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 科,张振龙,王若光
世俗狂欢:基于狂欢理论的中国足球球迷文化阐释
史 科1,张振龙1,王若光2
1.太原理工大学体育学院,山西 太原,030024;2.扬州大学体育学院,江苏 扬州,225127。
采用文献资料法和比较分析法,梳理了狂欢与足球的起源和发展、狂欢与运动的结合过程,简述了狂欢理论的产生和运用,并根据现有狂欢理论和球迷文化的研究,推理出球迷与狂欢之间割舍不断的关系。在此基础上,将狂欢理论同我国足球球迷文化相结合进行论述:对球迷文化现状进行分析,结合狂欢理论的核心内容和范畴,认为球迷文化同狂欢理论的研究范畴有许多契合之处。狂欢理论的3个核心:狂欢节、狂欢式和狂欢化,在我国足球球迷文化中也有相应的体现,能够用来阐释我国足球球迷文化。同时,球迷狂欢必定会对外界产生影响,其中的负外部性作用需要外部构建来扭转,但要保证力度适当。运用狂欢理论开展对球迷文化的研究,不仅能够更加深刻、全面阐释球迷文化,而且对阐释其他狂欢现象也具有一定的借鉴价值。
狂欢;狂欢理论;中国足球;球迷文化;比较
足球有“世界第一运动”的美誉,是全球体育界最具影响力的体育运动。在我国,现代足球运动的发展不尽人意。虽然历经坎坷,但民众对于足球的喜爱有增无减。近年来,根据国家对体育事业发展的新要求,我国足球协会进一步加强对足球发展的顶层设计和规划,着力解决在足球运动发展过程中的种种问题。足球运动的发展环境越来越好,球迷的数量也逐年递增。在此基础上,逐渐形成了我国特有的球迷文化,同时也引起了学者的关注。我国最早关于球迷的研究并未以球迷文化为研究对象,研究集中在球迷现象上,最为引人注目的是球迷骚乱、球场暴力。早期,白君玲、刘德佩[1]、宋凯等人进行了相关研究,石岩曾在2007和2017年两次撰写了关于球场暴力的发展趋势、演进及遏制对策的研究文章[2,3]。真正出现球迷文化研究是在2000年之后,数量上也呈现出不断增长的势头。
在目前的研究中,狂欢与球迷之间的结合紧密,人们更倾向于将球迷与狂欢联系起来。袁威以中国足球球迷为对象,开展中国球迷网络狂欢化传播现象分析,认为球迷需要有节制的狂欢[4]。在现实生活中,球迷平日里的行为几乎与常人行为无异,但到了比赛期间,就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这就会产生一定的负外向性效应,时常引发外界讨论,令人费解。究其原因,比赛给球迷提供了与日常生活相异的体验,球迷将比赛当成了自己的“第二种生活”,球迷文化的深刻内涵也应当体现于此。
在文化发展过程中,狂欢理论为了解大众“第二种生活”提供了一个可行渠道。这和球迷文化的契合性不言而喻。虽然球迷文化发展的时间不长,但也是在既有文化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运用狂欢理论开展对球迷文化的研究,既可以追寻文化发展的历程,更加全面、深刻的了解中国足球球迷文化(下文简称“球迷文化”),促进我国球迷文化的建设和构建,为我国足球运动的发展提供帮助。
狂欢节,通常指基督教四旬斋前宴饮和狂欢的节日。斋期的设置是为了纪念耶稣受难,因此在斋期中禁止一切身体消遣活动。为了缓解即将来临的斋期,人们会用各种手段来纵情欢乐,久而久之,形成了狂欢节,一直延续下来,对西方社会生活产生了深远影响。在发展之中,狂欢节增添了许多其他元素,体育运动也成为其中之一。这些元素进一步增加了狂欢节的世俗成分,运动不为敬神,只为自己快乐[5]。从根本上说,狂欢节是不折不扣的宗教节日。但纵观历史会发现,各种节日,无论它的本身背景如何,发展到最后,往往只剩下热闹和喜庆[6]。受到自然、政治、社会和历史等条件的制约,狂欢的体现形式也处于不断变化中。褪去宗教外衣,狂欢需要新的载体来延续,世俗化的狂欢活动开始发展,表现形式和种类也呈现出多样化趋势。狂欢深入到了社会的不同领域,产生多个分支,体育运动也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运动(sport),意为能带来娱乐、轻松、欢快的身体活动。从狂欢和运动的受众来看,狂欢是广大劳苦大众喜爱的表现形式,而运动则是从王室、贵族成员那里开始的。运动在统治者眼中不仅仅是运动,还兼具展现自己统治能力的作用[5]。学界认为,文艺复兴时期,古希腊罗马的体育被重新发现,是“现代体育的开端”。随后进行的一系列体育改革,让体育运动与狂欢的结合更加具有可行性。最初的体育活动,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普通人可以同伟人开展竞争,只要身体条件好就可以把其他阶层的选手甩在身后。这在等级森严的统治时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5]。之后进行的体育场地专业化、身体解放运动、运动的标准化进程以及之后的体育职业化进程,使得体育与狂欢趋同。体育比赛的场地、比赛时缔造的场景同狂欢仪式、狂欢广场如出一辙。
体育在不断发展的同时,也把狂欢转向世俗化。两者相辅相成,共同发展。当宗教的作用减弱,运动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替代作用,让体育狂欢成为大众娱乐生活的新形式。但体育与狂欢的联系仅仅如此?与足球和球迷的联系仅仅如此?
