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 敏 刘希平
(1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天津师范大学心理与行为研究院,天津师范大学心理学部,学生心理发展与学习天津市高校社会科学实验室,天津 300387) (2 信阳师范学院教育科学学院,信阳 464000)
进化心理学研究表明,人类对生命实体的记忆显著好于非生命实体。Nairne等(2013)将这种生命实体的记忆优势称为生命性效应(animacy effect)。作为祖先生存环境中最重要的刺激之一,生命实体代表着潜在的敌人、威胁、配偶或猎物,与种族的生存和繁衍等关键适应问题休戚相关(Nairne et al., 2017; Popp & Serra, 2016; VanArsdall et al., 2015)。
生命性(animacy)是指区分生物和非生物的特质,其核心特质为“自我驱动”(self-propulsion)(Bonin et al., 2015; Di Giorgio et al., 2017; Gelin et al.,2019; Mieth et al., 2019; Popp & Serra, 2018)。基于这一特质,人们在生命早期便可以区分生命和非生命实体(Gelin et al., 2017; Gelman, 1990)。已有研究发现,生命性是语言(Silverstein, 1976)、认知发展(Bugaiska et al., 2016; Popp & Serra, 2016)、知识组织(Caramazza & Shelton, 1998)以及视觉感知和注意力(Di Giorgio et al., 2017; Pratt et al., 2010)等多种认知活动的核心。其中,生命性与记忆表现的关系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Bonin et al., 2022; Meinhardt et al.,2020; Nairne et al., 2017)。
Nairne等(2013)首次测试了生命性对记忆的影响。他们创建了一个由12个生命项目(如婴儿)和12个非生命项目(如拖鞋)组成的词表。结果发现,被试对生命项目的回忆正确率显著高于非生命项目。这说明生命性是决定项目能否被成功回忆的一个极其重要的预测因素。随后,研究者发现无论是词表(Bonin et al., 2014; Nairne et al., 2017;Popp & Serra, 2018)还是图片(Bonin et al., 2014),甚至在与生命性关联的假词中(Aslan & John, 2016;Mieth et al., 2019; VanArsdall et al., 2013),生命性效应都稳健存在。最近,Madan(2021)考察了不同维度的词汇属性对自由回忆的影响,发现生命性是回忆成绩的一个重要预测维度,验证了Nairne等(2013)的观点。
生命性效应的具体产生机制仍未有定论。生命性效应是否必须归因于特殊机制,或者是否可以通过更普遍的记忆原则来解释,这仍是一个亟需解决的问题(Mieth et al., 2019)。研究发现生命性效应独立于类别记忆策略(刘楚麒 等, 2018; New et al.,2007; VanArsdall et al., 2017; Wiggett et al., 2009)和语义加工水平(Leding, 2018)。此外,研究者还发现生命性效应似乎并不完全归因于项目生命性产生的心理唤起(Leding, 2019; Meinhardt et al., 2018; Popp &Serra, 2018)和注意捕获(Bugaiska et al., 2019; Popp &Serra, 2016; Rawlinson & Kelley, 2021)。Nairne 等(2017)提出了编码丰富性观点(the richness-ofencoding account)以解决生命性效应具体机制的问题。该观点假设,生命词汇比非生命词汇具有更丰富的属性或特征,这导致被试编码生命词汇时会产生更多的想法(Meinhardt et al., 2020; Moscovitch &Craik, 1976; Röer et al., 2013)。Nairne等认为生命性效应的其他潜在机制证明生命项目“拥有更丰富的属性或特征”,这反过来又会使其相应的编码在提取过程中更具鉴别力。
