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国际文化交流工作的现状、困难及有效尝试

2023-06-04 17:05张越聪罗誉
国际公关 2023年7期
关键词:国际交流现状

张越聪 罗誉

摘要:博物馆间的国际文化交流合作有助于维护文明多样性,能够促进世界各地民心相通和文化资源共享。展览合作是博物馆国际文化交流工作的重点之一,作为博物馆事业发展的重要方向,为国内外博物馆所重视。本文以全球化视野结合近年进出境展览实例分析博物馆在此严峻形势下进行国际交流工作的现状、困难及有效尝试,以期对未来博物馆国际文化交流合作提供一定参考。

关键词:国际交流;现状;有效尝试

近年来,我国博物馆的国际文化交流工作空前活跃,国际展览合作硕果累累、葳蕤蓬勃。但国内博物馆的国际展览工作仍有进步空间,尤其是与多家境外机构联合办展的经验仍然较为贫瘠。再加上当今国际形势和疫情的影响,国际交流工作在思想上和实际上的困难都更胜以往,国际展览合作面临诸多挑战。

2022年中国国家博物馆成功举办“东方吉金—中韩日古代青铜器展”。该展作为后疫情时代多方合作举办的国际展览,在前期沟通、主题商定、文物遴选、协议签署、点交布展等工作环节都对今后的国际文化交流合作有一定参考价值和借鉴意义。

一、近年出入境展览情况概述

(一)重要作用

博物馆是国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展示不同民族的文化遗产,为现代文明发展提供可借鉴的传统智慧,向观众传达正确的民族观、历史观和国家价值观。

近年来,我国博物馆国际交流合作的形式和内容日渐丰富,参与对外文化交流合作的博物馆数量及合作项目数量逐步攀升,交流规模不断扩大,對外文物展览精品迭出,架起了我国与世界各国交流合作的桥梁。[1]

第一,博物馆国际展览合作扩大了我国的国际影响力。配合外交工作举办的国际展览取得了重要政治影响,有些展览甚至吸引了国家元首前来参观。频繁的国际文化交往吸引了更多入境游客,甚至为经贸活动提供了助力。

第二,博物馆国际展览合作打造了世界对我国文化认同的强劲引擎。一方面,展览合作和参观展览的过程都在外国友人心中重塑他们对中国的认知;另一方面,此类展览也增强了海外侨胞和港澳台同胞对中华文化的认同。[2]

第三,博物馆国际交流拓宽了我国文博事业发展的阳关大道。通过与领域内先进的国家文博机构的交流,中国博物馆在文物保护、博物馆管理、展览展示、人才培养等多方面吸取了经验教训,推动国内文博工作不断进步。

(二)博物馆国际展览合作现状

1.展览数量的变化

根据国家文物局统计,2018年闭幕文物出境展览39个,进境展览27个。2020年起,国际展览合作受到疫情冲击,成型项目数量骤减,但近年已有所恢复。

以中国国家博物馆为例,2016年至2019年共举办进出境展览32个(出境展览7个、进境展览25个)。仅2019年就举办进出境展览9个(出境展览4个、进境展览5个)。2020年,受疫情影响,中国国家博物馆仅举办出境展览1个,无进境展览项目。但2022年,已有“意大利之源—古罗马文明展”“东方吉金—中韩日古代青铜器展” 两个进境展览成功举办,一个出境展览“食味中华—中国古代饮食文化展” 在列支敦士登顺利展出。

2.展览合作机构的变化

我国文物出境展览目的地分布广泛,但目的地长期集中在欧美和亚洲国家、地区。进境展览文物多来自欧洲、亚洲、美洲及中国港台地区,但以欧洲为最。受疫情影响,内地博物馆加大了与港澳台地区的合作力度。

以中国国家博物馆为例,2011年至2019年累计举办进出境展览71个,合作方来自欧洲、亚洲、美洲、大洋洲和中国港澳台地区。2020年至2022年举办进出境展览6个,其中出境展览4个,均是赴中国港澳地区,与2019年的9个进出境展览形成鲜明对比。

3.展览展示形式的变化

实体文物或艺术品参展一直是传统国际合作办展的核心。[3]然而,目前因疫情等综合因素影响,人员和展品的进出境都受到限制,全球博物馆也在不断探索国际展览合作的新出路。如增加图像展示数量或设置虚拟展厅,借助高新技术转入线上。

二、进出境展览对博物馆国际文化交流的积极意义

我国博物馆从文明交流互鉴的角度出发,通过“走出去” 和“引进来” 相结合的方法,积极参加国际活动,促进各国民众精神层面的沟通。进出境展览是目前博物馆国际合作的主要形式,是具有较高合作层次和统筹性的馆际交流合作,从多方面考验博物馆的综合实力。[4]在疫情之下,国际交流展览的能够成功举办,更具非凡意义。