足球运动最开始被认为是“游戏”。“游戏”指和人类的本性紧密联系的一种活动,其本质是伪善、欺骗、愚弄。一般认为,游戏和运动两者在本质上天差地别。在区分“游戏”(game)与“运动”(sport)时,语言和思维之间的负面作用占主要因素。语言不可能和思维并驾齐驱,有时能助推思维,有时却是思维的绊脚石。在发展中,由于语言和思维上的差别,导致人类伟大的创造物——奥林匹克运动变质、扭曲[7]。
最初,以游戏为代表的活动被排除在正统之外。皇室大多只喜欢正宗的体育运动,排斥游戏。足球作为游戏的代表成为打压的重点。英格兰国王于1314年就下令禁止这种“疯狂的游戏”[7];鉴于其危险性,对此项游戏的禁令接二连三[5];一位中古世纪的纪事家说,足球“是一项令人讨厌的运动”[8]。在不同的记载中,足球总是被冠以负面词汇来描述,而唯一将足球列为自己品牌的美第奇家族,也仅仅是让“驯化后的野蛮足球服务于自己的统治”[5]。但种种扭曲足球的行为并没有让大众离开这项运动。在正统之外,足球仍然深受热爱。野蛮粗暴的对抗竞技——足球,在个人和村庄之间进行[8]。与此同时,游戏和体育界定的模糊化让“出身”不同的两类运动逐渐走到一起,直至1900年的巴黎,奥运会首次在离开希腊的土地举行,游戏之王——足球窜入了奥运会这片圣土[7]。
狂欢理论来源于狂欢节。狂欢节虽历史悠久,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被排除在正统之外,鲜有问津。这与足球的发展如出一辙。之所以被排除正统之外,笔者认为是二者所具有的特性相近,皆被统治阶级所不耻。但这种属性更加贴近人的本性,所以才会屡禁不止。到中世纪晚期,足球比赛被搬到狂欢节之上进行[5]。从此,两者的结合真正开始。
巴赫金之所以对狂欢有如此深的认知,与个人经历有很大关系。年幼患病,并且生活在一个政治动荡的年代。身处其中,经受困难,让他一直游走在边缘,能够真正接触社会底层,获得了不可多得的体验[9]。正是基于这样的观察,让他能够脱离主流思想,独立思考。他选取这些事物中最能够展示真实生活的部分,截取具有古老历史的狂欢节中的片段,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拉伯雷的思想基础上,形成了狂欢理论。
自然界本无文化,自从有了人类,凡经人“耕耘”的一切均为文化[10]。文化的来源是人类在生产生活中一切活动的总和,抽象了的思想产物。巴赫金的狂欢理论、足球文化都发源于人类的社会生产生活之中。狂欢理论在文学、文化、宗教、美学、哲学等多个领域均可涵盖。我国学者钱中文在20世纪60年代就开始关注巴赫金思想,但真正的热潮,是在改革开放之后。狂欢理论蕴含的内容丰富,涉及文化、文学、哲学、美学、宗教等诸多领域。基于当代的社会背景,宗教的作用已日渐微弱,依靠宗教进行的统治已经成为历史。在学者笔下,狂欢成为后现代的解读话语[11]。狂欢理论的宗教之维逐渐被丢弃,消逝在我们的视野中。而学界对巴赫金思想进行的讨论、争论不断。在我国,他的主要身份被定位于美学家,其思想也以此为基础介绍给读者。这奠定了狂欢理论在美学、传播学等相关学科的地位。事实上,狂欢理论可被运用的领域很广,任何与狂欢有关的事物均可以运用狂欢理论进行分析。
在体育领域,狂欢理论的研究相对较少,主要集中在对体育传播现象的研究中。张慧龙对体育娱乐节目进行了分析,认为此类节目有狂欢的特征,但被动狂欢给观众增添了空虚和无奈[12];赵静雯[13]、袁威[4]则对网络中的体育狂欢现象进行解读;陶运三、韩永红等认为狂欢与体育是相互渗透的[14],在体育领域发挥狂欢理论的作用要重视身体维度。这既为体育与狂欢的研究开创了新角度,也为本文的写作提供了一定的依据。
足球被称为游戏之王,在悠久的发展历程中,产生了全世界最疯狂、最热情的球迷。随着足球运动在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随之足球文化的多样性应运而生。胡承志对英国足球球迷文化进行过研究,发现英国球迷在观看比赛时,会互相拥抱、欢呼、呐喊、尖叫,甚至脸涂油彩、赤裸上身,这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是不会出现的[15]。英国本土学者佩尔森(Pearson·Geoff)研究认为,足球只是追求狂欢的一种途径,看台和球场周围球迷的行为,如唱歌、油彩涂脸、赤裸上身、自编舞蹈等都属于古老传统活动的延续。而这一古老传统就来自于近代欧洲狂欢节[16]。随着研究的进行,球迷的狂欢属性得以显露。目前,在我国学者运用狂欢理论对体育的研究中,足球球迷成为一个主要对象。虽然研究刚刚起步,但运用狂欢理论解释球迷文化已经有自发向自觉的转变的趋势。体育本是身体运动,足球球迷虽不是主体,但却起着基础性作用。在球迷发展历程中,狂欢与球迷是割舍不断的。
