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土地上的生活理想和现实沉吟
——祥云农民诗人赵荣诗歌浅析

2023-02-01 01:13邓家鲜
大理文化 2023年12期
关键词:农人诗人农民

●邓家鲜

大理祥云县的文学创作近年来以其独特的发展态势取得了较好的成就并逐渐形成了以作家出生地为身份标志的大理祥云作家群。其中,一个以农村和农民身份为标志的创作群体,在取得较好的成绩同时引起了大理乃至云南省文学界及社会各界的关注。笔者认为,从文艺创作理论和生活实践相结合的角度来分析和研判这一群体的特点、成绩成就以及存在的问题,促进和推动这一创作群体的成长和创作的繁荣,有着现实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在祥云作家群特别是农民作家群中,农民诗人赵荣是重要的成员之一。作为土生土长的祥云人,其创作的动因目的、特点和成就等方面,在其身处的以“农民”为重要标记的群体中,具有较好的代表性。读完赵荣《远山》和《短笛》两部诗集,被其中浓郁的生活烟火气息和对乡土的感情所感动,这是他对文学的热忱和对生活的热爱所记录和沉吟的两部作品,是其多年来艰辛而充满了诗意的生活的结晶。一种感觉是这些作品不能用传统或常规的诗歌范式来进行分析和评论,因为它们是别具一格的“生活的歌”。下面笔者就谈谈一些粗浅的认识和看法。

一、红土地上充满烟火气息的和谐山村画卷

诗歌是情感和情绪的宣泄和流露,是诗人情感和情绪的艺术表达,诗歌写作需要诗人对生活和自然之美在个体心中唤起的感应进行敏锐地选择,并在传统和经验的语言范式下进行表达方式的提炼。诗歌之美既是语言之美,也是意象之美,更是节奏和声韵之美,一首好的诗歌是诗美的各种要素的完美的结合,它离不开情感的加持。孙玉石在《中国现代诗歌艺术》中说:“诗的激情开出的花才是诗的花”。我们能真切地感受到赵荣的诗是对其所生活的充满生机与活力的这片红土地,用炽热的情感和诚挚纯真的热爱拥抱后的艺术表达。

在作品阅读中,让读者感受到的是对山村的自然物象美丽图卷的描绘。有“那永远长不直的”炊烟当它“升起/在山村的上空/摇曳出/母亲的呼唤”(《炊烟》);有“不善言语但它/能使雀惊/能使鼠怯”的草人(《草人》);有“饮过千年的风雨/虽有些醉意/但不失苍劲之姿”在“春天蘸几笔绿意/稀疏的枝条/仍舞动天空的云霞”的老树(《老树》);有高树被刀砍斧杀后留下的“生出一些话题/常年/在树墩上发绿”的树墩;还有那“将千言万语/化作一团团燃烧的火炬的”马缨花(《马缨花》);“把心中的歌/在篱笆上唱响”的牵牛花(《牵牛花》);有“时时玩弄手中的大刀/蘸着风雨/磨出尊严/磨出自我”的仙人掌等等。

对自然物象的描述是两部诗集中的重要内容,进入作者笔底的物象主要有《山村早晨的雾》《夜晚的月牙》《彝家的山》《彝家小巷》《山村里的小桥》《“我”和谐相处的小院》《石磨》;还有那《梨花》《桃花》《桉树》《香椿树》《空藤》《野葡萄》《竹子》;甚至《泥土》《蚯蚓》《蜘蛛》《狗》《猫》和与有故事的一个土大碗、一群黄羊、一只小白羊、一头水牛、一只鸡、一只鸟、一只蜻蜓、很不起眼的黄豆虫、催人跑的飞蚂蚁、萤火虫;平凡的狗尾巴草、山茅草、含羞草、牛菜籽花、麦芒以及豆桩等等。在这些土里土气的山乡物象的意象聚合中,让读者看到的是一幅幅山村自然美景,它们与农事生活息息相关,静穆而安详,闲适而美丽。