以“东方吉金” 展为例,该展从青铜器的角度细致展示了中日韩三国历史文化的差异和联系,是一次促进民心相通的有益尝试。从观众的角度看,疫情以来出境游受限,能够通过外国珍贵文物探索国外历史文化一隅,十分难得。

从历史研究者的角度看,“东方吉金” 展全程由三方专家共同商讨策划。无论是选定主题、遴选文物,还是创作展览文字,都带来了相关领域的探讨交流。

从展览筹备的角度,该展涉及多国,且疫情阻碍了人员流动,从而增加了沟通成本,其复杂程度要高于国内多家博物馆或两国博物馆间的合作。此外,文物进出境和点交布展也面临后疫情时代的新挑战,静置消杀、专业人员无法入境等现实条件都对保障文物安全提出了新的要求。此次“东方吉金” 展的成功举办,也为今后多国联合办展积累了经验。

三、目前博物馆筹备国际交流展览存在的困难,以“东方吉金—中韩日古代青铜器展”为例

(一)展览筹备时间的紧迫性

虽然“东方吉金” 展有近10个月的筹备期,但该展由中韩日三方联合举办,在合作形式上较国际交流展惯有的两馆合作模式不同,其复杂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推进筹备进度、确定展览具体问题时,沟通成本有“1+1>2” 的特点;二是各方工作方法与关切问题不尽相同,为兼顾各方意见,众多细节都要反复协调,耗时较长;三是本次展览的协议、清单、展品说明均使用各方本国语言,要预留翻译校对的时间,项目推进过程中也要紧盯文字工作进展,为后续环节和突发问题留出余地。

此外,受疫情影响,本次展览文物起运的航班日期不确定性很大,无法按照常规国际展览筹备流程预估时间,日韩也不能派工作人员到中国国家博物馆实地考察展场,因此在展场环境沟通和文物入境备案工作上也遇到了更多困难。

(二)遴选参展文物的困难

博物馆间开展国际展览合作是一项融合多方面、多领域的综合性合作项目。合作涉及各方馆藏资源、国际协調沟通、各国法律法规及文化差异等诸多事项。[5]

为保证展示效果,中方建议各方优先考虑体量较大的青铜器精品参展,通过十件(组)最具代表性的青铜器,展现本国历史、文化、礼仪、风俗、审美、科技等方面的内涵。受疫情影响,日韩专家无法来华进行现场点交布展工作,加之日韩两国疫情防控措施的要求,要遴选出既能体现日韩两国青铜器丰富文化内涵,又能跨境参展的文物格外困难。

中方团队在高度互信、共识共为的基础上,不惜时间成本与日韩协调,积极推进文物遴选工作。在中方良好的沟通下,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愿意克服国宝级文物出境的难题,两次与韩国文化财厅进行“指定文化遗产(铜钟)的国外搬出审议委员会” 研讨,最终“统和二十八年铭天兴寺铜钟” 得以来华展出。

(三)疫情之下文物包装、点交布展的困难

文物包装和点交布展工作是保障文物安全、确认文物状态的重要环节。受疫情影响,本次展览日韩专家无法来华参与点交布展。经协商,本次展览采用在线视频点交。日韩各自提供参展文物的点交报告。文物抵达中国国家博物馆后,以视频连线的方式分别与日方、韩方共同确认文物状况。

中韩日三方虽商定以视频连线代替线下点交,但日韩此前在国际交流展中并无实践经验。考虑到出展文物的珍贵程度,韩方希望中方团队在线观看韩方出展文物装箱过程,并依照韩方操作方式进行开箱布展。中方团队深表理解,积极配合韩方要求及工作时间,用两个工作日完成起运前的视频点交装箱工作,并全程录制工作视频,便于查看特殊文物的包装及辅助展品的使用方式。日方也对文物展陈方式提出了细致的要求,如参展铜钏看似结构简单,但为更好地保护文物,展出时需将铜钏突出部分上翘的一面向上,以两到三个承托点固定在展台上。弥生时代的宽型铜矛由于质量较大,而矛刃较薄,中方在固定装置上添加了软管和皮革确保文物安全,并通过视频和照片向日方仔细说明情况。

四、博物馆进行国际交流工作的有效尝试

(一)建立良好的对外交流与沟通平台

博物馆间应在长期友好交流合作中所建立起信任基础,成就良好的国际文化交流工作平台。“东方吉金” 展就是在《第十一届中日韩国家博物馆馆长会议备忘录》的框架下开展的国际交流项目。也是时隔四年,中日韩三馆再次联合举办展览。鉴于疫情之前三馆联合办展的经验,已无法为此次展览提供全面有效的参照,该展对团队合作和沟通协调的要求达到了新高度。会议合作的平台为各馆高层直接沟通开辟了渠道,大大缩短了前期沟通时间,而定期举办的会议也敦促各方积极合作,不断将意见的交流转化为切实的合作成果,助推展览合作的高效开展。

