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鸮飞来以后

2023-03-29 07:52千忽兰
南方文学 2023年6期
关键词:红山东北亚满族

千忽兰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长篇小说《布尔津的怀抱》《布尔津光谱》《禾木》《草原之子》等。有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上海文学》《作家》《美文》《滇池》《中国作家》《诗刊》《钟山》《大家》《长江文艺》《小说界》《山花》《天涯》《散文》等文学期刊。

1

瑞先生大约是爱我的。有一年清明节后的第三天,突然收到他的留言,他说,人生最苦是不得相见相亲。我当然认为瑞先生是想念故去的父母了,于是回他,每逢节日倍思亲。他说,是想念你。

但是瑞先生完全不需要对我生发出爱的感情的。若说当今世上哪个男人活得最是繁花锦簇,那自然是瑞先生了。他有一个在青葱岁月第一次共打一把伞丝毫不局促从而迈入恋爱婚姻的结发妻子。三十多岁的他遇见一个俄罗斯女子,这个女子是汉语翻译,她一面翻译着瑞先生的精彩小说,一面和瑞先生恋爱。她回国后生下一个女孩,瑞先生酒后喜欢讲这件事。瑞先生说,我有一个女儿在俄罗斯,她的妈妈是我的翻译,我很对不住她们俩,当然我的古玉将来是要分给她的,她是我的孩子嘛。

后来我遇见许多熟识瑞先生的人,他们都知道这件事,酒酣后张口就说出来,不怕瑞先生生气,仿佛那是一段佳话。瑞先生不会被世俗谴责,这是除他之外,所有人都不会有的待遇。

中年的瑞先生,有一个高傲的知己,我试想了一下,那是一个华贵的女子。瑞先生说,后来她去了美国,嫁了一个老头儿,老头儿很有钱,这很好,非常好。

他们绝不反目,可以做一生的好朋友,无话不谈。这是瑞先生的优点。

在很多人心里,瑞先生不会有年老的时候。所以我不能用年老这个形容词,我只能用五六十岁的瑞先生,来说这件事。这时候的瑞先生有了一位新的知己,一位年轻的文化遗产学者。那是一个健康挺拔的女孩子,内心早熟而勇敢。如果我们大家全都爱瑞先生,她也爱,这不是很正常吗?女孩子腕上戴的中古玉镯,羊脂白,是瑞先生送的。女孩子家里四面白墙挂的水墨画,是瑞先生的。女孩子毕业了,工作了,快三十岁了,他们依然是朋友。

所以如此推理下来,瑞先生是不需要爱我的,他的人生被知己恩义填塞得满满的,忽而美国俏佳人回国了;忽而瑞先生羞涩地和女儿面对面吃烤肉沙拉列巴;忽而女学者拍响了瑞先生家的铜门环,他们一起去看一场电影。大雪纷飞,被瑞先生写进了组诗里的一首,瑞先生有一整本诗集,是写给她的。瑞先生的妻子种了一露台的花木,她一个月从上海去瑞先生苏州的画室一次,瑞先生说,我的妻子把我照顾得很好,她年轻的时候生得美极了,宛如邓丽君。

2

瑞先生祖上是辽宁满族人,清朝初年迁到关外,到了清末他曾祖父这代,又迁回北京。

瑞先生的父亲三十多岁就已是北京琉璃厂著名的高古玉商,他四十九岁离世,高古玉下传到瑞先生这里,共有二十五箱。瑞先生常说,那个年代没人觉得这一箱箱破烂值什么,抄家后就一直搁在仓库里,到了平反退还的时候,还原封不动是那二十五箱,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儿。

我见过瑞先生父亲的照片,眉目清秀,面容柔和,浅浅的笑意,额头明朗,乌黑的头发,别了一只赛璐璐发卡。可是我是什么时候什么情景下注视过这张照片的,我竟然完全想不起来了。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事儿。

