悉,最大程度地再现了原作内容中佐助与春琴的极致虐恋,尤其突出了春琴毁容、佐助刺目等令人印象深刻的情节。并改变了原作中旁观者的叙述视角,让观众摆脱旁观者的身份束缚,得以迅速进入剧情。爱情是当下戏剧影视作品中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剧中描绘的“女尊男卑”的虐恋不仅是对传统模式的一种突破,同时也迎合了近年来“大女主剧”的审美倾向,符合了“当下性”,也因而吸引了很多年轻观众,让越剧这一传统艺术得以受到更多关注。

二.期待视野与改编重构

根据接受美学理论,读者基于以往的生活与审美经验,会对作品的内容形式怀有某种期待,这就是“期待视野”。期待视野包括定向期待与创新期待两个部分,前者表现为根据原有欣赏习惯和审美经验来选择阅读作品,后者侧重打破习惯方式,不断调整视野结构来接受作品中与原有视界矛盾或相反的部分。一部作品的魅力来源于作品中的审美视域与读者的期待视域之间的差距,如果读者在阅读中感到与自己的期待视野完全一致,就会觉得索然无味,相反如果作品超出了期待视野,那么就会令读者感到新奇振奋,从而产生想阅读下去的兴趣,但是如果完全超出了读者的期待视野,作品就变得难以理解,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1]312。因此,在满足观众定向期待的前提下,能够拓展观众的创新期待,才能被称为是一部优秀的作品。以下将基于《春琴传》的形式和内容,从与日本文化的嫁接和与传统思想的融合两方面展开分析。

(一)形式:与日本文化嫁接

从形式上来看,首先,《春琴传》是一部越剧,观众基于以往的审美经验,会对越剧的表现形式抱有一定期待。《春琴传》中,“佐助”这一男性角色由女演员蔡浙飞饰演,沿袭了女子越剧中由女性扮演生角这一传统;念白均采用嵊州方言,也就是越劇行内的“越白”;唱腔继承了越剧传统的流派唱腔[3];通过多处背景齐唱、合唱唱段来讲述剧情、表达感情[4]126,也是越剧常用的表现手法。由此可见,《春琴传》总体上依然保留了越剧本身的特色,基本实现了观众的定向期待。

其次,《春琴传》在创作中融入了很多日本传统元素,超出了观众原有的期待视野,为观众带来了一次富有江户风情的视觉盛宴。剧中使用了三味线、尺八等日本传统乐器,并选取日本音阶旋律作间奏音乐,如序幕中的合唱部分和多次出现在高潮部分的《雪》均根据日本民歌改编而成,以传统唱腔唱出了东瀛风味;演员全部跪坐着演出,并从走路、转身、行礼多个方面凸显日本传统礼仪,力求还原日本江户风情;服饰的材质、色彩均采用日本传统服饰特征[4]135;借鉴了日本著名电影大师黑泽明的表现手法[5]555-556,在构图上注重色彩、光线的搭配,结合剧情以服装的色彩样式体现角色的情感变化,同时在舞台设计上力求简单质朴,以黑白两区象征着两人的地位转变[6]。

根据以上分析,《春琴传》的改编不仅保证了传统越剧的“原汁原味”,而且在细节上突破了越剧传统的表演风格,用中国的传统戏剧形式书写日本风情,从而融合了两国艺术特色,实现了与日本文化的嫁接,带着观众完成了从“定向期待”到“创新期待”的转变与升华。

(二)内容:与传统元素融合

从内容上来看,由于《春琴传》是一部改编越剧,所以很多观众在观看前就已经对剧情内容有了大致了解,因此如何做到在忠实原作的基础上带给观众新的期待,是一个富有挑战性的难题。可以发现,《春琴传》中依然存在着很多传统元素,在创作中也沿袭了传统戏曲固有的模式,对原作中的人物形象和情节构成进行了部分改编,以下将从这两方面展开分析。

首先,从人物形象来看,由于作品中涉及人物较多,所以这里只以佐助和春琴两个主要人物为例。佐助是一个较为复杂的人物形象,他对春琴的情感中除了爱情还有无上的崇拜感,因此他十分渴望体验盲人那种不便的生活状态,甚至对盲人充满羡慕之情。同时他对受虐快感的追求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甚至为此拒绝了与春琴的婚事,只因毁容后的春琴看起来很“悲哀”,无法接受如今不再高傲、不再对他施虐的春琴,于是更加谦卑低下地侍候春琴,只为让春琴恢复自信,像以往一样待他,可见他的内心其实也是自私的[7]。在《春琴传》中,把佐助的一切行为都解读为对春琴无限包容的爱,因爱屋及乌开始闭着眼练琴,因舍不得离开春琴选择刺目,至此佐助被解读为一个因心爱女子性格骄纵,为爱忍让的痴情男子形象,与原作较为不同。