(二)充分理解、和而不同、相互包容、协调配合

博物馆间的馆际合作不是单纯的藏品交流,而是博物馆工作的全方位合作。国际合作中,参与机构来自不同地区,有着不同文化背景,各馆在工作流程和管理方式上难免有所差别,相关规定也不尽相同。在沟通中各方必须充分理解合作方的诉求,积极寻找解决问题的切入点和突破口,稳步高效推进合作。

以“东方吉金” 展为例,中方作为轮值主办方,在沟通中与日韩两方相互尊重,平等协商而不强加于人,遵循惯例而不墨守成规。在遴选文物时,为保证展览效果,中方希望日韩优先选择体量较大的青铜器。日方提供参展文物清单后,中方曾多次与日方沟通,希望日方更换展品,但这一建议因日方疫情防控政策等原因最终未能落实。中方团队在日方首次提供展品清单时,已预判日方很难调整展品,因此双管齐下,一方面以良好的沟通来主动争取日方的配合;另一方面力图在形式设计上有所突破,力争既能突出文物本身特征,又能以整体设计营造氛围,让观众沉浸式体验不同的文化风格。

而韩方的重量级展品—天兴寺铜钟,是韩国的国宝级文物,必须提前两周取得韩国文化财厅许可方可出境。由于大钟十分珍贵,韩方几经犹豫才下定决心送文物来华,在挑选文物阶段耗时较长,留给中方准备整合展览材料及进境展览备案的时间相对局促。在协调过程中,一方面中方尽力压缩工作时间;另一方面韩方也充分理解到时间的紧迫性及中方必要的工作流程,与文化财厅协商调整了评审会日期。天兴寺铜钟在中韩双方的努力和配合下才得以参展,使观众领略其风采。

文物安全是博物馆工作中的重中之重。由于日韩两馆专家无法来华参与点交布展,此次展览的文物装箱、点交和布展均通过线上完成。在选择视频软件时已是好事多磨,中日韩三方均有不便使用的通信平台,几经协商和测试,才与日韩分别确定了合规且稳定的连线方式。受现实因素影响,点交工作不得不拆分为两步,间隔了运输时间,先后在不同国家完成。这要求合作各方相互信任,同时展示出最专业、严谨的态度,在文物离开所属单位后也要充分保障其安全。此次展览开箱点交时,中方尝试分区域、多角度放置视频点交设备,使外方不仅能看到点交台的整体工作环境,还可以观察中方工作人员开箱工作的细节。同时设有一台移动设备,在点交工作需要时可近距离、清晰地查看文物状态。此外,由于各馆对于文物缺损的定义略有差别,中方工作人员在文物开箱时发现文物上有外方所提供的点交报告中未注明的破损或伤痕,会通过高清图片和视频与外方沟通,确认损伤来源及时间,对点交报告做出补充。

五、结束语

博物馆间的国际文化交流合作益处良多。合作举办进出境展览(国际交流展览),可以让藏品在不同博物馆间流动,充分发挥文物的应有作用,从真正意义上让文物“活” 起来,激发博物馆展陈形式与策展理念的创新,有效提升博物馆的社会影响力,促进文明交流互鉴。

在国际交流展览合作中,博物馆可以发挥自身长处,如藏品优势、策展经验、科研实力及展览场地等,在展览筹备过程中互借优势,协调沟通,取长补短,达成共赢。此类展览筹备是长期且复杂的国际交流与协作,需要较长时间磨合和丰富的沟通协调经验,立足于合理的组织规划,以保证效率和质量。许多博物馆在中外合作中已有一定经验,但铺展三方甚至多方国际合作项目的经验较少。

在现今复杂的国际环境与疫情下,如何充分发挥博物馆在多方合作中的个体作用,打造多方参与的利益共同体,构建综合协调观念,缩短各方磨合时间,还需要在实际合作项目中进行探索。

参考文献:

[1] 单霁翔.博物馆使命与文化交流合作创新[J].四川文物, 2014,(3):83-96.

[2] 陆建松,韩翊玲.我国博物馆国际交流与合作的现状、问题及其政策思考[J].四川文物,2011,(3):89-96.

[3] 徐慧子,明宸.中外图书馆展览合作的启示:以“大英图书馆的珍宝”展览为例[J].图书馆学研究,2017,(16):39-42.

[4] 王龙.展览合作“让文物活起来”:博物馆馆际合作办展模式探析[J].中国博物馆,2017,(3):98-103.

[5] 张健平.泛珠三角文物精品展“夭折”的启示:兼议馆际合作的几个相关问题[J].中国博物馆,2006,(1):93-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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