那二十五箱瑞先生父亲收藏来的高古玉里,有一件红山玉鸮。有一天瑞先生把它找出来,顺丰到付寄给我,这是寄玉的诀窍,以防半途丢失。我坐在立春的地毯上打开一层层黄色的宣纸,一只展翅猫头鹰,它从人类初始光辉的通灵文明里横越过太平洋,飞入我的命运。

如果瑞先生完全无暇也不需要对我有爱的感情,那么他为什么会分给我一品珍贵的红山玉?想必瑞先生确实是爱我的,所以绝不吝啬馈赠我他最珍贵的收藏。但是瑞先生和我在长达十五年的交往中,从未逾矩,只有一次,在夜色里并排行走时,我突然决定亲吻他的脸颊一下,我觉得如果不亲这么一下,这一生到死我也不会有机会亲他这么一下了。他同意了,他的脸颊是温热的,他通常都是羞涩的,所以他不会回亲我,这很好,保证了一种亲吻因单向而具有的纯洁性。除了那次夜色里的一吻,我们作为一男一女,身体不曾有过任何触碰。如果爱需要以身体的亲密来证明,如果爱可以用灵魂的不离不弃来证明,那么,我无法证明瑞先生爱我。但是瑞先生赠我玉鸮,并且他给我留言说,他想念我了。那是确凿无疑的白屏黑字,不是在梦中。

3

不知为什么,我爱的男子总是和辽河上下有关。

我这样写,它们只是事实,并不是我趋于无原则全爱东北亚。我最敬爱的女性是张纯如,她长得真美,每当我注视到她的影像,就会心碎一地。我明白她为什么会死去,她的心脏在罪恶面前变得单薄如透明的脆油纸。这就如什么呢?每当我看见小生灵被坏人虐待,我的心脏就破了。就连清晨出门看见野地里有横躺着的共享单车,它们孤绝的样子就像被屠杀的小猫小狗小象,我的心脏也会破开。所以我明白张纯如选择死去的原因,那是被生命中不能承受的重压所致。

但是,东北亚是美丽的,而这种美丽正好是我的灵魂愿意与之匹配的。严格地说,我的灵魂匹配之地是东北亚山川沃野,红山文化所在地。我当然仔细探索过中华第一玉,小南山兴隆洼和红山玉玦的流向,它们去了更北的贝加尔湖附近,去了东面的日本岛,自然会南下,过石家河凌家滩最后抵达良渚。还去了台湾岛。也去了中原殷商。西面的齐家文化,瓦沟纹的玉琮显然同样从红山文化而来,西南的古蜀也不放过。

我已经不想卖弄我所掌握的寥寥的古玉知识了,我只想回到男人这里,你知道那种东北亚男人,单眼皮的眼睛,长圆脸,声音慢而软糯,笑容格外悠长,眼神专注,带有模模糊糊的恍惚感,仿佛穿越而来的古代人。是的,我爱的男人们都像是从古代来的,他们忠诚地保留住了从前的年代该秉持的气息,忽地就那么穿破时空站在了我的面前,几乎穿着盔甲手执兵器戴着头盔,他们不太知道应不应该爱我,以及我究竟是谁。

我遇见的第一个东北亚男人,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才三十出头,真是女性最好的年龄。我在照片里肤色白皙,头发乌黑,笑意盈盈,眼神柔和,穿了一件橘色的羊毛束腰大衣,里面是红色蜻蜓图案织锦旗袍,露出我红色盘面的腕表——卡西欧的石英表,身后是黑松和白雪,站在封冻的净月潭旁。

这张照片是那个东北亚男人给我拍的。再往后十年,红山玉鸮才能飞来我怀中,证明我的身份,是一个怎样的身份,是不能确凿却分明就是的身份,我的前世是东北亚女人,或许是一万年前,或许是一千年前,或许是赤峰牛河梁,或许是大兴安岭北上不儿罕山斡难河,也或许是一百年前的时光。

