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法治”范畴与茂名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建设
——以乡村治理为视角

2023-06-05 14:37:41卢显洋
广东石油化工学院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好心市域现代化

卢显洋

(广东石油化工学院 文法学院,广东 茂名 525000)

茂名市着力推进“好心茂名”文化建设,努力打造地方文化品牌,取到了较好社会效果。近年来,在国家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背景下,茂名市又提出建设“好心法治”口号,以期发挥地方好心文化传统优势,助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建设。此举不仅契合了国家治理理论上德治与法治相结合的理念,也巧妙地利用本地多年的好心文化积淀,化解国家刚性法律在基层乡村社区可能存在的“高冷”形象,对推动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提升治理效能功效显著。但是,理论上仍存在“好心法治”范畴内涵不明、社会认可度较低等问题。本文希冀在此语境下,通过对好心文化历史传统的考察,探究茂名市域社会治理的特点,分析带有“地方性道德知识”元素的德治在乡村治理现代化建设中的价值作用,以期为茂名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典范建设有所裨益。

1 “好心法治”范畴的内涵厘定

茂名的好心文化源于当地两位传奇人物:冼夫人和潘茂名。他们在维护国家统一民族团结、废除奴隶制革除旧习俗、摒弃私心严于家教、济世救民等方面的优秀品德,于国家民族大义、社会公众、家庭个人等领域都有为后世称道大德。当代中国我们倡导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是涵盖国家、社会、个人三个层次,是特色社会主义历史条件下价值追求和价值规范的统一[1],是社会主义道德规范的集中体现。而“好心茂名”的核心思想渊源的冼夫人、潘茂名的美德,恰好大体契合了核心价值观三个层次的主要价值理念和内容,这也印证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原本即是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基础上形成的新时代的价值观。茂名市借用颇具历史知名度和地方亲和力的冼夫人自我表述中“好心”的概念,打造地方文化品牌是相当英明的决策。但是,无论学者们怎样去概括提炼冼夫人、潘茂名等人原初人物个体自身的“好心”精神意蕴,均不可以直接等同于新时代“好心茂名”意义上的“好心”的内涵。新时代“好心茂名”的内涵应当且只能是,以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基础上形成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核心内容,是带有特色地方优秀道德品质元素的新时代的价值规范,理论上可称其为具有茂名地方性道德知识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些元素典型如邻里互助、纯朴善良、崇文重教、勤劳节俭等。茂名巧妙地将其简约、通俗地将其概括为好心文化,而其核心内涵有必要在学术上讨论并作清晰界定。

法治的概念,认可度最高的解读应是亚里士多德的“良法善治”论。“法治是治国理政的基本方式”,也是已被正反两方面经验证明的优于人治的治理方式[2]。中国共产党领导社会主义中国的法治道路曾走过一段弯路,自“实行依法治国”写进党的十五大报告,再被写入宪法修正案,从而进入新时代的中国,又明确了全面推进依法治国,“法治国家、法治政府、法治社会”一体建设方略,明确了2035年基本建成社会主义法治国家的宏伟目标,法治无疑已经成为当代毫无争议的热词。同时,法治和德治相结合的必要性也不容质疑,党的十九大上提出“健全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乡村治理体系”,之后又有提出建立完善“政治、自治、法治、德治、智治”相结合的“五治”融合的基层治理体系。作为市域社会治理基本理念的概括表达,“好心法治”不可能仅指德治和法治两者的融合治理,智治是社会主体运营的基本模式。数字化背景下,智治是已经启动且在飞速发展路上的必然,政治上,中国共产党的全面领导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

综上,“好心法治”范畴内涵上是茂名市域社会治理理念的一种简约化表达。它突出强调带有茂名地方文化特色的“地方性道德知识”元素的德治,以及法治与德治相融合的社会治理理念。实质上,巧妙借用当地公众的朴素信仰,简约化通俗化的表述的“政治、自治、法治、德治、智治”五治融合的市域社会治理;内容上包含市域社会治理理念、治理体系、治理能力、治理状态等四个方面的现代化。

