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三重逻辑探析

武俊臣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强调：“经过不懈努力，党找到了自我革命这一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确保党永远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1]自我革命是党的建设的重要要求，是维护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永葆党的生机活力的法宝。回顾党的百年历史，自我革命是贯穿于其中的一条主线，中国共产党敢于直面问题，善于自我批判，以革命精神领导中国发展。新时代面对更加复杂的国内外环境，要深刻理解自我革命的“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实践逻辑”，不断推进新时代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

一、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理论逻辑

任何理论的产生或出场都不是偶然，自我革命是在原有理论经验基础上的再次创新，马克思关于唯物辩证法及建党学说是其理论基础，列宁的敢于斗争、勇于自我革命思想是其理论借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反求诸己、与时偕行、居安思危的观念是其理论底色。

（一）马克思自我革命思想提供理论基础

马克思并没有直接使用“自我革命”这一话语，但在其文本中却包含着丰富的自我革命思想。唯物辩证法是自我革命的哲学依据，蕴含着新旧事物辩证关系的哲理。“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2]透过唯物辩证法，无产阶级以发展的眼光看待世界，以批判与革命精神推动自我革命，以扬弃的方式保留现存合理、清理过时糟粕，使无产阶级始终与时代发展同向，永葆旺盛生命力。马克思还提出矛盾分析法这一唯物辩证法的根本方法，要求把握事物发展的主要矛盾，从事物内部矛盾出发认识与解决问题，为自我革命提供了科学方法。

马克思建党学说为自我革命提供理论支撑。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我们党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形成了关于党的自我革命的丰富思想成果。”[3]第一，强调阶级属性。政党的本质属性是阶级性，共产党从诞生之初就以推翻资产阶级统治为己任，所以共产党天然具有革命意识；作为无产阶级政党的共产党代表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在面对国内出现的矛盾时，能从内因出发，以自我革命冲破发展的障碍。第二，重视无产阶级政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先进性和纯洁性是无产阶级政党无可比拟的政治优势，是无产阶级政党发挥优势的前提条件，也是党生存发展的命脉，只有通过自我革命才能使党永葆先进性和纯洁性。第三，勇于纠正错误。马克思在总结巴黎公社经验教训时，看到了无产阶级政党善于纠正缺陷，以自我革命精神推动党的建设。自我革命正是政党对自身进行内省、承认与改错的过程。

（二）列宁自我革命思想提供理论指引

列宁继承马克思自我革命思想，要求全党敢于斗争、勇于自我批评，丰富了自我革命的内涵，为中国共产党加强党的建设、坚持自我革命提供了理论借鉴。

强调敢于斗争。社会主义革命运动的实践证明，无产阶级取得政权后，斗争并没有消失，矛盾依旧存在。列宁十分强调斗争精神，要求全党同志既敢于同帝国主义作暴力的、激烈的、军事的流血斗争，又善于同小资产阶级思想作非暴力的、平缓的、思想的非流血斗争。只有经过斗争锻炼的党，才能真正得到人民群众的信赖，才能维持先进性和纯洁性。

强调勇于自我批评。无产阶级代表人民群众的利益，善于自我批评，实现自身发展。列宁在领导无产阶级革命时尤为重视自我批评，认为无产阶级应该通过不断自我批判、自我改正成为先进的、强大的政党。他强调：“公开承认错误，揭露犯错误的原因，分析产生错误的环境，仔细讨论改正错误的方法——这才是一个郑重的党的标志。”[4]一个政党只有以自我批评精神审视本阶级，才可称为成熟的政党。

（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提供文化滋养

文化是政党的精神旗帜，会影响政党的战略选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蕴含的反求诸己、与时偕行、居安思危的思想精华，是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理论沃土。

起源于反求诸己的自省观点。孟子指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子贡认为“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我们党之所以伟大，不在于不犯错误，而在于从不讳疾忌医，敢于直面问题，勇于自我革命”。[5]自我革命体现了中国传承两千年的自省精神，是反求诸己思想在新时代的拓展与延伸。

起源于与时偕行的变革思想。《周易》认为“凡益之道,与时偕行”。人们要变通趋时、把握时机，紧跟时代的潮流。“穷则变，变则通”，唯有发生变化，才能实现发展。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背景下，中国共产党因时而动、顺势而为，贯彻自我革命精神，“通过革故鼎新不断开辟未来”，[6]补齐短板，积极变革，动态地探寻解决问题的新途径，将与时偕行思想内化于共产党人的精神世界，使党始终走在时代的前列。

起源于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左传》提出“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主张个人、国家都要具备忧患意识，时刻保持警惕应对未来的挑战。《汉书》强调“安不忘危，盛必虑衰”，必须时刻保持警惕。这要求中国共产党必须内化居安思危的危机意识，完善党内监督机制；必须坚持以刀刃向内的勇气，敢于向问题下手，始终保持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

二、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历史逻辑

回顾中国共产党百年来波澜壮阔的奋斗历程，中国共产党的历史是在实践中不断推进自我革命的发展史。

（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自我革命的启蒙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从思想、作风、组织层面开展自我革命，形成早期自我革命的“主动意识”，提升了党自我反思、自我提高的能力，为革命胜利提供了有力保障。

