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帅顺 杨嘉莹
[摘要] 发展社区社会组织是实现社区治理现代化的政策要求,也是人民群众共建共治共享美好生活的行动取向。北京市通州区在社区社会组织培育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通州区社区社会组织从治理结构上具有内生性、自洽性和联结性的特征,从治理功能上表现出精准服务、社区整合、价值倡导和沟通政社的优势。社区社会组织基于对居民日常生活逻辑和政府治理逻辑的适恰结合促成了嵌入式治理,为打造社区治理共同体和实现基层治理现代化打下坚实基础。
[关键词] 社区社会组织; 社区治理; 社区自治; 治理现代化
[中图分类号] D035.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529-1445(2023)02-0080-04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健全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提升社会治理效能。1北京市于2022年出台的《中共北京市委 北京市人民政府关于加强基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的实施意见》强调,到2025年,率先形成党组织统一领导、政府依法履责、各类组织积极协同、群众广泛参与,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基层治理体系。2北京市在加强基层治理现代化领域制定了更加明确的目标任务。从国家治理与社会治理的关系出发理解基层治理,社会治理连接着国家与基层,是引导基层治理回应国家治理目标的纽带。此外,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新追求催生了关于民生保障、社会服务、公共参与等社会治理领域的新期待。培育发展社区社会组织,不仅是实现国家和社会治理现代化的目标要求,是新时代人民群众共建共治共享美好生活的行动取向,也是经济社会发展应对新挑战、跃上新台阶、实现新发展的必然选择。
社区社会组织培育的通州经验
总体来讲,通州区作为北京城市副中心,在社区社会组织发展方面走在全市前列。近年来,通州区社会各方力量参与基层治理的活力被极大激发出来,副中心的基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水平提升显著。2020年初,通州区出台了《关于加强街乡镇社区社会组织联合会社会组织服务孵化基地(中心)建设的工作方案》,给予稳定的专项资金扶持,促进社区社会组织联合会与社区社会组织孵化基地(中心)建设,以此带动全区的社区社会组织发展壮大。
根据北京市委社会工委北京市民政局社区社会组织备案系统显示的数据,截至2022年8月,通州区的社区社会组织数量达8592家,位居全市16区之首,总量占全市的12.29%。其中,城市社区社会组织3646家,位居全市第四位,农村社区社会组织4946家,位居全市第一位。从人均拥有社区社会组织数量看,北京市这一数据为31.94个/万人,通州区则为46.62个/万人。从社区社会组织类型来看,主要以文体活动类、居民服务类为主。这说明通州区社区社会组织发展无论是总量还是人均拥有量上都位居全市前茅,社区社会组织培育发展成效显著。
具体来讲,通州区各个街乡镇结合当地治理实际主动摸索经验,形成了具有通州特色的基层治理亮点和品牌。
突出特色,提质增量。玉桥街道社区社会组织联合会是通州区最早成立的社区社会组织联合会之一,经过7年的实践探索逐步形成了“一格一品、一区多室、一室多能”的新治理格局。社区社会组织联合会结合街道重点工作和群众需求,引导娱乐类组织转化为公益类和服务类组织,通过以老带小的模式培育壮大自治队伍,既丰富了居民的精神世界、提升了生活质量,又营造了主动参与社区治理和志愿服务的良好氛围,初步实现了从“使动”到“能动”再到“主动”参与社区治理的积极转变。
