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护士参与北京冬奥会闭环管理下医疗保障工作体验的质性研究

魏斯琦 奚擎

(北京大学口腔医院特诊科，北京 100081)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自爆发以来迅速蔓延至世界各地[1]，全球体育赛事受到前所未有的影响和打击[2]，第32届东京奥运会因遭受新冠病毒影响延期举办，第20届女子亚洲杯足球赛同样受到疫情影响只在封闭环境下开展。为保障顺利举办2022年北京冬奥会，由北京宣武医院牵头、联合7家医疗机构共同构成的北京冬奥村(冬残奥村)综合诊所医疗服务保障团队成立，为冬奥会和冬残奥会提供相应医疗保障服务。由我院派出的18名医、护、技师共同组成了以专业划分的口腔科，是综合诊所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此次世界性大型体育赛事中，医务工作者相较于其他人员感染COVID-19的风险更高，更容易传播给周围环境的人群[3]。在严峻且多变的疫情挑战下，口腔护理团队出色的完成了北京冬奥医疗保障任务。目前国内少有关于大型体育赛事护理工作的体验研究，为探究口腔护士参与封闭管理下北京冬奥会医疗保障过程中的经历和感受，本研究采用质性访谈的形式，对11名口腔科护士进行访谈，归纳并提炼访谈结果，有助于护理管理者发现问题并及时解决，旨在今后疫情防控常态化下，为组织大型体育赛事医疗保障护理服务工作提供借鉴。现报告如下。

1 对象与方法

1.1研究对象 采用目的抽样法，于2022年3月选取参与北京冬奥会医疗保障工作的口腔护士为访谈对象。纳入标准：(1)我院首批自愿参加闭环管理下北京冬奥会医疗保障的口腔专科护士。(2)工作经验≥5年。访谈对象均知情同意参与本研究。本研究以样本量饱和为准[4]，最终共对11名对象进行访谈。护士的基本资料，见表1。

表1 护士的基本资料(n=11)

1.2方法

1.2.1资料收集方法 本研究采用半结构式访谈，应用描述现象学进行质性研究。研究者在查阅相关文献后，选取2名参与此次保障的口腔护士进行预访谈，提炼关键词，经研究组成员讨论、调整，最终确定访谈提纲：(1)进入冬奥封闭管理后，您是否在口腔护理工作中遇到问题？您认为是什么造成的？(2)在封闭管理下您是否正在经历情感上的变化？原因是什么？(3)在闭环下您是否有任何想法或行为上的改变？是什么因素导致您发生了这样的改变？全程按照大纲内容进行访谈，提问顺序根据受访者提供的信息适当调整，并进一步深寻其原因，为确保访谈的准确性、避免护士的感受被遗忘，访谈均于2022年北京冬奥会与冬残奥会2月底转换期间的2个工作日内完成。访谈前告知对方此次访谈的程序、目的、方法、意义，尽可能陈述自己的真实感受，向受访者承诺结果将以代码N1～N11的方式呈现，遵守不透露个人隐私与自愿参与的原则。研究者将在访谈期间认真倾听，感受对方语音语调的变化，观察面部表情、行为举止的变化，认真做好笔录及录音。全程无提示性及诱导性语言出现，以保证信息的真实性。

1.2.2资料的处理与分析 资料收集与资料分析同步进行。录音在24 h内转换成文字，并采用Colaizzi 7步分析法进行分析，反复认真阅读所有资料，分析、提炼及归纳有意义的陈述，对重要和反复出现的观点进行编码，汇总编码后的观点，写出详尽、无遗漏的描述，辨别共同特性以形成主题，返回受访者处求证存疑的地方。

1.2.3质量控制 (1)由2名通过半结构式访谈技巧和质性研究培训的研究者共同完成资料的整理和归纳，意见出现分歧时，反复多次研究资料，经磋商后达成一致意见。(2)研究者与受访者均在独立、明亮且舒适的空间，以面对面的方式进行30～40 min访谈，避免出现劳累感。

2 结果

2.1主题1:口腔护士综合专业实践技能不足 本次冬奥保障的口腔护理团队出现了口腔综合专业技能不足、器械设备使用方法不熟悉的问题。N5：“配合医生树脂充填，我的‘四手操作’不标准，平常在科里工作用不到这些。”N3：“我是牙体科的护士，外科的拔牙钳对应哪颗牙位我并不熟悉。”N7：“前几天有一位患者用了牙科超声机，找了半天才知道注水口在哪里。”N6：“橡皮障夹跟我们科用的不一样，使用起来感觉有点奇怪。”

