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对大学生睡眠质量的影响:消极注意偏向与就寝拖延行为的链式中介作用*

2023-05-10 03:14胡雨葳黄列玉
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 2023年5期
关键词:计分偏向正念

胡雨葳 张 吉 马 靖 白 霞 刘 蓉 王 婷 黄列玉

贵州医科大学医学人文学院(贵阳) 550025 E-mail:m18270227782@163.com △通信作者 E-mail:hly21st@gmc.edu.cn

睡眠质量与个体的生理、心理健康关系密切。前人研究表明,中国大学生存在睡眠时间短、入睡时间晚等不健康的睡眠习惯与睡眠问题[1],睡眠障碍发生率接近20%[2]。睡眠质量不仅影响着大学生的学习效率,更会带来多种心理疾病风险[3-4],关注大学生睡眠障碍的预防与干预问题具有相当的现实意义。

正念是有意识地把注意指向当下目标,并且不加评判地对待此时此刻的经历或体验的意识状态[5]。研究表明,特质正念可预测个体的睡眠质量[6-7],且近年来,正念冥想训练被逐步运用于改善个体的睡眠质量[8-9]。但有关正念是如何作用于睡眠质量的,其机制仍然存在争议。正念强调对自己的感受、想法和评价的觉察,从而起到去自动化、减少冗思、负性思维等作用,减少个体的负性认知过程[10];而在失眠的认知模型中,负性认知过程是失眠产生、维持与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11]。因此,本文尝试从睡眠与认知加工倾向的视角,立足于负性认知过程及其结果,解释特质正念对睡眠质量的影响路径。

注意偏向指当个体接受外界刺激时,表现出对刺激环境的某一部分或特定方面的注意分配的变化[12]。对消极刺激的注意偏向是负性偏向的一种,普遍存在于人类之中[13]。一方面,基于Harvey失眠的维持认知模型,对睡眠相关负性刺激的选择性注意和监控将使个体高估睡眠损伤程度,产生对睡眠的错误信念,干扰睡眠的自动过程[14];另一方面,负性偏向意味着更高的负性效能,会引发个体更强的负性情绪[15],进而影响个体的睡眠质量[16],两种路径下消极注意偏向都可能导致失眠结果。实证研究也表明,操纵个体的注意偏向,可改变个体的失眠症状[17];失眠者表现出了对睡眠无关负性情绪刺激的注意偏向[18]。而由于正念的核心是注意觉察与接纳[19],注意觉察能力越强,个体的注意控制能力越高,进而注意偏向程度更低[20]。过往的研究也表明正念训练可矫正个体对特定刺激的注意偏向[21-22]。因此,正念可能通过减少消极注意偏向,影响睡眠质量。

不良的睡眠卫生习惯也是导致睡眠质量堪忧的原因之一,而正念可能有益于控制不良行为。就寝拖延指“在没有外部原因阻碍的情况下,仍无法在预定时间上床睡觉”的现象[23]。由于就寝拖延行为拖延上床入睡,会直接使得个体睡眠时长减少,因此就寝拖延行为会使个体的睡眠质量降低[23]。此外,一般拖延行为的相关研究中,拖延的短期修复理论认为拖延是一种自我调控的失败,是个体屈服于修复负性情绪从而放弃远期的正性结果的行为[24-25],而正念对个体的情绪调节能力[26]、自我控制能力[27]等有积极影响,因此,更高水平的正念可使个体拖延行为更少。实证研究中已有使用正念训练干预拖延行为取得良好效果的案例[28-29]。考虑到就寝拖延行为可被视为一种特殊的拖延行为,与一般拖延行为表现出高相关性与相似的心理机制[30],正念可能通过减少就寝拖延行为影响睡眠质量。

同时,消极注意偏向与睡眠拖延之间也存在着一定联系。消极注意偏向将使个体有更多的负性情绪[15],而基于拖延的短期修复理论视角,在负性情绪较多、睡前心烦意乱时,个体会产生就寝拖延行为以调节自身的情绪[31],因此需要处理的负性情绪越多,就寝拖延行为越多;另一方面,对睡眠相关刺激的消极相关注意偏向将导致的与睡眠有关的错误认知,可能使得个体对睡眠活动产生压力等消极体验[14],个体主观上产生回避睡眠的动机,进而发生拖延行为[32]。实证研究中,一般拖延者也表现出了与低拖延者有异的对消极情绪刺激的注意偏向[33-34]。因此,消极注意偏向和就寝拖延可能在正念与睡眠质量中起链式中介作用。

综上,本研究尝试建立链式中介模型,探讨正念对大学生睡眠质量产生影响的机制,探索消极注意偏向与就寝拖延在其中的中介作用,这将有助于为高校预防大学生睡眠问题、制定干预方案提供一些启示。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本研究于2022年3—5月,选取贵州省某高校大学生为被试。共发放问卷1052份,剔除无效问卷后,回收有效问卷924份(89.54%)。其中,男生362人(39.2%)。被试年龄为16~23岁,平均19.51±1.15岁。

1.2 方法

1.2.1 儿童青少年正念量表 采用Greco等人编制[35],刘晓凤等人修订的中文版儿童青少年正念量表[36]。该量表共10个项目,采用5点计分,0从不~4总是。所有项目反向计分,得分越高表明被试正念水平越高。该量表已在中国青少年[37]及大学生[38]中广泛运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在本研究中,该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61。

1.2.2 中文版积极/消极注意偏向量表——消极注意偏向分量表 采用Noguchi等人编制[39],吕遥迪等人修订的中文版积极/消极注意偏向量表[40]中的消极注意偏向分量表。该分量表共11个项目,采用5点计分,1完全不符合~5完全符合。所有项目正向计分,得分越高,表明被试的消极注意偏向程度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79。

