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三山会馆的历史变迁和多元化发展

王文洁

（上海三山会馆管理处，上海 200011）

0 前言

上海濒江临海，是长江沿岸七省的出海口，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尤其是在1683年清政府解除海禁后，为上海这座贸易港带来了难得的发展良机，各地商帮纷纷来沪经营谋生，使上海逐渐发展成为我国东南沿海的重要城镇。《嘉庆上海县志》称之为“江海之通津，东南之都会”。随着各地商人来沪经商日益增多，会馆公所逐渐在沪上发展起来。作为社会发展的产物，上海会馆公所从兴起至消亡时间长达三个世纪。上海最早的会馆公所是关山东公所，建于清顺治年间（1644—1661）。据考证，上海历史上有史可查的会馆公所有四百余座，大多集中在上海老城厢一带。岁月沧桑，时过境迁，而如今保存完好的仅剩下上海三山会馆。

1 上海三山会馆文化价值分析

上海三山会馆东邻南浦大桥，西近南车站路，占地面积3897平方米。老馆古建筑始建于清宣统元年（1909），占地面积1000平方米，建筑面积600平方米，由旅沪福建水果商人集资兴建；新馆始建于2010年，为迎世博会而建，占地面积711平方米，分地下一层，地上二层，建筑面积1956平方米。老馆与新馆建筑融为一体，相映生辉。

上海三山会馆古建筑曾是“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工人纠察队沪南总部”，1959年被列为上海市文物保护单位，1986年因市政工程建设南移30米，1989年9月26日移建竣工，并对外免费开放，2005年被命名为上海市红色旅游基地；2009年被命名为上海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上海市全民国防教育基地；2015年被命名为上海市学生社会实践基地等。

1.1 历史沿袭

在上海的移民中，福建人是不可忽视的群体。上海三山会馆由福建省之福州、建宁两府旅沪的水果商人集资兴建。早在清同治年间，福建福州、建宁两府的水果商人来到上海经营水果生意，以福建当地生产的青果（檀香橄榄）、福桔等水果占领上海市场，逐渐形成了一个福建的商帮。当时，他们既是福建福州、建宁的同乡，又都是福建旅沪水果商人，为了联络乡谊，保护切身利益，集资兴建了上海三山会馆。

上海三山会馆初名三山公所，据《沪南果桔三山会馆碑记》记载：“沪南之有三山公所，昉于同治初，乡人林克楷、王必麟、黄绍丛三君集资典里仓桥民房为之。曰沪南者，以别于沪北也。初旅沪闽商，立有三山公所……运果桔者渐盛，公所隘不能容，乃谋别茸，粗构果桔三山公所。”可见，租借里仓桥民房办的三山公所实乃上海最早的三山公所。

据1939年出版的《上海研究资料续集》第148页记载：“上海三山会馆，地址为福州路，设置年份为光绪二十三年，福建福州、建宁两府人公建。”另民国初年出版的《上海县续志》亦有同样的记载，全文如下：“三山会馆在公共租界福州路，光绪二十三年闽省福州、建宁两府人公建。”两者记载完全一致，且福州路云南路附近至今有上海三山会馆的遗址。福州路上海三山会馆所在地块于2001年被列为政府拆迁范围，仅存的大殿或将迁至新建筑裙楼顶部并结合屋顶绿化进行复建。

上海史志上记载的上海三山会馆，其中《民国上海县志》以“沪南三山会馆”为主题，记载得最为翔实。全文如下：“沪南三山会馆，为闽商之营青果、福桔业者公立，初赁屋于里仓桥。清光绪季年，购地于二十四保二区十二图，沪杭火车站对面。宣统元年始建，阅五载，工竣。殿宇宏丽，供湄州妈祖天后像。殿前为戏台，后为楼，西为园池，石亭台，参差掩映，缭以西式砖墙。”随着上海城市化的进程，南车站一带地价日涨。在抗日战争前，上海三山会馆利用西首之园池，建造居住房屋“三山里”。1985年辟通中山南路，上海三山会馆就地移位修复，三山里民房被拆迁。

