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建设的举措、效果与展望

2023-02-09 06:09王若邻
学位与研究生教育 2023年1期
关键词:学士学位资历学位

万 卫 王若邻

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建设的举措、效果与展望

万 卫 王若邻

印度政府从顶层设计、内涵建设、保障机制等方面采取策略,确保职业学士学位制度的顺利实施。经过多年努力,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建设在学位规模、结构和质量等方面均取得较多成果,增强了职业教育的吸引力。然而由于认证困难、师资短缺以及经费紧张,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的实施遭遇不少困难。为此,未来印度政府将采取健全资历框架机制、强化师资队伍建设、提高经费供给效率等举措。它对我国建设职业学士学位制度的启示是:突出学位内涵建设,构建国家资历框架,落实学校办学自主权,完善质量保障机制。

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学位制度

我国本科层次职业教育试点工作正如火如荼进行。本科层次职业教育稳步发展的同时,学位制度存在明显不适。例如,高等职业教育学位设置缺位、专业学位趋同于学术学位授予标准等[1]。日前,国务院学位办发布《关于做好本科层次职业学校学士学位授权与授予工作的意见》(简称“《意见》”),开始规范本科层次职业教育的学士学位授予工作。虽然《意见》为本科层次职业教育的学士学位授予工作指明了方向,但实施过程中依然面临学位社会认可度低、授予主体水平不一、授予标准特色淡化等问题[2]。本科层次职业教育的学士学位制度如何稳步建设,值得关注。

为培养与经济发展相匹配的高素质技术技能型人才,2014年印度大学教育援助委员会(University Grants Commission,UGC)实施基于技能发展的高等教育计划,设立职业学士学位(bachelor of vocation degree)[3]。经过多年发展,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已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增强了职业教育的吸引力。据统计,印度2019—2020年度入学攻读职业学士学位的人数已经达到45982人。究其根源,印度在职业学士学位制度建设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那么,印度为何要建设职业学士学位制度?采取了哪些措施?效果如何?下一步怎么改进?我国本科层次职业教育处于试点阶段,总结印度经验对我国职业教育发展提供一定借鉴。

一、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建设的缘起

1.填补技术技能型人才缺口,释放人口红利

(1)高层次技术技能型人才供不应求。产业升级、结构优化带来人才需求发生结构性转变,印度各行业对高水平技术技能型人才的需求激增。据统计,2022年印度关键行业技术人才岗位数量需求将净增加约1.09亿个[4]6。然而高校毕业生的能力与经济发展需求整体匹配度不高[5]139。大量受过高等教育的毕业生无法满足雇主的期望,从事远低于其学历的工作,供需矛盾突出。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重视人才供应与行业需求贴合度,将为经济社会发展注入新动力。

(2)释放人口红利。当前,印度62%的人口处于工作年龄段(15—59岁),超过54%的人口在25岁及以下年龄段。未来20年,印度年轻劳动力的数量将持续增长,世界其他地区劳动力将下降4%[4]2。然而印度目前劳动力的受教育水平难以有效支撑经济发展的需要。印度第66轮国家统计局调查(2009—2010)显示,该国只有17%的人拥有中学水平及以上学历,学历占比接近全球公认的工作技能最低水平[5]140。经济全球化加剧行业竞争,工作中所需技能的性质和类型正在发生显著变化。印度若想更多地参与全球供应链建设或吸引海外投资,促进本国工业和经济发展,就需要升级其教育系统以提高劳动力的技术技能水平。

2.健全职业教育体系,扭转公众刻板印象

(1)健全现有职业教育体系。印度职业教育体系依托“10+2+3”教育学制,引入职业学士学位以前,主要由劳动体验教育、中等教育职业化、综合技术学校教育几个部分组成[6]50。其中,前10年普通初等教育阶段开设劳动相关体验课程培育学生职业意识;“+2”中等教育阶段进入普职分流,部分学生正式接受两年制职业教育学习;随后“+2”阶段毕业生可进入“+3”阶段,选择进修3年制高级文凭课程或进入综合技术学校(类似专科学校)展开相关学习,职业教育纵向延伸止步于此。印度职业教育本科层次存在缺位,纵向贯通的职业教育体系尚未建成。职业学士学位制度尝试整合本科教育与职业教育,对接国家技能资历框架,实现初等、中等、高等职业教育层次衔接过渡自然,进而完善印度现有职业教育体系。