所以我走进了婉容和溥仪的最后时空里。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难道现在我就知道我是谁吗?那个东北亚男人端坐在我对面。他请我吃饭。外面大雪茫茫,柔绵,一朵一朵挤挤挨挨,似绵白糖,又似羽绒,我把自己放在雪粉里,在一个街角买了一串冰糖葫芦。

我们道别了。他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而来,或许是为了一种功利,想要得到什么,甚而占有什么。但不是的。他说,那么是行为艺术。我摇一摇头。

十年过去了,我仿佛能够说清楚什么,给他一个理由,但显然我什么也交不出来,虽然他并未等待我交出一个什么。但若一天我终于拿到了一个解释自己行为的理由,我一定握在掌心,出现在他面前,毅然欢欣打开手掌,长舒一口气。

长春的冬天天很快就黑下来,大约下午四点,我走进伪皇宫,我仿佛听见女婴的啼哭声,戛然而止,忽然火光冲天,婉容的尖锐哭泣,溥仪的面如死灰冰冷苍白,一个时代结束了。灰烬,逃难途中的婉容,破席卷身,尸身不知下落,在北京憨笑盘腿补衣的溥仪,他原谅了一切。

有一年的一晚,梦见这个东北亚男人,我闯入一片红色森林,那么就是秋天了,秋天的红叶,我在厚厚的红叶上找见了他。我能对他说什么呢?他厚厚的唇,他吃惊我的行为艺术,我的目光注视他多年,只要我爱东北亚,我就不会忘记他。

那个梦令我缱绻唏嘘,惊讶怅然。数日后接到一个邀请,去巫山参加红叶节。巫山满山的红叶,嘉宾的名单里赫然有这个东北亚男人。他看见了我,我们已经五六年没有见过了,我们站在游轮上,身后全是红叶,和梦境等同。他对我说出一句话:你现在都挺好的,这很好。而我什么也说不出,直到分别。

他是满族人。瑞先生也是满族人。有一天我看见瑞先生晒照片,他和这个我曾经热爱的东北亚男人合影。瑞先生说:我们都是满族人。

所以爱是一个泛词,瑞先生仿佛是爱我的,克己复礼。我仿佛也是爱瑞先生的,我在夜色的烟波浩荡大湖畔亲吻了瑞先生温热的面颊,这是我们这一世相遇的唯一一吻。

东北亚男人知道我迷恋他的气息。如果红山文化有气息,那不仅是来自玉料、制式、花纹。我开始每天戴玉鸮,它有我的手掌那么宽,过于大了,明晃晃如银锁,远古的萨满系它在腰间,天地间如火焰舞蹈。

东北亚男人有过一瞬是赞同我的吗?比如赞同我爱世间美好的人和事、地域,看似不可理喻,甚至简单粗暴,但其实是使命推动。我曾经为自证而感到羞耻,但现在,我原谅了自己,因为玉鸮飞来了。

4

我只爱东北亚的男人,所爱上的两个男人都是满族人,他们熔炼于我的命運,虽然我与一个只是单向的一吻,另一个则远远相隔,从不曾有过身体的挨近。

那么,我在前世一定是一个东北亚女子。红山文化流传的玉不仅是敬天礼地萨满通灵之宝物,它也参与祭祀和陪葬,最重要的是,它是族人流传的见证物,它是信物和精神传承,当古代辽西辽东大地日渐寒冷,人们开始移居,向着温暖的南方,也有冒险家往俄罗斯或日本去了。人们告别家园,恐族人流散,失去有序传承,重要的头人手执玉鸮,它将在无数世代后依然以坚定口声说,我们是红山人。

玉鸮一代代流传,漫长的文化期到达同样漫长的商王朝,红山人已用万年沧桑巨变变身为中原人,他们把马带到了中原。曾经河南有象,那里如亚热带森林般繁密浓绿,所以河南简称豫。这些都是沧桑巨变里的惊奇。