综上所述，上海三山会馆的历史经历了3个阶段。同治初年，福建福州、建宁两府旅沪水果商人，集资租屋创设三山公所。后来，福州、建宁来沪水果日多，房舍不够，便在福州路建上海三山会馆。光绪年间，他们又购地，于宣统元年建沪南三山会馆。而今唯一保存完好的，仅剩下宣统元年建的沪南三山会馆。

1.2 清末民初中西结合建筑的瑰宝

沪南三山会馆，即上海三山会馆，始建于清宣统年间，历时4年，于民国初年竣工，故其建筑具有清末民初的特色。整座建筑是传统的会馆古建筑，由于建于清末民初，所以既具有中华民族古建筑的传统风格，又具有某些西方的现代建筑色彩，还具有福建地方建筑特色。例如，会馆四周高大的红砖墙，东西两厢二楼看楼的搁杆为车木，这些都是西方的特色，而围墙东西两侧上端高大的圆形建筑，俗称“将军帽”，福建人称为“马头墙”，这是福建围墙建筑的一大特色。1986年搬迁时，负责搬迁的南市市政建设公司和负责施工的南华古建筑工程队派遣人员去福建参观学习，当时在福建这种马头墙也已为数不多了。

古戏台是上海三山会馆建筑的经典之笔，台前青石柱上刻有“集古今大观时事虽异，得管弦乐趣情文相生”的诗句。古往今来，同工异曲，流芳百世。凡到过上海三山会馆的人无不为之叫绝。顶部喇叭型藻井设计与制作工艺尤为罕见。自上而下，四周雕镂着百鸟朝阳、五福供寿、八仙吉祥及上海城墙模型纹饰，美轮美奂。其设计科学，工艺精美，使这个旧时唱戏的共鸣箱成了极其珍贵的艺术品，达到了实用与美的和谐。

上海三山会馆虽然经历过移建工程，但仍旧较为完整地保持了移建前的原貌。1986年下半年开始，施工单位先将大殿、东西厢楼的梁、柱、石础构件统一编号、拆卸下来，以确保原样恢复。移建工程最大的难点是古戏台，若一旦拆卸，则难以复原。经专家反复商讨，决定先拆除古戏台屋面以上砖瓦部分，减轻自重，然后将古戏台石柱和木质构件整体吊装到位。第一次用二十五吨大吊车起吊，古戏台丝毫不动；第二次从宝钢借来四十五吨大吊车，经过两次起吊，终将戏台整体缓慢前移30余米，平稳安放在四个石墩上。整个戏台及顶部圆形藻井毫发无损。因此，现在大家所能看到的古戏台仍旧是当年的古戏台，丝毫未变。

1.3 红色工运史的见证

上海是中国的经贸大市、是中国的金融中心、是中国的工业重镇，上海更是反抗三座大山的革命前哨。人们不会忘记为了我们今天的幸福而浴血奋斗的先烈，有压迫就有反抗，哪个时代社会的各阶层都有抗争的斗士。上海的会馆公所亦经常发生爱国活动。

1956年8月18日至10月10日，上海市文化局遵照文化部文物局关于在全国城市开展文物普查工作的要求，决定以蓬莱区（上海老城厢）为先行试点，并由市文管委、市史建馆各抽1人，区文化科抽2人组成普查工作组，具体操办此项工作。上海三山会馆就是在那时发现的。除了解上海三山会馆建筑特色外，更重要的发现上海三山会馆曾是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南市工人纠察队总指挥部。

1927年3月27日，上海工人阶级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80万产业工人大罢工，举行了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同封建军阀进行了殊死斗争，谱写了中国工运史光辉的一页。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中，南市工人纠察队任务最重，取得胜利最快。南市工人起义的主要领导人为：王若飞、王荷波、余茂怀等同志。起义前总指挥周恩来同志乘坐云飞出租汽车赴南市顺昌路472弄13号法商电车公司工会办事处检查和指导起义准备工作。南市工人经过4小时激战，解除了南市全部反动军警武装，缴获轻重机枪、步枪、手枪等大批枪支弹药，近1000名工人纠察队用缴获的武器武装了自己。至下午5时，南市的起义率先取得了胜利。起义胜利后，上海工人纠察队沪南总部就设立在上海三山会馆。上海总工会南市办事处、南市工会联合会曾在《时报》和《申报》上联合刊登告示宣布自1927年3月23日起在上海三山会馆公开对外办公。

