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曲艺创演的美学随想

刘红英

新时代为中国文艺繁荣发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广阔舞台，文艺事业蒸蒸日上，气象万千。在这波澜壮阔的十多年里，广大曲艺工作者与党同心同德，与人民同向同行，与时代同频共振，创作了一大批脍炙人口的优秀作品，塑造了一大批经典的艺术形象，实现了思想内容和表现形式的统一和谐，闪耀着真善美的光辉。回首遥望，静心细品，家国情怀熠熠生輝，人间万象烟火气息，喜怒哀乐离合聚散，信仰之美、人性之美、自然之美、谐趣之美、圆融之美皆在那挥斥方遒的评说中、真挚热烈的弹唱里。

崇高的信仰之美。新时代以来，围绕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等重要时间节点，围绕决战脱贫攻坚、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乡村振兴等重大主题，围绕抗击新冠病毒疫情等重大风险挑战，围绕凡人英雄而开展的革命历史题材和现实题材的曲艺创演蔚为大观，彰显着信仰之美、理想之美、崇高之美，传递着民族的认同感和凝聚力。信仰是四川扬琴《血写春秋》中的杨闇公，苏州评弹《红色摇篮》中的汪伯乐，苏州评弹《江南第一燕》中的瞿秋白，徐州琴书《杨开慧·诀别》中的杨开慧，河南坠子《长征托婴》中的贺子珍，苏北大鼓《烽火情》中的陈若克等革命先烈舍生忘死对东方欲晓时的丝丝曙光的求索，是苏州评弹《钱学森》《焦裕禄》《郭永怀》，绍兴莲花落《当代愚公黄大发》，评书《生命的起飞》中的罗阳，湖北小曲《党员》中的马旭，为国家谋富强、为人民谋幸福的忘我无私，是曲艺说唱《追光人》中的樊锦诗，小品《社区民警于三快》，故事《一次心灵的对话》中的杨科璋，陕北说书《看大桥》里的韩起祥，二人转《双菊花》，曲艺剧《老街》中的七岁红、曲儿、算破天、浪八圈、满口春，对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的执念。从革命领袖、元勋将帅，到革命先烈、时代楷模、道德模范、从大人物到小人物，国与家、个人命运和国家命运、时代精神与民族精神紧密相连，赢得了观众的认知共振和情感共鸣。

他们有着坚韧顽强的意志，又有情有义、有血有肉。杨开慧在狱中同8岁的儿子岸英诀别，为他做寓意革命种子的红星，教他学会坚强，勇敢面对生活，“高门大户千万不要去”“讨来的饭你要紧着弟弟他们先吃”“到夜晚破庙墙根潮又冷，好孩子，你是哥哥，你要睡在封口给你的弟弟挡寒风”，这是一个母亲强忍悲痛离别亲生骨肉，义无反顾赴刑场前对孩子最真实的嘱托。贺子珍为不影响长征军，送走刚出生的女儿，娇儿啼哭声不断，“声声刺痛娘的心哪”，慢板唱腔唱出了母亲的柔肠百转。杨科璋也想家，想满头白发的父母，也热爱生命，知道活着真好，可他说：“不会因为失去生命而改变初衷，更不会因为离开这个世界而怀疑信念，我坚守我的忠诚，我无怨无悔。”

“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是现实主义艺术创作的经典命题。曲艺作品中的典型人物是千千万万平凡大众的缩影，是人民群众创造了历史，而非少部分英雄人物。苏州评弹《钱学森》中，塑造“一人之力，可抵百万雄师”的钱学森崇高形象的同时，用荡气回肠的合唱、四重唱“十万将士斗风沙卧沙床饮沙茶……我们宣誓，上不告诉父母，下不告诉妻儿，守口如瓶哪怕白发苍苍。好男儿忠孝两难跪双亲拥爱亲常在梦深处，好男儿待听那轰然震寰宇，浊酒一杯，清泪两行，常笑难持。”唱出英雄群像的豪迈激情和矢志不渝的信仰。曲艺剧《老街》，每年农历正月十三，都有成千上万的江湖艺人奔赴马街书会，负鼓携琴，呼男唤女，亮书写书，娱乐众生。离了麦子地就断了琴弦，永远做守护麦子地里的书魂，这是前辈艺人们的信仰，也是每位当代曲艺人的信仰。

