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学勇
黄西沟学校原来仅有三孔坐东朝西的枕头石窑,右边一孔供教师办公、住宿以及村里办公合用,左边两孔连通为教室。教室前后墙上都挂有黑板,全部学生依年级分为两班,两班学生背靠背各自面向自己的黑板。老师给这边讲课,让那边做作业;半节课后,又给这边留作业,到那边讲课。这种教学法,人们称之为“复式教学”。走出教室外,是一个约一米长的石板台阶,一直是村里人的走道。而台阶下一米宽的土路是村里人的旧车道,所以师生一出教室门就出校了。
学校操场建在村民窑洞的窑顶上,安有篮球筐。操场东是山坡,南北较长,西边是半米高的石头护栏。学生们打篮球时一不小心,篮球便会飞出球场,滚落到下面的院子里,有时甚至飞越院子,滚落几十米到山沟的河滩里。学校南面坡上,有大队新修的五孔枕头石窑,坐北朝南。出门便是三尺石板台阶,阶下是一人多高、一丈多宽的水沟,每逢雨天,沟便成河。自从创办七年制学校后,这排窑洞中的两孔改为了学校的教室。1975年,学生变多,教师也变为两公办、两民办共四人。为了改善办学条件,我与大队干部商量,把五孔正窑改为一个办公室和两个教室,并把台阶下的水沟与对面的土地连平。这样三尺校园便扩大到了一亩有余。
因黄西沟七年制学校是山区模范校,我代表学校在全县教师大会上作典型经验报告,当时的教育局局长、体委主任也专程到学校指导工作。教育局局长李有富曾是我在平遥中学读书时的政治老师、团委书记和党办主任。当我代表学校和大队向教育局提出要在校园南面新修五间房、增加两间教室和一间办公室时,局里很快就下拨了专款,保证了修建新房的材料到位。
大队里有位能工巧匠名叫常富,他既是石匠,又是泥匠,还是木匠。于是大队委托他设计和修建新校舍,全村主要劳力齐上阵帮忙。不久,一座由北窑、南房、东山崖、西围墙组成,宽敞明亮且富有山区特色的四合院落成了。全校师生齐动手,把院子里的大小石块挖净,上填黄土,一个平坦宽阔的校园终于出现在村中央。于是,全校都迁入了这个新校园,学生分别在四个教室上课,初中两个年级改为单室,四名教师各兼一个教室的班主任。我当着校长还兼着七年级的班主任,教初中两个年级的数学、物理、化学、语文课及全校的体育课。
要搞好学校教育,师资、生源、管理、设施都是要素。黄西沟学校生源来自黄西沟、峙岖头两村,是固定的,因而师资队伍就显得更加重要。我在千庄公社任教期间,前后为各校推荐了很多名教师,其中大多是平遥中学“老三届”(1966—1968)的毕业生,比如我的同班同学冀连钟、同级同学王开诚和我的胞妹杨学文。“文化大革命”后,冀连钟、王开诚和杨学文都通过考试转正为公办教师,冀、王后来都成为了平遥中学的名师。我的胞妹杨学文是卜宜高中的英语教师,她的学生中也有不少人成为了英语教师,分散在全县十几所初、高中学校里。
而在本校,我除了引进平遥中学“老三届”的高中毕业生张培昌和梁昌莲外,主要聘用的是从黄西沟七年制学校毕业后升入平遥中学高中、东泉中学高中和千庄中学高中的优秀学生。我引进的张培昌老师才华横溢,曾写过小说;梁昌莲老师曾是省自行车队队员、县女篮主力,后成为晋中师专体育系主任、教授。
由于当时推荐上中专和大学必须有两年的劳动实践经历,所以从黄西沟七年制学校升入各高中的学生们,在高中毕业后大多选择回到村里务农两年,我就把他们聘回学校任代课教师。李春梅、李淑仙、王桂珍、安建成和安改芳等都曾在黄西沟学校执教,我指导他们备课、讲课和批改作业。这些人个个好学上进,出色地完成了班主任的工作任务及教学任务。后来我调任上庄七年制学校任校长时,又把李桂琴带过去当代课教师。到教育局工作后,又引荐李淑仙、王建华、安润平、李茂林参加英语教师培训班,并分别出任几所学校的初、高中英语老师。