昔日的会馆建筑，今日的爱国主义教育课堂。光荣的革命传统，珍贵的历史资料和英烈不朽的感人事迹将人们带入难忘的岁月……

1.4 上海城市发展轨迹的缩影

上海三山会馆的上海会馆史陈列是上海第一次举办的会馆史展示，也是全国第一个地方会馆史的博物馆陈列。会馆公所简单扼要地说就是古代和近代的一种移民组织，上海从一个小城镇发展成为近代中国的最大都市，与来沪各地移民所做的贡献是分不开的。所以，展示会馆公所的历史就是展示上海城市发展的轨迹，展示上海海纳百川的城市精神。

上海会馆史陈列馆占地面积720平方米，地上二层，地下一层，由同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郑时龄院士主持设计。选址合理，功能齐备，设施一流，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与上海三山会馆古建筑融为一体，遥相呼应，相映生辉。

上海会馆史陈列馆，由开埠前上海会馆公所的产生和发展，会馆公所与上海近代都市经济、社会，会馆公所与上海城市的多元文化融合，会馆公所的历史演变等四部分组成。展览以大量翔实的史料、实物和现代展示手法，系统全面地展示了上海的会馆公所从兴盛直至消逝的三百年历史舞台的历史原貌，以及在上海城市发展中的重要作用。

2 上海三山会馆文化资源的开发和利用

为了盘活文物、文化资源，拓展公共文化生活空间、优化公共文化服务，满足公众精神文化需求，让文物建筑在新时代焕发出新的活力，发挥新的作用，在常设的上海三山会馆古建筑遗址陈列、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史料展、上海会馆史陈列展的基础上，上海三山会馆还开发了“三山雅集”古戏台演出，“中华民俗代代传”非遗手工传习活动，海派、红色文化主题展览等一系列的活动，传播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红色基因，让文化遗产造福当代，利于后人。

2.1 “三山雅集”古戏台演出

文物的活力在于融入生活、回归社会、服务人民。为了让文物“活起来”，在保护文物的同时，更好地利用文物，上海三山会馆每年春秋两季会开展“三山雅集”古戏台演出活动。甄选经典传统戏剧曲目，走上古戏台，在这里观众与演员零距离交流，身临其境，有别于现代剧院镜框式舞台把观众与演员隔离开来的感觉。夜晚的灯光把古色古香的上海三山会馆装饰得格外华丽多彩。台上古老而悠扬的弦乐、绮丽动人的剧情使台下观众仿佛回到了往日远离尘世的会馆庭院之中。

2000年初夏，由著名导演黄蜀芹执导，著名昆剧表演艺术家梁谷音担纲主演的新编昆剧《琵琶行》从这里走向世界。2001年，上海美国学校在古戏台成功演出莎士比亚名剧《仲夏夜之梦》；2002年秋，应美国驻华大使的邀请，美国西部乡村歌手在上海三山会馆古戏台上演《班卓琴》乡村音乐。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又一部精心打造的庭院式、厅堂版梦幻《牡丹亭》在上海三山会馆成功上演。世博会开幕以来，京剧、昆剧各路名角在上海三山会馆古戏台竞相登场，一展风采，他们为远道而来的嘉宾奉献一道道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大餐。2020年，上海三山会馆探索传统文化活动的模式创新与效能提升，在古戏台上演昆曲经典折子戏《牡丹亭·游园惊梦》《玉簪记·琴挑》《雷峰塔·断桥》《梧桐雨·听雨》，并加以赏析，以传统古戏台线下演出为基础，线上利用视频直播、录播、KOL合作传播、短视频等最新的数字化传播模式，依托B站、抖音、新浪微博、微信等大流量传播平台，将“三山雅集”以创新数字内容形式，触达更多的年轻化用户。