向善向上的人性之美。艺术创作是对社会生活的审美探寻和艺术表达，社会生活中的人更是艺术创作的核心。深入普通百姓生活场景中，细腻描摹其生活与情感，揭示勤劳坚韧、正直善良、自尊自强、大忠大勇、大节大义的人性光亮是新时代曲艺创演的要义。曲艺剧《老汤》的罗小船坚守着“卖东卖西，有本管着。做人做事，有心管着。行善作恶，有天管着。诚实守信，千金一诺”的承诺和信条，用大半生的磨难与煎熬，阐释了人格、底线、道德、诚信、责任的价值意义。二人转《傲雪红梅》中的张桂梅为办校四处筹款心力交瘁，一面是旁人的质疑和嘲讽，一面是孩子读书的渴望，她“纵然是倾尽全力、奉献所有，九死亦无悔”，鼓励女孩子们“往前走、头莫回、走得远、往高飞”，不负年华展芳菲。陕北说书《陕北婆姨陕北汉》中务农的小兰身患重病，去西安做手术的途中去看望两地分居两年的丈夫常远。看似简单的嘘寒问暖中蕴含着难舍的情义。当常远得知妻子的病情决定放下工程陪同去看病时，小兰却说：“你是打洞的指挥员，多少人的生命在你手里边。我做手术一个人，你打山洞人上百，哪头轻来哪头重，你要想一想来掂一掂……把我埋在这高速路边，我要亲眼看着你修成的路。”一位平凡劳动妇女的觉悟尽在朴实无华的话语中。河东说唱《版筑魂》通过情景再现演绎了殷商时期，地位低贱的奴隶傅说凭着经验智慧，靠着勤劳的双手，带领民众利用椽椽、板板、杵子，建堤治水，使百姓免遭洪水罹患，中华民族祖先的勤劳与智慧在雄浑磅礴的演唱和伴奏音乐中呈现。潞安大鼓《儿的魂 娘的心》中，左权的母亲自儿子18岁参军离家，就整整守候了26年，只要见到部队经过就会问“我的儿子回来了吗？”她闻听儿子牺牲噩耗后悲痛欲绝，“我的儿啊，儿啊”声声悲呼，字字泣血，“二十六年娘常常发愣常自吟，二十六年娘苦苦守望盼儿音，二十六年娘天天祈祷儿幸运，二十六年娘望了清早望黄昏，盼望我儿见娘亲。”但坚强的母亲悼念儿子时仍言“吾儿抗日成仁，死得其所，不愧有志男儿。”革命年代“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舍小家保大家，这就是勇敢善良的中华民族的大义、大爱、大勇。

质朴的自然之美。“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养一方文”，作为农耕文化代表的曲艺，大部分曲种根植于乡村，体现着地域文化和历史文脉。新时代的曲艺创演唤起了传统的记忆，呈现着历史的质感和自然之美。自然之美是人与自然、生命的和谐相处。河南坠子《霜降》用近乎白描的手法描绘了深秋田园野趣，自然万物、人生冷暖、生命力量皆在曲中。

“一场秋雨一场风，一场冷露一场冰。寒霜单打独根草，小蚂蚱冻死在草窠上它了结了一生。暖阳下看着寒鸦，扑楞楞楞楞扑楞楞楞楞楞戏寒水，白鹭飞，鸳鸯叫，对对双行，马儿跑，驴儿叫，牛羊满地，鸡儿飞，狗儿叫，鸭叫鹅鸣。到黄昏又听得大雁乱叫，成群结队，雁飞南行。枯黄的落叶随风跑，满山的枫叶似火红。桂花虽败还有香气味，篱笆墙下黄菊花开得正浓。百草叶结了籽迎风飞舞，单等着单等着来年它扎了根再生。”

乡村生活诗意的内涵和韵味勾起多少人返朴归真的憧憬。

自然之美是民俗之美。四川清音《小姑出嫁》着眼点是中华婚俗，在成都民俗博览园工作的小姑，选择在“世界非遗日”结婚，牵手现代和传统、家乡和世界，办一场惊艳国际的婚礼，“锣鼓点子空中响，唢呐声声朝天笑，红绣鞋儿轻轻点，彩云一朵进花轿，八抬花轿离了地一路颠来一路摇”，锣鼓开道，十里红妆、花轿迎亲让世界感受到了中华传统文化的美和甜。长子鼓书《腊月天儿》《闹红火》《起乳名儿》《山西面食》等取材于传统的年节文化、取名文化、饮食文化等，春节“老寿星，托寿桃儿，贴到堂屋正中间儿”，扫尘“满身都是黑灰尘儿，灰眉土眼儿照镜的儿，哈哈，只有那个门牙儿白生生儿”，添丁进口“生了个白胖大小子，起了个乳名叫米圪虫儿”，传统面食“白面搅拌地瓜蛋儿，再加上榆钱和槐花儿，入笼蒸熟炒成块儿，要问这是什么饭儿，这就是美味可口的炒拨烂儿”。生活化的语言、儿化韵的节奏律动、自然抖落的包袱，速描再现了一个个鲜活的民俗，让人在回味市井烟火的气息和味道时品出淡淡的乡愁，唤起对美的记忆和留恋。生于斯，长于斯，歌于斯，哭于斯，所以走过千山万水，仍是眷念这片土地。

