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至上

杨建华

一

田野、山野、林野是我成长历程中的景色，肩负着不同的释义，承担着四季轮换的春华秋实，忍受着岁月过往的严寒与炎热。

其实，我居住的地方，在大巴山南麓的怀抱里，属于川东之北，逶迤绵延的山峦之间有大片的山野，在山野之间，有散落的许多村落。如今的山野非童年时的荒凉，而是林木葱茏，绿意深深，深情拥抱着俊美的青瓦红砖房，横贯山野，登上山峦，又连着屋檐的那条石梯路，无人行走，已荒芜多年。

离乡多年，客居在被誉为“东川明珠”的达城，环绕的州河，流向渠江，进入嘉陵江，再入长江。就达州而言，属亚热带湿润季风气候类型，山地高坡，峰峦密集，沟壑交错，地形复杂，区域性气候差异大。而达城所处位置，海拔在200 余米，气候温和、四季分明，无霜期长。春季多寒潮低温天气，尤其夏季多伏旱等现象，也有人认为，毗邻“火城”“雾都”之称的山城重庆，相距较近，当炎热来临，酷热总是毫不吝啬地向川东北袭击而来，先翻过山峦密林，又漫过旷野、田野，再穿过原野、荒野，抵达州河之畔的达城。

季节轮回，春秋过往，本是自然规律，而如今的夏季暑热天，气温逐渐升高，时间也逐渐延长，一个“热”字，和热的温度已成为更多人心中凝聚的一个词：“怕热”。正是因为一个“热”字，虽有“感同身受”，却才真正理解什么是“冷暖自知”。

就说酷热与寒冷，不一定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在某个环境下，暑热一词，因炙热之光投射于大地山川、城市乡村，总之是光照大千世界，惠及芸芸众生，是否也以贵贱之分？

曾读《水浒传》，有一首打油诗：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应当说，这是对时过千年的一个事件的伏笔，大可不必去研究罢了。

也许，有一种热情，与热切无关，又与热度相似，并非与浩大的气氛有关，却因热情的表达，是可以触摸和领略得到的，正如古诗中的某些情怀的热度，如热浪穿越千年而来，意象虽在山野，诗意却在炊烟中，在晨晖里。

面对暑热一词的广义，我却以狭义的情感对山野表达敬畏。在骄阳下，有植物不惧酷热而激越生长，有植物在抽穗、在拔节，在扬花、在挂果，总之都朝气蓬勃，坦然面对。转念一想，这人世间，这自然界，万物都因各有所需，也各尽所能，需要阳光照耀和给养。总之，酷暑严寒，春华秋实，自然万物与世间和谐，才是最为绚丽多彩而幸福美好的天宁地阔。

二

一个热浪翻滚的午后，因工作上的一件事，不得不出门，本是一身清凉，凭借行道树的绿荫，躲着炙热的阳光也是偶尔，不得不收敛起往日的快步如风，顶着酷暑慢步行走，额头的汗珠迅速蹦跳而出，一颗颗滚落而下。

急步穿过人行道，快步停留在行道树的绿荫下，见一位约五旬的中年男人，坐在花台边，一筐李子摆在面前，见我急匆匆的脚步，陡然发出叫卖声：李子，清脆李，自家摘的，新鲜的，甜得很。再看汉子的额头，与我一样，豆大的汗珠爬满额头，衣服被汗水紧贴在身上。这位中年汉子选择在人潮涌动的十字街口，目的是在这样的一个好地段，不说卖得好价钱，只想尽快卖完走人。眼前的背篓里，青翠的李子，果大浑圆，还带有叶子，颜色新鲜。“天气太热，还是到农贸市场里去买吧。”我随口一句，倒是让那位中年男人不以为然，他说：“屋里同样热，外边空气还流通些。”我的一点善意，在这酷热难耐的大街上，瞬间就被热浪吞噬。此时，便想起唐代许棠题为《宿青山馆》诗中的“烈烧飞荒野，栖凫宿广陂。”表达的某种情感，也许因身心处于一片木秀林莽的喜悦，是否是对暑热难熬的另一种释放呢？心想，大哥也，你不怕热，可怕热的行人，像我一样，只会斜视一眼，便急忙离去。

当我再次回头，那位中年男人，用破旧的纸壳当扇子散热，如此情景，在如此炎天气，时常出现在大街上的，大多是一些卖水果的商贩，这些让人同情的画面，本想找出几个词语热烈赞美，觉得有一个适合的词语叫坚守，既不贬损，也不讽刺。但中年男人的回答和表情，自我安慰的是，何必自作多情呢。也许，这就是乡村的身影，从田野走来，走过山野，爬上山梁，再沿着弯弯小路走来……我觉得，在城市之中，也需要这样的画面，让城市的一些人不要得意忘形，要有时刻不忘乡村烟火的情怀。

