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龄期妇女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治疗方的组方思路

文乐兮　张登山　魏一苇　尤昭玲

〔摘要〕 育齡期妇女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临床表现、转归与预后不同于常人，故其治疗的特殊性在于既要消除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后的临床症状，又要防治月经不调、胎动不安等。全国名中医尤昭玲教授在充分注重女性特殊生理病理特点的基础上，创制适宜处在月经期、备孕期、妊娠期、产后等湖南省长沙市育龄期妇女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居家治疗方剂。该方具有扶正驱邪、疏风清热的功效。其组方特点：一是扶正清热、利咽化痰，攻补兼施；二是有的放矢，固守肺卫，散清结合；三是既病防变，安抚肝胃；四是因人、因时、因地制宜，照顾育龄期女性的特殊性；五是药入三焦，联防联守。此外，寒温药并用，使寒而不遏，温而不燥。

〔关键词〕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育龄期妇女；扶正驱邪；疏风清热；固守肺卫；三因制宜；人参花；桑叶；尤昭玲

〔中图分类号〕R27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doi：10.3969/j.issn.1674－070X.２０23.05.001

Formula construction in treating women of childbearing age with COVID-19： Academic thought and clinical experience of YOU Zhaoling， the national famous TCM practitioner

WEN Lexi ZHANG Dengshan WEI Yiwei YOU Zhaoling

1. Hu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Changsha， Hunan 410208， China; 2. Zibo Hospital of Chinese Medicine， Zibo， Shandong 255000， China; 3. The First Hospital of Hu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Changsha， Hunan 410007， China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 As to COVID-19 for women of childbearing age， the clinical manifestation， transmission and prognosis are different from those of ordinary people. Therefore， the treatment lies in not only eliminating clinical symptoms of COVID-19， but also preventing and treating irregular menstruation， fetal movement and other problems. Professor YOU Zhaoling， on the basis of paying full attention to physiological and path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of women， created a home-based formula suitable for women of childbearing age with COVID-19 during stages of menstruation， pregnancy preparation， pregnancy and postpartum. The formula has the effects of streng thening vital qi to eliminate pathogenic factors， and removing wind and clearing heat. The characteristics of formula construction are as follows. First， it can reinforce vital qi and clear heat， disinhibit the throat and transform phlegm， and reinforce vital qi and remove pathogenic factors simultaneously. Second， it can shoot the arrow at the target， entrench the lung-defense， and combine dispersing and clearing. Third， it can prevent transmission of the disease after its onset and care the stomach and liver. Fourth， it can adjust measures according to person， time and place， and target the particularity of women of childbearing age. Fifth， it can enter the sanjiao and jointly prevent and defend. In addition， both cold and warm drugs are included， to guarantee its not excessively cold， and is warm but not dry.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 COVID-19; women of childbearing age; streng thening vital qi to eliminate pathogenic factors; removing wind and clearing heat; entrenching the lung-defense; treatment according to person， time and place; Renshenhua （Flos Ginseng）; Sangye （Folium Mori）; YOU Zhaoling

中医药参与防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 COVID-19）优势凸显，疗效肯定[1]。中医和中西医结合专家创制了许多防治新型冠状病毒的方剂，其疗效得到公认。然而对女性自孕备孕、试管助孕、妊娠期或安胎期、产褥期、哺乳期等特殊时期，鲜有专制的防治方剂。有鉴于此，全国名中医尤昭玲教授秉承中医国粹，三因制宜，创制适宜湖南省长沙市育龄期妇女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居家治疗方剂。

1 组方背景

据研究报道，新型冠狀病毒奥密克戎毒株已经取代了德尔塔毒株，成为主要的流行株[2]。奥密克戎毒株与德尔塔毒株相比较，具有传染力更强[3]、传播速度更快[4]，但毒力显著降低的致病特点[5]和感染者重症率、病死率较低的特点[6]。

