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私合作视域下公共图书馆研学旅行评价研究——以J图书馆研学旅行为例

韩 丹

（江西省图书馆，江西 南昌 330038）

1 引言

在文旅融合的热潮下，开展研学旅行是公共图书馆实现文旅融合的创新服务之一。近年来，国家图书馆、湖南图书馆、鞍山市图书馆等图书馆陆续推出这一服务，因此，研学旅行成为公共图书馆进行文旅融合的重要切入点和研究对象。目前学界对研学旅行的模式、路径等方面已有不少的探讨。但在实践层面，研学旅行出现了一些问题，如研学专业课程研发薄弱、研学专业人才急缺、研学安全风险焦虑、研学旅行持续性不足等［1］。因此亟待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研学旅行模式。为此，已有学者从理论层面论述“研学旅行的发展需要吸收公私合作的理念与方法”，以促进其发展［2］；并且提出公共图书馆应在实践层面开展社会合作以深化研学旅行服务［3］。

公私合作是一种广义的模式，泛指公共部门与社会资本合作向社会公众提供公共设施及公共服务，并且通过正式的协议建立起的利益分享、风险分担的关系，进而达到资源整合和优势互补的目标［4］。其中学界对公共图书馆公私合作模式已做了较全面的研究，尤其是对业务或服务外包这类公私合作模式的效能评估进行了深入研究，这些研究的立场呈现出多种观点，既有积极支持的，也有审慎考虑的，更有反对的［5］。鉴于学界对公私合作模式众说纷纭的态度，加之公私合作在公共图书馆研学旅行服务的实证研究尚未深入展开，所以有必要从实证层面去探究公私合作应用于研学旅行的可行性。基于此，本文以案例分析为切入点，选取应用公私合作于研学旅行的J 图书馆为研究对象，对J 图书馆研学旅行做详尽的调查分析，力图从实证的角度全面、准确地评估公私合作模式的可行性，为图书馆研学旅行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一定参考借鉴。

2 J图书馆开展研学旅行服务的概述

J 图书馆自2020 年开始策划与实施公共图书馆研学旅行服务。2020 年J 馆新馆正式对外开放，该馆管理层认为：作为一座崭新的现代化公共图书馆，应主动创新公共文化服务方式，优化服务内容，充分发挥新馆及周边博物馆、科技馆的资源优势，以回应文旅融合时代的新需求。为此，该馆对公众的实际需求进行调研，结果显示研学旅行这一项目已成为公众的新需求之一。据《2018-2019 年中国旅行发展分析与预测》一文指出：目前我国研学市场潜在消费群体已超2亿人，未来研学旅行需求规模将不断增大［6］。基于此，该馆认为开展研学旅行大有可为。但作为新事物、新业态，该馆管理层决定开展小规模的试点工作，经过再三调研，最终决定，委派该馆少儿部负责进行研学旅行的试点工作。

该馆少儿部在接手这一任务后，首先对自身现状进行深入分析。一是部门工作人员短缺。目前少儿部有7名工作人员需负责全年200余场少儿活动，这已经是满负荷运转。面对这一全新的活动——研学旅行，如果不增加人员，将难以为继。二是缺少研学专业人才。因为现有的人员没有研学设计、研学课程开发等专业经验，所以仅仅依靠自身力量难以做好研学旅行。三是研学有一定的安全风险。针对少年儿童的活动，安全排在第一位，如何排除安全风险，做到零风险开展研学旅行对该馆少儿部是巨大的挑战。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该馆少儿部从自身公益服务的特性以及缺乏研学旅行的经验及专业人才的实际情况出发，决定扬长避短，规避风险，采用政府采购方式，向具有丰富经验与专业度的研学旅行企业购买这一服务。而后，该馆少儿部在当年通过公开招标的方式，邀请本地区兼具阅读推广专业水准和研学旅行经验的私营企业进行投标，最后由一家名为BK 阅读的私营企业成功中标。该馆遂与BK 阅读签订为期二年的服务协议（服务的期限为：2020年6月30日至-2022年6月30日止）。根据协议规定（见图1）：在期限内，BK阅读须根据该馆的需求，协助该馆在市区内开展8场研学旅行活动，并提供研学相关的支持性活动，总价值为2 万元；每场研学旅行的全过程须受该馆监管考核。同时，该协议还规定研学旅行的具体内容应包括：依据J图书馆提供的研学主题，策划研学旅行路线；制定每场研学旅行的活动安排；提供研学旅行的现场主讲老师；保障参与研学旅行的家长和孩子的安全；及时汇报总结每场活动的情况等。此后，该馆与BK 阅读展开了密切的合作，采取“文化走读”的形式，在市区内不同地点开展了多场研学旅行活动。