(2)扭转公众的刻板印象。印度公众受固化观念影响对职业教育存在偏见,他们认为只有身处底层、迫于生计之人才会将其作为教育选择。尽管1988年印度实施“中等教育职业化”计划,在高中阶段进行普职教育分流,力求突破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失衡瓶颈,但是效果不佳。中等教育阶段(11—12年级)职业教育课程的总入学率不到3%,公众对职业教育前景并不看好[5]144。因此,印度有必要进行政策调整以改善公众对职业教育的刻板观念。增设职业学士学位作为将职业教育提升至本科层次的新尝试,有助于畅通中等职业教育毕业生向上流动的通道,为他们提供多样化的发展路径。接受高等普通教育不再是实现阶层跃迁的唯一路径,公众对职业教育的偏见能够适当缓解。

3.响应国家战略号召,完善技能资历框架

(1)顺应国家战略发展诉求。为抓住“人口红利”机遇,印度政府相继推出《2003—2004年度发展计划》《第十一个五年计划》《国家技能发展政策2009》,多次提及要“提升职业教育吸引力”“解决技能短缺问题”“培养适应当前经济发展和新兴市场需求的高素质技术劳动者”[7]。事实上,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的设立有效整合了职业教育与本科教育,职业教育纵向层次衔接进一步畅通,中职学生学历提升的机会增加,职业教育生源危机也得到有效缓解。同时,职业学士学位强调学生培养的职业导向,关注高校毕业生就业能力的提升,印度高层次技术技能型供给短缺问题得到改善。

(2)建成资历框架体系的重要一环。2013年12月27日印度财政事务部宣布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国家技能资历框架》(简称NSQF)[8]。国家技能资历框架的确立能够架起各级各类教育横向融通、纵向贯通的桥梁,为学习者提供多种发展路径,从而形成人人学习、终身学习的格局。事实上,印度国家技能资历框架并未完全建成,理想与现实还存在差距。例如,职业教育学位体系建设滞后,普职融通机制尚未成熟。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提升了职业教育的培养层次,初步实现了与普通教育的对等,有助于印度早日构建完整的国家资历框架。

二、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建设的举措

在学位制度建设过程中,印度主要从顶层设计、内涵建设、保障机制三个层面实施相关策略以确保学位授予单位有序开展职业学士学位授予工作。

1.做好顶层设计

印度政府将职业学士学位纳入现有学位体系,重点从申请条件、基本程序、授予标准和授予层级四个方面完善顶层设计。一是申请学位授权的单位须满足的基本条件。只有被列入1956年UGC法案第2(f)条和12(B)条①1956年UGC法案第2(f)和12(B)条:2(f)——根据中央法令、省级或邦法案注册成立,得到UGC该法案的规定认可的大学及同水平机构;12(B)——中央政府、UGC或任何从中央政府获得资金的其他组织不得向在1972年UGC法案生效后才成立的大学提供资金,除非UGC认为这些大学满足其规定的事项并宣布这些大学有资格接受此类资助。的院校才有资格获取职业学士学位授予权。并且政府优先考虑那些与地方行业、企业合作紧密的院校,确保其具有职业特色。二是学位授予单位的审核应严格遵守相关流程:①提交申请。符合最低申请条件的机构可以通过UGC官网在线提交意向书,并上传机构办学水平相关证明材料。②初步审查。UGC成立专家委员会负责开展初步筛查工作。专家委员会集中核验申请机构提交的附件材料,科学评判机构校企合作水平与基本办学能力,初步筛选合格机构列入学位授予单位候选名单。③复核裁决。UGC针对专家委员会初步审查结果展开二次审核,并将决议名单告知印度人力资源开发部备案。三是学位授予标准坚持结果导向。职业学士学位授予标准对接印度国家技能资历框架第七等级标准(见表1)。资历框架七级标准规范下职业学士学位毕业生应具备四合一能力:系统认识专业领域、界定解释研究内容、应对解决特定问题以及持续发展综合能力。同时学位授予严格执行学分制度。其规定每年必须修满60个学分,其中技能部分36个学分、通识部分24个学分。职业学士学位聚焦学生就业能力提升,强调技能实践学分比重。四是合格者授予职业学士学位。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基本修业年限为三年,学满三年且要求达标的学生经院校批准授予其职业学士学位。在呈现方式上,规定学位名称后加括号用以标注具体研究方向,比如职业学士学位(食品加工)、职业学士学位(酒店管理)等。

