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月经不调研究进展

魏 停，倪小红

（云和县人民医院，浙江 云和 323600）

多囊卵巢综合征（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PCOS）是一种发病原因复杂、临床表现多样化的内分泌及代谢异常所致的疾病，以排卵障碍、高雄激素血症、卵巢多囊样改变等为主要特征，易引起育龄期女性月经不调和不孕等症。据统计，世界各地报道的育龄女性PCOS 的患病率为5%～13%［1］。PCOS 导致患者排卵功能障碍，引起月经不调，甚至闭经，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患者的生殖能力。PCOS 引起的长期内分泌紊乱可导致高血压、糖尿病、血脂代谢异常等代谢综合征，以及心血管方面的疾病，甚至可能引发一些癌变。中医药在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月经不调方面表现出独特优势，能有效改善相关症状。现将近年来中医药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月经不调的研究综述如下，以期为该病的临床治疗提供参考。

1 中医对多囊卵巢综合征月经不调的认识

中医古籍中并无“多囊卵巢综合征”病名，但其中关于“月经后期”“月经量少”“不孕”等病症的某些论述与本病有类似之处。《黄帝内经·素问·上古天真论篇》阐述：“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石室秘录》中记载：“肾水（包括癸水）亏者，子宫燥涸，禾苗无雨露之濡，亦成萎亏。”皆指出肾在女子发育和生殖中发挥重要作用。肾藏精，为先天之本，主生殖。所谓“经水出诸于肾”是指肾气充盛，天癸蓄极而泌，冲任通畅，气血和调，月事以时下。若肾气不足，肾精不能化生气血，冲任不充，血脉不盈则致月经失调和不孕。PCOS 主要表现为月经周期延长，甚至闭经，这与肾虚的表现一致。由于肾精亏虚，卵子缺乏相应的滋养物质，难以发育成熟；肾阳虚衰，肾阴难以化生，气血循行无力而痹阻胞脉，致使排卵缺乏原动力，故而排卵障碍，从根本上讲也是由于肾虚所导致的。肾阳虚衰，血脉失于温养，故寒凝致瘀，又因温煦脾阳无力，脾失运化，水液输布失司，聚液成痰。现代医家多认为本病包括虚、实两类，其中虚证有肾虚不足、血虚不足，实证有痰湿阻滞、瘀血内阻、肝气郁滞等。国医大师段亚亭认为命门不足、相火旺盛是多囊卵巢综合征的本质，肾虚血瘀则为关键［2］。王昕教授认为本病病因病机为脾肾两虚、痰瘀互结，虚实错杂，标本共存［3］。王翠霞教授认为本病与肾、肝、脾三脏的功能失调，痰湿、瘀血阻滞胞宫有关，病机以肾虚、肝郁、脾虚为本，痰瘀互结为标，临床以虚实夹杂多见，是本虚标实之证［4］。

2 中医药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月经不调

2.1 中药复方治疗 王翠霞教授治疗肾虚血瘀型多囊卵巢综合征强调补肾益精、活血祛瘀分期辨治，以川续断、菟丝子、熟地黄、山茱萸、旱莲草、当归、丹参、薏苡仁、陈皮、泽泻为基础方药，经后期以滋补肾阴为主加山药、黄精，排卵期以补肾调气血促排卵为主加肉苁蓉、川芎，该治法能够显著改善患者月经周期、经量，缓解腰膝酸软等症状，使性激素水平及卵巢体积趋于正常［5］。连方教授在治疗肥胖型多囊卵巢综合征时运用八期理论，根据患者所处月经周期的不同进行组方加减，行经期加用桃红四物汤；经后期加用二至天癸方（女贞子、旱莲草、枸杞子、菟丝子、熟地黄、当归等），根据早中晚期进行药物加减（早期加山茱萸、红花，中期加阿胶、葛根，晚期加桂枝）；排卵期加用桂枝茯苓丸方；经前期加用参芪寿胎丸，根据初中末期进行药物加减（初期加仙茅、淫羊藿，中期加枸杞子、菟丝子，末期加阿胶、柴胡）。上法均获得较好的临床疗效［6］。

