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波,谢小兵,吴清培,彭 维,张 茜
重庆市精神卫生中心,重庆 401147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原名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简称新冠疫情)暴发期或常态化防控期,护士是落实各项防控措施的主力军。新冠疫情暴发期大量研究显示,医护人员中普遍存在心理健康问题[1-3]。抑郁、焦虑、压力是个体面临逆境、困难时常见的3种负性情绪体验,而心理弹性是应对压力、挫折和创伤等消极生活事件的能力。自我同情是一种在遭受苦难时对待自我的态度[4]。研究发现,自我同情能帮助个体缓冲负性生活事件带来的消极影响[5]。精神科病房一般是封闭式集中管理,易出现疫情聚集性传播。同时,精神病患者不可预知的暴力攻击行为和生活自理能力低,导致精神科护士在工作中承受的心理压力高于其他普通病房护士。本研究调查新冠疫情防控常态化1年后,重庆市精神科护士的抑郁、焦虑、压力状况,自我同情和心理弹性水平,了解精神科护士心理健康水平受到疫情影响的实际状况,为新冠疫情防控常态化下开展心理支持、维护精神科临床护士的心理健康提供参考依据。
1.1一般资料 2021年2-4月用随机分层抽样方式对重庆市16个区县的17家精神专科医院护士进行问卷调查,共有1 004名精神专科护士参与调查。入选标准:具有护士执业资格证书且参加工作时间≥1年的临床护士。排除标准:尚未获得护士执照者,以及酗酒、吸毒或互联网成瘾者。所有研究对象均对本研究知情同意,自愿参与调查。本研究已取得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
1.2方法
1.2.1调查问卷 (1)一般人口学资料:包括医院等级、性别、文化程度、婚姻和轮值夜班等。(2)心理弹性量表(CD-RISC):该量表由CONNOR和DAVIDSON编制,于肖楠等[6]翻译和修订。该量表由25个项目组成,有3个维度(坚韧、力量和乐观),采用0~4级评分,每个维度的分数加起来就是总分,总分越高,心理弹性水平越好。该量表的重测信度为0.87,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9。(3)自我同情量表(SCS):本研究采用2003年内夫编制的自我同情问卷、由陈健等[7]修订的中文版。该量表共有26个项目、6个维度(自我友好、自我批评、共同人性、自我冷漠、正念和过度沉迷)。问卷使用 Likert 5级评分,其中自我批评、自我冷漠和过度沉迷3个维度采用反向计分法,量表总分为各维度得分总和。总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4。(4)抑郁-焦虑-压力量表中文版(DASS-21):采用LOIVDBAND等编制、张迪等[8]修订的中文版。该量表总共有21个条目,包括3个分量表(抑郁、焦虑、压力),每个分量表包含7个条目,采用Likert 4级(0~3分)评分,量表总分为各分量表得分相加的总和。抑郁量表≤9分为正常,10~13分为轻度抑郁,14~20分为中度,21~27分为重度,≥28分为极重度;焦虑量表≤7分为正常,8~9分为轻度焦虑,10~14分为中度,15~19分为重度,≥20分为极重度;压力量表≤14分为正常,15~18分为轻度压力,19~25分为中度,26~33分为重度,≥34分为极重度。量表总分及3个分量表的得分都可以反映负性情绪的严重程度。该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12,抑郁、焦虑和压力分量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823、0.754和0.796。
1.2.2资料收集与质量控制 采用问卷星电子问卷进行网络调查。发放问卷时先与各医院护理管理者取得联系,通过微信平台,由其将问卷二维码发到各临床科室,组织符合标准的护士进行问卷填写;在问卷设计上,为避免漏答和重复提交,将问卷所有条目设置为必答题,且每个电子设备只能提交1份问卷。
2.1问卷调查总体情况 发放1 004份问卷,剔除无效问卷 119份(填写时间少于5 min),共获得有效问卷885份,有效回收率为88.1%。
2.2新冠疫情防控常态化下精神科护士心理健康总体状况
2.2.1新冠疫情防控常态化下精神科护士心理弹性得分情况 心理弹性总分为(73.23±14.29)分,坚韧、力量、乐观维度得分分别为(37.42±7.40)、(25.23±4.46)、(11.33±2.39)分。坚韧维度得分最高。
2.2.2精神科护士负性情绪体验状况 DASS-21总分为(23.19±7.24)分,抑郁分量表得分为(7.38±2.03)分,焦虑分量表得分为(7.10±2.26)分,压力分量表得分为(9.69±1.63)分。抑郁检出率7.0%,焦虑检出10.5%。其中轻度抑郁43名(4.8%),中度抑郁16名(1.8%),重度抑郁3名(0.3%);轻度焦虑52名(5.8%),中度焦虑38名(4.2%),重度焦虑3名(0.3%);轻度压力20名(2.3%),中度压力45名(5.1%)。
2.2.3新冠疫情防控常态化下精神科护士自我同情状况 自我同情总分为(3.35±0.51)分,各维度得分为自我批评(3.53±0.68)分,自我冷漠(3.47±0.81)分,自我沉迷(3.29±0.73)分,自我友善(3.34±0.90)分,共同人性(3.18±0.89)分,正念(3.34±0.93)分。