专业介入,培力蓄能。梨园镇引入专业社工事务所,为社区社会组织骨干成员量身定做“蓄能充电”计划,提升社区社会组织的服务水平。专业社工事务所通过系统培训,促进了社区社会组织的党建引领、项目设计、资金管理、矛盾调处、协商议事等具体实践能力的提升。梨园镇通过发挥社区社会组织联合会作为枢纽型社会组织的功能,组织社区社会组织进行风采展示和服务宣传活动,提升社区社会组织成员的职业使命感,扩大社区居民对社区社会组织的知晓率,为社区社会组织发展创造良好社会环境。
建章立制,有序推进。通运街道社区社会组织联合会作为辖区内社区社会组织的培育、发展平台,坚持公益性为主体和组织需求优先原则,链接多方力量支持社区社会组织发展。联合会制定了从“萌芽”到“春苗”再到“向陽花”的培育社区社会组织三年行动计划;探索了“街道级枢纽组织—社区级枢纽组织—社区社会组织”的三级工作模式;打造了“联系群众、能力提升、多方联动、激励评比”4个工作机制;致力于做好楼门共同体、市民会客厅、物业管理、公共服务、宣传表彰5项任务,最终实现有温度的柔性治理。
社区社会组织的治理结构特性
内生性。玉桥街道坚持“一社区一特色”原则,培育有担当、接地气、专业化、精准化、贴民心的社区社会组织,通过开展公益微创投等活动提升社区社会组织的本土化服务能力。社区社会组织是内生于社区的自治力量,相比较于外部嵌入社区的专业社会组织,社区社会组织的内生属性是基于居民日常互动交往所凝结的生活经验、话语空间和信任纽带而自然形成的。可见,玉桥街道的社区社会组织是团结和整合居民个体组织起来的坚强纽带,居民基于共同关切的公共利益才愿意行动起来。这种社区内部行动是自发和自觉的,一方面出于社区共治氛围的环境熏陶,另一方面出于公共道德的内在驱使,两者相互激发、正向激励,为社区治理内生性创造持久活力。
自洽性。北苑街道社区社会组织联合会以“星选计划”项目为依托,以“参与融合、共建美好家园”为主题,征集居民对社区的愿景和需求,将志愿力量培育成为常态化队伍,通过社区“自己人”引导社区居民爱护公共空间,促进社区环境可持续发展。社区社会组织基于社区居民共同治理诉求和美好生活新期待而组建,基于社区内部关系网络、互惠传统和道德约束而连接,因而具有一种情境合法性。北苑街道通过社区社会组织将社区居民整合起来,使得愿意主动参与社区治理的居民有平台、有组织、有机会,使得自治和共治意识和能力薄弱的居民通过社区社会组织的服务与治理耳濡目染、潜移默化,逐步改变被动的心态、形成能动的潜力,最后发挥主动参与社区治理的效能。
联结性。潞城镇精准设计农村公益便民服务活动,结合“七一”开展“党员在身边,解决小烦恼”主题行动,在多个社区(村)试点由10余名党员组建的理发志愿队,开展公益活动100余场,将党建引领社区社会组织发展落到实处。社区社会组织治理效能的发挥需要通过联结政策与基层社区来实现。一方面,社区社会组织将国家层面的治理任务与基层社区的治理情境和居民诉求创造性地结合起来,使政策落地,基层治理诉求得到及时回应和满足。另一方面,社区社会组织为社区特殊群体提供精细化服务,针对痛点难点问题主动治理。潞城镇社区社会组织依托来自社区、代表居民和参与治理的公共属性,发挥了精准联结居民群体和主动治理社区问题的公共价值。
社区社会组织的治理功能价值
精准服务。于家务回族乡充分发挥社区社会组织联合会作用,培育壮大社区社会组织,塑造基层治理生力军,积极开展社区矛盾化解、纠纷调解、心理服务等工作,通过精准服务带动居民有序参与基层自治实践。可见,通过精准服务实现精细治理是社区社会组织发挥服务功能的最佳状态。一方面,社区社会组织来自于社区,代表社区居民,相比于专业社会组织和其他治理主体,更具有需求精准研判能力和服务精准供给能力。另一方面,精准服务是实现精细治理的重要抓手。对于基层社区来讲,居民接触最多的就是社区社会组织的服务活动。因此,贴近居民需求的公共服务与精细化的社区治理本质上是相互贯通的,精准服务是精细治理的基础工作,精细治理则是精准服务的最优状态。
社区整合。中仓街道坚持网格式服务,形成以社区书记为网格长、社区党员为网格员、志愿者为网格助理员的服务新格局,发挥党员先锋模范作用,形成治理先锋队带动居民齐参与的整合性力量,对环境卫生、矛盾纠纷等问题及时发现、及时上报、及时处理,对社区实施动态管理和全方位服务。中仓街道社区社会组织通过网格化嵌入所在社区,成为直接承接居民诉求和快速回应居民需要的前沿阵地,实际上发挥了整合社区居民利益诉求、回应居民个性化生活需要和化解潜在社区冲突因素的重要功能,是基层社区治理的传感器、安全阀,通过提供及时性、多维度的治理和服务增进了居民互信、理解和包容,起到了社區整合与有机团结的黏合作用。