图1 J图书馆与BK阅读的合作框架图

3 研究设计

3.1 访谈法

本文通过面对面交谈、电话咨询等方式进行访谈，对J 图书馆研学旅行的情况进行深入了解。为此，笔者先后与分管该业务的副馆长、负责该业务的主任、参与研学旅行的工作人员、BK阅读的负责人、BK阅读的研学老师等进行访谈，目的在于从公共图书馆及私营部门的角度获得研学旅行的具体情况，并获取他们各自对该项目的评价，即以J 图书馆研学旅行的合作方式、合作内容、合作效果作为整个访谈内容的主线。具体而言，在合作方式方面的访谈内容有：J图书馆采取公私合作的动因、BK 阅读参与公私合作的动因等；在合作内容方面的评价内容有：研学课程内容评价、研学老师水平评价、研学安全保障措施评价等；在合作效果方面主要包括：J图书馆研学旅行成本（投入资金、投入人员等）、J图书馆研学旅行产出（研学场次、地点、人数等）、访谈对象对研学旅行效果的总体评价等。在此基础上，将记录的访谈资料整理汇总，形成对J图书馆研学旅行项目评价体系的整体轮廓。

3.2 问卷调查法

在访谈的基础，笔者制定了《关于J 图书馆研学旅行满意度的调查问卷》。答卷者以匿名的方式进行答卷。在本次调查问卷中，共设计17道问题，其中第1-7题是背景性问题，第8-13题是关于服务过程满意度的量表问题，第14-15题是关于服务结果满意度的量表问题，第16 题是关于服务存在何种问题的问题，第17 题是开放性问题。问卷发布在“问卷星”平台上。问卷调查的对象是参与J图书馆研学旅行活动的家长。由于J图书馆的研学旅行活动规定必须由家长带领孩子一起参加，再考虑到参加活动的孩子年龄不大，多在10岁以下，所以此次调查的对象是参与活动的家长。本次调查共收到有效问卷为82份，达到总参与家庭（总参与家庭为106组，其中有十几组家庭多次参加了该活动）的90%以上。同时利用SPSS22中的信度检验对问卷进行信度和效度检验，量表的 Cronbachα 系数= 0.950，KMO系数=0.858，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

4 调查结果与分析

根据以往公共部门成效评价的研究成果，即可以从投入、产出、效果三个方面进行考察［7］。以此为标准，公共图书馆依据当前公私合作模式开展研学旅行的情况，可从三个方面进行分析：研学旅行项目的成本、研学旅行项目的产出、研学旅行项目的效果。

4.1 成本方面

研学旅行对于公共图书馆而言是一种新型服务，尚具有一定的风险。因此，J图书馆通过政府采购与专业的机构BK 阅读进行合作，共同开展研学旅行服务。在这一过程中，J 图书馆所投入的成本包括显性支出（如合同协议上需支付的资金、参与研学旅行的人员投入等）和隐形支出（如政府采购的交易成本和人力成本、绩效评估所需人力成本等）两方面。考虑到J图书馆有专门的部门负责该馆所有的招投标和绩效评估工作，而研学旅行只是J图书馆所有政府采购项目中很小的部分，隐形支出可忽略不计。因此，这里的成本内容仅包括合同协议上的资金和每场研学旅行活动所需的J图书馆工作人员。

具体而言，J 图书馆研学旅行项目的招标金额较小，签订的合同上资金金额仅为2 万元。J图书馆考虑到需要对每场活动进行监督、学习相关的活动经验，因此每场会派1-2名工作人员到活动现场。而根据每场研学旅行活动的前期沟通、准备及现场等环节，估计出工作人员的每场活动的工作时长为8个小时，计算出人员投入上耗费的时间成本。相较J 图书馆其他活动的招标金额和投入人力，该项目是投入金额最低、人员投入较少的项目。

4.2 产出方面

产出是投入转化为结果的必经之路。J图书馆以一定的资金购买研学旅行活动，该服务必然为公众提供一定次数的研学旅行活动，一定程度上提升图书馆的阅读推广效果及影响力，同时会对本地区的特色文化起到一定的宣传作用。因此，产出评价的设计是非常直观且易于衡量的。本文从研学旅行的服务场次、服务总人数、图书推荐种数、新闻媒体报道次数、研学旅行目的地的数量等方面对J 图书馆研学旅行的产出进行客观评估。

按照合同协议，J图书馆与BK阅读预计提供8场研学旅行活动及其他支持推广活动，预计服务200组家庭。截至2021年12月31日，J图书馆与BK 阅读已开展5 场研学旅行活动，选择所在城市的4个具有代表性地点作为研学目的地，结合不同的研学主题，利用“走读”这种形式，深度挖掘推广图书4种，共计106组家庭参与该活动，获得媒体多次报道。