2.突出内涵建设

为促进职业学士学位授予的内涵发展,印度政府着重从专业设置、课程建设和师资队伍三方面提出相关要求。首先,专业设置需要适应经济需求,彰显职业教育特色。印度职业学士学位专业设置注重把握产业发展方向,强调按行业部门细化专业类别(见表2)。同时专业设置要求参照印度国家职业标准(NOS),契合社会职业的要求。其次,课程建设注重应用性。印度职业学士学位课程设置基于职业导向,注重实践课时比重,重视课程设计中实践工作、实习培训、项目训练等内容的融入。通识教育课程关注学生在信息技术、语言能力、创新思维等方面高阶复合型能力的提升;专业课程开发重视吸收课程研究者、企业骨干、行业专家等多方意见,强调校企合作协同育人。最后,重视兼职教师的聘用。印度政府强调学校应积极拓宽教师来源渠道,提高专业实践教学水平。鼓励学校从行业合作伙伴或国家技能发展集团(National Skill Development Fund)认证的技能培训公司中聘请客座/兼职教师,参与到那些重要的、在专职教师研究专长之外的实践领域教学中。

3.强化保障机制

印度政府加强职业学士学位授予的机制保障和质量监督,确保学位授予单位有序开展学位授予工作。一方面,给予财政支持。为推进职业学士学位授予工作,印度大学教育援助委员会向学位授予单位提供拨款援助。此项目援助采取多用途拨款:①启动资助,即发放500万卢比启动援助金用来采购教学设备、实验器材和设备改造;②师资资助,即提供工资补贴以便吸引和保留职教领域教师队伍;③运营资助,即每年支出运营费用100万卢比用以维持学位项目正常周转。另一方面,完善监督机制。学位授予单位自授权之日起需要制定并提交规划书,并且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各项指标。期间,政府成立专门性咨询委员会以定期(至少每半年一次)检测进展情况,并向大学教育援助委员会提交审查报告。大学教育援助委员会可以随机实地视察院校,监察内容包括资金使用、学生规模、就业安置、行业参与和基础设施等。

表1 印度国家技能资历框架第七等级标准

资料来源:印度财政事务部官方网站:https://www.finmin.nic.in/。

表2 印度职业学士学位专业设置(部分)

资料来源:印度大学教育援助委员会网站:https://www.ugc.ac.in。

三、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建设的成效

印度此次学位制度改革强调在实现职业教育与高等教育有效衔接的背景下,让更多学生主动参与到职业教育当中,进而培养出能够适应经济发展现实需求的更高层次的技能专家[9]。实践证明,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的建设取得了一定成效。

1.学位发展初具规模

经过努力,印度职业学士学位教育初具规模,授予单位与就读人数均有明显增长。一是学位授予单位数量明显增加。印度相关部门稳步推进职业学士学位规划建设,积极扩大学位授予单位总体规模。据印度大学教育援助委员会年度报告(UGC Annual Report)统计显示(见表3),截至2021年,印度具有职业学士学位授予资格的高校由最初资助的127所扩展至289所[10]317。二是职业学士学位课程参与人数递增。印度“10+2”职业课程教育阶段(或相当水平)学生均拥有攻读职业学士学位的资格,学生向上流动路径畅通,课程参与人数逐年递增。据统计(见表4),印度攻读职业学士学位课程的学生从2014‒2015年度的3527人增长至2019‒2020年度的45982人。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增强了职业教育的适应性,吸引了更多院校、学生参与其中。

