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以来吕振羽研究的回顾与展望

2023-03-11 19:29戴开柱
关键词:史学马克思主义研究

戴开柱

(长沙学院 法学院, 湖南 长沙 410003)

一、新世纪以来吕振羽研究的进展

(一)关于吕振羽对马克思主义史学创立的贡献及其历史地位

为纪念吕振羽百年诞辰,蒋大椿撰文,又郑重提出吕振羽对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创立的“九大”“始创性贡献”[1],引起史学界的再度关注。张海鹏撰文肯定了吕振羽的这些贡献,认为“在中国近代学术发展史中,上面所列举的吕振羽的这些贡献,是值得记载下来的”,虽然有“涉及这些领域的许多具体问题”,“需要继续探讨”,但是“吕振羽在诸多学术领域中的开拓性,是研究者们一致肯定的”[2]。谢保成撰文认为,在中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开创的艰难历程中,“吕振羽以其三部论著——《史前期中国社会研究》《殷周时代的中国社会》和《中国政治思想史》,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的发展铺下了不可缺少的坚实路石”,“到40年代末,吕振羽以其《简明中国通史》《中国社会史诸问题》《中国民族简史》,与郭沬若、范文澜、侯外庐、翦伯赞分别推出的各领风骚的一批新著,形成中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五大家的基本格局,标志着在中国已经形成一个代表着历史学发展方向和拥有未来的马克思主义历史学群体”[3]。而吕振羽的研究领域“非常宽泛”,并“差不多都有专门的论著出版”。并且,他在中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的创建历程中,“形成他历史研究中具有浓厚理论色彩的独特风格”,从而“在历史科学马克思主义理论化方面建树颇多”[3]。吴怀祺认为,“在中国马克思主义新史学发展史上,吕振羽作出了突出的贡献”[4]138,“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是对马克思主义新史学理论作出明确的说明与界定,从原则上规定这种新史学的特性”[4]120。桂遵义认为,吕振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一些“论断”,“不仅在史学领域,而且在其他意识形态领域中,影响了好几代学人”,他的“学说思想体系,是他长期运用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国历史而形成的科学体系,成一家之言,在我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5]。朱政惠则推出他的又一部力作。他认为,吕振羽“对中国革命作出了出色贡献”,“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发展贡献了出色学术成果”,“提出了系统的、富有特色的中国历史发展观”,是“史学致用理论和实践的统一者”[6]328-337。总之,吕振羽在中国史坛的学术地位如蒋大椿所说:“正是由于吕振羽先生最初提出、展开研究所作出的一系列始创性贡献,深深地影响了其后数十年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研究和发展,才奠定了他在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发展史上的崇高地位,使他成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开拓者之一,成为仅次于郭沬若的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第二位开山大师。”[1]以上诸位大家的评述,使吕振羽对马克思主义史学创立的贡献及其历史地位在史学界得到进一步的明确和肯定。

(二)关于吕振羽早期思想的研究

关于吕振羽早期思想及其事迹的研究,学术界又发表了若干有影响的学术论文。如荆月新对吕振羽的“乡村自治观”进行了深入研究。其认为,在《村治月刊》时期,吕振羽的一些思想观点“与马克思主义的人民自治理论相暗合”[7]。在《三民半月刊》时期,吕振羽“始用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和阶级分析方法来观察和研究彼时中国的农村问题,并对乡村自治论题作重新阐发”,“可视为他对马克思主义人民自治理论的皈依以及将其与中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阐释”[7]。笔者对吕振羽与《新东方》问题亦进行了深入的探讨,认为“研究吕振羽与《新东方》,不但对准确评价吕振羽早年的革命探索经历有所裨益,而且对我国近现代出版史的研究,亦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8]。吕坚对吕振羽在中国大学这一段历史进行了专题研究。他认为,吕振羽在中国大学期间,“是他毕生治史的一段黄金岁月”[9]。

