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文升
内容提要:基层社会治理主体通过大数据平台对海量数据深度挖掘与分析汇总,能够有效扩大基层社会治理的参与度,提高服务基层社会的效率与效果,实现基层社会治理思路上的主动出击、治理架构上的聚类整合、治理方略上的精准施策,以协同治理、精准治理、透明治理等模式实现基层社会多元主体的协同化、治理层级的扁平化、治理空间的透明化。基于此,在充分论证数据赋能必要性的基础上,梳理出我国基层社会治理一体化的内在逻辑,并从主体数据思维养成等方面阐释基层社会治理一体化的实践路径。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要“完善社会治理体系”,“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的战略目标,并提出“完善网格化管理、精细化服务、信息化支撑的基层治理平台”的推进举措,从而为提升基层社会一体化数字治理指明了前进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数据赋能不仅意味着技术在相关领域的充分应用,更体现了一种多元主体的新思维,实现“对技术层次的超越和社会属性的赋予”(1)杨昌勇、奚洁人:《大数据时代背景下的政府治理创新探析》,《上海行政学院学报》2020年第1期。。数据科技运用能够实现基层社会治理思路上的主动出击、治理架构上的聚类整合、治理方略上的精准施策,从而有效提高基层治理的识别力和预警力,增强应对基层社会各类突发事件的能力。(2)范逢春:《基层重大风险治理应当遵循的几个重要逻辑》,《国家治理》2020年第27期。借助数据技术驱动基层社会信息的动态收集与快速处理,对于一些可能出现的风险进行提前预判,可以预先模拟计算各种不同方案的效果。基于此,“运用互联网、大数据等信息技术手段,提高社会治理社会化、法治化、智能化、专业化水平”(3)刘志昌:《中国社会建设的发展历程、经验与展望》,《新疆社会科学》2021年第4期。,通过探讨数据赋能基层社会治理一体化的必要性,梳理并细化出一体化治理的内在逻辑,并从主体数据赋能思维养成等方面阐释治理一体化的实践路径。
关于社会治理模式研究,国外学者提出了如“多中心治理”模式、(4)〔美〕埃莉诺·奥斯特罗姆:《公共事务的治理之道:集体行动制度的演进》,余逊达等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0年。整体性治理模式、(5)SIXP,D.Leat,K.Seltzer,G.Stoker,Towards Holistic Governance:The New Reform Agenda,Palgrave Press,2002,p.39.“协同治理”模式(6)Ansell Chris,Gash Alison,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in Theory and Practice,Journa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Research and Theory,2008,18(4),pp.543-571.等,并在理论界和实务界产生了广泛影响。关于一体化概念的研究,简·丁伯根认为区域经济一体化是基于国家及区域之间的通力协作,将那些可能会影响区域一体化合作的因素得以弱化和消除。(7)Tinbergen J.,International Economic Integration, Amsterdam:Elsevier,1954.卡尔·多伊奇和西德尼·A.伯勒尔提出了一体化发展理论,巴拉·巴拉萨指出区域一体化被认为是一种不存在区域间显著差异的状态。到20世纪90年代,区域一体化组织不断涌现,公共服务、区域安全、机制协调等多元领域成为关注焦点,(8)张晓杰:《长三角基本公共服务一体化:逻辑、目标与推进路径》,《经济体制改革》2020年第1期。一体化协同治理是指在由政府、非政府组织、企业、公民个人等子系统构成的开放系统中,子系统通过相互协调、共同作用,实现多元主体利益和需求的最大化。(9)郑巧、肖文涛:《协同治理:服务型政府的治道逻辑》,《中国行政管理》2020年第7期。因此,就协作推进主体而言,治理一体化是政府组织、非政府组织、自治组织及各类社会主体共同参与的治理活动;从合作内容来看,区域一体化体现为“功能性一体化”和“制度性一体化”。(10)张紧跟:《论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中的区域一体化转型》,《学术研究》2018年第7期。《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针对“构建基层社会治理新格局”作出了明确部署,提出要“健全党组织领导、村(居)委会主导、人民群众为主体的基层社会治理框架”。基于此,本文在阐释数据赋能基层社会治理主体性时,将基层社会党组织、基层政府、基层自治组织及非政府组织等统称为“基层社会治理主体”。