Bonin等(2014)的研究为编码丰富性观点提供了最初的证据。该研究采用“记得/知道”范式发现生命项目与更好的“回想”有关。这表明“被试自发地参与了生命项目的生动性编码”,增强了生命项目的记忆痕迹(Gelin et al., 2018; Kroneisen &Bell, 2018; Meyers et al., 2020)。但“记得/知道”判断属于主观回忆任务,而生命性是客体客观存在的属性,应该采用更为客观的方法对其回忆表现进行评估(Herzmann et al., 2017)。为了对编码丰富性观点进行直接检验,Meinhardt等(2020)开发了一种新的研究范式,要求被试报告在加工生命和非生命词汇时自发想到的所有想法。该研究发现,相较于非生命词汇,被试在编码生命词汇时会产生更多的想法,并且产生的想法的平均数量在生命性和回忆表现之间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Bonin等(2022)将这一范式命名为“想法生成”范式(the generation-of-ideas paradigm),并采用这一范式发现,与非生命词汇相比,编码生命词汇刺激被试产生更多的想法,进而导致生命词汇比非生命词汇更好的回忆成绩。
综上所述,编码丰富性观点是记忆中生命性效应一种强有力的潜在机制。考虑到“想法生成”范式中每个单词的学习时间存在差异,可能引入编码时间这一无关变量,因此,为了排除编码时间对记忆表现的影响,实验1对“想法生成”范式进行了修正,要求被试在5000 ms内首先判断每个单词的词汇类型(生命、非生命),并根据对单词的词汇类型的判断,积极想象与之相关的想法,但并不要求被试将想法写下来。实验1的目的在于确定编码丰富条件下汉语词汇学习中生命性效应是否稳健存在。但仅考察编码丰富条件下的生命性效应并不足以说明编码丰富性观点是生命性效应的可靠机制。
目前还不清楚的问题是,编码丰富性是一种由项目生命属性引发的自动加工机制,还是受其他因素(如注意捕获)影响的非自动化加工机制,因此还需进一步考察当限制“编码丰富”之后,被试对于生命项目的记忆成绩是否仍然显著高于非生命项目。由于词汇相关的“想法”来自被试的日常知识或图式,限制词汇的“想法生成”是很难实现的,因此为了实现限制“编码丰富”操作,本研究参照Bonin等(2015)对记忆中生命性效应的研究,编码阶段在进行生命性决策任务时增加记忆负荷任务来实现对编码丰富的限制,以检验生命性效应是否取决于编码丰富性。实验2、实验3通过记忆负荷任务(中等负荷、高负荷)实现限制编码丰富操作,考察双任务条件下生命性效应的具体表现。总之,本研究关注的是项目生命性对记忆的影响(Nairne et al., 2017),同时考察编码丰富性对汉语词汇学习中生命性效应的作用机制。
2.1.1 被试
采用G*Power3.1软件(Faul et al., 2007)计算所需样本量。通过设置固定效应量f=0.25,α=0.05,1-β=0.80,计算得出样本大小n=27。招募41名(男生8名)大学生参与实验,被试年龄范围17~20岁,平均年龄19.10±0.54岁。所有被试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被试均自愿参加,之前没有参与相关研究。实验结束赠送小礼品。
2.1.2 实验设计
采用单因素(词汇类型:生命 、非生命)被试内实验设计,因变量为被试的再认正确率、虚惊率、辨别力d’和反应时。
2.1.3 实验材料
从《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中选取双字名词100个,其中生命和非生命名词各一半。根据电影对白编制的词频表(Cai & Brysbaert, 2010),对词汇词频进行统计。21名未参与正式实验的学生对词汇熟悉度和情绪效价进行5级评分。最终选取生命和非生命词汇各36个,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生命和非生命词汇在词频、熟悉度和情绪效价方面差异均不显著 (ts<1.1,ps>0.05)。
选取生命和非生命词汇各18个作为学习阶段的学习词和测验阶段的旧词,剩余的生命和非生命词汇各18个作为测试阶段的新词。学习词、旧词和新词在词频、熟悉度和情绪效价等特征方面是等效的(ts<1,ps>0.05),以避免某些项目更具特色(Leding, 2019, 2020)。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不同类型汉语词汇评分结果 (M±SD)
2.1.4 实验程序
实验程序通过E-Prime 1.0呈现,采用个别方式施测。参考Meinhardt等(2020)的研究,实验分为学习阶段-干扰阶段-测试阶段。正式实验前被试进行练习,确认熟悉整个实验流程后进入正式实验。