1.2.3 中文版就寝拖延量表 采用Kroese等人编制[23],张陆等人修订的中文版就寝拖延量表[41]。该量表共9个项目,采用5点计分,1从未~5总是。4个项目反向计分,得分越高表明被试就寝拖延程度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43。

1.2.4 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 采用刘贤臣等人修订的中文版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42]。该量表包含19个项目,可计算出睡眠效率等7个成分,每个项目及每个成分都按照0~3等级计分,得分越高,表明被试的睡眠质量越差。本研究中,该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75。

1.3 统计处理

所有数据采用SPSS 26.0统计软件进行处理,采用Pearson相关分析主要变量之间的相关性;采用PROCESS V3.5、Bootstrap法[43]进行链式中介效应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 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的方法进行检验,结果显示共有10个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解释了56.594%的总方差,其中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22.61%(<40%),表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44]。

2.2 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

为探讨大学生睡眠质量的现状,以PISQ得分≥8分为睡眠质量差[42],得睡眠质量差被试180名(19.5%);对性别分布进行卡方检验,结果无统计学意义(χ2=0.88,P=0.348)。

Pearson相关分析显示,正念与消极注意偏向、就寝拖延、睡眠质量的负相关具有统计学意义,消极注意偏向与就寝拖延、与睡眠质量的正相关具有统计学意义;就寝拖延与睡眠质量的正相关具有统计学意义,见表1。

表1 各变量描述统计及其相关性分析(n=924)

表2 中介模型中变量关系的回归分析

表3 中介效应的Bootstrap分析

2.3 中介效应检验

采用Hayes提出的中介效应检验的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法[43],具体应用Hayes编制的SPSS宏程序,在控制性别和年龄的条件下,把正念作为预测变量,睡眠质量作为结果变量,消极注意偏向和就寝拖延作为中介变量,选择Process中的Model 6进行链式中介效应检验。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总体上,正念可负向预测睡眠质量(β=-0.39,P<0.001)。中介效应分析结果显示,正念显著负向预测消极注意偏向;正念显著负向预测就寝拖延,消极注意偏向显著正向预测就寝拖延;当正念、消极注意偏向、就寝拖延同时进入回归方程时,正念显著负向预测睡眠质量,就寝拖延显著正向预测睡眠质量,且中介效应的置信区间不包括0;消极注意偏向对睡眠质量的预测不显著;见表2、3。因此,就寝拖延的独立中介效应显著,消极注意偏向和就寝拖延在正念和睡眠质量之间的序列中介效应显著。

图1 消极注意偏向及就寝拖延的链式中介作用模型图

3 讨 论

本研究基于失眠的认知模型,探讨了正念对大学生睡眠质量的影响,通过引入消极注意偏向与就寝拖延两个中介变量,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特质正念对睡眠质量的影响机制,丰富了失眠的认知模型,为大学生睡眠质量问题的预防与干预提供了理论依据。

与前人研究相似,本研究大学生睡眠质量差的检出率为19.5%,且性别差异无统计学意义[1-2]。随着移动媒体高速发展、社会竞争压力激增,影响睡眠质量的风险因素不容小觑,对大学生的睡眠质量问题仍需持续关注。

结构方程模型表明,正念不仅可以直接预测大学生的睡眠质量,也可以通过就寝拖延行为的中介作用间接影响大学生的睡眠质量。这表明,正念有利于控制睡眠质量风险因素,减少起反作用的保护行为,对睡眠质量具有积极影响[6-7]。相比于失眠障碍等病理性睡眠质量问题,就寝拖延尤其在青年人群体中高频率出现[23],作为与睡眠高度相关的健康行为,其与一般拖延的相关性有利于从心理学视角理解与干预非病理性睡眠问题。有关就寝拖延的研究认为,睡前沉浸于使用手机等娱乐消遣或对睡前、醒后的日常琐事感到厌恶都可能是其诱发原因,体现出个体自我控制能力、情绪调节能力的不足[45],而高水平的正念有助于大学生提高自控能力[27]、更好调节情绪[46],进而减少拖延行为,获得更好的睡眠质量。使用正念训练干预就寝拖延行为以期提高大学生的睡眠质量或将成为可靠的睡眠健康防治措施发展方向。

本研究还发现,消极注意偏向与就寝拖延在大学生正念与睡眠质量间起链式中介作用。具体来说,正念减少了消极注意偏向,而消极注意偏向水平较低的个体发生就寝拖延行为的可能性更小,进而睡眠质量更优。这一结果可能说明,就寝拖延行为可被扩展为失眠的维持认知模型中的负性认知产生的结果。在失眠的维持认知模型中[14],消极认知作用下产生反作用的保护行为包括想象控制等,对任务过程的预期想象可导致拖延程度的增加[47]。同时,从负性认知与其行为结果来看,正念对负性认知过程的良好控制是其对个体睡眠质量产生影响的机制之一,而正念冥想训练可训练个体的觉察与控制[27]。因此,未来可推广正念冥想训练作为防治大学生睡眠质量问题的应对方案。在实施干预时,也应注意,睡眠质量的提升不应为唯一结果指标,若无法改善大学生的消极注意偏向及就寝拖延行为,睡眠质量无法真正长足有效的改变[11]。

本研究也存在着一些不足。首先,本文为横断面研究,对变量间的因果关系验证不足;其次,受研究方法与测量工具的限制,本文并未区分对睡眠相关负性信息的注意偏向与对一般负性信息的注意偏向,也未能分开考察二者对睡眠质量的影响程度。未来的研究中,研究者应当在正念干预训练中,结合个体对睡眠及情绪信息的注意偏向与就寝拖延行为作为结局指标,综合考察正念对睡眠质量的干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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