(三)关于吕振羽与中国经济史研究

对中国经济史的研究,从吕振羽的学术经历来看,是他最早所关注并取得重要学术成就的领域之一,但20世纪这点在学界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21世纪以来,学者们就吕振羽与中国经济史研究的若干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对吕振羽在这方面的贡献进行了高度评价。如林甘泉撰文认为,“吕振羽关于中国社会经济形态研究的第一个重要贡献,是肯定中国在有成文历史之前经历了母系和父系氏族社会”,“吕振羽在中国史前社会研究方面所开辟的这条道路,方向是无疑正确的”,吕振羽所分析的“殷商社会经济形态的特点”,“在经过了半个多世纪以后的今天看来,仍然显示出其观点的鲜活性”[10]。林文认为,吕振羽“是最早从分析生产方式入手,论证西周是封建社会的学者”,“西周封建论的理论框架,吕振羽基本上都提出来了”[10];他“关于中国封建社会经济形态的另一个重要贡献,是提出中国封建生产方式经历了从领主制到地主制的转变”,其观点“大体上也为当时和后来的西周封建论者所接受”[10];“吕振羽作为商代奴隶社会论和西周封建社会论的首倡者,其理论贡献是不可抹煞的”[10]。李廷勇从四个方面阐述了吕振羽对中国经济史研究的重大贡献,认为吕振羽对中国经济史进行了开拓性研究,“其学术成果既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又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11],而且,“对于‘中国经济史’这门学科的建立也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4]142。刘爱文认为,吕振羽的关于“两个时期的同时过渡”说的有关主张“符合毛泽东关于新民主主义社会的有关论述,即使在今天仍经得起时间和实践的检验”[12]。梁银妹认为,要中肯地评价吕振羽的观点及“厘清”其学术思路的发展,有必要“厘清”他“对亚细亚生产方式问题的具体修正情况”[13]。因此,梁撰文对吕振羽关于亚细亚生产方式研究发展的具体呈现进行了“厘清”,并对影响吕振羽亚细亚生产方式研究不断发展的原因进行了分析[13]。赵少峰等撰文,认为“吕振羽的社会经济史研究,体现了‘通’的特点,既重视宏观理论的研究,又重视微观个案的研究,尤其是对资本主义经济和近代中国社会的研究,对中国革命运动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14]。吕振羽“通过经济的研究,揭示出社会发展的规律和特点”,为我党制定正确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路线“指明了方向”[14]。

(四)关于吕振羽与中国民族史研究

吕振羽对中国民族史的研究,施建雄撰文认为,“有个不断充实、丰富、发展和提高的过程”[15]。他通过“两结合三比较”的方法,对吕振羽的民族史观作了较为深刻的分析[15]。周竞红在重读吕振羽《中国民族简史》一文之后,撰文指出,今天重读吕振羽写下的这部著作,虽然“明显感知到作者时代的局限”,但“仍可透过作者表达的革命激情看到国家和社会转型带来的思想和观念的转变以及作者明晰的科学理性”[16]。周认为,“这是一部充满革命激情的著作,也是一部不缺乏科学理性的著作,其在国家转型关键期引领了民族史学研究的潮流,成为马克思主义史学研究方法在中国民族史研究中传播的重要著作之一”[16]。吕振羽70多年前在民族史书写中,能“将革命激情与科学理性把握到恰到好处”,使“当代人也不得不慨叹”[16]。陈连开在其文中认为,“通常,人们提到吕老在民族研究上的贡献主要强调他在民族史研究中的成就”,“这是不够的,不应该忽视吕老对现实民族问题研究的指导作用,而且,解决现实问题强调历史眼光正是吕老研究的一个特色”[4]305。笔者指出,吕振羽20世纪60年代提出的关于民族区域自治问题的系统理论和关于新疆与祖国的历史关系方面的详尽论述,对加强民族团结与反对民族分裂都富有远见性与指导意义[17]。