2.1.1 狂欢节日——球迷的“非常”生活 狂欢给大众提供了一个破除等级实现平等的契机[17]。它是人们正常生活之外的“第二种生活”,这一生活模式的出现充当了生活的调节器,赋予了参与者打破日常社会规则的契机,许多平时不被允许的行为在该时期被认为正常,这种逾越规则的快感成为狂欢的活力源泉。
对球迷而言,比赛期间属于日常生活之外。在现代社会,人们的工作、生活都处于一个正常的社会秩序中,严格的制约下,会不断产生生理、心理压力,形成负面情绪。负面情绪需要有突破口来化解,来保持某种意义上的平衡。对球迷而言,足球比赛提供了机会,可以让他们参与其中,远离平日的喧嚣。在这里,所有人的身份都是球迷,许多平日里被认为是禁忌的行为在活动期间被允许,被接受。在活动期间,一切都按照另一套规则进行。足球比赛成为了球迷的狂欢节。
2.1.2 狂欢广场——看台及球场周边 狂欢需要空间。在狂欢理论中,狂欢的场所被称为广场。参与狂欢的人群在广场上开展活动,用自己的方式表现自己,用仪式化的行为进行精神活动的传递,达到狂欢效果。
对球迷而言,看台就是狂欢广场。不论职业联赛还是国家队比赛,都会有主场和客场之分。在主场比赛的球队往往自带优势,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球迷的支持。在主场,大多数球迷会是主队的支持者,会运用各种方式为主队加油、欢呼、呐喊,身着事先约定的主队颜色服饰等,用自己的方式参与比赛。在客队区也会有客队球迷,他们可能为了支持自己喜爱的球队不远万里来加油助威,更为球迷狂欢增加了内涵。不仅在看台,随着球迷文化不断地发展演进,球迷狂欢的广场开始辐射球场周边。著名的英格兰球迷在比赛前很长一段时间就会集结,在约定的地点,聚集起来再一同入场,不仅增加了狂欢的效果,也在时间和空间上扩大了狂欢的影响力。近年来,我国球迷中也出现了类似的发展趋势。
2.1.3 狂欢基础——球迷的身份认同 狂欢是有边界的,这个边界不仅指是位置上的,更指心理上的边界。狂欢理论的前提是参与狂欢的人获得了身份认同。在狂欢理论中,所研究的对象是普通人,被统治阶级,他们是狂欢的主体。从情感上讲,身份认同来源于精神的契合。
身份认同,是个体价值与群体价值趋同的过程。在我国,足球球迷最早出现于20世纪20年代初,由于持续的战争并未延续下去。建国后也有一段时间兴起,“文化大革命”的影响使刚刚兴起的球迷文化惨遭破坏[18]。现阶段的足球球迷出现于改革开放后,在球迷的发展历程中,首先以个体形式存在,在标志性的5.19球迷骚乱事件后,我国球迷从个体走向群体[19]。目前阶段,我国在进行足球职业化改革,政策倾斜力度较大,球迷数量不断增加,球迷文化也在稳步发展。球迷的群体价值在这一过程中得到更大的发展。当个体情感和价值观与集体情感和价值观实现统一的时候,便形成了自我区隔的群体效应,个体就会成为群体的成员,进而区别于其他群体或者与其他群体,形成明显的界限划分[20]。在各种形式的狂欢中,身份认同表现得非常明显。邓惟佳认为球迷构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社会团体,对外界既是开放又是封闭的。这一群体拥有自己独特的信息传播方式,也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和行为方式[21]。参与球迷狂欢,身份认同是先决条件。虽然个体之间存在很多差异,比如具体的行为,成为球迷的动机等等,但这并不会阻碍狂欢进行,这些差异就像狂欢理论中不同个体扮演的角色、发挥的作用不同一样,共同构成了球迷狂欢所需的成分,组成了球迷狂欢。
2.2.1 狂欢形式——球迷的身体仪式 当时间、空间、参与者等要素齐聚之时,狂欢节宣告开始。在狂欢理论中,狂欢节上进行的活动是有秩序的,通过一系列仪式作为载体进行狂欢。首先,是狂欢节国王的加冕和脱冕,之后是参与者进行乔装,到最后的吃喝玩乐,通过一系列进程来表现狂欢,表达对自由、平等、幸福、和谐生活的渴望。
在球迷文化中,也具有这一系列的狂欢形式。当足球比赛来临,球迷集结,球迷狂欢也随之开始,一直持续到比赛结束球迷四散而去为止。在这一过程中,声音、色彩、仪式都成为狂欢的一部分。首先球迷狂欢以身体参与为基础,不同的球迷群体中有不同角色配置,组织者、跟随者和参与者,核心成员往往事先约定好着装、口号等内容,依据具体情况运用有差别的表现形式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同角色的成员默契地完成自己在狂欢中扮演的角色,同时也会有临时的参与者加入,扩大了狂欢的范围。比赛是狂欢的重头戏,依照场上局势,会让球迷产生多种多样的情绪。