学习阶段:屏幕上依次呈现36个词汇,每个词汇呈现时间5000 ms,词汇间间隔1000 ms,要求被试按照要求学习词汇并完成按键反应。指导语如下:“下面会在屏幕上呈现一些词汇,请你认真学习每个词汇并对它的词汇类型进行判断。其中有生命是指具有生命的个体(如动物或人类),请按‘F’键;无生命是指没有生命的物品(如人造物),请按‘J’键,并根据对单词的词汇类型的判断积极想象与之相关的想法,以更好地进行记忆,帮助完成后面的记忆测验”。
干扰阶段:要求被试对给定的三位数作连续减3的运算,时间1分钟。
测试阶段:屏幕上依次呈现测验词汇,每个词汇呈现时间5000 ms,词汇间间隔1000 ms。要求被试判断词汇在学习阶段是否呈现过:如果出现过,则判断为旧,按“F”键;如果没有出现过,则判断为新,按“J”键。
被试对生命和非生命词汇的再认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不同类型汉语词汇再认结果 (M±SD)
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生命词汇再认正确率显著高于非生命词汇,t(40)=4.71,p<0.001,Cohen’sd=0.74;生命词汇虚惊率与非生命词汇差异不显著,t(40)=1.09,p=0.280;生命词汇辨别力d’显著高于非生命词汇,t(40)=3.46,p<0.001,Cohen’sd=0.54;生命词汇反应时显著短于非生命词汇,t(40)=-0.53,p<0.001,Cohen’sd=-0.83。
实验1结果发现编码丰富条件下汉语词汇再认存在典型的生命性效应。实验1扩展了Nairne等(2013)和Meinhardt等(2020)关于生命性效应的研究,研究发现,控制编码时间条件下“想法生成”范式,汉语词汇再认中存在稳健的生命性效应,为进一步探讨编码丰富性在生命性对记忆影响方面的具体作用情况提供了前提。
3.1.1 被试
采用G*Power 3.1软件(Faul et al., 2007)计算所需样本量。通过设置固定效应量f=0.25,α=0.05,1-β=0.80,计算得出样本大小n=27。招募33名(男生9名)大学生参与实验,被试年龄范围18~21岁,平均年龄19.24±0.66岁。其中1名被试因生命和非生命词汇再认正确率均低于随机水平(50%)被剔除,最终32人的实验数据纳入分析。所有被试视力或者矫正视力正常。被试均自愿参加,之前没有参与相关研究。实验结束赠送小礼品。
3.1.2 实验设计
同实验1。
3.1.3 实验材料
同实验1。参照Samson和Kostyszyn(2015)的实验设计,随机生成无重复7位数字,作为学习阶段要求被试记忆的次级任务。
3.1.4 实验程序
实验2与实验1的差异在于,实验2学习阶段开始前,要求被试先记忆7位数字的“记忆密钥”,时间5000 ms,学习阶段被试要始终保持对“记忆密钥”的记忆,学习阶段一结束即要求被试输入相应的“记忆密钥”以解锁测试阶段。
首先对记忆负荷任务结果进行分析,以验证被试在学习阶段确实努力记住“记忆密钥”。结果显示,33名被试中31人完全正确,占94%,2名被试只错了一位数字,占6%。
被试对生命和非生命词汇的再认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实验2、实验3不同类型汉语词汇再认结果(M±SD)
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生命词汇再认正确率显著高于非生命词汇,t(31)=3.64,p< 0.001,Cohen’sd=0.64;生命词汇虚惊率与非生命词汇差异不显著,t(31)=-0.99,p=0.330;生命词汇辨别力d’显著高于非生命词汇,t(31)=4.23,p<0.001,Cohen’sd=0.75;生命词汇反应时显著短于非生命词汇,t(31)=-3.90,p<0.001,Cohen’sd=-0.69。
为了检验记忆负荷任务的作用,分别对实验1和实验2中的生命和非生命词汇再认正确率、反应时作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再认正确率方面,生命词汇[t(71)=1.12,p=0.270]和非生命词汇[t(71)=0.56,p=0.580]差异均不显著;反应时方面,生命、非生命词汇差异均不显著(ts<0.3,ps>0.05)。
实验2结果表明,双任务范式下生命性效应稳健存在。比较实验1、2结果,可以发现中等负荷记忆任务的引入并未显著影响生命、非生命词汇的记忆,与Bonin等(2015)的实验结果一致。
为了进一步考察限制编码条件下生命性效应的具体情况,实验3将进一步加大记忆负荷任务的难度,将7位数字的“记忆密钥”升级为10位数字,考察高负荷记忆任务所引起的限制编码丰富条件下生命和非生命词汇的记忆表现。
