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

宗 昊

雨 中

在山岛的高处，星星掌灯

鱼鹰在低飞的途中

仿佛并不知道我在看着它

山风多么温柔，远比你想象中的魅惑

在一些暧昧的文字中，比如在湖边

它不会去擅自熄灭爱情的灯火

梅雨再次与我不期而遇

你在竹林下躲雨，聊到了我的突然造访

而我的注意力，却在湖中的睡莲上

它多么地白，白得不像一朵花

或许我是错误的，活在比喻的世界里

说着一些暮气环绕的句子

湖水深绿，是一张涌动的桑叶

大雾起，远处的群山如同乌云

城市小得与村庄一样

我们进入到庭院中，看到了罗汉松

它不高，但略微粗壮了一点

或许这里面存着它的方法论

或许每个来过的人，都会怀念它

悬 日

密集的人们从车站跑出

站在高处凝视

我也在最后一刻完成了抛锚

地面上：只有白鸟的影子没有奔跑

它仿佛更贴近我的灵魂

风摇晃着，试图冲击我的视觉

我在青春期露宿过，梦见了森林

空中的云朵饱满，白得像白蝴蝶

或许我是一株植物，比如昙花

在凌晨三点生长，一直蔓延到城市里

路很窄，可我仍然看见了悬日

也看着那些微光，它慢慢消逝

傍晚的海边小镇

在我的身后就是高架

我一直以为它可以通往罗马

弥漫在高空的火烧云

我一直以为那是地球的雀斑

早已厌倦了梅花的香气

也包括四周飘散的百里香

有人与我谈起了陈年往事

不知为何，他讲得如此深入人心

我赶上了通往小镇的最后一班车

还是习惯看向车窗外

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一言不发

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外地人

月明星稀，野鹿们占林为界

滩涂像极了素色的毛毯

嗯，那些来自异乡的鸟儿

也飞往了属于它们的夜栖地

冬天的几个瞬间

废弃的储物间内，老人弹着钢琴

一旁的猫也随着节奏舞动起来

在松软的地面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那个窗外倾听的人，在笔记本上速写着

在烧焦的船坞下，一枚红色的铜钱

它的背后定然有着惊心动魄的故事

麻袋没有被毁去，周围散落一地的种子

已经做好发芽的准备，试图打破这里的荒芜

坐在井边的女人穿得很厚

头顶的皱纹与波浪线是一样的

可是她仍然相信时间不会对谁有敌意

温泉里的鸡蛋早已煮熟，没有人经过这里

多少年后，我发现朋友讲的是相对论

可他已回不到从前，唯独我仍在饱经风霜

喜欢做着未来的梦，说一些没有来源的句子

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忆祖母

黄花开遍大堤，还有一些

植物的幼苗仍未破土而出

密密麻麻的茅草，是我的童年

直到一阵微风吹来，带走了我的安静

月光洒满这条河

我一直想，月亮是水做的

点灯人醒了，去找他扎根的地方

凝望村庄，没有谁会提起你的姓名

你从海边回家，唱大鼓给我听

黄花在你的耳朵上一厢情愿地绽放

我会在无人的夜里悄悄流泪

谢谢你，没有破坏我的梦境

我的生活

雨后，白天重新回到朴素中

父亲便架起了人字梯

要修剪掉青芽多余的部分

这是我栽下的，前后栽了数十棵

年幼时，我便励志要做一个植物学家

遇到未名的植物，会兴奋半天

有时也会不顾及斯文，向朋友索要

在我的花园里，我能叫出所有的植物

它们长势颇旺，长满了句子

它们也是风，我们可以坐下乘凉

有人说，这里像施泰因小镇的花园

我应该养几头奶牛，或者是山羊

或许终有一天，我会养牛放羊

会在平原中失去记忆，永远安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