20世纪80年代,“赋能”的概念就逐渐得到认同,即通过言行、态度、环境的改变给予他人以“正能量”的过程。(11)Spreitzer G.,Giving Peace a Chance:Organizational Leadership,Empowerment,and Peace,Journal of Organizational Behavior,Vol.28,No.8,2007.自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创新社会治理体制”,到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强调“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建立健全运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进行行政管理的制度规则”。(12)《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9年,第17页。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强调了以数字技术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对于加强社会治理的重要价值。党的二十大提到了“数字中国”等7个方面。近年来,大数据等技术日益融入社会治理各领域全过程,“推动治理手段、治理模式、治理理念创新”(13)习近平:《论把握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 ,2021年,第 437页。。而大数据赋能则是基层社会主体为适应数据供给多源、规模急剧增长的新变化,以制度体系对技术变革进行吸纳的客观反映。(14)王超等:《从赋能到重构:大数据驱动政府风险治理的逻辑理路与价值趋向》,《电子政务》2020年第7期。当前由于大数据赋能基层社会治理缺乏统一规划,普遍存在基层社会治理主体对所收集数据的整合加工、深度挖掘程度不够,因数据壁垒造成信息交叉叠加,数据赋能价值及协同合作程度不高,从而阻滞了大数据对基层社会治理的赋能效果。基层社会治理主体必须构建以“全域覆盖、全网共享、全时可用、全程可控”的数据赋能模式,凭借海量数据搜集、分析和研判掌握基层社会各领域运行动态,并有效作出迅速回应和精准判断。
数据技术为基层社会治理开辟了新的治理空间和模式,正在加速嵌入我国基层社会生活,基层社会治理中的数字化水平得到不断提高。通过将基层社会治理行为最大限度地数字化,能够助推基层社会治理主体实时地掌握现实基层的真实需求状况,从而尽可能的回应基层社会需求的复杂化、多样化和潜在性挑战。(15)郁建兴:《社会治理共同体及其建设路径》,《公共管理评论》2019年第3期。借助数字赋能推动基层社会多元主体之间相互协调,在不同主体之间通过协商与对话,最大限度地凝聚多元主体间“价值共识”,进一步输出并转化为政治合法性。(16)束赟:《赋能与执行:新技术时代政党组织的发展》,《学术月刊》2019年第12期。实践证明,基层社会治理借助于数字技术使用可以突破时间掣肘和空间限制,拓展基层社会治理的边界,创新基层民众参与社会治理的渠道和方式,转向多元主体“在场”共治状态,打造基层社会网络系统和线上线下联动、传统现代互补的治理模式。通过互联网等平台汇集基层社会多元主体的不同意见,以数字化形式搭建多方参与、多点联动的基层社会治理格局。同时,通过明晰规模底数、实时掌控变化趋势及及时动态预警研判等形式,(17)彭勃: 《智能技术赋能基层治理:新问题与新机遇》,《国家治理》2020年第26期。通过数字赋能增强海量数据之间的关联,提升基层社会多元主体之间的数字化融合和部门合作,形成基层社会多方参与、合理担责的协同治理体系,真正落实基层社会主体深度数据分析的预判功能。