梁慧等［7］将80 例肾虚型多囊卵巢综合征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治疗组各40例，对照组予炔雌醇环丙孕酮片治疗，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予中药周期疗法治疗，即月经期予桃红四物汤加减（桃仁、红花、熟地黄、当归、白芍、川芎），卵泡期予自拟滋肾养血方加减（墨旱莲、女贞子、枸杞子、菟丝子、熟地黄、当归等），黄体期予自拟温肾理气方加减（菟丝子、桑寄生、续断、杜仲、熟地黄、当归等）治疗。两组均以28 d 为一个疗程。经3个疗程治疗后，与治疗前及对照组比较，治疗组月经不调症状评分、激素水平［血清促黄体生成素（LH）、睾酮（T）、促卵泡生成素（FSH）等］均较对照组显著降低（P＜0.01 或P＜0.05）；治疗组不良反应发生率为5.0%，对照组为20.0%，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王娜梅等［8］予门氏消囊饮（熟地黄、当归、五味子、菟丝子、丹参、三棱等）治疗30 例肾虚痰瘀型多囊卵巢综合征患者，采用自身前后对照的方法评估其临床疗效。治疗6 个月后，治疗总有效率为83.3%，排卵率为73.3%，妊娠率为52.6%，患者月经评分及临床症状评分明显改善，血清LH、T 及LH/FSH 水平明显降低（P＜0.05 或P＜0.01）。王贵霞等［9］采用自身对照法观察补肾化瘀方（巴戟天、炙淫羊藿、桑寄生、白术、茯苓、当归等）治疗42 例肾阳虚型多囊卵巢综合征月经不调患者的临床疗效，连续治疗3个月后患者血清FSH、LH/FSH、T 水平均较治疗前下降，LH 水平较治疗前升高（P＜0.05），治疗总有效率为95.24%。陈惠君［10］将71 例PCOS 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35 例、试验组36 例，对照组予炔雌醇环丙孕酮片治疗，试验组予苍附导痰丸加减（制苍术、香附、胆南星、法半夏、陈皮、茯苓等）合并中药调周法治疗，即按月经各期特点予适当药物加味。治疗21 d 后，试验组总有效率为97.22%，高于对照组的82.86%（P＜0.05），性激素（FSH、LH）水平改善情况均优于对照组（P＜0.05），不良反应发生率低于对照组（P＜0.05）。

民族医药亦是中医药的重要组成部分。乌日娜［11］将60 例PCOS 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30 例、治疗组30 例，治疗组即分别于早、晚服用蒙药暖宫七味丸（由肉豆蔻、黄精、天冬、丁香、沉香制成）、蒙药枸杞子七味丸（由枸杞子、制硼砂、沙棘、广木香、肉桂等制成），对照组予以克罗米芬口服，疗程为5 个月。结果显示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0.00%，明显优于对照组的76.67%（P＜0.05），且治疗后治疗组月经不调症状评分及血清T、FSH、LH水平均较对照组改善显著（P＜0.05）。

2.2 针灸治疗 中医在运用针刺治疗PCOS 时，多采用任脉、足太阴脾经、足阳明胃经腧穴，所选腧穴以“辨病取穴”和“近部选穴”为主；三阴交、关元、子宫为针刺治疗PCOS 的主要穴位，腧穴配伍重视“上下配穴”和“前后配穴”［12］。