(五)关于吕振羽与中国传统文化思想研究

对吕振羽的儒学研究,张三萍等撰文认为,吕振羽的儒学观延续了“五四”时期马克思主义儒学研究的成果,“不仅在研究方法上有所创新,对传统文化及儒学进行了马克思主义解读,更是捍卫、宣传了马克思主义”[18]。对吕振羽在中国传统文化现代化进程中的贡献,杜蒸民撰文指出,“在中国传统文化走向现代的进程中,从批判和‘打孔家店’的思想批判,到客观地从学术上研究和评述孔子和孔学;从胡适、冯友兰等以西方的实验主义、实证主义为指导来研评孔子和孔学”,到“以唯物史观和阶级分析的方法来研评孔子和孔学”,是“由李大钊开启并由吕振羽首次实现的”[4]178。他认为,“在马克思主义史学队伍中,尽管在对中国历史的看法上有种种不同。但是,在对孔子和孔学的研评上,对孔子和孔学的理性主义的评析和批判继承上,则始终是沿着由李大钊的科学批孔所开启,由吕振羽的理性主义学术评孔所开创的方向,向前发展和逐步深入的”[4]196。对吕振羽关于传统文化继承问题,笔者撰文指出:吕振羽在抗日战争时期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不久,先后提出了一系列民族文化遗产继承观,“这些思想及其观点对21世纪的文化构筑和民族传统文化的复兴,具有重大的现实指导意义”[19]。

吕振羽为何能具有如此丰富的传统文化继承思想?因为他不仅对中国传统文化有深刻的理解,而且深得其精髓。安雪撰文指出,吕振羽在治史生涯中能够取得诸多成就,“多得益于其对中国古代史学家,尤其是清代乾嘉学派治学思想、精神和方法的继承与发展”[20]。在乾嘉学派的影响下,吕振羽“倡导经世致用、据实立说,重视史料的广搜博征和严择慎取,为自己进行史学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20]。而“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指导下,他又在治学理论、方法等方面,进一步实现了对乾嘉学者的超越,最终成为了新中国第一代马克思主义史学大师”[20]。

(六)关于吕振羽马克思主义史学方法论及其史料学理论与实践的研究

关于吕振羽马克思主义史学方法论的研究,以往学界有关论著均有所涉及,但缺乏专门、系统的考察,因而吕振羽在马克思主义史学方法论建设上的作为一直没有得到细致的梳理和应有的评价。近些年来情况有所改变,出现了一些专门性的论文,如陈峰撰文阐述了吕振羽与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方法论的构建问题。陈文认为,吕振羽“从开始投身马克思主义史学研究就一直关注和探索方法论问题”,他在“对中国社会史论战中的实验主义、机械论等倾向进行了深刻批判”的基础上,“立意‘建设科学的中国史的体系’,倡导加强与世界史的比较研究,‘树立新史学的考据学’,以开展史料的整理与研究”[21]。关于吕振羽在马克思主义史学方法论建设上的贡献问题,陈文认为,“吕振羽与翦伯赞共同推动了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方法论的形成和完善”,“但吕振羽比翦伯赞先行一步,翦伯赞在一定程度上是吕振羽的追随者”,“吕振羽不但对史前史、殷周史、思想史、民族史、通史都有开拓性贡献,对马克思主义史学方法论也有创始之功”[21]。汪书路等也撰文指出,“在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形成过程中”,吕振羽“积极探索史学方法,运用历史唯物主义改造传统史学方法和近代各种非马克思主义史学方法”,在“扬弃”的基础上,“构建起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方法论”,“促进了中国历史文化研究与马克思主义的融合,扩大了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传播”[22]。在吕振羽史料学理论与实践问题的研究上,李勇撰文,对“吕振羽史料学理论”的“具体内容”,“解决史料缺乏与作伪问题的理论主张”,以及在“史学实践中如何体现这些主张”,“使用神话史料有什么合法性”等展开了讨论,进行了分析说明[23]。李勇还从民国时期吕振羽批评郭沫若古史研究的原因分析上来阐述史料学意义。他认为,20世纪30、40年代,吕振羽多次把郭沫若的《中国古代社会研究》批评为“具有实验主义特征”,“究其根源,吕振羽是因为要批判胡适的实验主义和从郭沫若那里受益的秋泽修二的法西斯主义史学而不得不涉及郭沫若”[24]。吕振羽“对郭沫若史学实验主义特征的批评”,“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史学家努力尝试破解史料匮乏之窘,在史料学上是对实验主义的又一次突破”[24]。