写作者自己最关切最熟悉的东西,不仅是作者的优势,也是其价值选择。作为农民诗人,在其切身体验到的、最亲近的时空、宇宙、事物就是其生活的环境和场景,对这些于生活最为关切的事物的记录和描写,把作为“农民的诗人”和“作为诗人的农民”找到了一种最好的结合路径和方式——这种方式并不是传统文化上的那种“农村文化人”的方式。赵荣诗歌写作的诗情触发点就是他生活际遇中的生活场景——农事、农活和农具。他用了不少的篇幅来描写与农事生活相关的场景和工具,这是最能激发起读者内心共鸣的地方。如掰包谷、种包谷、犁地、种烤烟、割麦等等。于是,作者带着阅读者走进红土地上的农村田野,看到了农事繁忙的《早春的五月》“……小路上/匆匆的脚步/来来往往∥挑绿秧的扁担/站在一边/让着挑黄麦的尖尖杆/浇苗的水桶/靠朝一旁/等待背蚕豆的竹篮……”,在农事繁忙的日子里“早过了跑的年龄/可还是挥着小帽跑∥其实/在我们这片天地里/跑是必然的/尤其是在镰刀锄头混搅的时节……”(《跑》)我们仿佛看到了农民和农民诗人小跑的身影。如果《走进七月的庄稼地》“……包谷遮住了天/水稻锁住了地/烤烟挡住了视线∥瓜藤纵横……”到了金秋,就要《开镰》收割了“挥一道弯弯的阳光/割倒一片齐刷刷的日子/……十月的阳光无比锋利/稍不留神/碰在了手上/一枚殷红的太阳/从手上升起……”,开镰就意味着收割、收获和喜悦,在一系列的动作中“挥”“割倒”“碰”“升起”,我们仿佛看到了一双双勤劳的手和草帽下面一张张欣喜的收割着劳动成果的笑容,在繁忙的时节村社的《高音喇叭》还会提醒大家。应该说播种插秧、打麦扬场、施肥灌溉、耕田犁地、舂米磨面等农事劳动是农耕文明代代相随相伴的,养育着这片红土地上的世代人民,也创造了灿烂的农耕文明,延续了乡村在传承文化和开创新的文化形式的独特价值。在今天社会进入到新的工业文明的条件下,这些农事活动的记述不仅具有文学意义,更具有独特的社会文化价值。在这些农事及其活动中让读者感受到农民生活的艰辛和美好,既要靠天吃饭又要追求生活理想,付出的都是艰辛,但更让读者感受到他们的坚韧和对美好幸福生活的向往和孜孜不倦的努力。

农事劳动离不开农具,从文学的意义上,在作者笔下,镰刀、扁担、水牛、马、石磨、石臼、石缸、扫帚、马车、水井、水窖、錾子、千斤顶、大锤等等农具已成为诗人生命写作的工具,对于劳动者而言,农具“就是他们的手和脚,就是他们的肩和腿,就是他们日复一日长出来的智慧”(李锐《太平风物》)。赵荣把这些“不入诗”的“无诗意”的农具入了诗,作者在《镰》中写道“……五月的阳光成熟在田野上/银光闪闪的镰/写开了/生命辉煌的篇章。”写出了农民挥着代代相传的镰收割着新的希望。在夜晚“我”常常“在母亲舂臼的身影中醒来”(《石臼》);在山区种植是离不开水窖的“天干地旱/水窖默默打开/自己的积蓄∥满腹的千言万语/随着皮管/融进烤烟的思想∥于是烤烟抖擞着精神/翻起碧波推着绿浪/把行程/直指火辣的太阳”(《水窖》)。诗人用拟人的手法,把水窖形象化和诗意化,既写出了烤烟种植中水窖的巨大作用,也抒发了这一农村振兴工程给烟农们带来的希望,同时也让读者感受到了作者对农事的谙熟和热爱,传递出一种精神——劳动创造着美好的生活和未来,劳动是一种快乐,只有辛勤的劳动才能换来丰收的喜悦——这就是赵荣诗歌的价值取向,也是其诗歌的价值之所在。

