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 协定对金砖国家经济影响分析

秦坤林，高维新

（广东海洋大学，广东 湛江 524088）

一、引言

近年来，在世界贸易组织WTO 多边贸易自由化谈判受阻、美国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以及英国脱欧等一系列“逆全球化”因素共同作用下，对全球经济造成了严重冲击，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导致全球经济贸易的发展进一步放缓。世界各国为应对贸易增速减缓、经济增长动力不足等问题，积极尝试双边谈判与多边谈判共行的贸易自由化方案。但是由于双边贸易协定规模的逐渐扩大与交织可能造成“意大利面碗”效应，导致区域内贸易活力不足和运行效率低下等问题，可能造成阻碍多边区域经济一体化形成的情况。因此世界各国将贸易谈判的焦点更多地放在多边贸易谈判中。

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RCEP）作为亚太地区最具代表性的多边贸易谈判，2020 年11 月，中国、日本、韩国、东盟十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15 个成员国完成谈判并正式签署协定。这也标志着全球规模最大、涵盖人口最多、成员结构最多元、发展潜力最大的区域贸易协定正式达成。这对于实现多边贸易主义和自由化，以及区域内价值链、供应链和产业链融合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金砖机制作为促进“南南合作”的重要平台，金砖各国在世界上的竞争力在不断上升。按照2010年不变美元价格进行计算，2019 年金砖国家GDP占到世界总GDP 的22.39%，金砖国家的贸易总额也占到世界贸易总额的19.55%。近年来，中国在积极与印度、巴西、俄罗斯及南非四个金砖国家签订促进双边贸易协定等多项经贸协定。金砖国家在不断推进自由贸易区建设的过程中，逐步探索发展中经济体新型国家间的合作新模式，不仅对金砖国家自身发展具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对世界经济贸易格局的发展也产生了重要影响。

二、文献综述

在全球区域经济一体化推进的过程中，国内外学者对相关理论方法进行了深入研究。Hertel（1997）最早提出利用全球贸易分析模型（GTAP）对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进行模拟研究，随后众多学者在此版本的基础上不断进行优化，使得该模型的应用范围在不断扩大。同时，国外有大量学者运用GTAP 模型研究RCEP 发展的问题。Cheong 和Tongzon（2013）通过该模型模拟RCEP 和TPP 生效各自带给全球经济的影响，发现RCEP 对世界经济产生的影响高于TPP；Rahman 和Ara（2015）通过一般均衡模型研究TPP 和RCEP 取消关税对成员国以外的南亚国家的潜在影响，指出在完全一体化的情况下将会对这一部分国家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Itakura 和Lee（2019）研究RCEP 和CPTPP 对亚洲部分国家的产出及福利影响，并印证动态GTAP 模型在分析自由贸易协定时的稳健性。

国内也有较多学者对RCEP 成立展开研究，并运用GTAP 模型研究RCEP 生效后产生的经济效应。其中一些学者分析了RCEP 协定生效后可能对世界经济贸易带来的影响：陈淑梅等（2014）通过模拟RCEP 签署后对世界经济产生的影响，发现RCEP的成立将提升大部分成员国的GDP、进出口量和福利水平；张珺和展金永（2018）使用GTAP 对RCEP和CPTPP 成立后对世界各国的经济影响进行模拟，指出这两项协定的签署将有助于提升主要成员国贸易条件、社会福利、GDP 等，但这种情况并非绝对，此外消除技术性贸易壁垒对经济贸易的发展作用将高于直接消减关税；张彦（2020）研究指出以RCEP 为契机，通过区域价值链重新构建新型良性的竞争关系，对中国制度性话语权提升提供了良好的机遇与发展空间；朱庆华等（2021）通过GTAP 研究认为，印度作为RCEP 最初的谈判国，退出RCEP对其自身产生较多的负面影响，也将会放缓RCEP内部进出口贸易增长速度，但是对于世界贸易来说，印度退出RCEP 对于非成员国经济的负面影响将会减少。

综合以上内容可以得出，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的成立将会有助于中国和主要成员国经济实力的提升，但对于协定外的国家在贸易、社会福利和产出等方面的相关影响研究较少。在RCEP 谈判过程中，主要内容包括了大幅度消减成员国之间的关税，目的是实现区域内90%以上的货物贸易零关税，这将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现有的贸易格局，也将会对中国经济尤其是对外贸易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中国作为RCEP 成员国和金砖国家之一，通过对RCEP 签署后关税变化研究，分析变化对各金砖国家尤其是中国经济发展和对外贸易的影响，有助于进一步促进金砖各国的经济发展和贸易交流。有鉴于此，本文通过利用GTAP 模型，对RCEP 签署后关税变化产生经济效应进行分析，研究对金砖国家的GDP 增速、区域内居民福利等宏观经济因素将产生何种影响，对各国各部门产出造成的影响又会有多大？

