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走出去。她们汇聚在一起,以广场为舞台,以城市为背景、摆脱年龄、身份、家庭的羁绊,与有趣之人一起翩翩起舞,在流动的音乐中自由伸展。广场舞,如此熟悉,如此亲切,深植于我们的日常之中,这是属于中国的独特叙事。模特谷雪与北京市西城区文化馆舞蹈队的阿姨们在新春时节相遇-共同开启充满活力和能量的新一天。
在距今两干多年的《诗经·周南·关雎·序》中这样写道:“永(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于是便有了“手舞足蹈”一词的诞生,形容人在高兴的时候手脚舞动的模样。
跳舞是人的本能,随着心情和音乐的切换,身体会不自觉地跟随节奏摇摆。大到庆典节日,小到派对聚会,人们总是少不了用舞蹈这一形式来表达心中的愉悦。要说这些年在我国人民群众中流传最广、最具本土特色、最有“精气神儿”的舞蹈,那一定少不了广场舞。在公园、社区广场这些场地限制相对小的地方,总是能看见满脸洋溢着热情和喜悦的阿姨们全情投入的舞姿,那精神面貌,可强过不少奔波劳碌的上班族。
虽说广场舞如今在街头巷尾颇为盛行,但追根溯源,这类舞蹈的“身世”来头可不小一—从新中国成立之日开始,到此后每一个重要年份的国庆典礼,天安门广场上、長安街上都有上万、上十万群众以“集体舞”的形式进行联欢庆祝,既定印象里内敛含蓄的东方人也能在舞动时刻变得热火朝天,群情激昂。而后随着各地群众艺术馆、文化馆等机构多年的深入推广集体舞的形式也越发灵活多样,秧歌舞、交谊舞、健身操、广场舞陆续开始传播至人们的日常生活里。而广场舞自由、生动、欢愉、活泼的表现特点,又从群众中来.进而登上了更多的“大舞台”,例如国庆70周年的庆典、北京冬奥会的开幕式,将不同舞种、不同地域的文化习俗相融,由不同行业、不同年龄段的群众进行展示,开始了更多元的艺术表达。
亲历国庆35周年、45周年、50周年、60周年、70周年天安门广场联欢活动、负责集体舞创编工作的阮兰玉在接受我们的采访时,回忆起多年来天安门广场上的联欢景象,颇为感慨:“35周年的时候,大家跳的还是集体舞,北京市16个区县的大学生、工人、农民一边手拉手围成圈跳舞,一边看放花,大家都特别开心;到了70周年大庆,形式就更多样了,广场舞更加自由开放,同样一支曲子,大家可以跳得更随意,心里对祖国的热爱之情和生活在当下的幸福感、自豪感,都可以随心情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不仅如此,阮兰玉还是“舞动北京”群众舞蹈大赛的创始人,这项比赛走过了20年,举办了17届,还推出了广场舞示范教材,赛事即便在疫情期间也没有停止,改以线上的形式进行,一直坚持着传统与现代结合并行。
这次的拍摄,也是一次本土文化与时尚潮流的碰撞一一在北京市文化馆的推荐下,北京市西城区文化馆舞蹈队的阿姨们与模特谷雪相遇,在彼此的交流和队伍阵型的变化中形成了和谐风趣的画面,有一部分拍摄在室外进行,现场的年轻人都冻得缩成一团,拱肩缩背,然而音乐一响起,就见阿姨们立刻脱下外套,昂首挺胸,四肢舒展,转圈舞扇,整齐划一,潇洒极了。跳舞的服装也多种多样,或是修身的旗袍,或是飘逸的古典舞服装,细节处可见传统的盘扣、精细的刺绣,并辅以水钻、珍珠点缀,更有各式各样的道具与服装相搭配,发簪、长绸扇、团扇、手花……既能看得出传统文化与地域特色,又能突显舞蹈美感。当摄影师或导演提出一些姿势需求、情景需求,阿姨们都能立刻做出反应,在镜头前展现恰到好处的姿态;而当摄影师一声“OK”,阿姨们又能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迅速回屋取暖,保存体力,行动力之强让我们真正感受到所谓“队伍”的组织性和专业性。一整天拍摄结束,年轻人脸上写满了疲惫,然而运动量最大的阿姨们拎好各自的大包小包,迈着极为轻盈的步伐踏上回家的巴士,还是早上那副容光焕发的样子。