(七)关于吕振羽史学思想比较研究

新世纪以来,人们把对吕振羽研究的视角逐渐拓展到郭沫若、吕振羽、范文澜、翦伯赞、侯外庐等学术界公认的老一辈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五大家群体,乃至与其他史学家史学思想的比较研究或群体综合研究上。如王昌沛等撰文,从史学“五老”的学术历程、成就、治学特色、学术个性等方面论述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学术品格,探讨了“五老”之间的区别。王文认为,这五位史学家中,“就学术气质而言”,吕振羽“思维方法很讲求科学和严格,对理论问题有坚实的研究功底,这是他与一般史学家明显不同之处”,并且,其作风“特别求实而不尚空谈”[25]。徐国利则以20世纪上半叶吕振羽、范文澜和翦伯赞的中国通史编纂与理论为中心,阐述了以吕振羽、范文澜和翦伯赞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家对“通史家风”的批判继承。他认为,吕振羽对“通史家风”的批判继承,其特点就是“把司马迁重视人民历史的书写视为中国古代通史的‘家法’”和“发掘古代史家历史进化论的思想成就”[26]。吕振羽《简明中国通史》上册是中国“最早出版的马克思主义中国通史”,其“重在继承这两方面的传统”[26]。王兴“从历史书写(叙述)的视角,注重分析文本和语境”,“进而考察”20世纪30、40年代郭沬若、吕振羽、范文澜、翦伯赞等“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家历史撰述中的‘古史’建构”问题,认为“在共同遵循马克思主义社会形态理论的基础上,吕振羽、范文澜、翦伯赞等人与郭沬若在古史分期等问题上有较大分歧”,“他们各自的古史撰述”“亦各有特色”,“由此反映古史建构的多样性”[27]。徐国利等还运用传统史学的才、学、识、德来概括和分析郭沫若、吕振羽、范文澜、翦伯赞、侯外庐等史学五大家的思想,认为“他们的史家修养论是中国现代史家修养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当代史家提高自身修养有重要启示”[28]。周文玖则以“共事时间较长,学术渊源较深”的吕振羽、翦伯赞为对象进行了深入探讨。他认为,在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社会史大论战时期,吕是“主攻手”,翦“处于支持和接应的位置”;吕、翦两人均“重视民族史研究”,但如何叙述“中国古代的民族关系”,是用“融合”,还是用“同化”,“双方各执一词”;他们对马克思主义史学“均有开风气之功”,但“发挥作用有先后的差异”;他们“蒙难系一事”,但“坚持历史的真实”,“铮铮铁骨同”;他们“既有深厚的友谊,又能在学术上和而不同”[29]。在与其他人物的比较研究上,如王文光等撰文指出,吕振羽的《中国民族简史》“将民族史研究的民族类别和每个民族研究的领域做了更为深入的延伸和拓展”;“吕振羽在其《中国民族简史》中强调民族史研究不应单纯依靠文献,还应进行调查研究”;“他的这种认识与王桐龄、吕思勉等有了较大区别,代表了民族史研究方法上的一个新方向”[30]。还有,欧阳奇则以吕振羽和艾思奇、何干之、陈翰笙、周扬为考察对象,梳理了他们在历史和哲学、政治、经济、文化领域为毛泽东思想体系构建的学术铺垫,呈现了“这一群体对毛泽东思想形成和发展的整体推进作用”[31]。