此外,在其诗集里还呈现着对大地的深厚情感和对山地农人精神品质的歌赞。现代诗人康白情说过“诗是主情的文学”,好的诗应该包含着诗人“高尚的理想,优美的情绪”(闻一多《冬夜评论》)。没有自然流露的真的诗情,也就不会有好诗的产生。赵荣对农民的深厚感情,使得他在诗集中频频出现山地上劳作的各种各样的村民形象,从题名看有《山民》《山妇》《木匠》《老石匠》《矿工》《农民》《农人》《父亲》《阿妈》等等。他们不仅有着勤劳质朴、善良执着的品质,还有着乐观闲适不畏困难的心态,他们在质朴的红土地上辛勤劳作,耕耘着自己的新生活。

其笔下的农人是谦和、善良的,在干旱的亟需水的时日里,“水/是渗出来的/桶/是你的我的/包谷种子在土里/不浇水不会死/买来的烟苗/不栽会死掉∥于是你挑着空桶走了/我挑着空桶来了”(《让水》),这一来一去把农人的邻里和谐,为他人着想的“无我”形象鲜活地呈现了出来。那位“石匠老人……心里/容不下/一丝一毫的凄凉∥日子/在他的手里/依旧不停地歌唱”(《石匠》)一位年迈的打造美好生活的老石匠形象屹立在读者眼前。诗人看到在山村那额头布满皱纹的《老农》“不老”他们常把“一张弓了腰的犁/扛在肩上/去把新一轮季节的门环/扣响”老农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仍在创造着、奉献着、耕耘着,这是农村生活的常态,这里有生活的艰辛,更有对平凡的、勤劳的、吃苦的、不畏艰辛的坚韧精神的由衷赞叹和感怀。《我们》“目光短浅/因为我们脸朝黄土∥我们去不了远方/因为/庄稼靠我们的汗水/喂养∥我们弓腰驼背/因为/我们背负着太阳”,这些勤劳的背负着太阳的脸朝黄土的农民不由然让人想到臧克家笔下的《老马》,他们有着传统的老农的“总的叫大车装个够,横竖不说一句话的”沉默而坚韧的精神,更有一种创造新生活的愿望和理想,为此,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常常是《一头太阳,一头月亮》“肩上/一根弓起的扁担∥……脚下/连绵起伏的山峦∥……走在那条生生不息的路上”《晚归》是常态“白昼/谢了幕/田事缠身的农人/忙着请求/向黑夜递上”。作为有着对新生活的执着追求的有理想的用乐观心态拥抱大地的新时代农人,他们是担当的有追求的不畏困难的。《不肯倒下》中农人“手扶犁耙/牛歌悠悠/一遍遍/把希望播撒……”。赵荣用诗喊出了农民的心声,农人不怕辛苦,但怕“种子不真/化肥涨价……就怕/失去了土地/日子不会长/村庄不会大”(《农人》)。《农人》的幸福是简单的“看着/爬满屋檐的玉米串/开心∥摸着牛的芋头角/悦目∥抓着猪的肚囊/欣喜∥听着/鸡唱红了满院的时光/惬意”;农人的孩子是最懂事的,小小就帮着大人做农活——放种子,放多了,怕种子不够,无钱买;放少了,又怕种子出不齐,影响了收成,便一边放种,一边嘴里不停叨着“三颗一塘,三颗一塘”令有着农村生活经历的每一位读者,不仅为之怜爱、为她的懂事而心里酸酸。

当然,在其诗集中也有不少的篇幅写到走出大山的新时代的打工者和开拓新生活的农民矿工们。

如《走出去》“七月的雨/缠缠绵绵……一顶斗篷/一件蓑衣/一只箩筐/出门去∥大山深处/此时/已有无数的小伞/顶着雨的稠密/在为你站立”诗歌在对打工者的装束的简单描写中,通过一个打工者的细节,书写众多的打工者不畏风雨,而勇敢走出大山,追寻新生,创造新生活,为此,这些的新时代的农人把昨天装进瓦罐,“带上水壶 干粮/火柴和雨伞/挥挥手/不回头”(《昨天》),为了《心中的太阳》“我不停地/走在/明天的路上”,他们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去建设幸福生活和城市家园。他们每天傍晚在“异乡,在江边的草地上”常常点上一支烟思乡、思考着自己和故乡的未来。正因为他们执着,才有收获,正因为坚韧,才令人敬畏,诗人就这样用饱蘸浓烈情感的诗句献给他最爱的“爱人”——农人,这正是质朴的诗句感人的地方。