千庄公社地广人稀,全社共十三村。党委书记雷秀堂是一位三十多岁、精通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理论水平高、实干能力强、很富有创新精神的人。我佩服他的学识,他也欣赏我的才华。有一次,他悄悄给我打电话说:“今夜我要去你校,不要告诉村里人。”之所以黑夜来、天不亮就去,是怕碰上村里热情的干部、群众,耽误我们聊天。我们两人彻夜长谈,从国际、国内大事聊到工作,再聊到家长里短。第二天,天尚未亮他便起床回千庄公社上班。
有一次,雷秀堂提出要在黄西沟村前的大沟里修垫农田,打算从南湾拦河筑坝,从山底打洞,把水引到西边千庄公社的水沟里。于是我带领几名男生,用“土方法”测量挖隧道的距离。测量后发现,此工程需从山底挖隧道上千米,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而所能垫出的土地也不过几十亩,既不划算,也力不能及,虽然并没有付诸实施,但雷秀堂超群的胆略确实令人折服!我与雷秀堂的交往至今未曾中断,他的儿子考工作,由我和王志坚分别辅导数学和语文。他还委托我为其三女儿雷灵昊报志愿,最后雷灵昊成功考取中国人民大学。在他出任太谷师范学校校长时,我任平遥中学副校长,两校交流往来更密切了。
在山区工作的辛苦,体现得特别明显的就是崎岖难走的山路。我在这里插叙几个例子。峙岖头小学民办教师常蕊玲是王家庄人,她要给峙岖头村的姑娘介绍一个王家庄的小伙子。这天,她带着这个小伙子上峙岖头相亲,从早晨走到日落才到达黄西沟,其中还有五里路特别难走,需要一直爬坡。这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累得气喘吁吁,再也走不动了。他对介绍人常老师说:“罢罢罢!就是娶仙女,我也不去了!”于是这个小伙子半路返回,没有娶到美如天仙的峙岖头姑娘。
有一次,我为林坡学校梁希恭老师写先进个人事迹材料,他给我讲述了一件事。某天秋雨连绵,他要从任家堡村的家中到林坡学校上课。天刚亮他就出发,八十里路整整走了一整天,到达学校时已是夜深人静。路上泥泞,自行车反而成了累赘,经常不是人骑车,而是“车骑人”。第二天凌晨,梁老师敲响了学校的钟,睡梦中的学生和家长听到钟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也想不到在如此恶劣的天气条件下,星期天回家的梁老师竟然按时返校了!
1975年寒假开学前,民办教师李淑仙下山到我家拜年,恰逢天降大雪。第二天就是正式开学的日子,我和當时在北岭底任民办教师的二妹杨学文不停地祈祷大雪早点停下。天不遂人愿,直到第二天凌晨,鹅毛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村外的雪已有一尺深。想到求知若渴的学生们还在等待着老师们的到来,我们三人决定冒雪上山。
早早吃过饭,我们就出发上路。雪深一尺有余,我推着车子走在前面开路,李淑仙跟在我的后边推着我的车尾。杨学文踩着我蹚出的一尺多深的雪坑,她的车沿着我的车辙,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前行。大片雪花拍打在脸上,我们的帽子上、身上都堆了一层白雪。我看到,学文、淑仙的眉毛也变成了白色,眼睫毛上结了霜,红扑扑的脸蛋好像苹果。大约到了下午两三点钟,我们才走到五曲湾,还要爬一里多的陡坡,三人疲惫不堪。我不由自主地背起了李白的《蜀道难》:“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杨学文却背诵起了毛主席的《七律·长征》:“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生于山间、长于山间的李淑仙看着我们兄妹二人的狼狈样子,咯咯咯地笑起来。从我家到黄西沟走了十多个小时,到达时天色已晚。在村口等候的学生一看到我们,马上来帮忙推车,搀扶着我们走进学校办公室。可爱的学生们提前一天就生好了火,炉中焦炭烧得正旺,茶壶突突突地冒着白气,鏊子被火烧得通红,家长也为我们送来了饭菜。我又累又激动,眼中含着幸福的泪花。