基层社会治理主体通过大数据平台对海量数据进行深度挖掘与分析汇总,提高其服务效率、加速基层民众的深度参与,实现多元主体的协同共治。基层社会治理一体化更加关注统筹不同区域、不同主体的需求,以协同、精准、透明治理等模式实现线上线下融合的一体化治理目标。因此,数据驱动基层社会治理一体化建设的内在要素至少包括多元主体的协同化、治理层级的扁平化、治理空间的透明化等诸多方面。
“良好的社会治理需要通过维护与促进个人之间、团体之间以及个人与团体之间的有效合作,满足人们的正当需要。”(18)马克林:《论我国社会治理中的公共性困境及其超越》,《甘肃社会科学》2020年第1期。基层社会多元主体参与治理的广度与深度不断增加,进一步加速了参与数字化治理的进程。从基层社会治理的实践分析,基层政府作为“元治理”主体不再是唯一的决策主体,企业、社会组织、公民个体参与其中,形成了多元主体参与治理的新格局。(19)马俊:《夯实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法治根基》,《重庆理工大学学报》2020年第7期。数字化基层社会治理范式将管理部门、各领域主体的所有信息资源有机融合,实现数据之间互联互通,“打开了原来闭环的组织界限”(20)Charles Heckscher and Lynda M.,The Post-bureaucratic Organization:New Perspectives on Organizational Change,Sociology,Vol.16,No.1,1994.。借助网络平台信息的迅速传播,多元主体在治理理念、标准、手段、机制和结果等方面通过“互联网+公共政策意见征集”等数字化渠道表达诉求,基层广大民众也可能成为“意见领袖”,(21)杨宏山、李娉:《中国政策议程设置的改革发展》,《河南社会科学》2019年第4期。从而拓宽了基层党组织、政府、自治组织与广大民众参与社会治理的数字化渠道。
大数据改变了基层社会知识分享的范式,实现了基层社会治理的多元主体协调化进程。“这样的普遍规律起作用的话,那么,在这类过程中必然有着某种内在的自动机制。”(22)〔德〕哈肯:《协同学:大自然构成的奥秘》,凌复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3年,第11页。在协同治理程序中,既要有核心行动者所采取的权威式治理,也要有其他非核心主体形成的协同治理。这其中,基层党组织及政府改变了传统由上至下的单一政令式管理模式,更加关注基层不同主体之间的合作。其他主体以多元方式和途径拓展与延伸社会治理领域,以议政APP、微信公众号等智能方式参与基层社会治理。因此,基层社会管理者对治理信息数据有效整合,构建内涵丰、范围广、领域阔、层次深的基层社会协同治理机制流程,将基层体量巨大的治理数据转化为治理资源,在信息数据规律中寻求不同主体之间动态的“价值共识”,最大限度地实现基层社会治理主体之间理念与行动的同频共振。
传统单一的、自上而下的命令式层级沟通管理模式,既降低了各种信息的传递与反馈效果,也增加了不同主体之间协调的频率,(23)荣敬本:《从压力型体制向民主合作体制的转变》,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第28页。已经不足以应对利益多样化、价值多元化的基层社会。数字技术为当前基层社会治理改革提供了坚实的“技术支撑”,基层社会横向部门和纵向层级之间实现内部流转、网上留痕,社会管理者可以实时掌握基层社会状态及其变动,不同层级与不同部门之间的无缝对接,能够形成线上与线下结合、体制组织与社会力量协同、数据资源与人力资源衔接的基层社会治理格局,各种公共信息、服务需求端与供给端更加合理的分配与对接,彻底改变了民众与传统精英间的对话方式,(24)童星:《中国社会治理》,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8年,第99页。实现了信息传递的实时性与真实性、组织运作的扁平化与整体性。数字化场景的去中心化增强了基层多元主体的参与度,形成了基层社会治理的扁平化结构,突破了传统层级化所带来的“参与距离”。