比赛的不确定性更加增添了狂欢的吸引力,为了更深入的参与其中,球迷只能愈发尽情的开展身体表演,通过群体制造出富有表现力的仪式,整齐的歌唱、人浪、传递巨型TIFO等将狂欢推向高潮。而进球的出现会把球迷狂欢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2.2.2 狂欢内涵——球迷的表现特征 球迷狂欢的形式并非随意为之,而是具有深刻内涵,这些内涵中充满了狂欢的特征。(1)首先,处于看台广场上的每个人都是参与者,他们不分男女,也不管年龄,更不论平时的身份,身处其中,就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球迷,在拥挤的看台之上,人与人之间变得亲昵,打破了平日里的等级限制,个体力求通过各种表现形式来表达与群体的统一;(2)感性因素占据主体,由于等级制度的作用消失,现场氛围的带动,球迷从外在的着装、语言、行为、姿态等的变化,带动着内在精神的改变,人的本性得以抒发释放,感性因素占据主导,整个场面“得体”得进行着“插科打诨”;(3)球迷狂欢中的“俯就”,狂欢式中,一切被狂欢体以外等级世界观所禁锢、所分割、所抛去的东西,复又产生接触,互相结合起来。狂欢式使神圣同粗俗,崇高同卑下,伟大同渺小,明智同愚蠢等等接近起来,团结起来,订下婚约,结成一体[11]。笔者认为球员与球迷之间的互动更能体现这种“俯就”。一般在比赛之后,球员会走到场边同球迷进行一些互动,以对球迷的支持表示感谢。这样亲昵的接触可以拉近球迷与球员的距离,平日里同普通人相距甚远的职业球员在此时通过种种形式加入了狂欢,这预示平日里的等级、距离、规则在此时都远去,所有对立在狂欢中都变得接近,同时也强化了球迷的身份认同;(4)“粗鄙化”,即狂欢式的冒渎不敬。但这并不意味着球迷狂欢中全部都是粗鄙的内容,只是会充斥在整个狂欢过程中,如赤裸上身、脸上涂油彩、大声叫喊、向场内投掷杂物等等。在我国,一个典型的行为是“京骂”。
2.3.1 狂欢演化——球迷的能动作用 狂欢化是狂欢的文化反映,是狂欢理论的一部分。巴赫金通过文学的表现形式对狂欢进行描述,为世人了解狂欢提供了一个渠道。在文化的传承中,需要一定的载体来完成,文学就是文化具有代表性的传承方式。巴赫金狂欢理论的具体结构分为宗教层、文化层和文学层[11]。但狂欢发展至今,宗教属性已经渐渐淡去,使用狂欢理论对当今现象进行研究时,应当着重从文化和文学层面来开展。而文学又以文化为基础。
文化是觉醒的个体灵魂从自体向他者的转移。足球球迷在我国的发展一直处于社会变革的背景之下,社会变革为个体的觉醒奠定了基础。足球为趣味相投的人们组建了精神共同体,球迷与足球运动产生的互动催生了这其中孕育的文化内涵。社会是一个联系的整体。社会群体是以一定的社会关系为纽带的个人的集合体。群体成员间保持着经常性的互动关系。不论是简单非正规的通过互相信任、彼此接近形成的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还是复杂正规的规章制度,都是群体内部有一定行为规范的表现。并且群体内的人形成了有别于群体外特殊的群体意识。在30余年的发展过程中,这种相互作用的过程持续发展,产生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球迷文化。可以看出,自体向他者的转移需要以时间为基础。而这赋予了文化更新替换的精神。球迷的狂欢是在不断发展和变化的,这和狂欢理论中狂欢化的表现是一致的:加冕意味着脱冕,脱冕意味着另一次加冕。任何事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不断地扬弃才是文化发展的本质,这也是球迷能动作用所产生的必然结果。
2.3.2 狂欢核心——球迷的自我表达 狂欢是身体的狂欢。狂欢节上,参与者是“身体”化的人,狂欢理论得以发生正是源自其关注人的身体行为及其占位。狂欢节就是肯定身体进而关怀、放纵和愉悦身体[22]。狂欢文化的核心就在这种外在身体的自我表达之中。
足球给球迷缔造了一种小众化的欢聚场域[23],在观看足球比赛的过程中,球迷实现了身体的占位,他们有机会选择自己喜爱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在这场球迷的狂欢中,身体行为是情绪最好的表达方式,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表现形式。这个舞台给了球迷机会,借助足球比赛,调动个体的情绪,并且以集体的形式展示出来,可以感受到狂欢的氛围。
