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树的品格

2023-05-15 23:58徐宜发
中国铁路文艺 2023年5期
关键词:胡杨树胡杨林哈密

作者简介:徐宜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家协会原副主席,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学会会员。1998年开始发表散文作品,著有《我心永恒》《我的太阳》《我书我心》《我行吾咏》《我述悟声》《我行我诉》散文集,以及《岁月映画》(6本)散文选。

胡杨树是新疆一宝。伊吾胡杨林是世界上仅存的三大胡杨林区之一,它位于淖毛湖镇。昔日这里曾经被不屑一顾,无人问津,现在成了旅游胜地。每年入夏之后,来这里的游客络绎不绝。

伊吾之称起源于隋唐之前,迄今至少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了。伊吾以盛产哈密瓜而闻名,淖毛湖的胡杨林更是诱人。胡杨林是纯一色的胡杨树,不可能也不会有其他树种在这里存活生长,这是胡杨树特有的品质决定的。

胡杨是地球上生命力极强的原始树种,生存环境十分恶劣,它具有“活着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腐”的品质。它以“沙漠勇士”而著称,赢得了人们的青睐。毫不夸张地说,这么多年在植物家族中只有它能在这里生存,独一无二。伊吾胡杨林占地面积47多万亩,一望无际,浩瀚无边。科学考证,远古时期这里并非戈壁、沙漠,而是波涛滚滚的大海。碧海蓝天,鱼虾跳跃,物种繁多,魅力无限。延綿不断的海岸上绿树葱葱,枝繁叶茂,大地充满了勃勃生机,处处是迷人的景色。不知从何时起,随着大自然的变化,千百年来新疆大部分地区经受了干旱少雨的折磨,丰富的水资源慢慢退化,大片的土地被沙漠化,出现了戈壁沙滩,生态环境极度恶化,那些生命脆弱的物种早已无踪无影。在人们的视野里,胡杨树依然挺拔,展示出它与命运抗争的顽强精神。

我们到达胡杨林安顿下来已是黄昏时分。透过皎洁的月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远处的胡杨树,如同无数婀娜多姿的少女在翩翩起舞,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迎接我们这些来自远方的客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沿着崎岖的小路穿行在望不到尽头的胡杨林中。

随行的导游小郑被称为“疆三代”,她们一家人在哈密生活了半个多世纪。她告诉我,20世纪60年代初,她的爷爷拖家带口支援新疆建设从河南来到哈密,最初的感觉是这里特荒凉,住的是地窝子,吃的是洋芋蛋(土豆)。“洋芋汤,洋芋菜,离了洋芋不吃饭”的流行语,是当年哈密人生活的真实写照。经过哈密人一代又一代的艰苦创业,奋力打拼,现在的哈密今非昔比,变化可大了,成了戈壁滩上的一片绿洲。小郑的一席话,让我对来自祖国各地的老一代援疆人肃然起敬。为了边疆的稳定和发展,他们舍小家为大家,千里迢迢来到哈密扎根,把人生最美的青春年华和汗水洒在了辽阔的大漠戈壁。他们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儿孙,这样的家国情怀怎能不令人敬佩呢!

“上车啦!”随着小郑一声令下,我们登上大巴车,向胡杨林驶去。

伊吾胡杨林占地面积47.6万亩,这里可以说是胡杨树的博物馆,分别有一千年、三千年、六千年和九千年生的上千万株胡杨树,它们浸透了岁月的时光,蕴藏着缠绵的往事,向人们无声地诉说着那古老的故事。

林间小道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特色小路。小道不宽,仅能供一辆车行走,适当的地方留有会车通道,方便相对而行的车辆交会行驶。这样既能让人们在有限的时间内充分享受胡杨之美,又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大自然的风光,保持胡杨林的原生态风貌。

向着小郑手指的方向,我们走进了一千年生胡杨林,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奇特。一棵棵胡杨树好像是死而复生,风华正茂,任凭风刮沙打,毫不畏惧,纯属胡杨林的“少壮派”。仔细观察它们的枝叶,发现都是从干枯的树枝根部钻出来的,长势旺盛,勃勃生机,犹如花木艺人精心培育的盆景艺术品。胡杨树被当地人称为托克拉克,意为“最美丽的树”。天冷的季节胡杨树是要落叶的,来年气候转暖又有新的枝叶生长出来。这样,年复一年,胡杨树忍受着狂风沙暴的肆虐,抵御着干旱和盐碱的侵蚀,顽强地与大自然抗争,千年不死,彰显了胡杨“沙漠勇士”的本色。

三千年生胡杨林已到了中年,三千年生胡杨树的躯干明显比一千年生胡杨树的躯干多了些枝叶,干枯的树枝也增加了许多。我们边走便向四周打量,发现胡杨林区与大漠戈壁之间有一条很明显的界限,这是地质发生变化的印证。据专家考证,若干年前,这里海平面在逐渐缩小,胡杨树最大的特点是能与盐碱共存,只要有水就有它,但胡杨林的面积随着生存环境的变化也在慢慢缩小。我们看到的胡杨林都有水流过的痕迹,有的地方还湿漉漉的,带有浓浓的海腥味。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没有看到其他植物,唯有胡杨树傲然屹立,表现出它坚忍不拔的精神。

踏入六千年生胡杨林,我在思索,为何生态环境相对较好的地方见不到胡杨树,它却偏偏生长在缺雨少水的大漠戈壁?也许有人会说,胡杨树就是这种植物,只能吃苦,不求享受。细心品味“只能吃苦,不求享受”这句话,这难道不是一种品格吗?胡杨树没有青山绿水的陪伴,没有和风细雨的滋润,更没有大自然的精心呵护。它不与任何生命争高低,不争资源,不争环境,只讲奉献不讲索取,在无际的沙漠荒滩上营造一片绿色,给人带来憧憬,带来希望。它象征着胡杨树甘愿吃苦、与世无争的品格。

九千年生胡杨林震撼着我的心灵。一株株风烛残年的胡杨树像是一个个年迈的老人,显得十分无奈。在这里几乎看不到绿叶,它们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一株株躯干像铮铮铁骨践行着“千年不倒”的诺言。它们用自己干枯的身躯组成一组组雕塑。透过太阳落山的余光,胡杨树构成一幅幅美丽的剪影展现在大漠戈壁,有“猛虎下山”,有“雄狮怒吼”,有“玉兔望月”,还有“金鸡报晓”……这里是一个神奇的世界,这里是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这些千万棵垂暮之年的胡杨树,用生命的绝唱演绎着一个个栩栩如生、被人称绝的生动画面。

这些天,那千姿百态的胡杨树一直在我脑海里闪现……我爱大漠戈壁胡杨树“沙漠勇士”的本色,我爱大漠戈壁胡杨树坚忍不拔的精神,我爱大漠戈壁胡杨树甘愿吃苦、与世无争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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