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害怕”到“我不怕”

陈雅川

心理学家劳伦斯·科恩曾说，成年人总认为童年应该满是无忧无虑、快乐幸福的，然而我们弄错了，真正的童年是各种元素的混合，不仅有好奇、兴奋和幻想，还有愤怒、悲伤和恐惧。作为人类的六种基本情绪之一，恐惧是人类的本能。相较于成年人，幼儿在身心发展方面尚未完善，他们对外界的敏感度远高于成年人，所以会比成年人更容易表现出担心、害怕的心理。在不同时期，儿童都会有一些害怕的事情。比如他们可能怕黑，表现为害怕独自睡觉、打雷，害怕壁橱、阴影；可能怕与父母分离，怕医生、怕穿着戏服或戴着面具的人；可能对有恐怖主题的电视节目感到恐惧。或者害怕听到马桶冲水声、吸尘器的轰鸣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等噪声；怕教师对他们大喊大叫或表现出失望，怕同伴不喜欢他们；甚至害怕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怕自己被父母抛弃。

理解童年的“恐惧”心理

因混淆想象与现实而害怕。幼儿想象力天马行空，古灵精怪。特别是三四岁幼儿的认知发展普遍存在“泛灵论”的特点，在他们眼中，任何东西都是有生命的，经常会混淆现实与假象，这使得他们会自己虚构出好多害怕的事物。当幼儿说怕黑、怕怪兽，是因为目之所及的东西都会被他当成有生命的妖魔鬼怪，都有可能会伤害他，这种恐惧在他们的世界中是非常真实的。等幼儿再大一些，抽象思维还会让恐惧达到一个新的层次。比如：天黑了，幽灵会不会跑出来？床底下会不会藏着怪兽？窗外是不是有妖怪？此外，还有那些“吓人”的故事：狼吃掉了小孩、小孩被坏人骗走或在森林里迷路了……这些虚构的故事都会让幼儿心神不宁。

因糟糕的经验而害怕。由于幼儿还未对世界的各种事物、情感产生稳固的基础认知，若在成长过程中遇到外界的某些刺激，但自己又无法解释，就会在脑海中留下深刻的恐惧印象，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幼儿还有可能将这种恐惧泛化到与之相似的事物上，形成条件反射。比如，幼儿偶尔一次游泳被水呛了，之后就会很抗拒涉水的活动；幼儿曾被一只狗追赶过，之后可能会与任何小狗都保持距离；一次想融入小朋友的游戏但遭拒绝的经历，会影响幼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主动尝试加入集体活动。

因过度保护而害怕。有些家长的养育非常谨慎，对幼儿的活动处处限制。“不能玩水，脏，危险”“不能玩沙子，会弄到眼睛里，危险”“不能爬石头，滑，危险”……孩子从家长的言语和行为中，逐渐识别这些所谓的“危险”，形成害怕情绪。比如，蹒跚学步的孩子，一开始摔倒，由于重心不高并不会很疼，但一旁的成人往往会第一时间抱起孩子，紧张地询问哪里疼，久而久之，摔倒就哭便成为一种理所当然的事。诸如此类的做法一方面使得幼儿从认知上得到一个信息——这个世界是不安全的，到处都是危险；另一方面，幼儿可能会丧失可控感，因害怕失控，导致不敢轻易尝试。可以看出，幼儿的这些“怕”，更多是被成人“吓”出来的。他们害怕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受到了成人强烈反应的影响。换句话说，幼儿的恐惧情绪是成人无意识中传递给幼儿的。

帮助幼儿战胜“恐惧”小怪兽

当我们充分了解了幼儿恐惧情绪的类型和原因后，就能对幼儿的恐惧做出正确的应对。

承接幼儿的恐惧情绪。无论是哪种原因的害怕，幼儿的感受都是真真切切的。如果成人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打个雷嘛”，其实就是否定了幼儿的情绪，用大人的认知评判幼儿的世界。成人的不接纳甚至是嘲笑，有可能会使幼儿越来越远离自己真实的情绪体验，转而用否认、压抑、转移等不健康的方式处理情绪。幼儿的恐惧不被理解，反而会强化恐惧。同样，如果我们只说“不要怕”“不用担心”，并不能缓解幼儿的情绪。帮助幼儿战胜恐惧的第一步是承接他们的恐惧情绪，用同理心理解他们，让他们先获得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你说洗手间里有个怪兽，我知道你很害怕。”“你因为害怕，所以不敢靠近洗手间，甚至不愿意上厕所，对不对？”等幼儿情绪平静下来，我们才有机会帮助幼儿解决问题。

与幼儿了解恐惧的源头：到底在怕什么？直面恐惧，才能真正地战胜恐惧。很多时候，幼儿的担心与害怕是因为不熟悉、不了解。当恐惧来临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不知所措。加上表达能力有限，他们无法准确表达出害怕时自己的内在状态，更不明白这些恐惧背后的原因。只有和幼儿一起充分了解他们害怕背后的原因，才能帮助幼儿克服害怕的情绪。当幼儿说“我怕”，成人要多问幼儿“为什么”，了解幼儿内心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尝试读懂幼儿的潜台词。可以主动和幼儿聊一聊他们所恐惧的东西：“是什么让你觉得害怕呢？”“黑暗与鬼怪是什么样子的呢？鼻子、眼睛长什么样子？有头发吗？”“他们是怎么说话的呢？”最好是用具体形象的提问，帮助幼儿把担心和恐惧尽可能地“具象化”。如果幼儿说不出来或者不敢说出来，可以鼓励幼儿将心中害怕的事物画出来，有时候幼儿画得比较搞笑，甚至自己都会被逗笑：原来黑暗中的怪兽长成这样啊，也没有那么恐怖嘛。当我们用幼儿喜欢且容易理解的方式，和他们谈论害怕的东西，引导他们表达出所害怕的事物，或许幼儿心中的恐惧也就减少了一半。

帮助幼儿适应并尝试克服。害怕来自未知。我们可以运用各种方法，和幼儿一起去探索“未知”，像探险游戏一样，一起去探索黑暗、打一场怪兽大作战的游戏，带领幼儿对事实存在的事物和自己想象出来的事情做区分，进而帮助幼儿消除心中的疑虑。另外，可以借助一些相关主题的绘本读物给幼儿做心理疏導。这些故事里的主人公和幼儿的感受几乎一模一样，幼儿很容易找到共鸣，故事里的解决办法也为幼儿提供了一个解决其困境的思路，主人公的动作和想法都会对幼儿产生积极的暗示作用，使幼儿汲取战胜困难的力量。我们还可以教幼儿一些放松心态的小练习：练习单腿站立；放松呼吸，慢慢数数；练习拥抱自己……这些冥想与运动都能让处于恐惧状态中的幼儿慢慢恢复平静。

最后，很多人都会把恐惧情绪看作是负面的，但它真的一无是处吗？有心理学家认为，恐惧有时对儿童的成长也可以起到正面作用：帮助人格的形成和构建；警告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提高应变能力，调整适应环境的策略等。其实，我们每个人都遇到过让自己害怕的东西，只要让幼儿相信，它会来，但也一定会离开，那么幼儿的成长之路，便不会被恐惧所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