三、模型设定

（一）GTAP 模型简介

Johansen 于1960 年提出，可以用于计算的一般均衡模型，主要被用来分析外生经济、政策等因素对一国或多国的社会福利水平、产出水平及GDP 等变量的影响。GTAP 模型作为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的一种表现形式，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广泛的应用，该模型借助国际贸易关系，通过建立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生产、消费等行为子模型，并将各种子模型相互连接成一个涵盖多个国家、多个部门的一般均衡模型。利用该模型可以计算自由贸易协定各成员国之间关税和贸易自由化等条件的改变对某一国或多国造成的经济影响。

（二）情景设定

本文运用GTAP10.0 数据库是以2014 年为基准，涵盖141 个国家和地区的主要数据。为了便于研究，将GTAP 模型中141 个国家和地区划分为中国、韩国、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东盟、俄罗斯、印度、南非、美国、欧盟和世界其他国家与地区共12个区域。此外，由于GTAP 数据库中没有对缅甸的数据进行记录，所以本文中东盟国家仅包含除缅甸以外的其余9 个国家。

从《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的内容中可以看出，RCEP 在生效后将会进一步降低各成员国之间的关税壁垒，大约90%甚至更多的税目的商品将会被纳入零关税范围，在未来十年内降到零关税水平。因此本文设计三阶段计划模拟在协定生效后的关税减免计划，计算在未来逐步降低关税给世界经济贸易带来的影响。

阶段一：由于RCEP 涉及国际众多，在不同的地区和产业之间涉及大量的经济利益。因此在RCEP 签订初期，将会以逐步降税的方式，实现各方之间利益的均衡，进而推进关税的进一步降低，第一阶段设定关税削减程度为10%。

阶段二：协定中各成员国强调“逐步取消缔约方之间实质上的所有货物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说明协定在关税消减方面将会有重大突破，但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取消全部货物贸易关税。因此，本文借鉴相关对于东盟十国与其他国家达成的自由贸易协定关税水平的研究，按照“接受最低承诺”原则，消减80%的关税最有可能在较短时期内完成，第二阶段设定关税削减程度为80%。

阶段三：根据《RCEP 协定关税承诺表》，RCEP的长期目标是成员国之间绝大多数产业最终实现零关税。在此阶段设定为RCEP 成员之间绝大部分产品进出口关税都将为0。

四、结果分析

（一）RCEP 协作深化对金砖国家宏观经济的影响

1.对中国宏观经济的影响分析

在表1 中可以看出在第一阶段，在协定初期的关税减让可能造成中国GDP 提升0.005%，贸易条件恶化0.015，进口价值和出口价值分别提升0.231%和0.149%，社会福利增加8 亿美元。这说明在RCEP协定的初期阶段，关税减让就对中国的GDP 和社会福利产生积极影响，但是成员国之间关税的减让也给中国贸易条件带来了一定负面的影响，但影响并不显著。

在第二、三阶段可以看出，长期RCEP 的建设将有利于中国GDP、社会福利以及进出口价值的提升，根本原因为在RCEP 内部关税的削减能够有效的减少中国进口商品的交易成本，以及降低生产单位的生产成本，提升国内企业的利润率。但是RCEP关税的削减也会使得我国出口的增加幅度小于进口的增加幅度，造成贸易条件的恶化，但是从结果可以看出中国贸易条件的恶化并不显著。

2.对其余金砖国家宏观经济的影响分析

通过表1 可以看出，RCEP 的签署对印度、巴西、俄罗斯和南非四个金砖国家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在第一、二阶段，关税的初步减让将会引起这四国GDP、进口价值和社会福利的减少，贸易条件也将会产生恶化，在出口价值变动中印度、俄罗斯和南非三国将会降低，而巴西将会有小幅度的增加。究其原因，是因为在RCEP 建设下产生的贸易转移效应将会使得RCEP 成员国与其发生的贸易将会转向RCEP 内部，而印度作为RCEP 原谈判国，与RCEP 成员国之间贸易往来较为密切，RCEP 的成立对于印度产生的影响也将更加强烈。

表1 不同阶段下RCEP 协定对金砖国家宏观经济变动影响

在第三阶段，RCEP 成员国之间零关税目标达成后，对印度、俄罗斯、巴西和南非的影响仍然在延续第一二阶段，主要对这四个非RCEP 的金砖国家产生负面影响。综合来看，RCEP 的建设将会对非成员国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降低这些国家的宏观经济效益，如果RCEP 实现零关税的长期目标，在这四国不采取措施的情况下，对其造成的负面影响将更加显著。