大数据语境中的基层社会多元主体通过移动终端表达个人意愿,解决了传统基层社会层级沟通中信息传递不畅的问题。及时而互动的电子网络将具有共享利益或共同目的者组织起来,(25)〔美〕曼纽尔·卡斯特:《网络社会的崛起》,夏铸九等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第441页。确保数字化治理效果在基层社会“落地生根”。具体而言,基层社会治理的扁平化体现在通过对基层社会治理中所收集数据进行深度加工,可以集约式处理海量信息数据,既降低了基层社会治理成本又扩大了治理范围;借助信息数据平台,基层信息数据传递变得更加顺畅、更有效率;借助平台,基层社会治理主体上下层级之间的依赖性逐渐减弱,下级社会治理主体能够根据大数据进行相对独立的运作并能够直接做出科学决策。因此,基层社会治理的数字化不仅畅通了不同层级之间的信息交流,而且拉近了不同主体之间的距离、模糊了他们之间的障碍,实践着主体之间点对点、面对面的交流。
规范与优化相关模式是基层社会治理的基础,能够打开基层社会治理权力运行的“黑箱”,督促治理空间更加清晰化与透明化。大数据促进基层社会治理的类型化,通过数据决策的自动化,打破部门间的条块分割,组织结构和组织流程得到优化,能够实现基层社会治理的透明与高效。(26)《大数据时代,什么是数据分析做不了的?》,《纽约时报》2013年2月26日。“被约束的或者被削减的权力,几乎经常是用以约束或削弱那种权力的对手和仇敌。”(27)〔美〕汉密尔顿等:《联邦党人文集》,程逢如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年,第76页。当然,由于治理实践中存在着监督乏力、缺位、虚置和越位等问题,监督机构实质上很难做到全面系统地对基层社会治理全过程监督,从而导致社会治理决策的客观立场受到侵蚀,扰乱了基层社会治理秩序。因此,充分利用数字科技推动基层社会治理监管方式的智能化,能够更好地明晰治理中的责任、提升治理监管的覆盖面、时效性与公开性。
“大数据+社会治理”的基层社会治理模式,促进治理范式向“数据搜集—量化分析—明确联系—方案预备”(28)徐继华等:《智慧政府——大数据治国时代的来临》,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年,第77页。的方式转型,增进了基层民众和基层党组织、基层政府、自治组织及其他组织间的治理共识,提高了基层多元主体对基层社会治理主体协商性决策的认同度。因此,数字技术在基层社会治理中的运用能够消弭时空、地域局限原因所形成的治理难度大等现实问题,数据的公开透明性特征使得多元主体参与基层社会治理过程成为可能,参与决策的空间和渠道也得到了拓宽,决策过程的广度、深度、效度予以充分保证。借助于大数据技术,通过特定的深度算法和数字化推理分析,运用智能方法与公布的正面清单、负面清单和权力清单等进行比对,公开透明的信息数据链确保了结果公开。基层社会治理借力大数据,将“智治”纳入治理范畴,通过建立一站式治理平台,深化“最多跑一次”、“马上办、就近办、一次办、网上办”等治理改革,对信息数据进行挖掘、对比、分析后提炼出基层社会治理规律,并将此规律及时公布,优化基层社会治理空间,促进基层社会治理更加客观公正与透明化。
社会治理创新从来都不是一个单一的社会领域创新问题,而是涉及多元主体的不同利益、基层社会的安全稳定与秩序、社会治理的参与度与活力等元素的综合性问题。这些因素的综合考量是建构在社会有效治理的基础上,由“管控”到“管理”再到“治理”的成功转型才有可能。大多数研究认同中国社会治理是政府与社会互动合作的过程。如俞可平认为社会治理的最终目标是实现善治,政府和公民应该相互合作来治理公共生活;(29)俞可平等:《中国离“善治”有多远——“治理与善治”学术笔谈》,《中国行政管理》2001年第9期。张康之认为合作治理是社会治理的归宿。(30)张康之:《合作治理是社会治理变革的归宿》,《社会科学研究》2012年第3期。因此,综合国内外研究成果和实践经验,应该在梳理基层治理挑战和困境的基础上,从更新基层社会一体化治理数字理念、构建多元协同数字化治理体系、夯实基层社会数字治理一体化转型制度保障、加强基层社会治理数据一体化服务供给等方面持续发力,充分释放数据技术在基层社会治理一体化创新领域的潜能。
思想是行动的先导,“大数据正在改变我们的生活以及理解世界的方式。”基层社会治理数字化与一体化有赖于将传统思维向现代数据治理思维转变,打破现存的基层社会各区域之间的数据壁垒,按照一定的数据治理指标体系,制定数据共享的规则和具体流程,从治理数据的数量、质量、效果以及公众满意度等方面对基层社会各领域进行测评。同时,基层党组织、基层政府及自治组织注重数据采集领域和范围的多样性,提供多样化公共数据服务,从而满足基层多元主体个性化的权利需求。基于此,数据赋能基层社会治理要体现“以人民为中心”理念、“共建共治共享”理念、“三治融合”理念、“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双向互动理念。