教育局领导每年都要到学校检查工作,甚感山路崎岖、生活艰苦。教育局的领导在一次检查中感慨道:“咱们不用检查了,能在这里坚持工作的老师都是好样的!”因为住宿条件艰苦,平遥教育局领导许金贵到千庄学区检查时,曾和我在黄西沟学校的土炕上挤着住了一晚。县教育局教研室主任、全省特级教师王志坚,更是多次到黄西沟学校指导教学工作。李有富局长也曾两次视察黄西沟学校。每逢有客人来,我都会安排体操和武术表演,女队员翻筋斗时,两束短发随风抖动,显得英姿飒爽。学生们精彩的表演总能赢得现场的阵阵掌声。
黄西沟的饭菜也独具特色。山里的南瓜又面又甜,山里的土豆蒸后开花,入口软糯鲜香。粉条是由土豆制成的,很筋道。主食是用当地产的莜面制作的栲栳栳、圪扦扦和推鱼鱼。每逢上级检查工作,我总会请来栲栳栳高手桂兰兰。桂兰兰是从仁义嫁到黄西沟的巧媳妇。只见她挽起袖子,先用滚烫的开水和面,把面和得像绸缎一般光洁柔滑。接着她一脚踩地,一脚蹬在石板锅台沿上,抬起的大腿上铺块白毛巾,左手掌向上置于毛巾上,右手撕一大块莜面,两手掌合在一起,不停推动,于是一张又薄又长的莜面片不断地沿手腕向小臂延伸,随后,她又干净利落地把这片莜面卷起来,立于蒸笼中。我们的办公室就是厨房,客人们都为桂兰兰的精湛手艺所陶醉,他们感叹,这分明就是高雅舞蹈的雏形。黄西沟海拔一千多米,水的沸点低,栲栳栳需蒸半个小时(城里仅需8—10分钟)。不久后,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栲栳栳便出锅了。栲栳栳的蘸料有好几种,有羊肉的、黄菜水的、醋的、西红柿的,摆在桌上由客人自行选择。
我母亲有一次去仁义村检查工作,途中路过黄西沟学校,获得黄西沟干部、群众的热情接待。学生们见到师奶奶,高兴极了,都围在她身边。我的母亲抚摸着孩子们的小脸,仿佛见到她的亲孙子一般。家长们也都闻讯赶来,母亲激动地感谢黄西沟的父老乡亲道:“万分感谢你们培养了我的儿子,黄西沟就是他走上教书育人道路的出发地,也是他深深扎根的沃土。”自此,母亲也与黄西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黄西沟的干部、群众及学生进城后常常去看望她。
我母亲康兰英于1942年由县长赵力之引荐,考入了太岳中学。同班的还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平遥县县长的张野峰。这次去仁义村,她专程到黑城看望上学时的老房东。因为当时太岳中学校址随时局变化而不断变动,平遥、沁源交界处的黑城曾是太岳中学的临时校址。
黄西沟地处南山,四周森林环绕。在当时,森林分属三家,国有林归太岳山林局管,县有林归平遥林业局的超山林场管,队有林归各大队管。黄西沟大队每年在自己的林中砍椽木、砍檩子,再卖给县木材公司,算是大队的一笔现金收入。黄西沟山高沟深、石多土少,除村边沿沟底垒出的几十块梯田可以耕种外(最大的不超过一亩,最小的不足一分),其余土地均分散于远近高低的群山中。
黄西沟人特别吃苦耐劳,每天凌晨,大队长李华平站在他家窑洞外的崖边,两手圈成话筒状,发出宽厚的男高音:“呜——日——喂!呜——日——喂!”山谷传响,婉转久绝。全村人听到“呜——日——喂”,便知道这是出工的号角,于是大家手执工具相伴奔向田间。“呜——日——喂”的号子常与学校的上学钟声交织在一起,就像动听的歌声配上了好乐器,甚是震撼又悦耳。