（二）RCEP 协作深化对金砖国家产出的影响

1.对中国产出的影响分析

从表2 中不同部门来看，在第一阶段关税减免的初期，可能会使得我国谷物和作物、加工食品、纺织品和服装、公共事业与建设这四个部门的产出增加，使畜牧业和肉制品、自然资源、轻重工业以及其他服务业这五个部门产出减少，对交通与通信部门的影响基本为0。随着关税减让的逐渐增加，在第二阶段关税变化对这些部门的影响也在逐渐加深，其中对纺织品及服装的促进作用最为强烈，变化为0.718%，对轻重工业产生的负面影响最大，均在0.15%左右。这说明RCEP 建设下关税的降低有助于中国在服装、纺织品、农作物等部门发挥贸易竞争优势，但也会给我国工业带来不利影响。在第三阶段随着RCEP 成员国实现零关税的目标，给中国各产业带来的影响也在进一步扩大。

表2 不同阶段下RCEP 协定对金砖国家不同部门产出的影响（%）

从表3 中整体来看，RCEP 建设下关税减免给中国产业带来的积极影响要大于其产生的负面影响，并且随着关税削减程度的增加，对中国产业整体产出带来了更高的正面影响。此外，中国产业结构也将会得到进一步的改善，对于畜牧业和肉制品等初级产品的产出将会减少，增加在加工食品、纺织与制成品以及公共事业等部门的产出。通过工业及自然资源产出的降低将会有利于国家环境保护，减轻对环境造成的负面影响。

2.对其他金砖国家产业带来的影响

从表3 中不难看出，整体而言印度、南非、巴西与俄罗斯作为非RCEP 成员国，RCEP 内部的关税减免将会给他们带来较高的负面影响，依据造成的负面影响从大到小依次是印度、南非、俄罗斯、巴西。

表3 不同阶段下RCEP 协定对金砖国家总产出的影响（%）

对于印度产出的影响。在第一阶段，RCEP 内部关税减免将会引起印度自然资源、重工业和其他服务业的产出增加，但将会造成其余谷物和农业、轻工业等6 部门的产出减少，对于交通通信部门的影响较弱。随着关税减让的逐渐增加，对于各部门的影响也在逐渐增加，对于交通通信部门的产出也逐渐产生了积极影响，产出开始不断增加。

对于南非产出的影响。可以看出在第一阶段，关税减让将会使得南非自然资源、轻重工业以及交通与通信部门产出的增加，造成其余部门产出的减少，并且影响随着对关税减让程度的增加而扩大。

对于巴西各部门产出的影响。在第一阶段初期，关税减让将引起谷物和作物、自然资源、纺织品和服装、交通与通信、轻重工业和其他服务业大多数部门产出增加，使畜牧业和肉制品、加工食品和公共事业与建设这三个部门产出减少，但整体而言，对这三个部门产生的负面影响的效果已经超越了对大多数部门产出增加的促进效果，因此整体上看关税减让将会使巴西各部门的总产出逐步降低。

对于俄罗斯各部门产出的影响。从表2 中可以看出，俄罗斯在关税减让初期，RCEP 内部关税的降低将会使谷物和作物、畜牧业和肉制品、加工食品和公共事业与建设部门产出减少，并可能会引起其余六部门产出的增加。该影响也将会随着RCEP 关税减让比率的增加而扩大。

五、结语

RCEP 成员国内部关税减让短期内将有助于中国提升GDP、社会福利和进出口产品价值，增加整体产出水平，但是将对中国贸易条件产生负面影响。从长期来看，RCEP 各成员国之间达成零关税协定，有助于中国宏观经济的发展。印度、南非、巴西和俄罗斯四个金砖国家，作为非RCEP 成员国，无法享受RCEP 协定建设带来的宏观经济和国际贸易上的有益影响，RCEP 内部各成员国关税减让将会给他们在经济和贸易上带来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使其在市场竞争中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

从本文模拟结果中可以看出，减让关税将会促进RCEP 成员国经济和贸易的发展，对中国GDP、社会福利、进出口价值以及产业结构等方面都有较强的积极影响，为中国经济发展增添新的动力。但对于非成员国，将会造成GDP 下降、社会福利减少和总产出下降等不利影响。并随着RCEP 内部关税减让的逐渐增加，影响不断加深。因此，中国应抓紧RCEP 签订带来的机遇，积极与其他成员国达成合作，落实协定内容，增强与亚太地区各国的贸易关系，建立互利互惠、合作共赢的亚太经济共同体。

金砖国家作为世界具有全球性影响的新兴国家代表，继续深化金砖国家伙伴关系对金砖国家和世界经济贸易的发展均具有重要意义。近年来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对产业链与供应链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这就要求金砖国家进一步加强沟通与交流，深化在经济与贸易领域的共识，在提高对外开放度的同时，继续优化产业链与供应链在金砖五国之间的布局，在更广的范围内将贸易潜力转化为贸易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