最令阿姨们自豪的事,是因为跳广场舞,有了毕生难忘的人生体验,去到了许许多多的地方,从北京的人民大会堂、国家大剧院、天坛公园,到全国的各个省市,再到海外的法国、澳大利亚、芬兰、日本、韩国等等。起初只为健身,或打发时间,或源自一时兴起的念头,却不断延伸出了新的、更鲜活的生命力。就像这次拍摄,阿姨们说正好在春节前给了大家不一样的新体验,姐妹们感觉生活的色彩又丰富了些,特别开心。而事实上,“奋战”了一天的她们,才是真正给到我们感动和能量的存在。
无论处在什么样的年龄和人生阶段,我们都没有失去选择“华丽”自我的权利,区别也许只是在于久坐不动还是起身翩翩舞动,是否找到了带给自己幸福感的事情并付诸行动。对于热爱广场舞的可爱的阿姨们来说,每一次跳舞,都是她们庆祝生活的方式,她们人生的色彩也随之变得更加浓烈耀眼,从而步伐轻快,内心松弛。
“我跟咱们共和国是同龄人,今年73岁啦!不知道的人都看不出我年龄。我上学的时候就爱跳舞,参加工作后也爱跳,但没什么机会好好发展,退休后就被介绍到舞蹈队,到现在跳了差不多2C年了。我是舞蹈队的领队,永远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组织大伙儿排练,从周一到周五,每天早上九点开始训练,一直练到下午三点半,不扯闲篇,不拉家常,专心练舞,比上班还忙。我们都把跳舞当成自己的事业,像我自己排练几乎没请过假,全勤,我年龄最大,我都能做到那大家也可以,我就是大家的榜样。这些年我们代表北京市参加了不少展演,还录制广场舞的教学片向全国推广审美也一直在提高,老人也得时尚,不能在家闲着,这精神面貌是越跳越好,看看我们大家,都特别灿烂,特别阳光。”
“退休那会儿做了两次手术,身体特别虚弱,我先生就觉得这可不行,等恢复好了必须得强身健体。跑步什么的我觉得太枯燥,跳舞还挺好,我打小就有兴趣,大概也跟我家里的文艺基因有关,我姐姐是唱歌的,我哥哥是画画、做工艺的,妈妈是唱京剧的,爸爸是拉京胡的。然后我就进了舞蹈队。2004年中法建交40周年,舞蹈队去法国演出,我们在香榭丽舍大道上边走边跳,身上带着小香包、中国结这样的小礼物,随机送给路边看的人。祖国70周年大庆我也参加了。跳广场舞这20年也算有成绩,这离不开我先生的支持,平常训练经常负责接送我,他应该也挺自豪。疫情期间我还开了抖音号和视频号,上传一些在家跳舞的片段,年近古稀,也必须时刻美美哒!”
“从退休到现在,我跳了12年广场舞。退休前我在文旅局搞组织工作,区里的舞蹈队伍去参赛、出国展演我都参与组织,挑节目,请专业老师排舞,各方面协调……那时候还叫‘新秧歌舞蹈团’,2004年第一次踏出国门,之后连续五年出国表演,我和跳舞的老姐妹们一共去了八个国家。更年轻的时候,我也在文化馆教过别人跳舞,可以说群众舞蹈就没有离开过我的生命线。退休后没有组织任务了,我就想自己跳跳舞,从组织者变成表演者。我这个年龄,亲身去跳舞比坐着不动强太多了,每天都练功,压腿、踢腿、跑圆场,照片一发朋友圈,大家都特别羡慕,说比年轻时候照得还漂亮,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拍照开了美颜。”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天桥剧场看了咱们西城文化馆舞蹈队的专场表演,特别震撼,也想着自己能成为其中的一员,就开始跳舞,后来有幸加入了队伍,一直这么跳了六七年。这之前只能说对舞蹈比较喜欢,但现在完全是‘酷爱’了!我后来也参加了队伍在国家大剧院的演出,当时跳了一支有点情景剧感觉的舞蹈,讲述臨近春节,在外打工的人想迫切回家、家里的老人盼着孩子赶紧归来的那种心情,过程挺感人的,最终家人们都团聚了,一起开心过大年。我们不光跟编舞老师学舞蹈动作,演技也得训练。退休生活这么丰富充实,身体素质也比之前好很多,今后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一直在这个队伍跳下去,直到跳不动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