把干净的善良和真诚的羽翼，放飞到山野之中，是因为久住闹市的优越环境，没在风雨阳光下耕耘或劳作，对来自乡间的人或事，或多或少会激起我的某根神经，找到释放的最佳时间，把储藏已久的乡愁、乡情、乡思分割一点点，在唐代韩偓《闲步》诗中“庄南纵步游荒野，独鸟寒烟轻惹惹。”的意境中飞升开来，回到久违的田野，融于山野之中，与明净的气息一起相拥。

而我怕热的心理因素，是因为汗腺发达，汗水太丰富的缘故，不得不匆忙行进，赶往凉爽的办公室，目睹在高温下，一门心思叫卖李子的中年汉子，释放最清凉的抒情，感叹这位汉子坐在石凳上，与一幅“锄禾日当午”的劳作图景相比，表达的生活意义同样深刻。

三

在许多城市看到，一些最美和最文明的词语赐予给城市，“微型公园”“口袋乐园”“景秀田园”“城市田野”等设计打造的自然景观。这些生动，丰富、绚丽的画面，丰满了城市的骨骼，在坚实挺拔的楼房之间竞相绽放，又熠熠生辉。

不知为何，当我看到一些地段被色彩装点的建筑物体，展现的是一种富贵而光鲜的气质；在一些高楼大厦的外墙上，被现代装饰装潢材料打扮的绚丽色彩，凸显城市尤为高贵而挺拔的俊朗形象；伫立于街道两边的葱茏树木，以及花池里高矮相间的小花小草，如星星点点的斑斓的诗词，丰腴了城市的内涵和文明。

走在行道树下，斜视如此千娇百媚的景观植物，油然而生的情愫，开始飘逸而出，挤出喧闹，上山下乡，一路狂奔，目光游走在旷野、山野、田野之间；当思绪留意烈日下的田野里，郁郁葱葱的禾苗庄稼，低头不语，是一种默契；青翠于山野的森森树木，静静承受炎热阳光的高温……此时，怕热的情绪没了，耐热的坚韧战胜了怕热的软弱，轻松和自由的遐思，迎风而舞，在辽阔的天空下，看到灵魂深处的那一朵飘飞的蒲公英。

也许，从贾岛《别徐明府》诗中感受“百战馀荒野，千夫渐耦耕。”的千年咏叹，诗人的愁绪与不舍，荒野或山野这个意象的延展，谁能理解诗人的心境，寄寓人生的脚步，于曲折中更加坚毅有力，寻觅空旷的荒野也罢，抵达偏远的山野也罢，精神抖擞，头顶风雨也迎着酷暑严寒，绝不服输而害怕。

山野之外的某块土壤，也许是思绪或情愫的归宿，与之对比喧闹熙攘的城市，许是搁放或陈列欲望与梦想的地方。这是否是一种怪异乱思之嫌？“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首《登乐游原》的诗句，似乎有从天而降之感，惊诧之余，不得不让人深思起来。

时过千年，再读李商隐的诗句，对照自己，何难之有呢？而惆怅的是，李商隐却把感受夕阳之美的地点，选择在旷野之山坡，或山坳之处乃至山巅之上。

某天，我正在习字而书写这首诗句时，一旁的朋友突然发问：如今城市高楼林立，曾经驱车（坐着马车）出城去郊外，现在也可爬上二三十层高楼之顶端，欣赏夕阳也罢，吟诵霞光也罢，岂不更是体现时光的厚重感呢？或许若干年后，不是驱车而去，而是坐在飞机上揽夕阳入怀，不是浪漫色彩，也许是说走就走的自由了，更是无拘无束的一种旷达，而升华的人生境界吧。

一番侃谈，彼此放荡散逸的奇幻之想，哈哈大笑，不着边际的神侃唠叨。此时，炎热的阳光从窗外溜了进来，一摸额头，汗迹斑斑，彼此感叹道：被层层叠叠的高楼所迷茫，怎不生发奇异怪诞之胡言乱语呢？