2.学位结构比较合理

印度职业学士学位自身结构体系建设日趋完善,形成种姓结构的多元化、性别结构的均衡化、专业结构的适切化和地域分布的合理化。一是种姓结构实现多元引领。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强调根据现有国家/州政策,为表列种姓、表列部落等特殊群体保留适当教育名额。种姓观念掌权下,印度职业学士学位课程学生参与主体迎来百花齐放新局面。据统计(详见表4),课程入学人数中社会经济弱势群体(表列种姓、表列部落以及其他落后阶级)年均占比高达48.0%,社会弱势群体及边缘人士在教育上的劣势地位实现改善,人人享有接受优质职业教育的本质得以彰显。二是性别结构走向均衡。各大院校开设职业学士学位课程以来,入学人数中女性占比年均46.47%,接近同水平下高等教育女性(47.28%)总入学人数年均占比[11]。印度女性群体接受高等教育机会增多,在技能培训的帮助下就业能力和生活水平获得提升,并成为能够为国家经济增长做出贡献的重要参与者。三是专业布局基本契合产业结构。印度大学教育援助委员会根据行业部门划分具体细化专业类别,专业结构以第三产业相关领域为主,第二产业涉及专业次之,第一产业关联专业最少,整体契合印度产业结构“三二一”发展规模。总之,印度职业学士学位专业的设置始终紧跟社会行业分工发展的需要。四是地域分布基于区域实际发展水平。印度职业学士学位授予单位区域间整体布局不够均衡,学位点大部分集中在西部、南部地区。由表5可见,印度这两个地区的职业学士学位授予单位数量占全国的52.5%,与其他四个区域的总和持平。学位点布局的背后反映了印度区域间发展差异大,与其他区域相比,印度西部、南部两个地区经济较为发达,能够有效支撑学位点的建设,为其发展提供良好的物质支持。同时,在印度西部地区,近九成的职业学士学位点分布在该地区的马哈拉施特拉邦,其学位授予单位就高达37个。作为吸引外国投资最多的印度联邦,就业岗位激增有助于推动职业教育的进步。

表3 2014—2021年印度职业学士学位授予单位数量汇总表 (单位:个)

资料来源:印度大学教育援助委员会网站:https://www.ugc.ac.in。

表4 印度职业学士学位2014—2020年规模结构分布情况

资料来源:印度教育部官方网站:https://www.education.gov.in。

3.学位质量受到认可

印度职业学士学位的质量受到认可,主要体现在专业契合度高、学生反馈良好、社会效益明显等方面。一是专业布局对接区域产业发展。印度职业学士学位着眼于服务区域产业发展的重点领域,形成了与区域经济相适应的专业布局。以印度施里维什瓦技能大学为例,这所学校职业学士学位开设的专业主要集中在农业、汽车、医疗保健、银行与金融等行业部门,这与当地印②度施里维什瓦技能大学位于哈里亚纳邦。该邦以农业兴邦,同时为印度五大汽车产业集群之一。“十二五”期间,哈里亚纳邦服务业年均增长率有所突破,在金融、房地产、医疗等领域发展势头强劲。重点发展以农业、汽车为主的两大支柱产业,并积极拓展金融和医疗两大服务产业高度契合。二是受教育者的需求与期望获得适当满足。获得职业学士学位的毕业生不仅社会地位受到了认可,而且实现了自我价值。近年来,印度政府将职业学士学位的效力等值于普通教育的学士学位,均对应印度国家技能资历框架第七等级。毕业生在求职、工资待遇等方面颇为满意[6]95,表明毕业生的价值受到雇主的肯定。三是社会整体发展趋向稳定。印度种姓思想深入人心,对当代印度经济社会的发展有一定负面影响。印度政府通过增设职业学士学位制度,不仅满足国家对高层次技能型人才的需求,还特别照顾经济弱势群体和边缘化人士的技能需求,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社会矛盾。

表5 印度职业学士学位授予单位地域分布 (单位:个)

资料来源:印度大学教育援助委员会网站:https://www.ugc.ac.in。

①根据印度区域委员会划分,印度所有联邦领土划分为六个区域,即东部、西部、南部、北部、中部和东北部地区。区域分布详见https://mha.gov.in/zonal_council。

四、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建设的展望

印度职业学士学位制度发布实施以来,无论是中央政府,还是地方邦州、高校机构,都积极给予响应。然而由于资格认证困难、师资短缺以及经费紧张,部分院校选择撤销职业学士学位。职业学士学位制度未来何去何从,引发印度政府高度关注。