2 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市域特点”及其地方表达

市域治理是国家治理中承上启下的枢纽,是国家治理在市域范围的具体表达与空间展开,是国家治理的重要基石。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概念自2018年6月4日由陈一新首次提出以来[3],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目标已被党和国家高度重视。但由于社会治理的领域范围理论上没有完全清晰化,作为社会治理在市域范围内的表达与展开的概念,市域社会治理的领域范围也存在不同认识。当前学术界对社会治理的不同认识,主要是分别着眼于针对社会领域进行的以及由社会主体参与的公共治理两个存在交叉的视角。而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和十九届四中全会,均明确将其界定为包括基层自治、社会组织治理、预防和化解社会矛盾、公共安全及国家安全体系四大核心领域。在中央文件清晰界定社会治理范围的情况下,仍对其存在相当程度的不同理解,其原因是多元的,其中有两点不容忽视:一是,理论上“社会治理与国家治理、政府治理本身存在交集”[4],社会治理不只涉及社会领域内部的联系,且“社会”的范围和内容也会随着形势不断变化[5]。既然“社会”“社会治理”的范围本身就存在模糊性,完全清晰化地界定市域社会治理的范围自然就存在理论上的障碍。二是,市域社会治理自身具有“地域特点”。正如2019年全国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工作会议上指出的,“要探索具有中国特色、市域特点、时代特征的社会治理新模式”。此处的“市域特点”可从两个角度理解,一是,强调市域是相对于全域、县域、乡村等概念的,例如,有学者将其“市域特点”概括为:宏观决策和微观施策的“承接点”、城市治理和乡村治理的“融合体”、国家治理和社会治理的“集结地”、风险防范和矛盾化解的“主战场”等四个特点[6]。此观点是将市域社会治理与全域社会治理或县域社会治理所进行的比较分析。二是,还可以从横向来进行此一市域相对于另一市域的比较。

笔者认为,各地市域社会治理的范围应在中央明确界定的四大核心领域范围内依地方的实际情况确定。本文不支持社会治理包罗万象的观点,不认同“社会治理政策目标的多重性,决定了社会治理可能是任何领域、任何形式的治理”的观点[7]。如此,与中央文件的认知明显不符,毕竟社会与国家是人类创造的两种既紧密联系又相互区别的两类共同体,“代表了两种不同的集体整合方式”[8]。依前述思路,茂名的“市域特点”可概括为如下矛盾:一是,市域内特色优势产品行业特点和与之对应的相关行业协会等社会团体发展水平不相匹配。例如,荔枝、桂圆、化橘红等,多个几乎完全同质化经营行业,行业协会相对并不健全。二是,善良纯朴的民风、崇文重教的优良传统,与一度曾出现的个别村庄电信诈骗犯罪集团化、家族化现象,涉黑涉恶犯罪抬头、过境涉毒案件上升等严重违法犯罪问题,形成鲜明对比。三是,现代化问题上,传统产业现代化升级没有完全完成的背景下,又面临数字化升级压力而形成的双重现代化压力。茂名因油而生,石油相关产业发展几乎与人民共和国同龄,同时又是一个传统上农业比重相对比较稳定的地区。第一产业的核心产品,如粮食、水果、生猪等以初级产品为主体,附加值较低。与我国其他农村地区相似,因网络信息数字化可接入条件可能造成的社会断层问题仍然存在。四是,其他客观原因所致的矛盾。55.7%的森林覆盖率、近年来连续全省空气质量排名前列,同时不得不面对70年的石化相关产业遗留下及当前可能新产生的环保压力;地处南海之滨,拥有182.1千米海岸线、优质深水港、丰富矿产资源,是一座全地形特征的优秀旅游城市,良好的自然地理条件,人口静流出趋势却没有得到根本扭转矛盾[9];地处中国改革开放桥头堡省域,尴尬面对粤港澳大湾区、北部湾城市群经济区、海南自贸区三大国家战略经济区擦身而过,却需背负三大经济区形成的虹吸作用的压力。