春琴是越剧舞台上少有的“大女主”角色,她富有才华又高傲自负,不愿吐露心声,具有施虐倾向,与传统越剧中塑造的温柔贤良的女性形象相距甚远,对于《春琴传》来说是一个全新挑战。越剧中的春琴相对原作多了很多情感上的表达,如在“诉心”一幕中,佐助听到春琴在心中弹奏的曲子,春琴拔下簪子送给佐助作为定情信物,让佐助称自己为“阿琴”;在“刺目”一幕中,毁容后的春琴哭唱“我盲目一生多歉疚,最歉疚的还是你,佐助君”“我要谢谢你呀,已经多少年了”,更是连问佐助还是不是自己的弟子、仆人、夫君,哭着求佐助离开;在佐助刺目后,春琴大叫着“佐助”,痛苦不已。虽然春琴的形象因此变得更加立体,但在这样的改编下,春琴也被塑造为一个外在强悍、内心柔软,大胆追求爱情的娇蛮女子形象,依然没能彻底摆脱“真善美”的传统女性形象[8]。

可见,在《春琴传》中,淡化了春琴和佐助的阴翳性格,相对原作更为温和善良,同时两人之间的复杂情感也被解读为“爱情”,漫长的纠缠与虐待也变成了为爱痴狂的表现,与中国传统戏曲中塑造的质朴的人物形象和纯粹的爱情观念依然十分相似。

其次,从情节构成来看。剧情中多次出现出现了“发簪”这一元素:“授艺”一幕中,在佐助练琴没有达到春琴要求的时候,春琴用发簪扎他的手;在“诉心”中,春琴对佐助动心,将发簪送给佐助;“刺目”中,佐助取出发簪刺瞎双目。这一元素的使用十分巧妙,也象征了两人的感情变化过程:最初佐助单恋,发簪被作为利器,只会带给佐助伤痛;后来春琴心动,发簪作为定情信物,爱情转化为彼此爱恋。直至佐助刺目,发簪作为刺目工具,让原本处在黑白两个世界的两人得以走向彼此,爱情转化为彼此深爱。清初李笠翁曾说女子“一簪一珥,便可相伴一生”,可见发簪在古代审美观念中的重要地位。簪象征着尊严,古时罪犯和犯错后妃不被允许戴簪。姜后曾为规劝荒废国政的周宣王勤政,退去发簪和耳坠长跪于永巷,留下了一段“退簪劝政”的佳话。自古以来发簪作为常见的定情信物,象征着坚不可摧的爱情,是《春琴传》中佐助与春琴间纯粹爱情的象征[9]。春琴唯独对佐助用簪惩罚,以簪定情,体现了春琴对佐助的用情至深。而佐助用簪刺目,展现的正是他愿为春琴赴汤蹈火的决心。

另外,越剧中将结局改为了“大团圆”模式,两人身着喜服共拜天地,周围坐着亲朋好友,暗示两人步入婚姻。除了婚姻形式上的圆满,两人的感情也到达了圆满的境界。首先“诉心”一幕中,佐助深夜听到了春琴在心中弹奏的曲子,春琴认为佐助是能听到自己心弦之人,将发簪送给佐助,并让佐助改口叫“阿琴”,达到了两人感情中第一次高潮。“刺目”一幕中,两人同在黑暗中感叹着“是我们两人的世界”,两人的感情达到了第二次高潮。综上,两人最初可以听觉处于同一世界,最后视觉处于同一世界,爱情终于修成正果。这与原作不同,《春琴抄》中,在佐助刺目后,春琴不再拒绝佐助,却是佐助不愿与春琴结婚。经历了两次人生苦难的春琴内心脆弱,渴望幸福,但佐助却觉得春琴这个样子很令人悲哀,不想看见春琴变成一个“可怜的女人”。于是他更加谦恭卑下,希望春琴像以往一样待他。种种迹象都表明两人不够了解对方,即便两人感情后来迅速升华,也依旧没能真正走入对方的世界,这也是他们依然未能结婚的根本原因。

中国传统戏曲喜欢采用的“大团圆模式”体现了中国人对美好幸福生活的憧憬,是深受中庸之美审美观影响下的产物。所谓“中庸”是指持中、稳健、理性、包容、调和的处事风格。在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时期,儒释道三家思想互为补充,在矛盾中统一,形成了中庸之美的审美观。因此传统戏曲中经常将悲剧与喜剧融合,在揭露社会黑暗残酷的一面后又带给观众一丝希望[10]。如《西厢记》、《牡丹亭》等著名戏曲中,看似困难重重的爱情反而在化解过程中得到了升华,《春琴传》也是如此。但是原作中并不圆满的结局不仅符合作品中的人物关系走向,同时体现了日本的残缺美学,如此盲目地追求以喜写悲,强行改变作品风格,观众也不禁一时摸不着头脑。