四

置身闹市之中，当生活琐事袭击喜悦或快乐时，静下心来，也寂寞下来，抽出一丝廉价的愁绪，洒向眼前的阳光和空气。

有人说荒野与城市，既矛盾又和谐统一，其原因是什么？让森林进入都市，把树木种在高楼大厦中，一些明媚多彩的景色景物，散发着山野的气息，在我居住的小区，虽然楼房拥挤，却有两块小小的绿地，有十几颗常青树木，这是我心安之处的一个理由，有树木相伴，能听见鸟语，春夏时节飘出淡淡花香，与我内心所期盼的生活情趣，虽相差甚远，却也欣慰并幸福无比。

一个酷热的中午，在家属区小院里的一棵树上，突然响起蝉鸣声，充满激情，也激昂响亮。让我想起刘昭禹《闻蝉》中的诗句：“莫侵残日噪，正在异乡听。”与此还有一种感受，与古人吟诵听蝉的心情不谋而合：“一声初应候，万木已西风。偏感异乡客，先于离塞鸿。”

午后的大街上，正是炎热上升的时候，虽然不是车水马龙，但车轮奔驰的声音，却逊色于蝉鸣的高亢了。从何而来的蝉？一个弱智并幼稚的想法，可笑么？如白居易《早蝉》诗中的画面：“一闻愁意结，再听乡心起”……也许，比起听见蝉鸣声却想起友人的情怀，而唐代姚合题为《闻蝉寄贾岛》的思念真挚更动人：“秋来吟更苦，半咽半随风。”

记得有个早晨醒来，听见窗外的鸟语，便打开窗子，让清新的空气入室来，一个问题出现，惊异鸟儿是何时进入小院里的银杏树的，蝉儿是何时偷跑进城而来的？只认为，从山野而来的。正如有句话，除开人类之外，凡是自然中的一切生灵，都有存在和生活的理由。

事实上，人们对炎热与冷酷的感受与认知，各有其因，在平常的生活里，在平凡的工作中，在奋斗的事业上，关于热与冷的哲理，不尽相同，但一句俗语，证明某种生活情绪与人的素养有关：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五

因为酷夏时节，以高亢鸣叫之声宣泄不满的动物，就是蝉儿了。

蝉儿进入城市的树上，高歌几曲的目的，也是提醒市民做好防暑，对于习惯了喧闹声的市民，偶尔有蝉声入耳，也算是一种绿色音符，献给城市的天籁之音。由此，我也感悟到，这是把山野气息和荒野中的寂静恬淡，卑微地展示给高傲挺拔的城市，畅享自然之美。

“红树蝉声满夕阳，白头相送悲相伤。”细读元稹《送卢诗》一诗时，突然又想起卢殷《晚蝉》诗句：“深藏高柳背斜晖，能轸孤愁感昔围。犹畏旅人头不白，再三移树带声飞。”古人在吟蝉、唱蝉、画蝉的抒情中，不仅对荒野、荒原、荒凉中自然植物的敬畏，却也引发许多文人墨客的结盟相赞，心怀自然，倾洒沧桑。正如国学大师王国维在他的《人间词话》中，同样以激扬的笔力，饱满的情怀，对蝉的赞美，让许多文人因蝉鸣而愁，只因为诗人自己心中有愁，以我观物，把情怀涂上一种靓丽的色彩。

孟浩然《秦中寄远上人》诗中的“日夕凉风至，闻蝉但益悲”，展开的一声蝉鸣，是一个季节的流逝，一位朋友的久别，如一声蝉鸣一样的呼唤。而我在州河岸边的南城生活已过三十个春秋了，当听到行道树上的蝉鸣声，便生发这样的愁怀：“落日早蝉急，客心闻更愁。一声来枕上，梦里故园秋。”

因为酷暑难耐，蝉鸣的高声呼唤，尤其是劳作的人们，不要被阳光暴晒，流汗过多，会伤及身体，像他一样躲在绿树之上，尽情歌唱，却也是它的命运。此时，我的言下之意，有些人自以为付出了很多，就是为他人负重前行，而没看到别人的付出，哪怕力量卑微，意义等同。

六

当然，对蝉声的深刻表达，耳熟能详的诗句不得不说，细读柳永一首最为著名的《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感知时光的美好，岁月的绚丽，季节的仁爱，山野的幽静，河流的委婉等。

据相关资料表明，蝉在地下潜伏四年，才能钻出地面，在阳光下歌唱一段时间，即是炎热之时，当然，一个如此喜欢而忘我歌唱的精灵，也给人一种哲理思考。

在一个炎热酷热的时节里，蝉鸣之音，虽是荒野这片广阔舞台上的演奏者，更是绵延原野之上的优秀歌者。每当秋雨细飘，秋风卷叶之时，告知人们，蝉的生命即将走向末途，在短暂的一生中，每一天都不忘为生命而歌唱。若在荒野，只有青山在听，独自悠闲的云朵在听，被山中流水带走，也让其懒惰的鸟儿们自惭形秽。