自然之美是淳朴、宽厚的人情。时代在变迁，人们的审美情趣在变，不变的是人心，传承的是家风。曲艺人唱家乡人的故事，展现家乡人的性格特征以及他们的喜怒哀乐，弘扬乡风民风、家风家训。绍兴莲花落《催生鸡》中，一只芦花鸡“吃”掉了小伙子琪琪的一枚结婚戒指，而这只鸡却是邻家根娣大妈依照慈溪地方风俗为女儿怀孕准备的催生鸡，由此引出家长里短、生活琐事，经过了误会、帮扶、和解、醒悟，最终真诚、淳朴的人心回归。“酱醋不够邻家倒，有点吃食相互递，天晴了，你会替我晒衣服，下雨了，你会帮我收棉被，你借东西，找邻居，我要帮忙，叫邻居，你出远门，托邻居，红白喜事，让出房屋借邻居。邻居是一根藤上两个瓜，你连我，我连你，风雨同舟两兄弟。”“远亲不如近邻”重新在每个人心中流淌。绍兴莲花落《子孙桶》依据绍兴婚俗中嫁囡要陪嫁子孙桶的民俗涵义，生发出孝老爱子的感人故事。看到子孙桶，“想起倷外公、外婆，想起倷爹爹。还想起侬小个辰光，姆妈每日夜头都要拨侬边唱小调，边拨侬格只马桶里呀，把屎来把污。”子孙桶为几代人之间建立起了真挚而坚固的亲情纽带。四川扬琴《黄荆树》围绕现代化进程中，博士村宋家的黄荆树是砍是留的争论，阐明黄荆树是祖辈留下的根与魂，是激励后代奋进的精神树，彰显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价值。

感而多谐、婉而多讽的谐趣之美。诙谐幽默的喜剧品格是曲艺为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重要品格。新时代的曲艺工作者关注社会热点、百姓生活，或挖掘具有喜剧性的现象，加以提炼、浓缩、集中、夸张和典型化，使之更为出人意料，激发观众的欢娱感，或对传统的积习和现实的劣症揭露、讽刺、自嘲，引发会心的笑声。艺术风格上多半婉而多讽，而非尖锐犀利，艺术表现上更重表演，因而更为夸张和富有谐趣。小品《礼尚往来》因各种误会引发啼笑皆非的笑话，揭批求人办事上门送礼陋习。数来宝《第三者》讽刺手机控低头族，沉迷手机造成了生活的一些隔阂，冲淡了亲情。相声《歪批山海经》塑造了不懂装懂的所谓文化人，误读、错讹、谐音、倒口、张冠李戴，妙趣横生。相声《单车问答》在肯定共享单车所带来的便利的同时，讽刺现实生活中人们逆行、坐车筐、乱停放、随便摔等不遵守规矩的种种乱象。相声《如此家长》聚焦教育内卷和家长焦虑，夸张了家长望子成龙、揠苗助长的行为。相声《从前慢》研究从前和现在的区别：“从前慢，一生只够爱一人，现在快，上午结婚下午就得离；从前慢，上学上班成家立业按部就班很从容，现在慢，买房买车一不留神就掉队；从前慢，一家人围坐吃饭热气腾腾那是人间烟火，现在快，一桌子吃饭不认识乱哄哄吃的都是快餐盒饭。”它并不刻意揭露讽刺什么，而是表达一种时代的心态、情绪，引发观众对当今爱情、婚姻、家庭、生活的思考。小热昏《实话实说》中，王国潮不通“人情世故”，恪尽职守，实话实说供应商偷工减料、厂主任上班睡懒觉、厂里机器老、财务乱报销等种种不良现象。妻子劝他要在单位做得好，领导关系要搞一搞，多逢迎多夸耀。结果团拜会准备的歌功颂德诗朗诵，终因情不自禁变成了揭厂长老底，让观众在捧腹大笑的同时不禁反躬自省。