何雪萍等［13］将106 例多囊卵巢综合征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各53 例，观察组采用针灸疗法（取穴：中脘、关元、水分、中极及双侧肝俞、肾俞等）治疗，对照组予口服枸橼酸氯米芬片治疗。治疗3 个月后观察组总有效率为96.23%，高于对照组的83.02%（P＜0.05）。治疗后观察组血清LH、T 水平较对照组均明显下降（P＜0.05），观察组孕酮（P）与雌二醇（E2）水平增高程度明显优于对照组（P＜0.05）。陈丹［14］将60例多囊卵巢综合征月经失调患者依据随机对照原则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各30例，治疗组取关元、神阙、子宫及双侧三阴交穴予隔药灸为主治疗，对照组取关元、子宫及双侧三阴交穴予针刺治疗，结果显示治疗组和对照组患者的月经情况，血清LH、FSH及LH/FSH水平，卵巢体积均有改善，尤以治疗组效果显著，起效快。齐凤军等［15］将78 例多囊卵巢综合征患者随机分为针灸导引组和对照组，每组39例。对照组予克罗米芬治疗，针灸导引组予针灸（取穴：子宫、关元、归来及双侧足三里、三阴交、太冲等）配合练习瑜伽式磕头导引治疗。治疗3～6个月后，针灸导引组月经不调临床症状改善程度以及卵泡发育情况均优于对照组（P＜0.05），临床总有效率为84.62%，明显高于对照组的56.41%（P＜0.05）。董氏针灸以取穴少、见效快、治疗范围广为特点，在多囊卵巢综合征方面应用亦取得显著疗效。曹于等［16］运用董氏针灸配合瘀络反应点放血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患者，针灸取妇科穴、还巢穴（两穴左右交替使用）、天皇穴（双侧）、人皇穴（双侧）。治疗12 周后患者卵泡发育情况、月经来潮均正常，且半年后随访未见异常。陶淑贞等［17］将48 例PCOS 月经不调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各24例，观察组采用针刺治疗（取穴：双侧膈腧、肝腧、肾腧、足三里等），对照组予常规药物治疗。治疗18周后，观察组总有效率为100%，高于对照组83.33%（P＜0.05）。

2.3 针药联合治疗 临床上多采用中药联合针灸疗法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何雅惠［18］将92 例多囊卵巢综合征月经不调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各46例，对照组采用腹针（取穴：中脘、关元、气穴、气旁、滑肉门、外陵等，有双侧穴位取双侧）治疗，观察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用补肾活血汤（红花、肉桂、桃仁、枸杞子、菟丝子、山茱萸等）治疗，结果显示观察组总有效率为97.83%，明显优于对照组的80.43%（P＜0.05），观察组患者月经量及月经来潮次数也多于对照组（P＜0.05）。张娜等［19］将90 例PCOS 月经不调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各45 例，对照组采用针灸（取穴：双侧肝俞、肾俞、脾俞穴及中脘、关元、水分穴等）治疗，观察组采用针灸联合中药（组方：仙茅、淫羊藿、菟丝子、肉苁蓉、巴戟天、薏苡仁等）治疗。治疗后结果显示，观察组总有效率为97.78%，对照组为71.11%，两组差异具有显著性（P＜0.05）。治疗后观察组血清LH、LH/FSH、T水平均明显低于对照组（P＜0.05），FSH、P、E2水平均明显高于对照组（P＜0.05）。刘代军［20］将72 例多囊卵巢综合征肾虚肝郁证患者随机分为试验组与对照组各36 例。试验组采用自拟并提种玉汤（白术、党参、苍术、陈皮、菟丝子、柴胡等）及耳穴（肝、脾、肾、肺、卵巢、子宫等穴）治疗，对照组予自拟并提种玉汤治疗。结果显示，试验组总有效率为94.44%，对照组总有效率为86.11%，两组总有效率有显著性差异（P＜0.05），且试验组的月经经血量和经血色质均优于对照组（P＜0.05）。

