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云
时光从未如此光滑而柔软。一块
绿油油的锦锻,把凹凸和锈迹尽皆拭去
只留下坐在石凳上的我
身体里的青铜渐渐消退。此刻,草长风清
雨意葱茏,噙着鸟鸣不肯发声的桂树
淹没了望不到头的一道岸堤
澄明无物。静默在结它的种子,灰色的经幢
空转听不见的梵音,连笑也会受伤的
辽阔,绵延在不大的庭院之上
绿树、黄墙、红门的三角形,抽离了
某种庄严的仪式,让尘世的架构
越来越趋向稳定。一望到底的佛家寺庙
宛若毫无城府的婴孩
有翅膀微微翕动,有低到尘埃里的钟磬
在寂静之声里突然打开一个点
将自己开合,随即化归无形
像惊起的一群水鸟,一道窗帘
猛地从眼前拉开
我走进没有玻璃的窗格
真正的透明源自毫无阻隔。芦苇、水草、残荷
挺起柔弱的身躯,一点点勾勒寥阔的定义
风变成勇敢者的肩膀,带有神性光芒的渔线
垂钓即将到来的黄昏
没有夕阳余晖,栈道的意义,在于摆脱
纠缠不清的暮色,挥洒出心中的泼墨山水
路越长,墨越深,被浸染的方向越跃然纸上
那些墨会变成酒。迎着黑暗奔跑的人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每一处长着荒草孤烟的
所在,走成不会冷却的星星擎举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