不同曲种的曲艺联唱是近些年来曲艺创新创造的方向之一。陕北说书和苏州评弹结合的曲艺说唱《看今朝》，一边是粗犷洪亮的男声吼出黄土高坡的山乡巨变，一边是细腻柔美的女声轻拢慢捻吟唱出江南水乡的优雅，三弦和琵琶，陕北汉子和江南女子，“精准扶贫”与“绿水青山”、亦庄亦谐，呈现和谐统一的艺术效果。四川清音和苏州评弹结合的曲艺联唱《彭州牡丹苏州月》让生命的感悟、幸福的心绪在牡丹的绽放中、月的朗照下、水的流淌间不断跳动流转，相互交错重叠，空灵朦胧、含蓄深厚。北方鼓曲和苏州弹词结合的曲艺联唱《追光人》叙述樊锦诗人生三个时期与敦煌的对话，飞天、降魔壁画、禅定像意象中有她的执着和信念，最后留恋回眸，遇见金光——文明传承之光，初心孕育之光，功德圆满，心归处即是敦煌。以优秀传统为基石，与当代审美文化重组重构，借鉴吸收戏剧、电影、音乐等姊妹艺术优长，实现传统艺术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南音《文姬归汉》，诗意讲述女诗人蔡文姬的生命苦旅，委婉抒情的演唱、古樸典雅的造型设计、仿自汉俑的舞姿、中西乐器合璧，有机衔接了中国文化古典韵味和现代审美意识，思念故土的辗转反侧上升为对中华文化的深沉眷念。

新时代的曲艺创演之美不仅体现在思想内容上，也体现在艺术表达和技巧上，具有深厚的中华美学意蕴。注重写景抒情、情景交融。南朝梁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中阐释了诗人的审美情感与物之感发的关系：“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岁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迁，辞以情发。”四川扬琴《望红台·守望》中大山和杜鹃深情对唱，四季轮转，物中见情、情思绵绵、凄楚哀婉。

女：春天兰花开，妹妹登高台，登高台哟，燕儿燕儿捎个信，叫我哥哥早回来。

男：闻到兰花香，想起妹妹来，燕儿不离大巴山，没到嘉陵江来，没到嘉陵江来。

女：夏天荷花开，妹妹登高台，登高台哟，黄鹂黄鹂捎个信，叫我哥哥早回来。

男：闻到荷花香，想起妹妹来，黄鹂不翻夹金山，没到雪山来，没到雪山来。

女：秋天菊花开，妹妹登高台，登高台哟，大雁大雁捎个信，叫我哥哥早回来。

男：闻到菊花香，想起妹妹来，大雁不到诺尔盖，没到草地来，没到草地来。

女：冬天梅花开，妹妹登高台，登高台哟，千山的鸟儿飞回来，不见哥哥你回来。

男：闻到梅花香，想起妹妹来，鸟儿不飞祁连山，没到河西走廊来，没到河西走廊来。

当唱到“花儿年年开，年年登高台……我穿绣花鞋，风吹白发飘起来”时，观众仿若身临其境感受到四季的守候变成了永恒的守望，产生巨大的悲怆感。

无独有偶，二人转《鎏金锁》中，战士王百顺结婚三天便带着妻子给他的鎏金锁上了战场，从此杳无音信，妻子春季里托春风捎信，告知丈夫怀上孩儿；夏季里思绪随着柳丝长，望丈夫英勇杀敌为国立功勋；秋季里怀抱婴儿把丈夫盼，望夫早点身披红花进家门；冬季里雪纷纷，拉着孩子小手迎父亲。景随情转，妻子年复一年苦盼临终也没有等到丈夫回来，而丈夫早已牺牲在四平战场。此生不尽的思念和永远的遗憾给观众强烈的心灵震撼。