2.2主题2:口腔护士在二级防护下缺乏工作经验 新冠疫情下，为防止医务人员交叉感染，护士需在二级防护下开展工作，面临以下困难。N2：“因为疫情防控要穿防护服，视觉听觉都受影响，而且工作(时间)一长就头疼脑胀。”N3：“戴三层手套后像搓小棉球这种细微动作操作起来太困难了。”N8：“以往在医院做芽孢测试工作很简单，现在戴着这么厚的手套，触感缺失的情况下，撕一个小小的标签都变得很困难。”N9：“护目镜起雾对我困扰很大，视线受阻又模糊，像是检查组织剪是否生锈非常艰难。”

2.3主题3:疫情下封闭管理充满焦虑和紧张 由于新型冠状病毒的传播范围广、发展速度快、传播率高，且本届冬奥赛事是封闭环境中举办，使参加医疗保障的护士对可能感染COVID-19感到焦虑。N3：“怕被阳性病例感染，虽然都参加过防护服的培训，不知道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在酒店里也是，还住着其他领域的工作人员，就餐和通勤的时候仍有感染的机率。”N7：“在阳性病例这么多的情况下，我居然看见有2位工作人员不带口罩，尽管自己做的再好，也存在感染的风险。”N5：“口腔治疗时产生的气溶胶，如果有阳性病例的话，那病原体离我们太近了。”N2：“医生出去判定运动员阳性症状，还有一次在新闻上看到某家医院存在院内感染，那个时候很担心同事有没有保护好。”N9：“官方只说冬奥会开诊期间共有100多例阳性患者，一直没有得到明确消息这些人员的行动轨迹是否波及到诊所，所以我会持续紧张。”此外，护士产生焦虑的因素还包括担心自身健康状况。N10：“我患感冒的那段时间担心自己被隔离，害怕影响整个团队。”N6：“要这么长时间穿着防护服，来例假的时候怕不方便或者身体不舒服，胜任不了8 h的工作。”

2.4主题4:收获来自家庭与社会的帮助和支持 多数参与冬奥医疗保障的护士收获了来自亲友、领导同事及工作团队的支持，使其获得认同感。N1：“自从封闭以来，家里人很照顾我的情绪，每天跟我视频，了解我的生活情况。”N8：“家庭对我支持很大，每次视频的时候婆婆都会说：不用牵挂孩子，我会好好照顾他。”N5：“我还没有孩子，父母也都算健康，老公也比较支持我，能让我踏实离开家这么久完成任务。”N11：“朋友送来了很多生活物资，虽然不能见面，但感受到了他们对我的关心。”N2：“医院和上级单位都送来了医疗物资和慰问品。”N9：“领导和科里都很关心我，经常发视频问我的情况，问我家里需不需要帮助。”

2.5主题5:提升认知，满足自我实现需求 赛时封闭环境下，护士受周围人员影响从而获得比原来更多的学习机会，体现在口腔护理技术、语言、运动等方面。N3：“外科的老师给我讲解了如何根据牙位选择拔牙钳。”N8：“看电视上说每位志愿者都应该掌握1～2门语言，趁着有机会我开始学习外语了，不能托大家后腿。”N4：“现在每天都学英语，看分诊台的老师们能跟外国人对答如流，虽然自己也有基础，但还需要提升一下。”N5：“同宿舍的老师总教我打乒乓球，球技精进了不少。”N6：“之前我从来不锻炼，现在也加入到健身队伍中了。”N2：“身边都是厉害的人，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有一种内驱力推动着我在不断学习。”此外，受访者在冬奥保障期间暂时脱离原本的社会属性，步入一个全新的工作环境中，进一步满足了自我实现的需求。N1：“这段时间我摆脱了家庭的压力，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了，每天都看书、写作来提高自己。”N9：“终于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享受现在一个人的时间。”N7：“来这里工作是领导对我的认可，能保障世界级的赛事我很自豪。”N10：“前几天得到了IOC(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官员和首席牙科医疗官的认可，在工作能力上我更加自信了。”

3 讨论

3.1加强口腔综合型护理人才的培养和建设 根据本届冬奥会口腔诊疗范围，口腔专科护士护理技能应囊括口腔急症处置、运动护齿制作、颌面外伤处置等包含牙体牙髓、修复及颌面外科专业等。然而，本次保障人员多来自口腔专科科室，缺乏综合实践技能。另外，在进驻冬奥村前虽进行了沟通技巧、防护服穿脱、医疗诊疗规范等培训，但仍缺乏口腔综合技能培训。为改善以上问题，首先，在大型体育赛事前应集中、针对性加强口腔综合培训；还需加强器械、设备厂商对护士进行充分的操作培训，以确保医疗工作顺利进行。此外，近些年来已有高等学府开展“护体融合”式教学和以体育模块式护理专业改革项目的探索研究[5-6]。管理者应注重建设以保障体育赛事护理人才的长效培养机制，明确选拔标准，组建拥有综合专业技能的口腔护理团队。