(八)关于吕振羽与塘田战时讲学院研究

20世纪,人们对吕振羽与塘田战时讲学院鲜有学术性专题研究。2019年5月,为纪念塘田战时讲学院创建80周年,中共邵阳县委、邵阳县人民政府主办学术研讨会。会议就塘田战时讲学院的办学历程、办学业绩、历史贡献,以及吕振羽与塘田战时讲学院等进行了研讨。与会代表汪书路认为,塘田战时讲学院虽然存在的时间不长,但影响深远,其“在创办过程中积极开展统一战线、党的建设等各方面工作,发动周边群众加入抗战事业,培养军政后备干部,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实际运用”[32]。阳素云则从唯物史观视角对塘田战时讲学院的办学进行了追溯。她认为,塘田战时讲学院的办学“展现了吕振羽直面现实的开拓精神、顺应时势的担当精神和追求正义的斗争精神,对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有积极的借鉴意义”[33]。拙作认为,塘田战时讲学院具有重大的时代意义,它为现代国民教育提供了“成功的教育范式”,“特别是在教育指导思想”上,“认为教育‘最重要的’,是‘坚定’青年的‘决心和信念’”,这对“我们今天加强青年的思想政治教育,引导青年树立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具有战略指导意义”[34]。吕振羽奉党之命,创办了“塘院”,并“全身心地投入‘塘院’这所学校”,“在湖南乃至全国抗战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34]。

(九)关于吕振羽诗的研究

对吕振羽诗的研究,新世纪以来,公开发表的专题论文增多。学界对吕振羽诗又有了新的认识。如对吕振羽展开全面研究具有开创之功的刘荗林撰文认为,吕振羽的诗“一个很突出的特点,就是对中国历史的吟咏”[4]328。从吕振羽诗,我们可以了解“一个革命者前行的足迹”,“了解他的理想信念和志节的根基”[4]332。刘文认为,吕振羽“主张写诗论诗必须站在人民的立场,以人民群众的利益为依归,要突破格律诗的旧形式,融入新诗体”,“要向歌谣学习”[4]323,但他“终未能完全突破旧诗的传统形式,创立新体”[4]324。“按照严格的韵律要求”,“可能不合要求”,然而这正是吕振羽“想摆脱旧格律束缚,用旧体诗反映新事物、新思想的一种尝试”[4]324。辛广伟认为,吕振羽的咏史诗,“内容较广泛”,包括“诸多方面”,其中“对众多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的吟咏是吕振羽咏史诗的一个突出特点”[4]339。吕振羽咏史诗的又一特色是“反映作者的史学观点,以史论入诗”[4]343。这也使得吕振羽的咏史诗“与他人的同类作品相比,对历史人物或事件的评述往往更加客观”[4]343。从艺术角度来看,辛文认为,吕振羽的咏史诗最突出的特色“是它的叙事性”,“叙事这一特点始终贯穿于他的许多诗作中”[4]346。而且,它“不像汉乐府一类的诗只叙不议,而是叙中带议,且多以议来结尾”[4]346。辛文认为,吕振羽咏史诗的另一艺术特色,“是其语言的质朴与自然”[4]347,同时善于运用典故。辛文还特别提出,对于吕振羽研究而言,如果忽视了他的诗作,“怕是要有失全面的”[4]348。刘开军认为,吕振羽“是一位颇有诗才的史学家”,《吕振羽诗选》是“研究吕振羽晚年思想和学问的重要文本”,“民族史和史学史是吕振羽晚年用功较多的两个领域。诗中讴歌历史上的民族大融合,以及在统一多民族国家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少数民族领袖。咏史诗中关于中国古代史家和史书的篇章,反映了吕振羽对史学史研究的一些思考,包括:要坚持唯物史观的指导,要批判地继承古代史学遗产,要开展比较研究”[35]。刘文认为,“从史学的眼光来看,《吕振羽诗选》中的咏史诗论人物,说兴亡,谈文明,内容广泛,其中论民族史、民族关系和中国史学史的诗稿,尤其能反映出吕振羽晚年对中国历史和中国史学的理论认识,具有较高的史学价值和现实意义”[35]。