针对人群感染面积广、轻症多的特点，为了避免医疗资源挤兑，轻型感染者可以居家隔离治疗，这给中医药适时参与和彰显优势提供了更多的契机。然而，综观近期文献资料，治疗多从风、湿、热、毒、寒、燥着手，其用方或为古方加减化裁[5，7]，或为自创方剂[8]，未搜寻到专门针对育龄期女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群体患者创制的防疫方剂。

女性有不同解剖器官和生理现象。处在不同时期的育龄女性有着不同的生理病理特点，如经期不宜服大寒、大热、太辛之品；备孕期、妊娠期用药应无损于受精卵、胎儿；“产后多虚”“乳汁为气血所化”，温燥渗利中药均可能损伤产妇元气阴血，等等。这就意味着众多临床实践证实有效的治疗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方剂不一定适宜处在特殊时期的女性患者。

尤昭玲教授创制的育龄期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居家治疗方，正是基于育龄期女性生理病理的特殊性与复杂性，精选药食同源或作用和缓的药物组方，以安全有效为原则，以价廉便捷为风格，因人、因时、因地制宜。

2 组方概况

2.1  方剂推介

2.1.1  组成  人参花8 g，野菊花15 g，葛根12 g，白茅根12 g，桑叶10 g，枇杷叶10 g，橘红5 g，桔梗10 g，橘叶10 g，浙贝母10 g，黄豆10 g，甘草3 g，生姜3片，葱白2根。

2.1.2  治疗法则  扶正驱邪、疏风清热利咽。

2.1.3  适应范围  供自孕备孕、试管助孕、妊娠期或安胎期、产褥期、哺乳期妇女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初期或康复期，出现低热、咽痛、咳嗽、有痰、全身乏力、肌肉酸痛等症状者，居家服用。

2.1.4  煎服方法  先将药材与生姜加水适量，冷水浸泡30 min。武火煎沸后至黄豆开花，文火继续煎10 min，加葱白煎2 min即成。每日1服，分2次服用，连服7 d，勿放糖。

2.1.5  注意事项  勿空腹服药，煎水不宜太多；服药2 h内勿服食酸奶、牛奶、萝卜；如高热不退应及时赴医院就诊。

2.2  组方思路

女性大多体质娇嫩，需要精心呵护[9]，但鉴于女性其特殊的经、孕、胎、产生理病理特点，可见其治疗的难度。针对处在经期、妊娠期、产褥期、哺乳期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临证遣药组方既要清宣疫毒，防止热入血室，又不宜寒凉宣散太过。否则，不仅寒凉伤阳败胃，凝血妨碍经血畅行，而且可能耗伤产后、哺乳期妇女的元气阴血[10]，甚至碍胎损胎伤胎，对婴幼儿不利。尤昭玲教授创制的育龄期妇女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居家治疗方具有因人、因时、因地制宜，驱邪扶正，寒而不遏，香醇怡人，护母佑子，安全、有效、价廉的特点。

2.2.1  组方框架与特点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属于中医学“温病”“温疫”“厉气”范畴。温热“疫戾”之气，自口鼻而入，首先侵袭鼻、咽、喉、肺以及卫表。研究结果显示，长沙市各医疗机构收治的奥密克戎毒株感染患者的主流证型是风燥犯卫，以风邪及郁热为主，湿邪表现减少[2]。初期临床表现以鼻塞、咽痛、咳嗽、有痰或无痰、低热、肌肉酸痛、乏力等特征。治宜扶正驱邪、疏风清热。应避免过用辛燥、利湿之品，注意顾护肺脾气阴[2]。

君药：人参花、野菊花。人参花味甘，归肺、脾、胃经。可益气健脾、培土生金。花虽不如根茎枝蔓类气味厚重，但其轻飘芳香，善能宣散肺与胞宫之脉络。既有利祛邪，又可保养卵巢内膜[11]。野菊花辛散苦降，其泻火散热、解毒利咽、消肿止痛之功较强。人参花、野菊花配伍，一补一清，人参花得野菊花，益气托毒；野菊花得人参花，清散而不伤正。