回想童年时的那种炎热和贫困，铭刻在心，随便打开一页就是一幅难忘的情景，成天与小伙伴一起玩耍嬉闹，要么去邀约偷人家的黄瓜，要么就去偷青涩的杏子；不是在院坝里打飞，就是在田埂上奔跑；不在小溪沟里捉螃蟹，就在池塘边追蝴蝶；不是偷跑去河沟里戏水，就是藏到池塘里洗澡，往往会被干农活的大人们发现，多次口头警告，多次承诺听话，就为当时应付过关，只要背着大人们的面，错误再次重犯，只得承受皮肉之苦，在整个小村里，高过蝉鸣的哭声，此起彼伏；挨打的骂声，也十分悦耳，总之，小伙伴的哭声加父母的斥责骂声，回荡在山村上空，飘散在宽广的山野，这些成长中的童年往事，不得不说这是酷热夏天中的插曲，也是一串最委屈的音符。

相比于乡下的盛夏时节，童年成长的苦乐时光，往事清新而明朗，面对如今的炎夏，躲在空调屋里，翻阅那段酷热之下的生活情趣，贫穷而苦涩，却是一抹厚重的生命底色。

七

夏日炎炎，蝉的一生，如此高亢的鸣叫声，虽是盛夏时节的高光旋律，却也埋下晚秋苦唱的悲壮旅程。

关于幼蝉，一般是看不见的，也不知其特性，据有关资料表明，留在树上的蝉卵，到了第二年的春夏之交，才孵化出幼虫来，然后在活动时又跌入地下又隐埋起来，正是蝉儿以坚韧不屈的精神，经过风雨的洗礼，其生命才渐渐茁壮成长起来，成为夏日炎炎的歌者。

蝉鸣之声，是城市之中十分难得的雄壮之音，是我喜欢的一种旋律，听到这高歌之声，让我想到故乡的炎夏时节，屋前那片田野，房后那座小山包的青翠茂盛，蝉鸣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一阵胜过一阵，寂寞的山村与同样空旷的荒野，在这样一种沸腾的歌声中，还有一些鸟鸣声混响成山野中的自然灵韵，遮蔽酷暑的葱茏树木，却也尽职尽责，护卫着地上阴凉处中，不与相争的花草植物，它们默然无语，静听蝉鸣，让山风爱抚，和雨露的滋养，犹如生长于山坳、山间、山峦之间的乡亲们，在暑热时节中，把辛勤劳作变成收获的力量，让洒落的汗水成为剔透闪烁的累累硕果，正如宋代陈与义题为《小阁晚望》诗中“荒野虫乱鸣，长空鸟时过。”的描写与抒怀，与许棠《过故洛城》诗中“岸断河声别，田荒野色同。”的忧思与轻叹，构成思绪缤纷而绚丽的情感。

盛夏虽酷热，但也绚丽，也许太阳也有情绪不好而大发脾气之时，却将最热情的温度，无私地奉献给大千世界，然而，阳光也在检阅那些盛开多姿多彩的花朵，更在伴随美丽，也在照耀艳丽，抚慰渐次枯萎而难以留住的青春容颜，就像王国维的诗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阳光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即是炎热难耐，也是在培植一种无惧无畏的精神。

八

那天，与朋友驱车去万源闲逛，走国道，穿溪沟。沿途风景，激荡心魄，一会儿是巍峨山峰，一会儿是山间小屋，山野深处之美，听溪流之音，看山间云雾飘飞。

“地卑荒野大，天远暮江迟。”杜甫《遣兴》的这句诗意，与李白《见野草中有曰白头翁者》诗中的“醉入田家去，行歌荒野中”。相比，更知杜甫《白沙渡》诗句中“天寒荒野外，日暮中流半。”的山川大地，无不生发怜悯苍生之情怀，更能看出“荒野少人去，竹舆伊轧声。”之意境中的山野，依然有植物成长的勃勃生机，也同样有竞秀的林木秀丽。

是的，荒野虽荒，不仅能放逐内心的无限想象，还可去丈量城市与山野之间的距离，与山野相依相伴的村庄或田园，让你的情怀穿梭往来。

只因高楼相拥，而我的思绪翻腾，被水泥铺满的街道，与泥土隔离的舒适生活中，如果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也许会祈愿山野之外有人在呼唤你，悠扬而抵达心底的声音，来自乡间，来自那个小小的村落里，不仅温暖更为温馨。