除此以外,萧萐父、胡逢祥、李廷勇、彭忠信、嵇汝广等和笔者分别撰文,从宏观上对吕振羽的“全部著作”、吕振羽的“治学之要”、吕振羽中国政治思想史研究轨迹、吕振羽的伦理思想、吕振羽为东北文博事业作出的贡献和抗战时期吕振羽在重庆的革命活动等进行了专题探讨,提出了其精辟的见解(1)见萧萐父《“欲从今古究长河”——缅怀吕振羽同志》(《中国史研究》2000年第3期)、胡逢祥《“从选题到著述,每每是感于历史使命”——吕振羽的治学之要》(《历史评论》2021年第3期)、李廷勇《吕振羽中国政治思想史研究轨迹探析》(《西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4期)、彭忠信《吕振羽伦理思想探析》(《求索》2007年第8期)、嵇汝广《缅怀吕振羽为东北文博事业作出的贡献》(《中国文物科学研究》2017年第4期)、戴开柱《抗战时期吕振羽在重庆的革命活动述论》(《山东社会科学》(2002年第6期)。。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吕振羽研究成果甚丰,研究的范围已相当广泛,已向细密化、更广阔的研究领域拓展,这是一种十分可喜的现象。这些学术成果分量厚重,为深化、拓展吕振羽研究提供了更加宽广的研究视野,对吕振羽研究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也反映了21世纪以来的学术繁荣。当然,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存在对传统议题“炒冷饭”、据史立论不够重视等现象。

二、吕振羽研究前景的展望及其若干建议

(一)深化吕振羽研究的有利条件

1.学术研究资料日益丰富

新世纪以来,吕振羽研究资料,包括口述和档案等文献资料,逐年增多。特别是2014年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吕振羽全集》(十卷),616万余字。可以说,凡迄今所能收集到的吕振羽的著述都囊括其中。该汇编为吕振羽研究者提供了弥足珍贵的第一手文献资料,为吕振羽研究有效地解决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问题。

2.学术研究队伍的日趋专业化、年轻化

近年来,吕振羽研究的学术研究队伍的结构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全国高等院校中历史专业和马克思主义理论专业研究生中,不少人选取吕振羽研究作为自己的毕业论文选题,有些已经取得突出的成绩。这些人是日后吕振羽研究的生力军。

3.论文刊发园地越来越多

学术论文刊发园地是展示吕振羽研究学术成果、激发吕振羽研究活力的重要条件之一。从吕振羽研究学术论文已刊发的刊物来看,自2000年以来,有60余种,而且刊发论文刊物的级别趋高。这一方面说明吕振羽研究论文质量的提高,另一方面说明吕振羽研究已引起越来越多的刊物的关注。特别是《邵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专辟栏目,并不断进行组织约稿,为吕振羽研究优质学术论文的刊发提供了十分重要的保证。

(二)可以着力加大研究力度的方面

1.进一步深化吕振羽史学的理论创新研究

吕振羽史学,承载有太多中国悠久的优秀史学传统和深厚的史学理论积淀,承载着老一辈马克思主义史学家追求真理、学以致用、勇于创新、与时俱进的史学研究的优良品质。对吕振羽史学的理论研究,诸多问题仍有创新研究的必要与空间。因此,全面、深化、创新研究吕振羽史学思想与史学道路,开掘、深化研究和总结其史学遗产,为新时期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发展和繁荣提供营养和借鉴;科学定位、准确阐明吕振羽对马克思主义史学创立、丰富和发展的历史贡献与史学地位;深刻分析、重点解读吕振羽史学中涉及的一些历史敏感性问题,辨析与科学评价吕振羽在这些问题上的思想与实践,不断丰富、完善吕振羽的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体系和话语体系,是我们今天吕振羽史学研究的使命。

