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如
雪消冰融春已至。朝晖下的花红柳绿,渲染春的色彩;夜色中错落有致的月华,却蕴含春的心事,一波又一波,在文人笔下细细铺陈开来。
月色中的正月孟春,生機萌动是主旋律。唐代诗人刘方平在《月夜》中写道:“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前二句写景,但诗人写月,不细描光影,不感叹圆缺,只将半片月光调入夜色中,“半人家”三个字尤为绝妙,银白色月辉只笼罩了庄户农舍的一半,另一面依然坐落于黑暗中。如此着色,黑者更黑,白者更白,于光影中营造出冲击视觉的艺术美。星斗发生倾斜变化,既回应首句“更深”二字,也揭示出因玉轮西斜而导致月华半照。后一句“春气暖”自“今夜”始,表明对节候变化十分敏感,尾句中“虫声新透”则暗指孟春惊蛰时节。恬谧的春夜,万物的生息迁化在潜行。由虫芥之微而晓寒暖之候。最后的“透”字彰显冬去春来生机勃发的力度感。全诗立意新巧,星月西斜,夜深人静,一感一听,生趣盎然,洋溢着诗人对初春的赞颂。
月光下的二月仲春,和谐兼具宏伟大气。“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这是唐代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中,描绘的仲春?“花朝节”胜景。春潮上涨导致江水涌动,恍若奔海接天般托起一轮明月。流动的波涛分散了月华,整个江面没有哪一处明月照不到。海水回潮的波光潋滟和月照千江,短短四句就勾勒出海上生明月、流光溢彩的动态美。全诗一共三十六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展现了思妇对配偶追求理想的包容和支持,一改前朝“怨妇诗”中只强调单方面的情思,展现出大气格局。“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则通过明月的视角,揭示时间与寿命的关系,完全跳出对人类自身生命的关照,将视野放至广袤的宇宙。诗人用春、江、花、月、夜五种元素,混合天文地理现象,谱写出一首宏大壮丽的月光曲。
月华里的三月季春,伤感中蕴含希望。宋人张先的《天仙子·水调数声持酒听》描写暮春夜色:“……送春春去几时回……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这首词是一首伤春之作。上片主要写词人的思想活动,是静态的,感伤年华易逝,追忆青春时光;下片词人即景生情,动态中极具空灵之美。夜幕降临,独自到小园排遣苦闷,浓云遮盖月色,正要遗憾而归,此时,“云破月来花弄影”,“破”“弄”二字,极其细致,静态画面生动起来:风吹云破,月华散出,花影扶疏,影姿曼妙。一天将尽,意外感受到即将流逝的春意,忧伤中略带几分赏春偶得佳景的欣喜。其实,浩荡东风岁岁有,春天也会年年到人间,人生的际遇亦如此,珍惜当下,对未来就永不丧失信心。全词字句凝练,尤其是“云破月来花弄影”一句,被后世誉为描摹晚春月色的神来之笔。
古人借月怀春,唐诗宋词的感慨,句句都是这个季节的精魄。在文字的海洋中,我掬水捧月,春波荡漾。
(编辑 兔咪/图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