臣药：桑叶、葛根、白茅根。桑叶甘寒质轻，轻清疏散的同时又能清肺热、润肺燥。其与野菊花配合相辅相成，寓桑菊饮中桑叶、菊花配伍之意，而其清热解毒之力更强，于疫毒感染者正宜。桑叶尚可清热平肝以防木火刑金。葛根辛甘性凉，归脾、胃经。本方用之，一则助野菊花、桑叶发汗解表、解肌透热；再则助人参花健脾升阳，鼓舞脾胃清阳之气以扶正驱邪。白茅根与葛根配伍系《小品方》茅根汤，清胃止呕，有利药物的服用和防治妊娠呕吐。

佐药：枇杷叶、浙贝母、橘叶、橘红、桔梗、黄豆。枇杷叶、浙贝母性味苦寒，前者归肺、胃经，后者归肺、心经。二药配合长于清热化痰、降泄肺气。橘叶行气而不峻，橘红化痰而不燥，二者各取其长，共奏行气化痰止咳之功。桔梗开宣肺气、祛痰利气、利咽开音，伍枇杷叶宣降同施，以利肺之宣降。黄豆健脾宽中、利水解毒。

使药：生姜、葱白、甘草。生姜、葱白既助君臣之药发汗解表，又使泻而无凉遏之忧，生姜尚可和胃止呕，宣肺止咳。甘草补脾益气、润肺止咳，配人参花可使益气扶正之功增强，伍桔梗为《伤寒论》桔梗汤，清利咽喉，宣肺止咳；合生姜、葱白则还可调和药性，矫正口感。

全方配伍特点体现在：一是扶正清热、利咽化痰，邪正兼顾，攻补兼施的治疫原则；二是有的放矢，围绕“肺卫”散清结合；三是寒温药并用，寒而不遏，温而不燥。

2.2.2  组方特色  中医整体观认为人体是一个有机整体，人体的脏腑、气血、精神相互关联、相互制约和相互为用。人生活在自然和社会环境中，人体的生理功能和病理变化必然受到自然和社会环境的影响。本方正是基于这一点，在结合中医五行、藏象学说、经络、药物归经理论，以及温病温疫发病特点的基础上，因人、因时、因地制宜，使疫毒消弭，邪祛正安。

（1）驱邪扶正，攻补兼施。温病的发病学说建立在《素问·刺法论篇》中“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的理论基础之上，即认为温病温疫的发生，不仅是外邪的致病作用，而更重要的是决定于人体内在的机能状态，亦即正气的强弱。正如《灵枢·百病始生》所言：“卒然逢疾风暴雨而不病者，盖无虚，故邪不能独伤人。此必因虚邪之风，与其身形，两虚相得，乃客其形。”正是秉承《黄帝内经》理论的指导，本方制方邪正兼顾，攻补兼施。方中君以人参花益气健脾、扶助正气，配伍野菊花、桑叶、枇杷叶、葛根、白茅根、浙贝母、桔梗、橘红、橘叶等清热化痰、宣肺利咽以祛邪。这与国医大师李佃贵提出的提高机体正气，增强机体免疫力、抵抗力、自愈力之“抗毒”疗法，应该贯穿治疗的全过程[12]的主张不谋而合。

（2）固守肺卫，散清结合。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属中医学温病、温疫范畴。著名温病学家叶天士《温热论》曰：“温邪上受，首先犯肺。”肺合皮毛，与卫气相通。可知该病病位主在肺卫。卫，为表中之表；肺，为表中之里。况且叶天士又指出“温邪则热变最速”，其传变迅速，甚至“逆传心包”，故本病初期治療必须固守肺卫，用药注意散清结合，以期散卫表热邪，清肺系疫毒。本方组方正是谨遵上述治疗温疫的原则，在野菊花、白茅根、浙贝母等清肺解毒利咽的同时，又配伍桑叶、葛根、橘叶等轻清宣透之品，以宣透卫表之邪。