讲求托物言志、寓理于情。中国古代文艺传统讲托物言志，运用象征或起兴等手法，调动联想和想象，通过描摹客观上事物的某方面的特征来表达志向与情感。寓理于情则要求融理入情，惩恶扬善、善恶有报等价值判断和道德取向皆通过抒情来潜移默化。曲艺艺谚所谓“说尽人情方是书”“情为理之表，理为情之基”“有理没情书说歪，有理没情书说干”。鄱阳大鼓《晒秋》里，母亲以白莲、黄菊、辣椒等实物特性教导儿子做人做事准则：“淤泥不染出白莲，我教孩儿长大为官要清廉。黄菊甘苦明双眼，我教孩儿明辨是非勿信谗言。红辣椒刺激口舌间，我教孩儿言语辛辣易积仇怨。紫茄外表很光鲜，我教孩儿表里如一方可结缘。绿茶品香天天捧手边，我教孩儿路行千里乡愁记心间。”显现出老百姓最朴素的人生观。二人转《全鱼宴》中的母亲自掏腰包参加儿子升官为她准备的全鱼宴，向儿子叙说当年养育儿子的含辛茹苦，告诫他“山珍海味人人羡，弄不好那就是最后的晚餐”“不图这前呼后拥吃全鱼宴，娘要儿行得正走得稳”“儿要是身正娘吃啥都是全鱼宴，不直娘吃啥味道都不鲜”。儿子感受到母亲为年幼的他把残羹咽，为长大的他把心担，霜染鬓发，累弯腰肢，遂幡然悔悟：永远记住全鱼宴，人间正道莫走偏。苏州评弹《太湖情》里，村官彩英为了保护太湖水质动员男朋友养蟹王永春拆除围栏，两人各有各的情与理，发生了矛盾争执。永春认为“围栏拆除非小可，分明是毁我锦绣这好未来。想我不辞劳苦勤劳作顶烈日，斗风寒，春去秋来已五载外，为的是美好生活好乐非凡。”彩英劝说“水是生命的源，万万生灵因此得绵长”“生态被亵渎，子孙没指望”“污了母亲河，人心有亏，纵然千金万银滩，也换不回了绿水青山。”最终，“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之大义胜于个人私利，网养蟹改为塘养蟹，皆大欢喜。讲求以虚衬实、虚实相生。实是所写的实象、实事、实境，虚是梦境、化境、幻境。“大事不虚，小事不拘”是近年来革命历史题材创作原则，对基本的历史事件、历史逻辑予以尊重，对主要历史人物予以生动再现，一切历史细节的处理最终服务于人物塑造。苏州评弹《战·无硝烟》通过虚构主人公刘浦生以及众多平民百姓们的小人物视角，展现上海解放初期“米面之战”“银元之战”这一场没有硝烟的经济战。苏北大鼓《烽火情》，行刑前夜，陈若克气息奄奄，魂若游丝，在梦中似见爱人笑盈盈，虚拟出与丈夫在华北干校报名现场见面的情景，那时纯真爱情浪漫飞扬，后来相扶相携患难与共，直到梦醒来，仍是星点点月昏昏子夜深沉，牢房内炉红铁印。谐剧《麻将人生》四人同台又各演各戏，他们只和虚拟的麻友交流，表演对麻将的痴迷、对工作、亲人的冷漠，令人捧腹又唏嘘，灯光转暗，麻将声依旧，再次起光，四人已是白发苍苍。故事《一次心灵的对话》，虚构出老记者在冥冥之中与杨科璋交流的场景，让杨科璋亲口讲述他的人生故事，还原火场的真实场景，让人物沿着自己的生活逻辑说话，流露真情实感。苏州评弹《“娜”事Xin说》设计了主人公何丽娜与镜中人对话，展开心灵博弈的场景，“你这镜中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与我冤家结得深又深，我胸中伤痛已难承受，你还要字字句句刺我心。撕开我的伤口血淋淋，你如此无情是太狠心。你究竟是谁？……”放大增强了她纠结挣扎的心绪。情景评书《笑起来更好看》将时间设定为十二时辰，把全国驰援武汉“抗疫”医生护士、公安军警和志愿者们有机串联，通过时间流，虚构不同情景中的人和事，情景转换自如。其中，广西援鄂医疗队的护士梁小霞，虽然着墨不多，闪现其走出ICU——挣扎着转身靠住墙——慢慢滑坐在地上，嘴角露出笑意——小霞，走了。护士長看着她的遗像说：“小霞，姐就在你旁边，你累你难受，咋不吭一声啊，姐好怕……你让我怎么跟你妈交代？”意在象外、情在境中，镜头切换间动人心弦。

回首起遐思，言有尽而意无穷。新时代曲艺工作者不断找寻蕴含在传统曲艺中的中华民族精气神，挖掘其中华美学意蕴，提升艺术境界，唱出了传统韵味、时代新声。未来，曲艺人也必将努力创演出更多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无愧于时代的优秀曲艺作品奉献给人民，永远做真善美的追求者和传播者。

（责任编辑/邓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