首先，重视思想建设。一方面，毛泽东强调在党内开展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思想的斗争。党的四大后，针对党员成分复杂、数量激增的情况，强调加强党的思想建设，以马克思主义科学思想帮助农民、小资产阶级克服阶级局限性，使之在思想上成为合格的共产党员。另一方面，毛泽东强调要在党内形成统一的、正确的思想。1941年开展整风运动，从学风、党风、文风对党进行了彻底整改，有力地统一了全党的思想，维护了党的纯洁性。

其次，重视作风建设。井冈山时期，毛泽东提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规定，以严格的作风纪律整顿军队作风；党的七大，毛泽东总结出党的三大优良作风，彰显党的优势；新中国成立前夕，毛泽东提出“两个务必”重要思想，要求党员务必保持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作风，体现中国共产党以人为本、执政为民的政治理念。

最后，重视组织建设。党的三大提出民主集中制，重视党内民主、维护集中统一，为党的建设提供组织活动原则；加强干部队伍建设，为党的队伍培养后备人才。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对自我革命的探索对于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形成自我完善、自我发展理念具有重要意义。

（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自我革命的推进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面对严峻的执政考验，延续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自我革命的优良作风，重点整治党内存在的不良作风，提升党的自我净化能力，为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提供有力保障。1951年开展“三反”运动，净化了党员干部的思想与作风。为适应社会主义建设的需要，1957年开展整风运动，从思想、作风层面开展自我教育，有力地整顿了党的作风，巩固了党的执政基础。加强自我革命的制度完善与机构建设，1949年设立党的纪律检查委员；1956年，党的八大规定监察委员会的职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党对自我革命的探索对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加强自我净化、从严治党具有重要推动作用。

（三）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自我革命的发展

以邓小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继承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优良传统，从思想、作风、制度层面推动自我革命向新的阶段发展。邓小平重视党内学习，要求开展党内思想斗争，维护全党思想的纯洁性；主张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要求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没有批评与自我批评精神，就不会及时地总结经验，修正错误”；[7]强调制度问题是根本性的问题，“组织制度、工作制度方面的问题更重要”，[8]健全党的集体领导制度，完善党内监督制度。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江泽民结合世情、国情、党情的变化，提出了“从严治党”主张，进一步深化自我革命。胡锦涛从权力的运用角度继续探索自我革命，提出“确保权力正确行使，必须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9]改革开放以来，历届中央领导集体，不断丰富自我革命的内涵，对于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形成自我革新意识具有重要意义。

三、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实践逻辑

实践是认识的来源，也是认识进一步发展的动力。随着世情、国情的不断变化和实践探索，自我革命作为党的百年奋斗经验，被赋予更重要意义。

（一）源于对人民监督的深层认识

认识论指出，认识是从实践中产生的，并随着实践的发展而发展。认识是一个由浅及深的过程，社会实践的无穷无尽决定了认识发展的永无止境。中国共产党对历史周期率的认识逐步加深，强化了自我革命意识。

人民监督是基础，自我革命是关键。中国共产党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除了实践这一标准，还需依靠外部监督来保障党的路线大政方针基本正确。中国共产党发展到今天，以破釜沉舟的决心进行自我革命，通过“拍蝇打虎”营造一个风清气正的政治环境。

人民监督是外因，自我革命是内因，外因只有在内因基础上才能发挥作用。人民监督的成效取决于自我革命的进展。从哲学角度讲，自我革命就是党主动进行扬弃，即事物发展过程中的否定之否定。只有通过自我革命，化被动为主动，实现人民监督与自我革命的正向效应。

（二）源于世情、国情的新变化

大国之间的博弈始终以国家利益为根本。当今社会，信息传递脱离了时空的局限，这也意味着意识形态的斗争更加隐蔽而激烈，如何保持党员队伍纯洁性，是摆在党面前的又一个重要难题。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全面从严治党，提出“三个务必，两个确立”，在思想上、政治上牢牢把握准方向，以刀刃向内的勇气进行自我革命，确保党不受外部影响，始终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中国共产党能走过百年，很大原因是党一直坚持问题意识。面对新情况，不断探索解决问题的新路径，不断改变不符合时代要求的旧结构，正是自我革命精神的体现。新时代，面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艰巨任务，党更要坚持问题意识，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不断调整改变，使自我革命彰显实践本色，确保党永远走在时代的前列。

（三）源于党的新时代实践探索

自我革命精神自古就有，但习近平总书记是第一位把自我革命提升到战略层次的马克思主义者。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党内存在的“四大考验”“四大危险”，习近平总书记十分重视党执政规律的问题，多次重提“窑洞对”，总结了自我革命的科学内涵，即“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10]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届中央纪委四次全会上指出：“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探索出一条长期执政条件下解决自身问题、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成功道路，构建起一套行之有效的权力监督制度和执纪执法体系，这条道路、这套制度必须长期坚持并不断巩固发展。”[11]第三个历史决议也提出：“勇于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自我革命精神是党永葆青春活力的强大支撑。”[12]中国共产党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为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必须保持自身的先进性与纯洁性，维持旺盛的战斗力，自我革命就是党百年奋斗的成功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