二、细腻中蕴含着浓郁乡情的哲理乡土小诗

诗来源于生活,生活中蕴含着诗的成分,但生活本身并不是诗。从其诗集《远山》和《短笛》看,几乎都是短小精悍的作品,不仅蕴藉着深厚的生活的哲理,还散发出积极向上、向善的生命书写等特点和韵味,具有着“乡土”的独特的艺术价值。著名诗歌评论家孙玉石说过“要把生活中的诗变成艺术的诗,必须经过诗人情感的熔铸和思想的锻造。”。一顶小小的草帽,经过诗人心灵的锻造,也可以被作者写得诗意盎然,“这朴素的一轮/浓缩了整个原野/这浑圆的一轮/一圈圈淡开绿荫的波纹∥草帽白昼的月亮/旋转在夏天的头上。”应该说“真实生活里的人,从艺术的眼光来看,每一个具体的人都是一种象征,把苦难的生活写成微笑,是诗人精神涅槃后回归生命本真的宿命,在对生命生活的历程进行概括和总结,人便成了生活的哲学家”(张朝举语)。草帽作为诗歌意象在其两本诗集出现了多次,足以证明他对草帽作为的艺术象征的热爱之情——在赵荣那里,草帽或许就是能为生命遮挡烈日细雨的生命之物啊。还有那不起眼的《千斤顶》“将长长的岁月/凝缩成尖尖之顶/不敢笑说天宇/怎想玩破地皮/只是在头顶塌陷之时/体现生的骨韵”;《錾子》“直言于天地/你总是盯着/脚下的不平∥跌倒了/仍然是一具/没有弯曲的身躯”表面上是千斤顶的“骨韵”,錾子的坚直品格特征,细细品味,让人感受到实则是在写农民和农民诗人自己,把山民的坚韧的内在精神品质艺术地呈现了出来。习以为常的不起眼的《伞》也在其生命、情感关照下开出诗意的花朵,“放开/收拢∥放开在/别人的头顶/收拢在/自己的心上∥如此反复/不厌其烦∥一路/去摘取/生命的桂冠”质朴的语言背后,让人品出了一种独特的生命的存在,韵味深长,不仅富含生活的哲理,更使之具有了生活哲学的审美价值。他的《山歌》“尽管/背上的日子/暗施着分量∥尽管/羊肠小道/在坎坷着生的艰难∥但怎么也奈何不了/生长了/千年万年的山歌∥山歌/从身旁飘过/竟然风干了/我满身/湿漉漉的寂寞”山歌“风干”了生存的艰难带来的泪水和汗水,也治愈了农人的心理和精神,这些富有哲理的诗句,意蕴深远,类似的还有《如不是》《人生》《根》等等。

三、矛盾彷徨执着——诗人的创作心理趋向

诗缘情而发,创作者的创作心理和趋向总会在作品中得到体现。作品的背后是诗人,笔者注意到这两本诗集中,隐含着一个为生活为诗与远方、现实与理想较量的矛盾形象。有时是彷徨和矛盾,但更多是执着与向上的新时代农民形象——“在种苦荞、洋芋的同时,破天荒地在另一块‘地里’种一种五谷之外的食粮”(《远山·自序》)的一手拿笔,一手拿锄头的农民诗人。