1.健全资历框架机制

印度职业学士学位课程基于国家技能资历框架第七级水平设置,然而印度国家技能资历框架搭建稍显稚嫩,现实运行实施存在阻碍。一是国家技能资历框架横向沟通困难。印度教育体系形式零散且复杂多样,各级各类教育在结构、提供的课程及发展水平方面存在巨大差异,建立等值体系本身并非易事,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难以有效融通。二是资历框架要素制定未臻成熟。自2013年引入国家技能资历框架以来,印度相关部门主要专注国家职业标准(NOS)和相应资格合集(QPs)的筹备。然而事实证明,部分职业标准和资格合集制定过于草率,缺乏科学根据[12]75。此背景下,基于国家职业标准与资格合集开发的能力本位课程包(CBCs)有失偏颇,各院校职业学士学位课程设计与预期大相径庭,导致职业学士学位培养质量无法保证。三是资历框架实施主体工作低效。为确保国家技能资历框架合理运转,印度政府批准设立行业企业主导的行业技能委员会(Sector Skills Councils),各行业代表、行业专家以及教育界翘楚参与其中,共同规划相关行业职业标准并介入技能认证。可是近些年,行业技能委员会在职业标准研讨、教学大纲制定以及对引入职业学士学位的院校评估等方面表现不尽如人意,亟待重新审视[12]73。

印度国家资历框架尚未完全建立,严重制约职业学士学位后续发展。基于此,印度政府积极完善顶层设计,努力畅通资历框架实际运行阻碍。首先,进一步明确职教学生横向流通路径。印度政府通过2020年国家教育计划(National Education Policy 2020)提出建立国家高等教育资历框架(National Higher Education Qualification Framework),完善学分转换、同等学力相关机制,促进高等职业教育与普通高等教育深度融合[13]47。其次,加快建立全国劳动力市场信息系统的步伐。国家职业标准与资格合集体现需求驱动,二者编制充分考虑行业雇主的确切技能需求,并将需求及时反馈给职业教育和培训机构。通过创建劳动力市场信息系统(Labour Market Information System),实时收集相关技能需求数据,利用智能技术科学合理制定职业标准和资格合集。再次,简化行业技能委员会职能,提高其运作效率。印度行业技能委员会兼顾标准制定与认证多重职责,治理过程容易发生职责冲突。印度政府拟议划清职责,由相对独立的机构分别履行标准制定、培训与评估,从而提高行业技能委员会治理效率。最后,成立全国职业教育委员会(National Committee for the Integra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由职业教育专家和各部门代表组成,与企业达成更为亲密的合作,保障国家技能资格框架搭建日趋完善[13]44。

2.强化师资队伍建设

师资及学术队伍建设是人才培养的核心力量。印度职业教育领域高质量教师稀缺,加之持续专业发展后劲不足,造成受训者的技能水平低于预期。一方面,印度职业院校的专兼职教师短缺[14],现有技能大学的师资并不充裕。例如印度TeamLease技能大学(TeamLease Skills University)只有两名教授、一名副教授和四名助理教授,负责各类学位课程的教学,相关领域师资严重匮乏。同时大部分教师专业功底欠佳,仅有相关技术背景支撑,缺少技能学位认证。除此之外,聘用行业骨干人员入职院校客座教授的数量也十分有限。另一方面,培训欠缺或保障不足导致院校人力资源流失严重。据英国文化协会一项关于印度技能生态系统中的教师有效性的研究表明,由于缺乏职业发展和相对较低的薪酬,职业教育领域教师岗位是没有吸引力的[6]80。绝大部分职业教育领域教师认为自身需要高级技术培训和定期更新领域知识,然而现实中印度大多数院校或机构并没有支持教师专业发展诉求的能力。同时部分教师隶属短期合同聘用人员,无法实现长期保障。

印度政府高度关切职业教育师资建设情况,主动完备师资队伍建设,强化教师专业能力。其一,健全教师招聘留任机制。印度政府要求高校根据自身发展细化教师聘用标准,保证教师入职质量。并且持续完善教师实习、录用、晋升以及薪酬相关制度,进一步激励教师积极工作。其二,确保教师持续性专业发展。政府部门不断开发丰富的线上学习资源,充分利用基于技术的教育平台,如DIKSHA/ SWAYAM等在线平台,为高校教师提供便捷的在线培训以满足自身发展需要。同时汇集各地卓越教师以组建全国性指导组织机构(National Mission for Mentoring),为各高校教师给予指导与专业帮助[13]43。其三,推动职业教育师资种类多样化。印度政府建立校企合作法律约束机制,将校企合作升至国家立法高度,推动企业深度融入校企合作。此外,政府鼓励高校与地方公司签署系列合作备忘录(MOUs),促进校企之间形成天然利益驱动屏障,进而吸引企业优秀职工主动参与学生实践教学,弥补高校部分教师实战不足的缺陷。