综上,《春琴传》在内容上深受中国传统审美观念的影响,但是存在着强行与传统思想融合的倾向,是一次不够彻底的突破。在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上更侧重描绘人物的情感表达,尤其添加了大量的人物独白,展现了人物的心理活动,突出了人物性格中“真善美”的一面,使得人物形象更加丰富立体,并以“簪”这一元素暗示两人情感变化,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基本符合观众的“定向期待”。但是在改编过程中依然受限于传统模式,过于强调对纯粹爱情的刻画,淡化了两人的施虐和受虐倾向,强行把人物关系解读为爱情,虽然看似拓展了观众的“创新期待”,但实际上缺少对复杂人性的把握,无视了对人性中阴暗丑恶的刻画,从而使得人物形象略显单薄,也让观众经常无法将原作中具有极端化本性的两人和剧中为爱而勇、大胆诉爱的两人联系起来,突如其来的喜剧结局更是令人不禁产生“出戏”的感觉。

三.召唤结构与呈现效果

伊瑟尔指出,召唤结构由空白与否定两个部分辩证地构成。空白存在于文本与读者之间,需要依靠读者的阅读来填补完整,并会随着阅读行动而改变。这些空白对读者构成一种召唤,读者会随之响应并展开阅读。而否定会让读者意识到自己与文本的距离,形成对读者阅读的某种阻碍,但并不会把读者拒之门外,而是通过调整与读者的期待视域的距离,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在这两种因素的同时影响下,读者受到空白的吸引进入阅读,又在否定的阻碍下不断调整自己的期待视域适应文本,从而完成文本意义的建构[1]312。

《春琴传》的剧情内容层次清晰,结构紧凑。除序幕外,共计七幕。序幕中,两位主角刚一登场,就通过两人的互动凸显了春琴的蛮不讲理与佐助的卑微低下,随即表演戛然而止。这与中国传统戏曲中的“男尊女卑”模式截然相反,吊足了观众的胃口。两人的感情之路也是一波三折:在前两幕,佐助吐露对春琴的暗恋之情,在周围人的劝说下春琴也终于同意教佐助琴艺,在教学中却对佐助非打即骂,让观众不禁对两人的爱情究竟能否修成正果产生了强烈好奇。第三幕中,两人就开始渐生情愫,十指相扣,明显加速了两人的感情发展,让观众不禁猜测如此相爱的两人接下来究竟会遇到怎样的困难阻挠。在第四幕中出现了情敌利太郎,而且春琴突然并怀了孩子,她宁愿舍弃孩子也不肯结婚,这与传统观念女性的形象极为不符,春琴既不要孩子也不肯结婚的决定也十分出人意料,让观众不禁猜测春琴对佐助的感情。第五、六幕中,两人合力羞辱了前来挑拨的利太郎,更是深夜共度春宵,感情愈发浓厚,此时利太郎的一壶开水一下又改变了故事走向。第七幕中,春琴坚决不肯再见佐助,好不容易快修成正果的两人又出现了无法修补的隔阂,当观众以为一切已无力回天的时候,佐助的刺目举动一下将剧情推向了高潮,突如其来的反转带给观众深至灵魂的震撼,令人久久不能平静。由此可见,《春琴传》在创作中把小说中每个转折点都分隔开来,又通过旁白或人物独白的形式将它们连结在一起,这样在每一个环节都为观众留下一个悬念,并在情节中插入适度的反转,让观众意识到自己的想象与作品之间依然存在距离,从而令观众惊喜不已。通过这样的舞台呈现效果,形成了一种“召唤结构”,让观众在观看的过程中感到预想被不断打破,又不断地填补预想与作品间的空白,进而与作品产生了思想上的共鸣。

其次,越剧不同于小说,观众可以通过演员的神态动作来理解作品的内涵。表演中演员戛然而止的动作以及每次转场的准备时间都为观众留下了思考的空白,让观众细细回味的同时,又对下一场的情节充满了期待,既缓解了观众的审美疲劳,也让观众能够有充足的时间与作品进行情感上的对话。

浙江小百花越剧团改编的越剧《春琴传》是对日本经典作品《春琴传》的再次想象创作,日本文化和中国语境得以完美融合,用越剧特有的缠绵娓婉、优美典雅的表演风格实现了对原作的异域重构。本文通过从接受美学角度对这部别具特色的创新之作进行分析,认为其形式上的创新价值值得肯定,但是在内容建构上依然受限于传统模式,对原作中情节走向和复杂人性缺少深刻把握,是一次并不彻底的突破。但从整体来说,此次改编依然是一次成功的挑战,加强了与观众的心理联系,唤起了与观众的情感共鸣,对未来越剧市场的发展具有非凡的划时代意义。

注 释

①《CCTV空中剧院》20180627,中央电视台戏曲频道,https://tv.cctv.com/v/v1/VID

EOuem87prTAfGzwuIWGko180627.html?spm=

C89386.PudyWCdlfs8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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