在城市的体态里，某些沉思在向山野挪动而行进，似乎生长在城市骨骼里的树木花草，和一山一石都笑语喧哗起来，以诚挚的礼仪，招手致意，向来自荒野中的青翠植物，致意问候的言词，就像浓缩在墙上的画面，山野、树木、飞鸟、山村、房屋、炊烟等等，顿感我的眼前，盛开的是一幅无山不绿，有水皆清，四时花香，万壑鸟鸣的人间美景。

山野簇拥着山峦蜿蜒，山野因树木林荫而丰沃，山峦巍峨也更有气魄，蓬勃在山野之间的百花齐放，迎来飞鸟虫鸣的欢呼和歌唱；野溪从高山林野间奔流而下，淌过山野沟谷，成为溪水淙淙的风采而吟唱，更有云彩在天空俯视山野的寂静，展现广袤大地的锦绣如画。

山野之气息、田野之绿色、林野之青翠，与我生命出发的村庄，都是繁茂乡情之上的大美山河。尤其是村庄在意念中，那一片山野里同样因为牵挂而祝愿，不知你我归去的具体时间，是年关、还是初春，抑或是盛夏，或是寒冷的冬天？

因此，这是我最难解的纠结。

九

私下认为，村庄、田野之外是群山绵延，然后才是城市。

我认为的山野，如诗句“苍凉遯荒野，交与桃李绝。”蕴含的自然情怀与人生旷达。

如果走进山野，便能看见一个人的真性情，因为山野与城市同样密切，同样是心灵之中的大美世界，在恬淡平静的生活中，心有山野千里，便有情怀绵延而悠远，在一个人清静的时候，能看得见方向中最耀眼的目标。

久居熙攘喧嚣的高楼中，当寂寞无聊时，让心灵出走，走进一片山野，定会有情愫飘飞，并有了回乡探望的理由。在一个瘦小单薄的村落中，一幢“忍辱负重”承载时光的老旧木板房，不仅是难以诠释的温润慈祥，更是永远捧读的一本厚实的家谱。

城市之外，虽是荒野、旷野、山野、田野，更有村庄散落其间，也许，是一个人归去来兮的灵魂敬意。当下，抵达乡村而历经山川河流，或是山野沟壑，时光奔赴，情思往来，念春花秋月，独善心灵而歌吟……

面对高远的苍天，脚踏辽阔的大地，无穷无尽的流水远去，在繁华的红尘世界里，疲惫之后，找一个清静之地，让身心在寂寞中，放逐自己的心灵，在绵延山峦之间飘舞，由此感悟荒野对于人类的意义，无论是原野，还是旷野，一切事物尽显生存的意义，一棵小草，一朵山花，一片林木等，似乎远离生活中的名缰利锁、富贵荣华，这些描绘自然绚丽多彩的盛装，四季更替，坚韧并顽强地迎接酷暑与严寒，正如生活的某些欲望，该放下，该丢弃的，无论理想多么丰满，要保持心怀坦荡，得之也好，失去也罢，敬畏时光，尊重自然，热爱万物，自己不要为难自己的内心，心态自然，心有阳光，一路前行，一路快乐，何惧人生路上的酷暑严寒！

十

又一个盛夏时节到来，难忘酷暑之中的悲凉记忆。

六年前的初伏某天，生于山村，长于山村，劳作于田野，忙碌于山野的母亲，为家庭和子女勤苦一生，与酷暑严寒对抗一生，健康的身体被熬成枯萎，再也抵挡不住病魔的袭击，放下所有的不舍和牵挂，走出屋檐，走过那条弯弯小路，走进山野之中，从山坳之处出发，不怕山高水长，常常走进我的梦中。

年年如期而至的七月某天，无论暑热如何刻薄，我会站在窗前，远望高楼之外的山野，我敬畏的那个山坳之间，被葱绿草芥护卫的坟茔，似乎，炙热的光焰，虽然闪耀而弥漫，虽然热度不减，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如清风一样飘来，如此温暖，抵达心灵。

世间惟有阳光和空气是免费的，公平并公正厚待人间万物，而人生必经风雨阳光，暑热严寒又何惧？冷暖自知更是坚毅的勇气。这虽是赘言，却也深思难抑。

此刻，想起与山野为伴的双亲。时至酷暑，村庄和山野之外的世界，虽是繁华的都市，但我静坐在凉爽的房中，远远看到双亲的身影，母亲手牵小黄牛，父亲背着一捆柴禾，顶着炎炎烈日，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山野至上，在某个角落里，是我乡情奔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