玉鸮飞来找我,它栖落于我胸前,玉找人,而不是人找玉,玉说,你是红山人。于是玉就来了。所以我和瑞先生的缘起,其实是玉鸮和我的缘起,为了性空,瑞先生认真地忙着爱别人,我亦认真地忙着爱别人,常常梦见我的东北亚男子,何其入世。我爱瑞先生吗?我从不曾辗转反侧思念他,这是女性和男性的区别,女性知道男性是她的爱人,她才会城墙上挑兮达兮切切瞭望。我既然深知瑞先生不是我的——我没有机会在大雪天拍打他的画室的铜门环,他亦不会为我写下一整本诗集,于是我只会因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我和他在命运里的彼此永不消失而感怀、懵然,于是决定亲吻一下,给此世的一份深刻依恋有一个交代。

但是我曾辗转反侧思念着东北亚男人,他并不是我的,甚至疑惑我出现的动机。我静静地活着,有时开怀大笑,偶尔潸然泪下,我因为深爱神秘的自己而原谅了神经质的一生。

或许我在某一世已经见过瑞先生的父亲,我是在东北亚思念他的女子,或者是他的母亲,或者是他的少年友人。他十八岁那年,在长春,与溥仪相识,亦是见到了婉容——已经花容憔悴,潦倒吸毒的婉容。

我出生于西北一个平民家庭,父母亲都是吃苦耐劳的手工业劳动者,我一面享着天伦亲情和清贫,一面努力活在清洁庄严的空气里。我很小就知道自己与东北亚有缘。我常常想,那么,我和东北亚的缘何时才能呈现出来呢?

这一天在不易察觉中到来了。当我认识了十五年的瑞先生在某天寄给我红山玉鸮,用他绘画写字的废宣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我走过他的历史,我当然紧紧捉住了瑞先生父亲的手,这个会说俄语的男人,我捧着玉鸮,握在胸口,后来它就一直地挂在我胸前。这是瑞先生父亲以量子纠缠之心怂恿瑞先生赠给我的。他曾经一定发愿过吧,要给他在东北亚心爱的女子送一件红山玉。那是漫长的祖上红山先民遗留给我们的。

5

是谁规定的一个女人一生只可以亲吻一个人?比如我在公元2023年的大湖畔夜色里吻了瑞先生温热的面颊,那么上溯十年我就不该对东北亚男子一注目则钟情,甚至在多年后的一个梦里,我真切地吻着了他厚厚的唇。沧海桑田,我结婚离婚结婚离婚,去过许多城市,漂泊多年后安歇下来,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屋和一群从大街上捡回来的流浪猫,我终于安全,而且不再孤独,但是梦泄露了我内心的渴愿,我以精神的力量吻住了他,我的东北亚男子,他身体里的基因,红山的气息,像海底的泥、藻类、贝壳紧密地合着,我却窥见了跳舞的蚌公主。

满族人的先祖在遥远的北方,是森林里的通古斯人。与通古斯人挨着的,是蒙古族人的先祖,草原上的蒙兀室韦。说是红山先民就是通古斯人和蒙兀室韦,他们二者保持着独立,也相互融合,但更多的是保持着独立。终究满族人还是满族人,蒙古人还是蒙古人。蒙古人热爱的是鹰。

在满蒙一家的朝代,虽然基因混血,但一代代下来都是满族人。溥仪是满族人和蒙古人的后代。瑞先生也是这样吗?东北亚男子亦是如此?但他们都是满族人。

后来红山先民南下,进入中原,建立商朝。有一天我佩戴着我的玉鸮穿街过巷,又坐上公交车过武汉的盘龙城(商朝初期的城)大桥,突然看明白了一个字的出处,商的甲骨文,就是一只标准的玉鸮,玉鸮最重要的抽象表现线条是头部下颌处的三角形和胸部的方方正正厚实饱满的肌肉。甲骨文是象形字,商字的笔画构造来自玉鸮的形态。那么,玉鸮佐证了红山先民以图腾命名一个朝代的诞生。商就是玉鸮,玉鸮就是红山文化的核心,红山先民就是通古斯人和蒙兀室韦。通古斯人热爱森林里的猫头鹰,就是鸮。

