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中国年货里的“钉子户”

2023-05-30 10:48朱国伟
旅游世界 2023年2期
关键词:西瓜子南瓜子钉子户

朱国伟

有人说过,区分中国人和其他亚洲人最好的办法是看他嗑不嗑瓜子。这虽是一句戏言,但足以说明我们有多么热爱瓜子。其实,中国人吃瓜子有着上千年的历史。考古人员从长沙马王堆女尸辛追夫人的胃部和海昏侯刘贺的体内,都发现了未消化的瓜子。只是当时的瓜子并不是作为零食食用,而是药用。

古人食用的是什么瓜子呢?向日葵瓜子?南瓜子?西瓜子?它们又有怎样的前世今生呢?

“由来已久”的西瓜子

对瓜子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葵瓜子和南瓜子都是舶来品,唯有西瓜子“由来已久”。当然关于西瓜的起源,颇有争议,有人说它原产于非洲,也有人认为它是土生土长的地道风物。关于起源暂且不说,就说西瓜子“老大哥”的地位是有据可查的。

北宋初年成书的《太平寰宇记》,在其卷六十九《河北道十八· 幽州》土产部分,对“瓜子”作了历史上第一次记载。这里的瓜子,就来自于当时水果界的大哥——西瓜。

虽说,瓜子首次亮相在宋代,可真正盛行成风却在元末明初,最早记载西瓜子可食的是元代的《王祯农书》:(西瓜)其子爆干取仁,用荐茶易得。《饮食须知》又载:食瓜(西瓜)后,食其子,不噫瓜气。

宫廷中食用西瓜子的情况可以参见晚明宦官刘若愚的《酌中志》,书中记载了先帝(明神宗朱翊钧)“好用鲜西瓜种微加盐焙用之”。宫廷御膳的制作方法影响了上层社会对瓜子的喜好。上有所好,下必兴焉。瓜子在民间也格外受欢迎,万历年间兴起于民间的时调小曲《挂枝儿》有《赠瓜子》一曲:瓜仁儿本不是个稀奇货,汗巾儿包裹了送与我亲哥。一个个都在我舌尖上过。礼轻人意重,好物不须多。多拜上我亲哥也,休要忘了我。 吴越广为流传的《岁时歌》也记载了“嗑瓜子”的习俗:正月嗑瓜子,二月放鹞子,三月种地下秧子,四月上坟烧锭子……

总之,无论是帝王将相、文人墨客,还是平民百姓,都喜食瓜子。到了明代时嗑瓜子已经成了日常生活习俗。

三“子”鼎力,葵瓜子异军突起

清末民初,南瓜子、葵瓜子就已经开始流行,瓜子界,也就变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老大哥”西瓜子的光环慢慢黯淡,两个“小弟”逐渐壮大,尤其是葵瓜子异军突起,这个被称作是“香瓜子”的小零食,很快就受到国人的偏爱。

时至今日,最常见的瓜子依然是葵瓜子。葵瓜子又是什么时候来到中国,并征服中国人的胃的呢?

目前最早记载向日葵传入中国的文献为明代万历年间学者姚旅所著的《露书》,该书称:“万历丙午年(1606 年)忽有向日葵自外域传至。其树直耸无枝,一如蜀锦开花,一树一朵或旁有一两小朵。其大如盘,朝暮向日,结子在花面,一如蜂窝。”明代金石学家赵崡撰写的《植品》一书对向日葵也有记载:“又有向日菊者,万历间西蕃僧携种入中国。干高七八尺至丈余,上作大花如盘,随日所向。花大开则盘重,不能复转。”

由此可见,向日葵是在明代万历年间传入中国的,这其中又有怎样的故事呢?

据传,万历年间的一个春天,有外国使团到京觐见,并進奉多种贡品,其中有葵花子。礼部官员认为洋品种不宜在御花园内种植,遂令人将其种在南海子(南苑)大红门内一片空地上,到了七月,葵花盛开,格外耀眼。此时万历皇帝到南苑狩猎,刚进宫门,便看见一片金黄,于是走到跟前,驻足观赏,但见其花硕大,甚是艳丽,虽然御花园里植有百花,但从没有如此巨大之花,越看越喜欢,便令海户(明清时南苑内从事蕃育鸟兽、栽培林木和蔬菜种植的户民)按时令种植,花开之时,便到此观赏,后被引种到西苑(今中南海)。

清代,有关向日葵的记述逐渐增多。康熙年间臧麟炳、杜璋吉所撰《桃源乡志》称:“葵花,又名向日葵,色有紫黄白,其子老可食。”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谢方在《花木小志》中言“向日葵处处有之,既可观赏,又可食用。”光绪五年(1879年)《京畿杂录》载:“直隶及京畿植有向日葵,一名西番葵。高丈余,六月开花,每杆顶上只一花,其形如盘,随太阳回转,如日东升则花朝东,日中天则花直朝上,日西沉则花朝西。”

据《花卉园艺》记载,清代中期向日葵已在华东及西北地区广泛种植,但不再只是观赏性的花卉,而成为油料作物。此后传入华北地区,并以直隶(即今北京、天津及河北地区)作为传播中心。不过,至少在光绪年间,北京的向日葵还没有大面积种植,只在农村的屋前屋后、地边地堰有零星种植。因葵花多籽,在崇尚多子多福的年代,人们在庭院及房前屋后栽植几株向日葵,寓意多子多福、家丁兴旺。

由此可见,大概到了清末时期,向日葵已在民间流行,而成为瓜子界的“主流”产品大概要在民国时期。民国时期的很多文化名人都是瓜子的铁粉。比如,我们最敬爱的鲁迅先生。女作家萧红在回忆鲁迅的文章中写道:“还有向日葵子差不多每来客人必不可少。鲁迅先生一边抽着烟,一边剥着瓜子吃,吃完了一碟,鲁迅先生必请许先生再拿一碟来。”

不止鲁迅对瓜子痴狂,林语堂也将嗑瓜子列为人生的一大乐趣,用他自己的话说:“吃瓜子,用牙齿咬开瓜子壳之乐和吃瓜子肉之乐实各居其半。”更夸张的是国学大师黄侃,在暨南大学上课时,他向自己的学生疯狂“安利”瓜子,表示耳边没点嗑瓜子的声音,这堂课就算你们听得有意思,我上着也没意思。嗑瓜子的魔力,由此可见一斑。

再看南瓜,南瓜子要比葵花子流行的早些。晚清以来,南瓜子可食的记载非常之多,远超葵花子,较早的记载如咸丰(贵州)《兴义府志》:“郡产南瓜最多,尤多绝大者,郡人以瓜充蔬,收其子炒食,以代西瓜子”,同治《上海县志》:“子亦可食”,同治(浙江)《湖州府志》:“子亦可炒作果”等,此外,记载如“(南瓜)子白色佐茗酒,产金川者贵”。“南瓜子炒食尤香美,款宾上品也,茶房酒舍食者甚多,而宾筵则必以陕西之瓜子为贵,忽近图远良可慨矣。”“(南瓜)子,市人腹买炒干作食物,终年市于茶坊酒肆,人竞买食之。”南瓜子流行程度均可见一斑。

虽然南瓜子与葵瓜子的起步差不多,但南瓜子如今的势头,可无法与葵瓜子匹敌了。如今,向日葵作为重要的油料作物在我国大面积种植,成为国人茶余饭后的头号零食。

千百年来,小小的瓜子总是让人念念不忘,或许,我们所贪念的不仅仅是瓜子仁的香,而是那些默默地被瓜子惊艳过的时光,是那些最简单随意、最轻松的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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