3.提高经费供给效率

经费投入参差且资源管理低效导致部分院校职业学士学位培养经费紧张,面临撤销危机。职业教育质量提升离不开教育经费的有效供给。一方面,资金筹措渠道参差不齐,后续投入动力不足。印度各院校引入职业学士学位教育经费以政府投入为主,由大学教育援助委员会筹资资助。同时院校非政府投入部分主要来自学费收入,其他社会性收入热情低,占比小。除此之外,政府资金投入稳定性不足,生均经费波动幅度大,以致部分院校职业学士学位培养工作进展缓慢。大学教育援助委员会年度报告(Annual Report)显示[10]317,职业学士学位设立初始生均财政经费高达228523卢比,2019年政府财政拨款虽增长至11.23亿卢比,但是同期职业学士学位生均财政经费下降至33761卢比,总体跌幅85.23%。政府职业学士学位生均财政拨款整体幅度波动明显,严重影响职业学士学位制度建设进程。另一方面,资金管理低效,易造成资源浪费。印度部分院校试图参照传统办学方式来设置职业学士学位,依靠政府资助的初始资金,热衷教学实验设备、实践基地等“硬件”建设,经费支出结构不尽合 理[6]64。同时囿于后续资金供应不及时,部分院校难以支撑职业学士课程的开办。

面对院校资金短缺窘境,印度政府意识到,未来积极拓宽融资渠道,提高资金利用效率才是出路。具体来说,一是提高非政府投入的比重。职业教育发展涉及多方利益主体,行业作为核心利益相关者,也应更多地参与职业教育经费的筹集。印度政府多次修正本国公司法以重申企业参与社会的责任,并鼓励将企业社会责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项目基金的25%用于技能发展活动。同时政府部门专门设立国家技能开发基金(National Skill Development Fund),汇集多边机构、企业、基金会、非政府组织和个人等资金,多渠道筹措技能发展资金以保证资金稳定供给[4]47。二是进一步落实和扩大院校办学自主权,积极探索高效发展模式。印度政府大力推行自治院校,强调赋予高校更大自主权,下放教学评估、治理改革等具体事权,激发高等院校自身融资潜力。高校实现自治进程中涌现多样培养模式,例如来自印度孟买Tata社科研究大学(Tata Institute of Social Sciences)的职业教育新型公私合作办学模式的探索,利用共享逻辑实现财务自由,为其他院校提供有效借鉴[15]。

五、对我国建设职业学士学位制度的启示

1.突出学位内涵建设

学位授予单位始终要以内涵质量建设为核心,以特色为亮点,积极探索学位特色发展道路。具体来说,应从以下三个方面加以改进:一是打造职业特色学位标准。学位授予单位要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学位条例》相关规定,制定符合自身特点的学位授予标准,尝试细化、量化各方面能力标准,从思想政治、理论知识、职业技能、综合素质等方面全方位考察职业学士学位申请者的能力水准,做出是否授予其学位的决议。二是合理规划特色专业群。学位授予单位要以人才需求侧带动优势特色专业,将区域经济发展状况与自身优势特色紧密关联,制定学校自己的专业动态调整指南。同时积极探索区域同质院校灵活合作机制,挖掘、整合地区优势办学资源,建成地方高水平特色专业群。三是优化学位课程设置。职业教育学士学位课程知识既要突出学术性又要体现职业性,学位授予单位应主动联合行业、地方教育行政部门组建课程咨询委员会,以“工作实践逻辑”合理分配、组织通识教育、专业学习与实务实践。当然,学位授予单位要注重通识课程内容的实用性,融入跨学科、综合性内容,重视学生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培养。同时侧重理论课程与实践课程的融合与交叉,或实践体验先于理论教学,最大限度地帮助学生适应职业生活。总之,学位授予单位要以质量为重、突出特色,形成以标准规范引领专业课程改革,以改革升级提高人才培养质量的良好局面。