3 “好心法治”范畴在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建设中的价值梳理

3.1 立足多元治理主体制度建设,健全乡村多元治理主体体系

治理主体多元化是治理范畴的应有之义,也是法治的基本要求。基层治理中多元治理的需求尤甚。新中国成立后,相当长的政府全方面承担社会管理职能,使得我国多元治理主体一度相对不完善。当前,茂名市域的农村和农业面对的与我国多数农村地区相似的现实问题之一——其主体仍是“小农经济”[10]。高附加值的“新农业”和资本-劳动双密集型小规模家庭农场必然是未来的方向。有学者提出法治社会建设的路径主要包括三个环节:社会组织建设、社会行为规范建设以及社会监督和解纷机制建设[11]。此处的社会组织建设理应涵盖各类社会组织。如前述,茂名特色水果产业优势明显,虽然行业相关合作社经营红火,但是行业协会相对不完善。理论上两者存在相当明显的差异,且行业协会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更是作为社会中间层组织,效用无可替代。笔者在另一个项目中考察到豫东某县,该县域有与茂名类似的产业特点,种植养殖业领域的三樱椒、棉花、烟草、生猪等优势突出,工业领域金刚石微粉超硬材料产量和出口量在全国均占有绝对优势。20多年前该县就由社会科学界联合会牵头,在原自发组建覆盖面较小的相关行业协会基础上,成立各优势产业的县、乡(镇)、村三级行业协会。经验证明,协会对提高产品知名度、经营管理水平及降低成本提升效益等方面均成效明显。更典型的是,经过20多年努力,该县已将原主要为分散个体经营为主的作坊式金刚石微粉行业,培育整合为两家股份制龙头企业,已分别2021年和2022年在深圳证券交易所创业板和北京证券交易所主板上市。反观茂名几类特色水果行业,拥有国内绝对优势地位,也可以借鉴外地成功经验。建议在市域部分地方已经建立此类社团的基础上,以法治原则为指导,以地方特色产业为着力点,参考外地由社会科学界联合会牵头组建的成功经验,引导本地四级行业社会团体建立完善,以此引导带动完善市场经济条件下多元社会治理主体体系,进而奠定多元治理制度基础。

3.2 吸纳优秀地方性道德元素,多治融合推动乡村治理现代化

首先,激活好心文化在社会治理中的强大动能,传承乡土善良风俗,为乡村法治提供宽厚社会基础。重视发挥“地方性道德知识”在乡村伦理现代重建中的重要资源性作用。鉴于转型期的基层乡村社会,现代法治观念尚未完全确立,传统礼治伦理观念仍对人的行为和乡村秩序发挥着重要影响,应合理汲取乡土社会礼治资源的积极成份,充分尊重作为“地方性道德知识”的地域文化和民族风俗,即使不将其上升为法律,也应允许其保留,并在特定区域和范围内共同构建成为乡村法治秩序的正当性基础[12,13]。茂名地区普遍重视修族谱、祠堂、祭祖等活动,乡土传统习俗在市场经济大潮下罕见地相对完整地保持了下来,祠堂文化、家族文化等乡村伦理均保存比较完整,完全可以以此纽带,重塑、提升乡土社区凝聚力,成为现代性背景下,快速流动人口的一缕精神牵记,成为乡村现代伦理重建的精神资源。其次,巧妙借用对冼夫人的民间朴素的神化信仰传统,改造、弘扬朴素的乡村传统道德。茂名及岭南地区民众对洗夫人的崇敬膜拜相当广泛。据学者调查,仅高州市境内现存冼太庙共125座,兼祀冼夫人的庙宇189座[14],粤桂琼三地有冼太庙约千座,千百年来香火不绝,形成了独特的岭南文化景观。虔诚膜拜的背后,是百姓对神化了的冼太夫人德性的肯定,是对其为保一方平安作出突出贡献的民族女英雄的感激之情。传颂冼夫人此类美德的同时,是对优秀乡村传统道德的弘扬,进而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导乡村治理法治化。再次,以乡村民约建设引导弘扬地方崇文重教的优良传统制度化建设化。茂名历来有崇文重教的传统,历史上高州大塘村谭氏,在清代曾一门六代为官,地方大力捐资办学的事迹至今传为佳话;化州合江镇清代时村上曾出过一名状元,村民自发在村里重树“状元旗”,以彰崇文之风尚;再如,化州文楼村那抪村自发设立了助学奖学基金,用于奖励资助家庭困难、学业优秀的学子等,各类自发性崇文重教风尚根深蒂固。乡村治理进程中可通过鼓励引导多元主体参与,引导规范乡村民约的制定修改,使纯朴崇文重教的民风制度化。最后,以非强制性制度化改造颇具地方特色的“年例”活动,增强乡村凝聚力。“年例”典型地彰显了当地纯朴民风和乡亲之间的纯洁亲情,可以适当改造去除某些如铺张浪费等污点,逐步打造成为增强乡村凝聚力、抵消“乡村凋敝”效应的平台,打造成为乡亲之间信息交流与合作、国家主流文化传播的平台,也为现代化过程留下一抹记得住的乡愁。