与原有的合作计划相比，J 图书馆研学旅行活动完成进度一般。据J图书馆Z主任介绍：“本来在2021年底就要完成8次研学活动，但是很遗憾，由于疫情的原因，耽误了进度。2022年上半年会加快进度，争取为家长和孩子们提供更多的研学活动。”可贵的是，通过与BK 阅读开展研学旅行合作，J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积累了不少专业经验，提升了自身专业水平。他们于2021年8月及2022年2月独自组织了两场研学旅行，取得较好的效果。

4.3 效果方面

满意度大多用于商业活动，即客户在对服务效果上的直接感知后做出的评价性度量。不论哪项公共文化服务，公众是最直接的消费者，公众满意度的高低，体现了公共文化服务的绩效水平。J图书馆开展的研学旅行最直接的受众是参与研学旅行活动的家长和孩子，因此，公私合作模式下的研学旅行效果如何，参与活动的家长和孩子是最有发言权的。所以，从这些家长和孩子的视角着眼，从服务方式、服务过程、服务结果等方面获取参与者的评价。

首先，笔者对参与问卷的家长的基本信息进行统计，按照家长性别、家长年龄、家长职业、家长学历、孩子性别、孩子年龄、家庭人均月收入等变量汇总得到表2，如下：

表2 受访家长的基本信息

从职业、学历及家庭人均月收入这三个方面可知，参与J图书馆研学旅行活动的孩子绝大多数来自父母受教育程度颇高、有着良好职业、收入条件较好的家庭，而极少有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及留守儿童等弱势群体参与过J 图书馆的研学旅行。

其次，从研学活动的报名方式、活动时长、现场组织情况、课程内容、研学老师水平、安全保障措施、总体满意度等方面，笔者采用李克特五级量表，获得了调查对象的满意度情况（见表3）。从表3可知，受访家长对研学活动的各个方面评价为“非常满意”占比63%以上，评价为“满意”占比24%以上的，其中受调查的家长对J图书馆研学旅行活动的总体满意度的统计结果可知，评价“非常满意”的最多，占比达到70.73%，其次则是评价“满意”，占比为26.83%。。由此可知，绝大多数家长对J 图书馆研学旅行活动的满意度是非常高的，其实施效果非常好。

表3 J图书馆研学旅行活动的服务过程满意度评价统计

最后，在调查问卷中“关于J 图书馆研学旅行活动存在的问题”这一题上，75.61%的家长认为活动的名额太少，65.85%的家长认为活动场次太少。这一方面反映出J 图书馆研学旅行活动的效果不错，受到公众的认可；另一方面也反映出研学旅行供给的严重不足。在访谈中，J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也谈道：“每次研学旅行的活动预约一发布到公众号上，就是秒光。”可见，研学旅行活动的供给数量和规模还远远不够，难以满足公众的需求。

5 结论与启示

5.1 主要结论

首先，综合前文可知,J图书馆这种采用公私合作模式开展研学旅行的试点是非常成功的。相比以往的图书馆活动，其投入资金成本较低、投入的人员数量较少，但其产出的成果有目共睹，公众的满意度非常高。同时从访谈和调查问卷获得的信息来看，这种公私合作模式获得了各方的高度评价。例如，J图书馆副馆长就评价到：“研学旅行虽然是新办的活动，但它能一炮而响，反响非常热烈。”某受访家长在回答调查问卷的开放性问题（您对悦读研学营的活动开展有什么意见吗）时就留言：“对研学我没有意见，只希望次数能增加，让孩子有更多的见识。我家的孩子特别喜欢图书馆的研学活动。”合作方BK阅读负责人也表示：“跟图书馆合作并不以赚钱为目的，而是透过这活动，使我们的品牌美誉度得到提升，社会影响力会增强，希望能长期合作。”由此可见，采用公私合作模式开展研学旅行活动是较为成功的，受到了各方一致的认同。