2.构建国家资历框架

政府应巩固好国家资历框架这个基础性工程。从“十三五”开始,我国相关部门多次提及要“畅通终身学习通道,制定国家资历框架”。然而国家资历框架体系庞大,构建过程复杂艰巨。当前我国资历框架多为局部个别探索,国家层面的资历框架尚处酝酿阶段。其实践探索中存在国家标准尚未统一、政策法规宽泛模糊、利益主体各自为战等诸多困难[16]。未来我国国家资历框架的构建应着重优化三方面问题:一是妥善出台相关法规细则,具体落实主体责任。国家资历框架建设需要法律予以支撑,政府部门应该陆续出台资历框架构建实施相关细则条例,并针对资历框架参与建设各方的地位和职责做出明文规定,积极推进职业教育资历框架落地实施。二是搭建多部门协同治理机制,统一资历基准。资历框架标准体系遵循学习成果导向,这种标准化学习成果需要教育部门、培训机构、行业企业各类主体集思广益,提供统一规范的指导。基于此,我国应尝试探索、创设跨部门协调统筹委员会,指导各地区部门、行业机构科学研制资历基准。三是依托数据技术建立一体化信息平台,稳步推进框架建设。首先,信息化平台应建立一个全国劳动力市场信息系统,实时收集相关技能需求信息,为职业资格标准的制定提供数据支撑。其次,平台应通过实时更新、反馈资历相关数据信息,为学习者信息记录、雇主查询验证提供便捷与服务。

3.落实学校办学自主权

办学自主权是学校办出特色、发挥优势的关键。2021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修订草案)》重新界定政府职业教育治理权力边界,进一步释放职业院校办学活力。要让“保障学校办学主体地位”真正落地,需要明确以下事项:一是推行权力清单制度。我国应按照现行法律、法规和规章等,以清单的形式列明各级各类责任主体的职权,确定每项行政职权对应的责任事项、追责情形及其依据,方便责任主体行使权力时有据可依、有章可循。层级政府通过专项责任清单明晰职责分工,实行“定向治理”,防止权力缺位、滥用。二是保障校企深度融合。我国应推动校企合作办学制度化,明确行业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相关利益,用法律规范其在职业教育治理中的职责范围及对应的问责机制。同时注重校企合作协议的可操作性,如对行业企业在育人方案、课程教学、标准选择等方面做出指导性规定等。三是健全办学监督机制。主管部门应充分发挥教育督导机构作用,加强对职业院校课程方案选定、教材选用和编写、招生标准和方式、师风师德建设、产教融合等事项的监督管理。同时完善社会监督,推动职业院校办学信息的公开透明,保证家长学生与社会公众对招生入学、课程安排、收费标准等事项的知情权与监督权。

4.完善质量保障机制

职业教育学士学位的授予质量需要政府部门与授予单位协同保障。首先,落实学位授予单位的主体责任。学位授予单位是职业教育质量保证的主体。学位授予单位应确立符合办学定位的学位授予质量标准,制定并主动公开本校学位授予办法及实施细则,科学规范审核程序、决议程序等。建立严格的学士学位授予质量保障机制,充分发挥学校学位评定委员会在质量保证方面的作用,加强其在指导课程体系建设、开展质量评价等方面的工作,不断提高职业教育学士学位授予质量。其次,加强教育行政部门的统筹督导。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可以联合全国行业职业教育教学指导委员会,制定《本科层次职业学校学士学位基本要求》,为学位授予单位实施人才培养、省级学位委员会开展质量监督提供基本依据。省级学位委员会应根据地区实际,加大对区域本科层次职业教育质量的监管力度。省级学位委员会可通过建立学士学位授权与授予质量评估制度和抽检制度,做好本科层次职业教育学士学位授权点合格评估、省级特色专业评选、学士学位质量抽检等工作,并公布审核备案结果。此外,向不达标的学位授予单位提供专业指导与优化服务,不断提升其开展职业学士学位授予工作的能力和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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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6750/j.adge.2023.01.011

湖北省教育科学规划重点项目“研究生专业学位与职业资格衔接机制研究”(编号:2022GA036)

(责任编辑 黄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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