2.加强吕振羽教育思想与实践研究

吕振羽不但是卓越的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也是优秀的人民教育家。早在20世纪20年代末,他就开始从事我国的高等教育工作,曾经先后任教多所大学,被时人誉为“红色教授”。抗战时期,他先在湖南塘田战时讲学院办学,担任实际主持工作的副院长,后迁至重庆的清华大学任教。全国解放后,他先后出任大连大学、东北人民大学(吉林大学前身)校长,后又在中共中央高级党校任教,并担任历史教研室顾问等职。可见,他一生为中国的教育事业作出了重大贡献。但学界对他在这方面的研究,与他对党和人民的教育事业的贡献远不相称。因此,需要加强他这方面的研究。

3.加强吕振羽晚年思想的研究

吕振羽晚年绝大部分黄金时间是在“狱”中度过的。这段不幸经历严重耽搁了他的写作计划,因而他这段时间没有给人们留下过多的文字,所以研究者主要注重他早、中年的思想与实践的研究,而对他晚年思想的研究不够。值得庆幸的是,吕振羽凭着对党的赤子之心和坚强毅力,利用旧报纸的边角空白之处,见缝插针,写下了20余万字的史学评论和近3 000首诗。这样,已出版的和尚未公开发表的吕振羽史学评论、吕振羽诗即成为研究吕振羽晚年思想的重要文本。字里行间,可看出吕振羽晚年思想很多重要的闪光点,比如他对当时青年后学的学术关怀、鼓励和提携之心跃然纸上。特别是如张传玺所言,“他虽处在与世隔绝的逆境中,犹以当年坚持革命的气概,关心国家大事,审视学术发展,揣度学界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观点的学习与运用”,等等,“使人读之,肃然起敬”[36]。但是,学界对吕振羽史学评论和诗的研究,特别是对其史学评论的研究非常薄弱,所以,期待对此研究的更多投入。

4.拓宽吕振羽与以其他史学“四老”为主的史学界名家的比较研究

就目前情况来看,对史学界“五老”展开比较研究尚在起步阶段,虽已展开,但比较多是集中在吕振羽与郭沫若的比较研究上,与翦伯赞的比较次之,与范文澜、候外庐的比较研究很少,与其他史学人物比较研究也非常少。因此,加强这方面的研究,并逐步扩大到与其他著名史家的比较研究,对他们的学术历程、学术成就、治学特色等方面进行比较,可以深入探索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发展轨迹和特点、经验与教训,总结马克思主义史学的优良传统,发展和繁荣马克思主义史学。

5.加强吕振羽生平革命事迹的研究和宣传力度

吕振羽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其一生戎马倥偬、转战南北,为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作出了杰出贡献,这是许多大家所公认的。对他这方面的研究,虽有文章论及,但对他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论证,较多的是站在“融革命与学术于一炉,集革命家与学者于一身”的层面上阐述的。其实,在他的人生经历上,除了主要是以学术研究为刀枪,直接或间接为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作出杰出贡献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值得褒扬的事迹和杰出贡献,但对这方面研究不够。加之对他为革命所做之贡献缺乏普及性宣传等原因,吕振羽在社会知名度上打了折扣。因此,有必要加大吕振羽生平革命事迹的研究和宣传力度,使更多的人充分认识他对中国革命的贡献。

总之,21世纪以来,史学界对吕振羽的研究领域日益宽广,研究成果日益增多。但与吕振羽对马克思主义史学、对中国革命与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所做的贡献相比而言,还远远不够。随着《吕振羽全集》等历史文献的不断问世,吕振羽研究一定会越来越深入,成果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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