2.3不同人口社会学特征精神科护士心理弹性、自我同情与负性情绪得分比较 结果显示:二级医院的护士心理弹性得分低于三级医院护士(P<0.05),自我同情得分低于三级医院护士(P<0.05)。夜班护士在心理弹性、自我同情及负性情绪得分与白班护士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不同特征护士心理弹性、自我同情、负性情绪得分比较分)
2.4自我同情在心理弹性与负性情绪关系间的中介作用 第1步显示心理弹性对负性情绪有直接负向影响(回归系数为-0.094,P<0.001)。第2步显示心理弹性对自我同情有直接正向影响(回归系数为0.490,P<0.001)。第3步显示,当在心理弹性和负性情绪模型中加入自我同情后,心理弹性对负性情绪的影响降低,标准化回归系数为-0.060(P<0.001);自我同情在心理弹性与负性情绪间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为0.490×(-0.058)=-0.028,占总效应的30.2%。见表2。
表2 自我同情在心理弹性与负性情绪中的中介效应检验
3.1新冠疫情防控常态化下重庆市精神科护士焦虑、抑郁负性情绪较低 本次调查结果显示,精神科护士抑郁检出率7.0%,焦虑检出率10.5%,均低于新冠疫情暴发期孙振晓等[10]的调查结果。分析原因可能是一方面新冠疫情防控常态化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抗疫经验,随着新冠疫情逐步得到控制,人们生活逐渐恢复常态,公众对防控逐渐理解,护士对新冠疫情防控带来的负性情绪体验减轻。另一方面由于精神科长期处于封闭管理状态,护士对疫情防控的封闭式管理有较好的适应性,负性情绪体验有所减轻。 这提示,外在环境的稳定可以带来内在心理的稳定,护理管理者应尽可能创造一种比较稳定的工作模式,减少护理工作中的不确定感。
本研究也发现上夜班的护士负性情绪体验得分明显高于白班护士。原因可能是一方面因为新冠疫情防控下,收治患者住院流程发生改变,如核酸检测导致新患者入院时间延迟,夜班新收患者数量比疫情前明显增加,刚刚收治进来的新患者,他们常常精神亢奋,行为过激,给管理增加了不少难度。另一方面,面对精神病患者的突发病情变化,夜班护士人少,风险高,护士体验到压力及负性情绪会高于白班护士。因此护理管理者尤其应关注值夜班护士的心理健康状况。经常倾听护士的心理感受和工作压力,帮助解决护士的心理困惑及实际问题。合理调配人力,在收治患者的高峰时段增加人力资源,减轻值夜班护士因工作压力带来的负性情绪。
3.2新冠疫情防控常态化下重庆精神科护士自我同情处于中等水平 本次调查显示,医院等级和夜班是自我同情的影响因素。二级医院护士的自我同情得分低于三级医院护士,与其他研究结果一致[11]。原因可能是二级医院精神科与三甲医院精神科的地理位置及医疗费用的差异,二级医院收治的患者多是社会功能衰退的长期住院患者,从而减弱了人与人之间的连接感,弱化了护士自身对普遍人性感的理解,体现出较低的自我关怀水平。夜班是精神科人力资源最薄弱的时段,更容易发生不可控事件,会危害护士身心健康,夜班护士在工作中难免会承受更多的压力,遇到更多的挑战和挫折。
3.3新冠疫情防控常态化下重庆精神科护士心理弹性水平现状 本次调查发现,重庆市精神科护士心理弹性高于新冠疫情暴发前林建葵等[12]调查的广东省精神科护士。其中心理弹性的坚韧维度得分最高,分析原因可能是全国新冠疫情防控常态化1年后,公众基本恢复日常生活,护士们经历了抗疫过程的巨大压力,相信自身和社会的力量与资源,收获更强的韧性和成长。同时精神科护士长期面对社会的偏见、患者及家属的不理解以及患者缺乏理智的病态行为,已具备了较强的韧性。
本次调查发现精神科护士心理弹性得分显著低于全国临床护士的得分[(90.49±15.71)分][13]。分析其原因可能是从事精神科护理工作的护士工作环境护理风险高,护理难度相对较大,从而总体呈现较低的心理弹性水平。这提示护理管理者应重视为精神科护士提供心理健康服务,及时开展对护理人员心理健康的维护。
3.4自我同情在心理弹性、负性情绪的中介作用分析 本次调查结果显示,自我同情在心理弹性和负性情绪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本结果提示,医院管理者可通过开展以提高护士自我同情为目标的心理训练项目如正念自我关怀或同情聚焦疗法等,以提高护士心理弹性,更好地应对压力,减少焦虑、抑郁等负性情绪困扰。
综上所述,本次调查显示,新冠疫情防控常态化下,重庆市精神科护士的心理健康状况处于中等水平,二级医院护士和值夜班护士心理健康状况值得关注。负性情绪挫伤护士的工作积极性,同时也降低了护理质量,影响护理学科的发展。自我同情在心理弹性和负性情绪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护理管理者可采取有效的措施提升护士自我同情水平,减轻负性心理体验。本研究的局限性:(1)本研究是一个横断面调查,各变量间因果关系无法明确,后续需要以纵向研究的方式进一步检验;(2)采用网络方式的问卷调查,可能与面对面调查有一定差异;(3)采用自评量表,可能存在方法上的偏差,未来可采取自评与他评结合的方式进行。但总体上这些不足对本研究结论的影响较小,本研究仍然具有一定理论及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