由于地处山区,黄西沟很少种小麦,农忙集中在春播与秋收的时候。农忙时,学校师生偶尔也参加生产队的劳动。黄西沟的土质和气候特别适宜种山药蛋(土豆),每年春天,妇女们都会拿出窖藏的山药蛋。每个山药蛋有多处芽眼,她们便手持爪刀在芽眼周围切出一个三角形,把这块山药蛋掏出来,形成一块三棱锥,芽眼居于底面中心。每颗山药蛋有多少芽眼就掏出多少块这样的三棱锥,每一块三棱锥都是一个山药蛋种子,掏完后所剩山药蛋的果肉仍然很多,当地人称剩下的山药蛋果肉为“山药花日”。这种做法我之前从未见过,我的家乡很少种山药蛋,即使要种,切山药蛋种子也都用菜刀,整个山药蛋都要切光。因为切时看不到后面,所以往往留了这个芽眼而切坏了另一个芽眼。我曾好奇地问她们:“为何要这样掏?”她们说:“一是为了节约山药蛋,剩下的‘山药花日还可以吃;二是种子留大了容易引山猪,种子小点的话,山猪就不好找了。”我又补充了第三点,比起我的家乡来,这种掏法能把每个芽眼都掏出来,不像用菜刀切的破坏大。
一年早春,我随社员们去种山药蛋,地在村南数里的一个名叫蛇盘兔的山坡上。那天风和日丽,蓝天白云,一组播种的生动画面深深吸引了我。年近四十的安老三,一手扶犁,一手执鞭,与大黄牛一起犁田。地里犁出了一道道深浅宽窄均匀的犁沟。安老三后面跟着一位身著花衣的十七八岁的少女,小名巧珍珍。她左手提着一篮山药蛋种子,右手娴熟地从篮中取出种子,似魔术师般把山药蛋种子高抛出去,种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随后稳稳落在犁沟正中间。巧珍珍迈着轻盈的步伐,每脚下去正踩中山药蛋种子。接着再抛再踩,犁沟中留下了一串笔直且等距的脚印,脚印中镶着黄色的种子。巧珍珍优美的播种动作简直就像仙女散花。巧珍珍后面跟着一位二十岁出头的精壮小伙子,小名狗来来。只见他围着毛巾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绳,绳子下方套着一个筐子。筐子置于前胸,筐中放着用松树枝叶烧沤的熏粪。狗来来沿着巧珍珍的足迹,左右开弓,从筐中抓了熏粪,精准地抛在巧珍珍留下的脚印上,正好盖住种子,然后又在每块熏粪上踩上脚印。安老三吆喝耕牛的声音,巧珍珍清脆悦耳的笑声,狗来来高亢的山歌声,树林中山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一同组成了动听的交响乐,打破了山林的宁静,好一幅惟妙惟肖的南山春播图!
黄西沟学校隔壁,住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我叫她安大娘。她丈夫早逝,但儿孙满堂。安大娘是一位女强人,秉持勤劳致富的理念,她经常扛着镢头上山采药材。她在门前石板台阶上晾满了柴胡和黄金茶(黄芩),晾晒好后,过段时间再卖出,通过这种方式赚取了不少收入。
某日,我突发奇想:是否可以带领我的学生每周上山采一次药材,在黄西沟学校建一中药柜。柜中放入当地采回的各种中药材,再用多余的中药材换回当地没有的中药材。这样,黄西沟学校的学生和黄西沟、峙岖头两村社员都可以免费抓药治病。此想法得到了黄西沟干部和学生们的积极响应。于是我们带着学生,在安大娘及家长们的指导下,深入大山采药材。黄西沟地广人稀,村南上百公里内都是村民的活动范围,漫山遍野都可找到药材。党参、柴胡、女贞子(山黑豆)、猪苓、枸杞、山棉花、灵芝、黄芩、地龙骨、地黄、连翘、车前子、茵陈、藁本、马皮泡、黄精(山鲜姜)、菊花、五加皮、酸枣、柏籽、蒲公英、淫羊藿……总之不下百种。我们师生采回了几十种中药材,晾满了校园台阶。师生上山采集药材,自制中药柜的想法虽好,实施起来并不容易,毕竟学校要以教学为中心,此事不久后便停止了。
最近,我的学生李士英送了我两包新鲜的松茸,说是刚从南山采回来。见状,我很惊奇,因为十几年前我曾在漓江旅居半月,当地最珍贵的土特产当数松茸。松茸是按枚卖的,好的每枚上百元,日本商人就在那里收购。中医说它是滋阴补肾的佳品,想不到平遥南山竟也有这种奇珍异宝。学生告诉我,其实平遥南山一直都有松茸,只是从前当地老百姓把它误认为了不值钱的白蘑菇。士英送了我几十枚松茸,我和老伴吃了好几顿,其滋味柔软滑嫩、鲜美无比,真不愧为山珍之王!