价值倡导。临河里街道组建“雷锋志愿岗”志愿服务队,招募商务楼宇内的党员、团员、志愿者加入到维护公共区域环境及志愿服务中来,带动楼宇内各单位的融合互助,树立服务新风尚。临河里街道在商务楼宇内组建的社区社会组织具有更突出的治理情境优势和价值倡导机会,内生性和本土性就决定了社区社会组织的公共性,即社区社会组织从发生学逻辑来讲不是自益性的,而是利他性的,是基于更好维护社区公共利益和集体生活秩序而存在的。“雷锋志愿岗”成员通过亲身参与社区治理活动和公共服务供给,可以激发动员社区成员理解、支持进而参与到社区公共事务治理中来,逐步养成理性参与、平等合作、尊重包容等现代公民精神,这对于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具有更为长远的促进作用。
沟通政社。文景街道依托“志愿北京”平台建立志愿服务队伍,将志愿服务内容与政府优先治理方向、服务对象切实需要相结合,建立完善的志愿服务供需对接机制,实现基层治理需求与志愿服务供给以及政府治理意图的精准对接。文景街道社区社会组织治理功能的发挥不仅限于社区层面,而且发挥了基层治理的灵敏触角作用。各项政策落地基层社区,需要社区社会组织结合社区实际情况进行政策转译与本土对接,将政策话语转变为明确可执行的实践策略。因此,如果说街乡镇是国家治理中服务人民群众的“最后一公里”,社区社会组织则发挥了“最后一米”的作用,往往更能彰显国家政策的实践成效。从这个意义上讲,社区社会组织是政府与社会的交界面与结合点。
社区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的内在机制
通州区社区社会组织之所以能够激发社区活力和增进社区团结,离不开其对于居民日常生活逻辑的精准把握以及对社区治理结构和文化网络的深刻理解,对社区的嵌入式治理形成了三个具体工作机制。
以服务促治理。社区服务是工具,而实现社区治理才是服务的根本目的。通州区社区社会组织通过接地气的服务吸引和动员居民主动参与其活动,进而变为其中的一员,社区社会组织的社区整合与团结功能才能发挥更大影响力,逐渐显现出社区治理的功效。因此,社区社会组织的服务能力越强,社会动员能力也就越强,从而集结起丰厚的人力资本与密集的治理网络,实际发挥的治理功能也越显著。
以组织促整合。通州区社区社会组织的发展经验与治理实践表明其既是一种组织类型,同时也是一种组织手段,因此“组织”具有双重意涵。一方面,作为名词属性的组织使得社区居民团结在其名义之下,愿意通过整体方式采取秩序化的集体行动。另一方面,作为动词属性的组织起到了动员居民的作用,将原子化的社区个体整合为团结型的社区自治组织。双重意涵的社区社会组织都实现了社区整合功能。
以参与促活力。居民参与公共事务意愿越强越能够增强对集体的信任,集体的力量越是强大就越能够发挥出治理的功能,进而让参与者感受到获得感与成就感,不断增强对集体的信任感与责任感。由此可见,居民参与和社区自治活力是相互正向激发的,通州区社区社会组织之所以能够带动居民建设性地参与社区公共事务治理,根本动力在于其成功激发了社区自治活力与共治精神,实现了致力于达成既定治理效能的共同体治理模式。
(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党的十八大以来党领导社会建设的实践和经验研究”〈项目编号:22ZDA090〉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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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李友梅,肖瑛,黄晓春.当代中国社会建设的公共性困境及其超越[J].中国社会科学,2012,(4).
(作者简介:刘帅顺,中共北京市委党校(北京行政学院)社会学教研部讲师;杨嘉莹,中共北京市委党校(北京行政学院)社会学教研部讲师)
责任编辑 / 王晓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