（3）既病防变，安抚胃肝。《黄帝内经》治未病思想包括“未病先防”和“既病防变”。关于温病的传变规律，吴鞠通《温病条辨》有精辟的论述：“温病由口鼻而入，鼻气通于肺，口气通于胃。肺病逆传，则为心包；上焦病不治则传中焦，胃与脾也；中焦病不治，即传下焦，肝与肾也。”有鉴于此，本方中所配伍之枇杷叶、葛根、白茅根、橘红、生姜、葱白、人参花、甘草均能入胃，清胃、和胃、益胃，可防止温疫之邪顺传入胃，并可防治孕妇恶心呕吐。而方中的桑叶、橘叶入厥阴肝经，清肝制木，防止“木火刑金”。

（4）因时、因人、因地制宜。因时、因人、因地制宜是中医治病的原则之一，尤其是针对传染疾病，更应遵循这一原则。寒冬季节，人体阳气潜藏于内，恰逢湖南省长沙市2022年冬季气候特殊，气温寒热波动较大。况且女性具有行经期血室正开、妊娠期气血养胎、产后百脉空疏、哺乳期乳汁为气血所化而气血相对不足等特点。因此，此时此地此类患者服用大苦、大寒之品，不仅不利经血的畅通，而且或犯“虚虚之戒”。为此，尤昭玲教授制方注重寒温清补配合，清热之品选用作用和缓的中药，使其清肺不伤阳，并配伍少量橘红、生姜等温药鼓舞脾胃阳气，以防寒凉冰伏凉遏。并且，针对处在不同生理时期、不同临床表现的感染者进行药物加减：经期量少者加当归、川芎，量多者重用桑叶，加荆芥炭；痛经者加延胡索、香附；闭经者加川牛膝、益母草；妊娠期呕吐甚者加砂仁、姜竹茹；阴道出血者加墨旱莲、乌梅炭[13]；腰腹疼痛者加狗脊、炒白芍；产后恶露不下者加当归、益母草；恶露不绝者加蒲黄、茜草；腹痛者加五灵脂、蒲黄；缺乳者加漏芦、通草。即便体外受精-胚胎移植（in vitro fertilization and embryo transfer， IVF-ET）患者，也可运用此方进行治疗。IVF-ET四期中各有特点[10]：降调期要求血海宁静，巢膜休眠；促排期需要肝肾气血通盛，膜醒泡长；移植期须肾气旺内膜长，开窗纳胚；妊娠期当气血充盛，以养胎元。本方扶正驱邪，作用和缓，无干扰影响IVF-ET各期之弊端。

（5）药入三焦，联防联守。人参花、桑叶、浙贝母、桔梗入肺经，走上焦，益气散表宣肺，化痰止咳利咽；葛根、枇杷叶、生姜、葱白入胃经，走中焦，顾护中州，防邪顺传入胃，有利治痰之源；白茅根入膀胱经，走下焦，清热泻火，使邪从小便而出。药入三焦，联防联守，表里上下，皆有通道，邪无稽留之所。

3 结语

育龄期妇女新型冠状病毒的感染，其临床表现、转归与预后不同于常人。虽然因为有母胎屏障这层保护，新型冠状病毒一般不会传染给胎儿，但其发热，尤其是持续高热，鼻通气量减少等仍会对胎儿有所影响。因此，育龄期妇女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治疗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既要消除病毒感染后的临床症状，又要照顾经期、妊娠期、产褥期、哺乳期，以及IVF-ET各期的各种不同生理病理特点，还必须考虑部分女性感染后近期有妊娠的迫切需求。正是基于上述各种因素和温病发病特点及治疗原则，尤昭玲教授结合中医五行、藏象学说，以及经络、药物归经等理论，创制育龄期女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居家治疗方。该方充分注重女性特殊生理病理特点，突出了中医整体观念，体现了扶正驱邪的治疗原则，护母佑子，安全、有效、便捷、价廉。通过对新型冠状病毒致病特点的研究，以及众多病例的观察总结，尤昭玲教授提出女性要加强多途径的预防措施，一旦感染尽早应用中医中药进行干预。治疗过程中，特别强调应严格遵照该病传变的时间规律，以此确定方剂中药物、剂量的加减和疗程的长短，切不可一概盲目地一次处方7服甚至14服。至于感染后要求备孕者，则提醒患者依据夫妻感染时间，结合女性月经周期来制订安全备孕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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