3.3 加强县级融媒体作为乡村社会数字化枢纽的制度化建设,赋能法治乡村治理现代化

首先,媒体一直在组织动员、舆论宣传、上传下达、民生关切、重大突发事件等各个方面发挥着“社会稳定器”和“减压阀”的重要作用,如今被技术赋能成为引导群众、服务群众“最后一公里”的县级融媒体,更是社会治理共同体的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15]。其次,县级融媒体无论从社会层级还是社会运行的视角,均处于中间枢纽环节,有学者提出通过打造基层媒体融合信息平台、产业转型升级的推动平台、县域文化建设推广平台等县级融媒体为社会治理赋能的现实路径[15]。县级融媒体可以开展多形式的与区域内公众个体互动的板块、节目、内容,公众直接参与,增强个体自然人社会主体意识,通过潜移默化的主流意识形态传播引导社会舆论,更可为地方特色农产品、旅游产品等搭建权威网络推动平台。县组融媒体可以轻松“强化了乡村治理中的‘国家力量在场’”,有助于破除“治理主体缺场”,重构了村民“共同在场”的乡村公共治理场域[16]。最后,伴随自媒体移动网络的发展,地方社会精英自发扮演民众“代言人”角色,但其参与地方事务也需要政治体系的合法性身份认证[17],地方政府也可以主动吸纳地方社会精英,并在与地方精英的互动中,规范引导其在地方社会治理中的非凡能量。

3.4 坚定党建引领乡村社会治理基本原则,以党建增强乡村基层组织凝聚力

“党的领导是社会主义法治最根本的保证”[18]284。同时,不容忽视是乡村基层实际工作中也存在一些与党的方针政策相左的现象,习近平总书记要求要“坚决扭转一些地方和部门存在的党的领导弱化、党的建设缺失现象”[18]86。面对茂名乡村基层法治和社会治理矛盾,加强基层党建,引领多元主体参与矛盾纾解,走一条适合自己的现代化道路必要且可能。首先,以司法所规范建设行动为契机,健全政府公益性乡村法治服务供给机制。2022年是司法部《司法所规范化建设三年行动方案(2022—2024年)》规定的司法所规范化建设推进年,提高认识,确保如期完成建设任务。其次,以行业性党建、商圈党建引领社会治理网络建设。行业性党建引领是在社会分工日益负责的条件下,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新格局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了党适应现代社会结构的转型与调适;商圈党建的探索体现了市场经济条件下,适应“政党—社会—市场”关系演化而做出的转型与调适[19],构建党建引领多元协同参与的社会治理组织系统。最后,吸收新“乡贤”地方社会精英等乡村社会治理骨干入党,同时推荐党员干部到乡村治理岗位,特别是在新型社会团体中任职,从组织基础上强化社会治理中党的导作用与人民群众的主体作用的有机统一,引导地方社会精英发挥优势,优化提升党的基层组织的政治统合能力和凝聚力。

4 结语

党的二十大不仅擘画了中国现代化建设的宏伟蓝图,还历史性地概括了中国式现代化的内涵。“好心法治”范畴下的市社会治理现代化是遵循中国式现代化规律的,以建设市域社会治理典范为目标的现代化。乡村治理现代化必然以法治化为依归。茂名乡村治理现代化推进中,应以乡村相关优势行业协会建设为抓手,引领扶持社会治理体系建设,在法治原则下发掘利用“地方性道德知识”资源,将“好心文化”、崇文重教、“年例”等乡俗文化激活为乡村治理现代化的非正式性规范性范畴,利用县级融媒体为纽带,结合乡村特色产业,搭数字化社会建设的快车,打好“农文旅”融合品牌,以“五治”融合推进茂名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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