一只玉鸮几千年前开始飞翔,它飞了那么多年,从北方来到中原,世代流传,也曾进入皇室古墓;翅膀上黑漆古沁如商代徽章,多年后重见天日,继续流转,终于飞抵瑞先生父亲的手中,这是红山先祖和渊源后代的隔空抱住。某天,瑞先生在无意识的意识中,打开匣子,叫来顺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玉鸮说,你飞去吧,飞到忽兰那里,从此陪伴她。

6

作为谦谦君子的瑞先生,正因为他是谦谦君子,所以他从来不会为了突然的爱情登上飞机。只会有人在雪夜里扣响他的铜门环。相识长达十五年的时光里,我们只见过两面,一次是在万亩杜鹃的山梁上,一次是在烟波浩荡的楚地某湖畔。正好活动主办方请了他,也请了我。我们都是客人,偶然面对面,所以不会尴尬。关于刻意的爱的情,瑞先生这样嫌恶尴尬情绪的人,他是不会为了任何人登上一架飞往某地的飞机的。

那天的早餐,我穿黑丝绒卫衣,搭配黄玉蜜蜡圆珠项链,我似乎很老了,在人世里飞翔得太久,如果落地,就会死。后来我没有死,但落地于我显然不合适,比如我的不断的离婚。黑色丝质的亮,同黄色玉石的光,很是合适,我坐在那里,几乎是一个向来被保护得很好的公主,或者就是皇后女王。如果有沧桑,它们也早已以糠玻透晰的姿态敛于玉肉中,而玉表光气十足。

那天瑞先生在我对面坐下,他穿了一件黑色薄棉袍,腕上是沉香串,黑薄棉围巾。他很想吃楚地的面。我去给他端来,他说要很多很多芝麻酱。我们面对面吃芝麻酱萝卜丁的面。他说,降服不了你的男人是留不住你的,这世上只有我能降服你,但是我不能娶你为妻,因为我有妻子。

他说,你吃面的样子很好。

后来我偶尔会想起那个早餐他说的话。但我更多的精力用来观察玉鸮。

玉鸮的一侧翅膀胶质如冻,玉鸮的腹部有冰裂纹,如瓷器上的开片,这些非得两千年以上才能形成。最令我心驰神迷的却是玉鸮背后的穿孔,它们独特极了,显眼极了,我在红尘万丈中一搭眼就能识别出来,是它,如山的隧道孔。玉鸮的脑袋略略右倾,肩膀和翅膀的肌肉充盈着力量,于是这是一只刚刚振翅并且脑袋灵活左顾右盼行动着的鸮,也就是猫头鹰,森林里起源的通古斯人的热爱。那么,红山先民的主流是通古斯人了。

到了商代,玉器里有鹰,这是蒙兀室韦文化的呈现。所以我曾经是东北亚女子,这一推理确凿的说法应该是,我曾经是通古斯人,所以玉鸮找到我,而不是玉鹰找到我。

我查阅了玉鸮的拍卖行情,手掌宽的完好品相玉鸮,2023年拍出三百萬元的价格。我对瑞先生说,我当然不会卖,但是太贵重了。瑞先生说,如果拍卖价是五百万元,我也愿意给你,只要你高兴。

我不能断定我和瑞先生之间产生过甚至一直存在着爱情。但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把一份人类如此珍贵的传承递交给我。

玉鸮终于找到我,我因此自证为红山人的后裔,也因此我可以对东北亚男子——那个儒雅俊秀的武士般的男子,我对他说,瞧,一种牢牢的吸引力,并不是我的行为艺术,我的血液我的基因它们在呼唤什么呢。我无意于和任何我钟意的男子结为人间眷侣——当我在精神中飞翔更快意,当我早已经济独立。

(编辑 吴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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