3 中医药联合西药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

中医药联合西药在多囊卵巢综合征治疗方面亦得到广泛运用。刘硕等［21］将80 例多囊卵巢综合征月经不调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治疗组各40例；对照组口服炔雌醇环丙孕酮片，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口服加味逍遥丸（柴胡、当归、白芍、白术、茯苓等）治疗。结果显示，治疗后治疗组总有效率为100.0%，明显优于对照组的82.5%（P＜0.05）；治疗组月经症状评分、子宫内膜厚度和血清T、FSH、催乳素（PRL）、LH 水平等均较对照组改善明显（P＜0.05）。梁洁源［22］将78 例脾肾虚夹痰湿型多囊卵巢综合征月经不调患者随机分成实验组39 例和对照组39 例。实验组予助仙丹加减（茯苓、陈皮、白术、白芍、山药、菟丝子等）联合炔雌醇环丙孕酮片治疗，对照组予炔雌醇环丙孕酮片治疗，两组疗程均为3个月。结果显示，与对照组相比较，实验组能有效地改善患者月经不调症状及中医证候积分，降低LH、T 等激素水平（P＜0.05）。郭敏等［23］将104例多囊卵巢综合征所致月经不调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治疗组各52 例，对照组患者口服地屈孕酮片，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口服坤灵丸（益母草、红花、茯苓、白术、麦冬、黄芪等），两组均治疗3 个月经周期。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8.08%，显著优于对照组的82.69%（P＜0.05）。治疗组痤疮综合分级系统（GAGS）、月经失血图（PBAC）、改良F-G多毛评分法（F-G）和基础体温（HPS）评分均优于对照组（P＜0.05），治疗组在调节经期、经量及经色恢复正常时间、神疲乏力消失时间、肥胖改善时间以及激素水平方面均优于对照组（P＜0.05）。钟昊等［24］将60 例多囊卵巢综合征所致月经不调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各30例，对照组单纯给予炔雌醇环丙孕酮片治疗，治疗组在对照组治疗基础上予针灸八髎穴（双侧上髎穴、中髎穴、次髎穴、下髎穴）治疗，结果显示针灸八髎穴联合炔雌醇环丙孕酮片综合疗法可明显降低患者的性激素水平及月经不调症状评分（P＜0.05），远期疗效更佳，不良反应少。陈武燕［25］选取PCOS 患者80 例，随机分成两组，各40 例，观察组采用炔雌醇环丙孕酮片联合定坤丹（红参、鹿茸、西红花、三七、白芍、熟地黄等）治疗，对照组单纯采用炔雌醇环丙孕酮片治疗，疗程为3 个月，结果显示观察组中医证候积分低于对照组，性激素水平改善程度优于对照组（P＜0.05），本疗法治疗PCOS 所致月经不调疗效确切且不良反应发生率低、安全可靠。阚惠等［26］将120 例PCOS 月经不调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各60例，对照组予炔雌醇环丙孕酮片治疗，观察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用苍附导痰丸加减方（苍术、香附、陈皮、制胆南星、半夏等）治疗，两组均治疗3 个月经周期。治疗后观察组总有效率为93.33%，明显高于对照组的80.00%（P＜0.05），且观察组在体质量指数、痤疮症状评分、多毛症状评分、中医证候积分、性激素水平等方面改善程度均优于对照组（P＜0.05）。邵翔等［27］将118 例PCOS 肾虚血瘀型月经不调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各59例，对照组予口服炔雌醇环丙孕酮片治疗，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予补肾解郁汤（当归、赤芍、白芍、熟地黄等）联合舌下“金津、玉液”穴位针刺放血法治疗。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1.53%，对照组为76.27%，两组比较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且治疗组中医证候积分、卵巢体积、AFC 及子宫内膜厚度改善程度均优于对照组（P＜0.05）。吴婷婷［28］将90 例痰湿阻滞型PCOS 月经不调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各45例，均予以二甲双胍片口服。对照组予炔雌醇环丙孕酮片口服，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用苍附导痰丸加减方（制苍术、香附、胆南星、法半夏、陈皮、茯苓等）。结果显示治疗后治疗组空腹血糖（FPG）、空腹胰岛素（FINS）、胰岛素抵抗指数（HOMA-IR）、胰岛素敏感指数（ISI）及激素水平（FSH、LH、T、LH/FSH）均低于对照组，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

4 小 结

中医药对于多囊卵巢综合征的病因、病机以及诊疗有自己的独特认识，充分体现了自身特色优势，但是中医药的治疗也有一些不足之处，如中医药治疗周期长，辨证分型及诊断标准不统一，研究方法不严谨等。今后研究可多从本病的病因病机着手，结合其发生发展过程中的变化特点，不断进行归纳总结，以期尽早统一该病的辨证分型、诊断标准、治疗方案等，并建立比较完善的疗效评价体系。开展大样本、多中心、前瞻性的临床研究，加快中医药治疗PCOS 月经不调作用机制的基础研究，以便更好地推广应用，发挥中医药治疗PCOS月经不调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