数据赋能“以人民为中心”的社会治理理念,明确了社会治理的根本价值,(31)张文显:《新时代中国社会治理的理论、制度和实践创新》,《法商研究》2020年第2期。能够在最大程度上与以民生为核心的社会治理有机结合,从“管理”转为“服务”、从“问题本位”转向“需求本位”,进一步激发社会活力和潜能,有针对性地解决基层民众迫切需要解决的诉求,通过调动基层民众积极性和参与度,最大程度上提高社会治理效能和满意度,让每个人的安全感获得感幸福感得到妥当安放。实践中,社会关系的合作性、多元利益的包容性、管理事务的公共性,决定了基层社会治理需要协商共建、合作共治、包容共享。其中,共建是多元主体共同出力的基本要求,共治是多元主体共同出智的主要方式,共享是多元主体共享成果的目标指向,(32)夏锦文:《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理论构建与实践探索》,《江苏社会科学》2018年第3期。从而构建“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共享的社会治理共同体”,串联起不同的治理单元,这是对我国多层次基层社会治理一体化经验的提炼。同时,基层社会治理不仅要回答“用什么方式来治理”,而且要处理好“三治融合”之间的关系,“以自治增活力、以法治强保障、以德治扬正气”,展示“三治融合”的优势互补。“自上而下”是国家以制度化的方式,制定如《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等,将先进的社会治理理念和方针政策向社会推行。“自下而上”是基层社会治理的好做法得到权威认可后,以样本的方式被复制推广到其他区域,并可能成为省域及更高层级的立法参照。实践证明,我国基层社会治理自上而下的建构主义路线与自下而上的渐进主义路线的双向互动,能够克服理性建构的“漏洞”,也可以避免基层经验推广的“昙花一现”。
“治理”的本质是通过合作、协商等方式实现多元主体之间的价值共识,从而确立共同的社会治理目标,是一个上下互动的过程。(33)俞可平:《治理与善治引论》,《马克思主义与现实》1999年第5期。随着数字化时代的到来,数字治理已经融入基层社会日常生产和生活,成为基层社会主体的重要生产和生活方式。深层次、全方位、多领域的区域基层社会数字化治理转型就是充分利用现代数字信息技术将区域基层社会的资源要素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和可视化。(34)Michael B.,Contradictions and Conceptions of the Digital City,Environment and Planning B:Planning and Design,2001(4),pp.479-480.因此,搭建基层社会治理数字化平台获取和汇聚民众意见,吸引各类主体积极参与社会治理已经成为时代的必然。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对我国长期发展所形成的社会治理体系进行了概括,多元协同“共治”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体现了多元主体之间民主治理、依法治理、科学治理和共同治理并举的思路,将基层社会治理视为一个动态运行机制,在动态治理中发现问题、化解矛盾。党委领导是通过制度和政策的顶层设计,确保社会治理方向、定力和组织的正确有力,驱动基层社会与国家治理要求“步调一致”。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充分体现了现代共治理念,能够权衡基层社会各方利益、凝聚全社会最大的共识。
为了解决大数据在基层社会治理中的应用困境,必须树立合作共赢、协同治理的理念,吸纳多元主体参与基层决策全过程,时刻关注基层治理数据的收集,依靠治理数据进行预测和决策,通过大数据整合不同治理层级、不同治理部门等多元主体之间的数字信息系统,构建基层不同主体协商合作的数字化治理体系。一方面,要强化基层社会治理主体的数据治理能力,发挥数字化在基层政府履行经济调节、社会管理、公共服务、生态保护等各行业各领域的支撑作用,强化重点行业共享数据整合能力的数字化治理新模式,实现数字化治理的集中化、整体化与整合化,充分发挥数字“凝心聚力”的功能。另一方面,充分发挥基层社会治理主体服务种类多样化、专业化程度高、服务方式灵活和服务需求回应性强等独特优势,积极引入企业、科研机构等单位组织参与基层社会数字治理,注重借助政企合作、产教融合、社会组织协商共治等手段,加强数据开放共享和平台对接,提升区域内不同主体之间的数据互认,加强区域内政府、市场、第三部门之间的数据互通,将数字技术深度融入基层治理实践,促进智慧治理平台间的互通融合,更好地解决基层社会整体性治理的协同问题、差异化服务的供给问题,实现各类社会力量的深度参与与基层政府主导的“同频共振”。