黄西沟还有一种特产闻名遐迩,那就是黑山羊。学生安建国的儿子叫灵官,灵官的媳妇也是本村姑娘,名叫四梅。夫妻二人养着五百多只黑山羊。由于离村远的土地都已退耕,这群黑山羊白天由夫妻二人赶着吃草,晚上便在山中固定地段休息,由头羊带领、牧羊犬护送。晚上夫妻二人可放心回家食宿,山中狼豹大多以野兔、山猪为食,一般不会侵袭山羊。
黄西沟的羊每天吃着山间的青草,喝着清冽的泉水,肉质鲜美、营养价值高,售价也比较高昂。如今,每斤黑山羊的羊肉可卖80多元,一头百斤黑山羊的羊肉可卖8000多元。灵官、四梅夫妻二人每年牧羊纯收入可达三四十万元。这对夫妻每年只卖羯羊(即去势的公羊),母羊一律留作繁殖用。母羊产的羊羔常常是双胞胎,故山羊的数量年年大量增加。黄西沟草茂林密,就是有成千上万只山羊,也能保证它们有清洁的水源和充足的食物。养黑山羊已经成为当地人脱贫致富的一条新路,灵官、四梅夫妇可称为“南山羊状元”。
黄西沟的小伙子特别帅,姑娘们特别俊。他们牙齿整齐光洁,皮肤细腻白皙。尤其我的学生们,更是个个英俊、人人美丽。天生丽质加上体操、武术锻炼,又饱读诗书,气质自然不同凡响。黄西沟、峙岖头的人长得英姿勃发、秀丽多姿,可能和当地人长年喝本地山泉水、吃山药蛋有关。人常说:“一块石头里有二两油。”这两个村子都是沙质土壤,沙质土地里含有多种营养元素,加之仅施牛粪、羊粪,昼夜温差大,长出的山药蛋既可口又营养价值高。山药蛋既是菜,又是粮,还有健脾益胃等药用价值。
黄西沟还有一个独特的优势,那就是空气十分新鲜,负氧离子在空气中的含量很高,是天然的森林康养胜地。近日我回黄西沟小住一段时间后发现,黄西沟、峙岖头两村的长寿老人特别多。峙岖头村有几十口人,现有90多岁的老人两位。老支书李国耀91岁,每天还在劳作。村民安月英90岁了,依然耳聪目明,做完三顿饭后还为孙子纳鞋垫。黄西沟100多口人,90岁以上老人有4位。安彩兰的妈妈96岁尚能自理,老大队长李华平94岁高龄仍行动自如,另外两位90岁的老人每天出门劳作,爬坡上山不需要拄拐杖,种出的谷穗像狼尾巴一样壮实。据国家卫健委发布的《2021年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全国人均预期寿命是78.2岁。两村200多人中90岁以上老人有6名,足以见得两村的长寿老人之多。风景优美、历史悠久、人才辈出的黄西沟,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南山明珠”。
1976年,我从民办教师转为公办教师。1977年春,我担任上庄七年制学校校长一职。因为不忍心看到黄西沟和峙岖头的村民依依不舍、泪目相送的场景,我在天不亮时就趁着月色到上庄学校赴任。早上起来,人们发现我已离开,十几位学生追到上庄学校,围成一圈抱着我痛哭流涕,埋怨我的不辞而别。我在上庄学校工作了大半年,批款修建了西沟新校,也带领师生赢得了全校中考成绩全县第三的荣誉。深秋,县教育局调我到教研室任职。1984年,我调入平遥中学,直到2006年底退休。我在黄西沟虽然工作不满5年,但这片土地对我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每次谈及黄西沟,我的激动之情都出于肺腑,溢于言表。离开黄西沟已经46年了,但我与黄西沟、峙岖头两村父老乡亲、诸生弟子的来往一直没有间断,始终密切。我得知,现任平遥特殊教育学校校长的李士英修复了黄西沟学校,在校园内广植松柏及花草,并精心修整学校的5孔正窑,以提供食宿。于是,我们师生二人召集当年黄西沟学校的毕业生回村,与留守村中的13名父老乡亲相聚。虽已过半个世纪,往事仍历历在目。浓浓的乡情、纯朴的师生情,终生难以忘怀,是为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