在球迷的狂欢中,身体的表达带给球迷表现本性的机会,感性因素特征愈发明显。因此在球迷狂欢之中,非理性行为会大量增加。此时的行为以表现自我为主,在尊重自身选择的基础之上进行,这是球迷狂欢作为“第二种生活”的基础,脱离了日常生活的各种束缚。正是在这种自我表达之中,球迷狂欢也拥有了更深的追求,平等、自由、批判、反抗、更新、替换,都让参与者体会到了足球带来的欢乐和狂喜。
狂欢理论是对狂欢的描摹,给我们呈现出了狂欢的场景,刻画出狂欢的内涵。而球迷文化在呈现和刻画之外,还具有构建的成分,构建的目的是削弱球迷文化对外部的负面影响。古代西方狂欢节、现代足球比赛都让它的参与者处于与世俗相异的社会运行体系中。在这个体系里,能真正展示“自我”,可以采用一定的手段或方式进行宣泄,蕴含了大量的“非理性”因素。具体的表现是:狂欢通过调动参与者感官,使人被狂欢所感染,因此来获得生理上的快感,从而让人能够通过自身形式来表现出内心的渴望,使情感得到宣泄。球迷文化的本质都蕴含在这种深刻的自我表达过程中,让球迷会表现出与平时不同的状态。为了给自己的球队加油,为了让自己更好的参与到比赛中去,球迷们会摇旗呐喊、纵情歌唱,谩骂对手,甚至不惜大打出手,更有甚者毁坏物品,实施激情犯罪。球迷文化负面作用的实质是比赛中的球迷把这一时期当做了自己进行狂欢的途径,并采取了不正当的表现形式。以北京国安球迷为例,曾经的比赛中,工体主场的球迷对来访客队进行的攻击很多,而且基本从球员出场开始,每读一个客队球迷名字,球迷后面紧跟一句“SB”,如果客队球迷在国安主场进球,全场还会响彻“XXXSB”。
狂欢必定对外界产生影响。由于狂欢中“非理性”因素占主导地位,往往对外界产生负面影响。这种负外部性是指行为活动主体对他人和社会产生的消极影响。在球迷狂欢中,球迷的“非理性”情感会产生一些语言、身体上的暴力行为,甚至转化为球迷骚乱,对社会和他人产生消极的影响。狂欢理论对球迷的“失范”行为能够进行解释分析,但是推崇健康向上的球迷文化,让它成为推动足球运动发展的重要环节,需要对不同形式的负外部效应开展相应的调整、制约和控制,让球迷个体在主流生存态势之外能够同样健康的生存。
构建球迷文化是出于制度层面的考虑。在特定的文化认知环境里,“非理性也是理性”[24],球迷在比赛中的情境可以认为是这种情况的存在。处于这一环境中的个体在某些情况下不受日常规则的束缚,因此对球迷文化进行外部构建,能够让球迷文化向积极的方向发展。
事实证明外部控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欧洲当局在解决球迷流氓问题时经常采用提前开球、警察护送的方式,效果显著;我国也在不断对球迷行为进行规范和引导,建设积极向上的球迷文化。虽然球场暴力事件还时有发生,但规模和影响力已经大大降低,采取的遏制措施很到位。其他不良行为也减少很多。经过治理后,一些不利于球迷文化建设的行为在球场上已经销声匿迹,但与此同时一些“一刀切”、“全盘否定”式的管理遭受诟病。企图强行干涉或控制狂欢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过多的外部干涉会影响球迷在比赛中发挥的积极作用,因此构建和控制要把握适当的力度,在扭转负外部性作用的同时,保留狂欢合理的宣泄功能。如何保持理性与感性的张力,让球迷狂欢的形态更加文明,是球迷文化构建的核心。
球迷文化需要被构建。球迷文化这种看似无理性的狂欢生活,实则源于人类对世界的理性思考[25]。这正是人类情感的复杂性所在。对球迷来说,足球提供了“逃离日常生活”的机会,成为一种宣泄情绪的途径,加入足球狂欢已经成为生活中最关键的部分,这种休闲成为了当代狂欢的表达、遗留或是重现。狂欢的目的是获得逾越规矩的快感,这种非理性的感性冲动完全是建立在对人性、对生命理性分析基础之上的。非理性的状态反映了理性的存在,这是人们容易忽略但是却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中世纪的狂欢节演变成了当今社会各种形式的世俗狂欢,但狂欢理论却在文化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对解释当代的众多现象提供了一个渠道。本文将狂欢理论运用到阐释我国球迷文化之中,分析了狂欢的核心要素与我国球迷文化的内在联系,同时指出要对球迷文化进行相应的构建,扭转或削弱球迷狂欢的负外部性作用。狂欢与球迷文化之间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进行准确深入的阐释还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需要我们走进球迷,更好地认识他们。从更大意义上讲,球迷文化研究中运用狂欢理论,对阐释其他狂欢现象也会有一定的借鉴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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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ular Carnival: Cultural Interpretation of Chinese Football Fans Based on Carnival Theory