2.2 “中华民俗代代传”非遗传习手工体验活动

上海三山会馆于2015年被命名为上海市学生社会实践基地，为更好地发挥作为学生社会实践基地的阵地作用，每年举办以青少年为对象群体的“中华民俗代代传”非遗传习手工体验活动。广泛开展手工剪纸、制作窗花、刨花画、草编等各类非遗文化“民间艺术”体验活动，引导青少年在听、学、做中了解中华民俗文化，亲手体验非遗文化和民间艺术。

积极探索非遗传承新出路，传承从兴趣培养开始，从媒体传播开始。植根中华文明传承，非遗文化需要被看见。2020年，在线下活动的基础上，拓展了线上授课体验渠道，开设了“创意彩绘：绘京剧脸谱，传中华国粹”“镭射纸DIY：故宫南端的天安门”“中国陶器制作体验”“马赛克杯垫制作体验”等线上活动。在互联网时代，非遗传播形式不再拘泥于传统，新鲜血液逐渐注入，我们通过“非遗云课堂”“非遗+直播”“非遗进校园”等多种创新非遗传播形式，以全新的、更具亲和力的姿态融入青少年的教育活动中。

2.3 海派文化主题临时展览

海派文化作为一种独特的地域文化，其基本特征反映在社会、经济、文化艺术、建筑、生活、宗教、岁月风俗、语言特色等各个方面。在旅游的行、住、食、游、购、娱及信息金融等环节，也渗透着海派文化。

作为具有海派文化属性的上海三山会馆，充分发挥文物资源和基地教育阵地作用，成功主办或协办了一系列主题突出、内容丰富，观众喜闻乐见的展览，如“旧城故事多”“天津杨柳青年画展”“中国当代书画名家精品展”“‘翰墨颂中华’闽韵六人书画展”“第十三届海上年俗系列风情展分会场——丝路壁画艺术展”等。结合临时展览主题，开展系列公益讲座，深入解读展览相关内容。

2.4 红色文化主题展览及活动

红色文化蕴涵着丰富的革命情怀与文化内涵，在上海这一共产党人的初心之地，深入挖掘革命文化、讲好上海的“红色故事”很有必要。

常设展览方面，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之际，黄浦区对上海三山会馆的原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史料陈列项目进行重新改造，重点突出了党领导组织发动上海工人举行武装起义，推翻北洋军阀在上海的反动统治，建立上海市人民政府，谱写中国革命和工人运动光辉篇章的史实。改造后，上海三山会馆展陈面积近400平方米，新展陈设置“上海工人运动的发轫”“上海工人第一、二次武装起义”“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等三个部分和尾声“历史的新篇章”，简述了自鸦片战争后中国工人阶级产生壮大，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中国早期工人运动发展的历程。2021年6月17日，“浦江春潮——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史料陈列揭幕仪式”在上海三山会馆举行。2022年7月1日，该展览数字化展厅在上海三山会馆官方网站、微信公众号上线，进一步扩大了红色文化的传播覆盖面。

临时展览方面，上海三山会馆举办了“醴陵红色官窑瓷全国巡展”“让非遗作品传承红色记忆”“老城薪火——红色珍遗史料展”“剧场红踪耀黄浦——黄浦区影剧场的红色踪迹”等红色主题展览，唤醒百姓心中的红色热情，将红色精神薪火相传。

活动方面，近年来，上海三山会馆创新宣传手段，充分利用网络媒体等载体，开展了“红色经典代代传”系列活动。经过前期的点位梳理、实地走访、剧本打磨、专家论证、题目制定等各个环节，面向在校学生、社会大众等展开黄浦区红色建筑云上之旅，参与者通过观看动漫卡通宣传片，线上互动答题、趣味拼图、集卡寻卡等形式，学习党史知识，重温历史事件，体会革命精神。

3 结语

会馆是城市发展的见证，是前人留下不可多得的历史文化遗产。随着历史的进程，时代的发展，上海三山会馆早已跳脱了原本会馆的功能属性，逐渐演变出更多的功能与价值。时代赋予了会馆多元化的发展，推动会馆的历史、艺术、教育价值向纵深发展，同时，结合社会的发展和技术的进步，又横向衍生出丰富的教育产品，使更多的社会大众从中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