4.1.1 被试
采用G*Power 3.1软件(Faul et al., 2007)计算所需样本量。通过设置固定效应量f=0.25,α=0.05,1-β=0.80,计算得出样本大小n=27。招募33名(男生10名)大学生参与实验,被试年龄范围18~21岁,平均年龄19.39±0.75岁。其中1名被试因生命和非生命词汇再认正确率均低于随机水平(50%)被剔除,1名被试因记忆负荷任务反应完全错误被剔除,最终31人的实验数据纳入分析。所有被试视力或者矫正视力正常。被试均自愿参加,之前没有参与相关研究。实验结束赠送小礼品。
4.1.2 实验设计
同实验1。
4.1.3 实验材料
同实验1。随机生成无重复10位数字,作为学习阶段要求被试记忆的次级任务。
4.1.4 实验程序
同实验2。
记忆负荷任务结果显示,33名被试中29人完全正确,占88%,3名被试只错了一位数字,占9%,1名被试输入的记忆密钥完全错误,占3%。
4.2.1 高负荷记忆任务下汉语词汇再认结果
高负荷记忆任务下,被试对生命、非生命词汇的再认结果如表3所示。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生命词汇再认正确率显著高于非生命词汇,t(30)=3.77,p<0.001,Cohen’sd=0.68;生命词汇虚惊率显著高于非生命词汇,t(30)=3.48,p=0.002,Cohen’sd=0.63;生命词汇辨别力d’高于非生命词汇,t(30)=2.70,p=0.011,Cohen’sd=0.49;生命词汇反应时显著短于非生命词汇,t(30)=-3.76,p<0.001,Cohen’sd=-0.69。
为了检验不同难度记忆负荷任务的作用,对实验2、3生命和非生命词汇再认正确率、反应时作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再认正确率方面,生命词汇在中等负荷和高负荷记忆任务下差异不显著,t(61)=-0.02,p=0.990,非生命词汇中等负荷记忆任务下显著高于高负荷记忆任务下,t(61)=1.98,p=0.050,Cohen’sd=0.50;反应时方面,生命、非生命词汇在中等负荷和高负荷记忆任务下差异均不显著 (ts<1.2,ps>0.05)。
4.2.2 编码丰富性对汉语词汇再认中生命性效应的影响
为了进一步考察编码丰富性在生命性对汉语词汇再认中的具体作用,结合实验1、2、3的再认正确率进行3(记忆负荷任务:无负荷、中等负荷、高负荷)×2(词汇类型:生命、非生命)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记忆负荷任务与词汇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2, 60)=1.83,p=0.170。记忆负荷任务主效应显著,F(2, 60)=3.19,p=0.048,=0.10,多重比较结果显示,无负荷与中等负荷记忆任务下差异不显著,p=0.312,中等负荷与高负荷记忆任务下差异不显著,p=0.224,无负荷记忆条件再认正确率高于高负荷记忆条件,p=0.054。词汇类型主效应显著,F(1, 30)=40.24,p<0.001,=0.57,生命词汇显著高于非生命词汇。
进一步对不同记忆负荷任务下生命、非生命词汇再认正确率(见图1)分别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发现,对于生命词汇,记忆负荷主效应不显著,F(2, 101)=1.04,p=0.357;对于非生命词汇,记忆负荷主效应显著,F(2, 101)=4.18,p=0.018,=0.09,进一步多重比较发现,无负荷与中等负荷记忆任务下差异不显著,p=0.523,无负荷与高负荷记忆任务下差异显著,p=0.004,中等负荷与高负荷记忆任务下差异显著,p=0.029。
图1 不同记忆负荷任务下生命词汇与非生命词汇再认正确率比较结果
以不同记忆负荷任务下生命词汇再认正确率减去非生命词汇再认正确率作为生命性效应的客观测量,验证不同记忆负荷任务下生命、非生命词汇的记忆表现差异(Baadte & Meinhardt-Injac,2019)。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发现,记忆负荷任务主效应显著,F(2, 101)=2.55,p=0.083,=0.05。进一步多重比较发现,无负荷与中等负荷记忆任务下生命性效应相对优势差异不显著,p=0.834;高负荷记忆任务下生命性效应相对优势显著高于无负荷(p=0.058)和中等负荷记忆任务(p=0.046)。