3.2预先模拟演练，尽快进入防疫工作状态 冬奥村综合诊所医务人员在诊疗区内需采取二级防护措施，就诊区内需穿着防护服，戴N95口罩，护目镜及3层手套，喷溅操作时需加戴面屏。在严密的防护措施下，大大提升了护理工作难度。虽然赛前上级单位组织线上培训多次，但都较专注于理论教学，护士缺乏穿着二级防护装备下的口腔实战经验。多位学者研究发现，模拟演练的教学方法能够突出实用性，可以提升医务人员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7-8]。因此，护理管理者应使用前瞻性模拟演练的方法达到培训目的，在穿戴二级防护措施下练习“四手操作”等，使护士提前熟知并顺利进入防疫工作状态。

3.3重视护士负性情绪 本访谈结果发现，大部分受访者在封闭环境下均出现焦虑、紧张、恐惧等负面心理状态，主要原因与冬奥村内各领域工作人员行动轨迹有交叉感染的风险和诊所内医护人员是否接触了阳性病例的清晰度欠佳有关。由于工作性质的特殊，医务人员需直面高传染性疾病，相较一般人群拥有更高的感染机率[3]。在隔离下还需忍受生理、心理的应激反应，给医务人员带来了不同程度的负面情绪[9]。组建医护沟通小组，设置线上工作反馈系统，使就诊信息透明化、公开化，可有效降低焦虑心态的发生。与此同时，设立心理咨询服务，适当采取正念减压呼吸疗法和音乐治疗等心理干预手段可达到改善不良情绪、促进心理健康的目的[10]。组织单位应对非医学背景的工作人员加强防疫培训，降低医务人员被感染的风险和焦虑情绪。

3.4满足护士职业获益感 本研究显示，护士在封闭环境下难以获取外界信息和生活物资，但通过来自亲友、领导、同事的支持和认可，心理需求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有研究[11-12]表示，充足的社会支持可有效缓解心情紧张、减轻心理应激、促进心理健康和适应社会的能力，而获取社会支持的首要条件则取决于家庭因素[13]。护士通过来自家庭和社会的支持感受到被尊重、被理解，能够有效缓解医务人员因隔离产生的负面情绪[14]。近年来，研究[15]显示，由于已婚已育女性需要承担更多照顾家庭的责任，导致工作和家庭之间冲突上升，使其在劳动中携带情绪，工作满意度下降而导致离职意愿上升，这是阻碍我国护理行业发展的主要因素之一。因此，管理者应积极关注护士工作-家庭冲突，鼓励和调动家庭成员对护士关怀的积极性；倡导各项家庭类支持政策和关怀服务，使职业女性心无旁骛地工作，有助于实现受聘者和聘用单位双方互赢的局面。

另外，在此次封闭管理下，护士能与同业人员充分交流学习，使其掌握更多技能，从而实现自我价值和提升。陶莲德[16]研究证实，获得学习的机会和渴望更多职业发展机会来体现自我价值是护士职业确定阶段和稳步发展阶段的重要心理需求。因此，护理管理者应定期探询受雇者的心理期望，提供学习交流机会，激发工作动机，从而鼓舞积极的职业态度，满足护士职业获益感，进一步夯实护理队伍。

综上所述，本研究通过对我院11名护士访谈发现，在全球新冠疫情肆虐的情况下，参加冬奥医疗保障的口腔护理团队出色地完成任务，完成了“零感染、零投诉”的目标。护理人员面临了因缺乏综合性口腔培训和模拟演练而造成的工作困难，并且在封闭环境下出现焦虑、紧张的负性情绪。多数受访者通过家庭和社会的支持获得了极大的心理安慰，并在此次闭环中互相交流学习、提升认知，满足了自我实现的需求。护理管理者应加强在赛前的综合技能培训，重视组建以保障体育医疗为目的的综合型口腔护理团队，完善疫情下的模拟演练；提供人文关怀和心理沟通，必要时采取干涉措施；关注护士工作-家庭冲突，倡导社会支持体系，注重满足护士职业获益感，促使我国大型体育赛事医疗护理保障服务不断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