基层社会数字化治理面临许多挑战和风险,而这些挑战和风险的实时甄选、鉴别、聚类和汇总需要靠技术、伦理和制度保障。因此,具有可操作性、规范性和约束性功能的制度供给能够确保数字治理中的挑战和风险被精准挖掘、取证,从而夯实“数据地基”,筑牢“数据底座”,(35)程秀霞、叶松庆: 《习近平网络社会治理观的现实逻辑、基本原则及贯彻路径》,《电子政务》2018年第10期。补齐基层社会数字化治理的短板,实现数字治理风险识别智慧化与智能化转变。正因为数字技术赋能基层社会治理并非完美无缺,而是可能面临着系统脆弱、信息安全、数字鸿沟、算法歧视、伦理缺位等风险,(36)付秀荣:《智慧治理的主要风险及其化解对策》,《国家治理》2021年第14期。严重困扰着基层社会治理的提能增效。这就要求必须始终关注治理数字化转型的制度供给,建设开放共享的数据资源体系,构建科学规范的基层社会数字治理制度规则体系,以统一规则确保多元主体共享数据,为基层社会治理数字化转型强基和健体,充分发挥基层社会智治与善治的潜能。
基层社会治理从经验向智能的转变,形成了“技术+制度”、 “线上+线下”、“网络+网格”的运作逻辑。其中,作为形塑基层社会不同主体关系的规则,制度必然具有规范多元主体行为和利益诉求的功能,为基层社会治理变革提供规范支撑。因此,健全基层数字治理的技术准则,完善相关法律规范和监督机制,加快制定与基层社会治理相关的规则及实施细则,成为当务之急的工作重点。对于基层社会治理中的“数字弱势群体”而言,通过不断提升基层民众的技术素养和信息技术,将传统服务与智能技术创新相结合,联动线上线下平台,关照“信息贫困人口”的需求,进而打破“信息孤岛”和“数据烟囱”。为此,要认真落实《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数字农业农村发展规划(2019—2025年)》,通过完善关于治理数据的采集、存储、共享标准,构建一体化的数据管理体系;明确数据权利(权力)各方的责任与义务,确保数据信息使用过程的安全性。要完善数字技术基层民主协商制度,搭建多维度的参与治理平台,探索建立数字化平台参与协商机制,使各方主体实现数字信息共享与沟通协调,切实把问题解决在萌芽状态。
将数字技术广泛应用于基层社会治理,推进基层社会治理流程优化、模式创新和履职能力提升,构建数字化、智能化治理运作新形态,充分发挥数字技术在基层社会治理中倍增效应的引领作用,为推进基层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提供有力支撑。数据赋能基层社会治理创新需要通过数据资源的流通与整合,实现从数据孤岛到信息共享的转型,重构数据共享交换平台体系,实现基层信息平台与国家及省域政务信息资源库的顺畅申请和对接机制,在区块链上接收、查询、存储、交换信息数据,落实数据来源方、管理方、使用方的具体责任,最大化提升数据的流通共享。
基层社会信息系统建设和应用取得了显著成效,也应该看到,基层社会数字治理仍存在数据壁垒、网络安全保障短板等问题。这就急需加强基层社会治理数据一体化服务供给。运用大数据精准统计、分析各地公共财政支出结构,依靠大数据完善数据整合与共享的财政保障模式,通过精细化、均衡化方式确保资金来源与支出的透明化,挖掘基层区域公共服务一体化支出的帕累托最优值,运用大数据及时做到事前预警、事中事后的监管评估。通过数据赋能基层社会治理一体化,各公共服务供给主体积极主动地开放跨领域、跨场域、跨系统的数据平台,编制一体化平台事项清单,推动服务应用在移动端、电脑端、自助终端的同源发布和统一管理,基层多元主体在大数据平台上进行信息咨询和沟通交流,各公共服务供给主体进一步了解和获悉他们的意见与需求,从而将海量多样性数据库信息不断地整合与集成。同时,要不断完善和优化公共服务信息系统,厘清各类公共服务清单和目录,界定基层社会不同主体的权力和责任,促进基层社会公共治理的一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