其次，透过访谈和问卷调查的结果,我们可以看出当前的研学旅行存在一些问题。第一，研学旅行的供给数量远远满足不了公众的需求。从调查数据来看，公众认为研学旅行的活动场次、活动名额等太少，难以满足他们的需求。可见，公众对研学旅行这一创新性公益服务的认可，也反映了他们日益增长的需求与现实服务供给的落差。第二，研学旅行服务均等化有待改善。均等化是公共图书馆追求的目标之一，这就要求公共图书馆在开展公共文化服务时，也应关注弱势群体（低收入家庭、农民工等群体）。从调查数据来看，弱势群体由于多方面的原因，他们获得参与这些公益免费的研学旅行的机会较少，甚至无法获得。这显然是亟待改变的方面。第三，公私合作模式的持续性存在着不确定的因素。从访谈和调查问卷来看，作为一种具有探索性的创新型服务，J 图书馆研学旅行项目存在着缺乏专项资金和尚无常态化的固定模式等诸多问题。因此，对于能否在未来继续推进这一服务，各方都在摸索中进行。第四，绩效评估体系有待完善。从访谈和调查问卷来看，J 图书馆研学旅行的政府采购项目资金来源于阅读推广专项经费，因此该馆的研学旅行服务项目通常与其他阅读推广项目汇总一起，按照省财政的绩效自评要求进行评价。虽然这种自评能起到一定的评估作用，但是财政绩效自评侧重于关注资金的使用效率和项目完成进度，因而评估角度不够全面的，评估的形式重于实质。而且财政绩效自评是事后评估（即项目结束后对最终结果的评估），缺乏对事前及事中的全过程评估。此外，在J图书馆研学旅行中，没有重视社会公众的主体地位，让社会公众成为评估的主体。

5.2 启示

第一，扩大研学旅行服务供给数量。现阶段研学旅行最主要的矛盾是公众急切的需求与现有研学旅行活动数量的不匹配，因此，必须扩大研学旅行活动数量以缓解公众迫切需求。一是政府在采购资金的投入上应增加对研学旅行活动的投入。在原有的基础上，保证每个月1-2场的研学旅行活动。二是根据研学地点安全系数的评估，可以进一步扩大安全系数高的研学地点的报名人数，将人数由原来的25 组左右提高至更多。三是与其他社会组织共同开展公益类研学旅行合作，如区域内文化机构、农/林科院、高校等社会组织，借力社会组织的公益力量，弥补研学旅行数量上的不足。

第二，针对弱势群体开展研学旅行服务。均等化服务是公共图书馆服务的基本原则与目标之一，它要求公共图书馆的服务要惠及全民。即使弱势群体受限于各方面原因（生活压力较大、信息获取不便等）无法获得公共图书馆服务，公共图书馆应该主动破解该种困境，要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对弱势群体的服务，尤其是一些颇受公众欢迎的文旅融合项目，如研学旅行等。首先，必须规定每年为弱势群体服务的数量和内容，确定全年为弱势群体服务的目标，将目标纳入全年工作考核。其次，为弱势群体提供专项的研学旅行活动，与当地社区、民政机构、社会公益团体合作，共同举办活动。最后，注意合作私营部门的逐利性。对于弱势群体，私营部门应放弃逐利，更应侧重于旅行研学活动的公益性，从而提升自身社会品牌的美誉度。即便这种活动盈利不大，私营部门在合作过程中也应注意活动的质量，不应降低研学活动的水准。

第三，建立研学旅行经费保障机制。公共图书馆作为社会公益性机构,其每一个项目的开展都离不开政府经费的支持。现阶段文旅融合实践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但其经费主要来自其他专项经费，并没有文旅融合专项经费，更不用说有研学旅行的专项经费。没有专项经费的保障，就无法保障公共图书馆文旅融合服务的持续开展。因此，必须要争取建立图书馆文旅融合专项经费。一方面，总结现有的文旅融合成绩尤其是研学旅行，向上级主管部门申请文旅融合专项经费。另一方面，可从公共图书馆免费开放经费或阅读推广经费中，划拨一块固定经费作为文旅融合专项经费，并写进本馆未来五年计划中，以保障文旅融合活动能持续地开展。

第四，完善研学旅行绩效评估体系。进行绩效评估，一方面能够指明每一类研学旅行方式的效能如何，进一步指导公共图书馆开展研学旅行服务；另一方面能够激励公共图书馆采取更加合理高效的方式开展研学旅行，避免资源浪费等。所以，建立较完善的评估体系对持续、高效开展研学尤为重要。首先，需要扩大评估主体，将社会公众纳入评估主体的范围，社会公众作为公私合作模式下的研学旅行的直接体验者，对研学旅行活动的质量，公众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因此，可以通过公众的满意度评估其绩效。其次，从公私合作模式的全过程着手，即要对整个合同外包的全过程进行评估，这个评估应该包括事前、事中、事后评估，事前需对整个外包项目的金额、数量、内容、可行性、风险等进行评估；事中是对执行过程进行评估，可以采取关于公众服务满意度的问卷调查获取评估数据，在评估中不断调整服务内容，以提升服务水平，满足公众需求；事后可以继续采用财政绩效评估，对资金使用效率和项目完成进度进行评估。至于是否要成立专业的评估委员会，这要考虑到项目的规模和复杂程度，未来如果公私合作模式供给的规模较大且复杂，建议成立专业的评估委员会。总之，公共图书馆在开展研学旅行的过程中，要重视效能的评估，以不断提升研学旅行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