SHI Ke1, ZHANG Zhenlong1, WANG Ruoguang2
1.Physical Education College of Taiyu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Taiyuan Shanxi, 030024, China;2.College of Physical Education, Yangzhou University, Yangzhou Jiangsu, 225127, China.
Using the literature method and comparative analysis method, it combs the origin and development of carnival and football, the process of combining carnival and sports, briefly describes the generation and application of carnival theory, and based on the existing carnival theory and fan culture research, Infer a constant relationship between fans and carnival. On this basis, the carnival theory is combined with my country's football fan culture: the analysis of the current status of fan culture, combined with the core content and category of carnival theory, believes that fan culture has many fits with the research category of carnival theory. The three cores of carnival theory: carnival, carnival style and carnivalization are also reflected in our football fan culture and can be used to explain our football fan culture. At the same time, fan carnival will definitely have an impact on the outside world, and the negative externalities need to be reversed by external construction, but it must be ensured that the intensity is appropriate. Using carnival theory to carry out research on fan culture can not only explain the fan culture more deeply and comprehensively, but also have a certain reference value for explaining other carnival phenomena.
Carnival; Carnival theory; Chinese football; Fan culture; Comparison
1007―6891(2023)06―0102―05
10.13932/j.cnki.sctykx.2023.06.22
2022-04-21
2023-06-06
张振龙(1976-),男,山东潍坊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为体育法、体育产业、赛马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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