实验3结果表明高负荷记忆任务下生命性效应仍然稳定存在。实验3结果还显示,当记忆负荷任务难度增加,即7位数字“记忆密钥”增加到10位数字,生命词汇虚惊率显著高于非生命词汇,即限制编码丰富条件下被试为了保证生命词汇的再认正确率增加了对生命“新词”的错误再认,与Leding(2018, 2020)的研究发现一致。这类似于Howe和Derbish(2010)提出的观点,即加工与生命相关的信息会导致这些概念的激活扩散,从而增加对新的、与生命一致的信息的错误记忆的可能性。
对实验1、2、3综合分析结果表明,编码丰富性是一种由词汇生命属性引发的自动加工机制,编码丰富性对生命性效应发挥着强大的调节作用。生命、非生命词汇编码方式存在差异,生命词汇编码是一种自动加工,不受认知资源影响,而非生命词汇编码需要认知资源参与。生命性效应的客观测量结果进一步验证了这一观点。
根据进化心理学相关理论,无需多大努力而快速发现环境中的生命实体(如动物或其他人类),对人类作为物种的存在具有重要意义,生命性效应便是人类在漫长的自然进化过程中产生的一种适应性机制(杨宇, 葛操, 2014; 周宗泽 等, 2014;Bonin et al., 2014; Lempert, 1990; Rawlinson & Kelley,2021; Tooby & Cosmides, 2007)。本研究考察了记忆中生命性效应是否受编码丰富性的影响,更具体地说,作为概念内在属性的生命性对记忆的影响是直接的(生命性与记忆直接相关,不受刺激编码因素影响),还是间接的(生命性发挥作用受到被试进行刺激编码时所引起的相关想法多少的影响)(Bonin et al., 2014; Gelin et al., 2019; Leding, 2019;Popp & Serra, 2016; VanArsdall et al., 2013)。
生命性作为项目内在属性,在语义/概念层面上被自动激活(Bugaiska et al., 2019),本研究将这一想象过程进行意识化操作,以考察编码丰富性是否在生命性对记忆的影响中发挥作用。实验1扩展了Nairne等(2013)关于生命性效应的研究,发现编码丰富条件下汉语词汇学习存在典型的生命性效应,为生命性效应跨文化特点提供了进一步的实验证据(刘楚麒 等, 2018; Gao et al., 2019; Li et al.,2016)。实验1还进一步验证了Meinhardt等(2020)和Bonin等(2022)在记忆的生命性效应研究中编码丰富性操作的有效性,证明生命性效应发生的前提是丰富而精细化的编码。但仅通过编码丰富操作就验证生命性效应的编码丰富性观点论据并不充分,有必要进一步考察限制编码丰富条件下生命、非生命项目的记忆表现。实验2、3参考Bonin等(2015)的研究,通过双任务范式考察编码丰富性对生命性效应的影响。
实验2、3研究结果显示,无论记忆负荷任务难度如何,汉语词汇学习中的生命性效应都稳健存在,与Bonin等(2015)的研究结果一致。生命、非生命词汇再认正确率的进一步分析发现,生命词汇在不同记忆负荷任务下差异不显著,而非生命词汇受记忆负荷任务的影响,难度越大,非生命词汇再认受损越严重。这从行为学角度证明了生命、非生命项目加工方式存在差异。以往研究认为生命和非生命项目加工方式不同,但证据大多来自神经心理学研究(Ilic et al., 2013; Praß et al.,2013; Wiggett et al., 2009)。综合实验1、2、3结果,进一步验证了相较于非生命词汇,生命词汇的加工优势源自编码过程所自动激活的丰富而精细化编码,不受认知负荷的影响。
编码丰富性观点研究者认为,虽然编码丰富性是生命性效应发生的一种强有力的潜在机制,但它并不总是独立发挥作用,它还受其他机制的调节,如注意捕获、心理唤起等(Bonin et al., 2022;Komar et al., 2022; Meinhardt et al., 2020)。这可能与不同研究者对“编码丰富性”的概念定义和操作性定义有关,毕竟“编码丰富性”是一个相对宽泛的概念,它可以是项目的生命性特征/概念(静态)指标(概念所固有属性),也可以是生命性感知(动态)线索(如自行运动、偶然行为)。本研究通过编码丰富性操作再次证实了生命性维度是影响记忆的重要因素,即生命性对记忆的影响归因于生命项目特别丰富的编码(Nairne et al., 2017)。
本研究结果表明,汉语词汇学习存在稳健的生命性效应,即对生命项目的再认显著好于非生命项目。编码丰富性是一种由词汇生命属性引发的自动加工机制。研究结果支持记忆中生命性效应的编码丰富性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