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学府中的秋韵

鸳鸯知晓 燕园之秋——北京大学

“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郁达夫在1934年发表的散文名篇《故都的秋》中如是说，这一年他从杭州经青岛回到年轻时生活过的北平，只为了再次感受故都的秋天。

细看郁达夫的生平会发现他与北平的交集并不是很多，前两次是去日本留学前后短暂来京，第三次是1923年来到北平任北大统计学讲师。可见在北大的经历一定是他关于北平回忆里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北大的秋也是他对北平的秋的认知的重要部分，郁达夫愿用三分之二生命换取的北国之秋的画册里必然有北大秋天的一隅。

要说北大秋景的标志是什么，恐怕大多数北大学子都会认定是西门前的两株巨大的古树。在它们后面还有两棵，只是不被人注意，因为前面两棵实在是太古老了，据说已经有3 0 0多年历史，总会吸引很多的目光。这四棵树都是银杏树，当第一抹金黄爬上树梢时，它们就如同发送信号一般向北大宣告道，北京的秋已降临在校园。

银杏树是一种很浪漫的树，不仅仅因为每逢秋天它就会变幻为美得不真实的金黄色，它有着特殊形状的叶片，人们常以小扇子比它，却很少有人知道宋代之前“鸭脚”一直是银杏树的别称，直到宋朝时才正式改名为银杏。“鸭脚虽百个，得之诚可珍”，细看散落的银杏还真像满地的鸭脚，这个来自古代的可爱比喻不禁让人会心一笑。

银杏果其实是一味药，每到秋天，北京的银杏树下，总能看到有老人手拿袋子守候，仔细寻找熟透而落的白果。偶有从树上落下，便欢喜地捡拾起来，很快便拾满一袋，拿回家去，蒸煮脱毒，成为清热解毒的良药。只是这里地处校园，没有了捡拾的老人，果子便落了一地，被人踩得满地凌乱，空气中散发着微苦的果味。

西门的四棵银杏树中，受到最多关注的是南华表旁的那株，其大无比，其冠如华，像一位沉稳而精神矍铄的老人，见证着无数故事和历史。也难怪它受到如此推崇，这个校园里有着最向往智慧的一群人，银杏古树用灵气浸润着校园，也从北大的人文气氛中吸收着智慧的精华，继续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学子。

除了这里，北大的很多大道边上都栽种了银杏，未名湖畔也种有银杏树，以幼树居多。漫步在湖边的小路上，黄叶飘落，如同一只只蝴蝶在翩翩起舞。北大的燕园在深秋时节展现出了它独特的美。提起北大的景色，最出名的就是“一塔湖图”之景，即人人熟知的博雅塔、未名湖、图书馆这三处地点的合称，湖畔金色的银杏树将“一塔湖图”衬托得更加雅致。未名湖面，博雅塔古朴的剪影映照其上，此塔是依照通州燃灯塔设计的，走近塔身，迎面似有檀香之气袭来。一对鸳鸯在平整的湖面游过，泛起一阵涟漪。燕园的生灵们比人类更能觉察到秋的到来，金黄色的树影、树下读书的学子和依偎私语的恋人都映在它们的瞳孔里，它们持续在清明的湖面划动，留下身后一道秋光。

水木清华 残荷凄美——清华大学

秋天，在清华校园里到处是“溪光初透彻，秋色正清华”的诗情画意。对于“清华”这个词，大多数人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大抵都是对于它作为中国顶级学府名称的熟悉，而非作为一个形容景物清秀美丽的词语的熟悉。当真正踏入清华大学，会发现这座校园用“清华”二字冠名再为合适不过。

清华的银杏似乎比北大的更有特点。“清华路”上，东边栽满了法国梧桐，西侧则种满银杏，这条从学校最东部一直贯穿到西门的主干道每逢秋季都会展现出其最为夺目的一面。秋风一过，所有的银杏树就换上了绚丽的黄色盛装。璀璨的银杏叶在路旁随风摇动，大道之上落叶遍地皆是，行走其间，无论是抬头所望的天空，还是低头可见的地面，都是整片整片令人目眩的金黄。汽车驶过时在清华路上翻涌起金色的浪，蔓延开富丽堂皇的氛围，光是为这条路来清华校园参观也是值得了。

银杏纵美，但秋天来到清华不妨将目光多流转到别处，因为这里还有更斑斓的风景。秋总是难以避免地和枫叶联系起来，真正的枫叶在北京却是难得一见，让许多赏叶爱好者费尽周折，踏遍以红叶著名的香山才能寻到，而在这清华校园之中却能轻而易举地观赏。校园西北隅的草坪上，圆顶八角天文台矗立于此，它是满天辰星的观望者，总是充满神秘色彩。通体洁白的天文台被鲜红的枫叶簇拥其间，一白一红的强烈对比令人印象深刻。这些红枫是从美国引进的，经过多年的孕育已发展为清华新的一景。

说到红色，就不得不说到新闻与传播学院大楼外每年十月、十一月的景色。这时大楼上覆盖的爬山虎呈现出过渡极其柔和的红绿渐变之色，蔓枝像垂柳般坠吊下来，使整个大楼仿佛笼罩于一种野旷之中。然而最美的景象却不在楼外。在大楼内部，透过一间间被爬山虎裹挟的老式门窗，人们看到一个金色的世界，这红甚至延伸到门窗内来，楼道中都被沾染上一股暖暖的气息，美得令人窒息。

清华的校河据称是“万泉河”，它流经清华园，酝酿了朱自清笔下的“荷塘月色”，也滋润了“水木清华”。这个清华园的“园中之园”常被用来与颐和园中的谐趣园作比较，因为两者同样幽静和深邃。和谐趣园一样，水木清华也有着山林、古亭和一汪荷花池。到了秋天，荷花凋零，低垂着头颅，它一半还保留着稚嫩的粉色，另一半却已变成枯槁的干黄色，给人清雅而伤感的意境，是和园外姹紫嫣红的彩叶截然不同的景象。林语堂曾写道：“秋是代表成熟，对于春天之明媚娇艳，夏日的茂密浓深，都是过来人，不足为奇了。所以其色淡，叶多黄，有古色苍茏之慨，不单以葱翠争荣了。”想必他所说的便是这样的秋吧。

但可别误会，秋并非一个全然悲情的季节。刘禹锡说秋日胜春朝，因秋日可引得他的诗情飞到碧霄。对于作家来说，秋是一个激发灵感和创作欲的时节；对于清华这所校园来说，秋亦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季节。九月，莘莘学子重又回到象牙塔，属于青春的“彩色奔跑”“清华秋游节”等活动在这里开始逐渐上演，为清华园融入生机。“秋天的骄傲是果实”，而清华的果实是百年来所树的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