每一位成功的诗人都有自己身份的切入视角,赵荣的视角正如他所言,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他的《身份证》不是“装在衣兜里”而是“裸露在手上∥摊开双手/泥土走出的龟裂/加上钢印般的茧花……”。但这个庄稼人是有书卷气质的以写诗为《乐趣》的庄稼人,“上山/下地/衣兜里/少不了书和笔∥爬上山梁/满身汗气/便抓一把文字/将周身洗涤∥锄破地头/丢下农具/拾起笔/留住那一缕/将要离去的诗意”;是有内心焦灼的不向命运屈服的庄稼人,“捡一处清冷/免得让繁华/左右难看∥吐满腹心事/编一个/自己的世界/织一张/唯我独尊的网∥打坐其中/在寂寞之上/去感受/生命的另一片/阳光”(《蜘蛛》)表面是写蜘蛛结网,实则是写诗人自己在结“诗歌”之网,可以说蜘蛛这一自然物象被赋予了人的生命和性格,也透露出作者敏锐细腻的观察力和表现力。诗人自嘲“我”是小气的“经常把时光/捏得透不过气”,“我”又是率性“随意把汗粒/大把大把地抛洒”在红土地里;不仅如此,这个抒情诗人还是对理想执着追求的新时代新农民,且看他的自画像“趁锄打盹之时/趁镰口渴之机∥摸出一页/皱巴巴的纸/掏出那截/秃爪爪的笔∥画画着干硬的土垡/写写那金黄的麦粒∥之后/又与来了精神的锄/喝够了水的镰/把正事继续”(《歪事》)。这个庄稼人是看重自己尊严的犟直的庄稼人,“我”绝不“向权势松一下腰杆”“时时玩弄手中的大刀/蘸着风雨/磨出尊严/磨出自我”(《仙人掌》;也是乐观而执着追求理想的庄稼人“点一支烟/燃一截时光/去争取/养命的一日三餐∥……去弄清汤寡水的诗行……/在生命的旅程上”(《燃一截时光》)诗人就是这样把对时光的珍惜、对土地和理想的率真、对尊严的看重、对名利的淡薄的“我”在精悍的诗行里自然流淌而出,呈现在读者面前。

四、多种艺术手法的使用,增强了诗美

首先,动感式的描述是赵荣诗歌的特点之一。看《山村雾晨》“山村/在鸟语中醒来/一家的门开了/又一家的门开了∥候了一夜的雾/不请便挤了进来/与背书包的小孩/撞了个满怀∥山妇们/无暇与早客亲热/一块红头巾/一件羊皮褂/一只大竹篮/要到山中拾柴禾∥一阵咳嗽之后/羊圈门吱呀的开了/咩咩的羊群淹没在山坡上/随同淹没的/还有一个老头/守门的小狗/咬着/叫着/咬淡了雾/叫稠了阳光”。随着诗人转换的诗行,读者看到了这样的电影画面:在鸟语、开门声的背景音乐伴奏下,镜头渐次拉开,在清晨雾气弥漫的大全景中,闪出背书包的小孩全景,接着镜头摇至戴着红头巾的穿着羊皮褂背着竹篮的拾柴火的山妇的中景,镜头再次在咳嗽声、羊圈门打开的吱呀、小羊的咩咩声、小狗的轻轻欢叫声中,摇到淹没在雾里的老头和羊群的全景。这里声画结合,景美、人美、物美,一片祥和的自然之美的景致呈现在读者的耳目中,自然而真切、形象而具体、鲜活而鲜明地刻画出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山村晨景图。可以感受到赵荣对这些景物的谙熟和挚爱,其细腻的情感也在这些物象中得以彰显,不由然勾起读者的一阵阵乡愁。“饭后/一杯清茶/歪櫈斜坐/读高天下的秋阳/并用目光/与雀儿鼠们/把枝头的秋/品尝”(《品秋》)他在寥寥几行的短诗中,用朴实平白的语言不经意中描绘出一幅山乡和谐美好的农村镜像图。可以说,作者是在敏锐的感觉和印象聚合中发现诗意,并把这种乡村之美抒发出来,从而揭示出自然和生活中的诗情美。

其次,作者在写作中常用拟人的修辞来抒写其诗情。如《土豆》“埋没/并不等于死亡/而是/走向另一种生长∥在没有阳光的地方/追求/阳光下/无法实现的梦想∥不管叶绿叶黄/不管花浓花淡/只想/不让锄头和箩筐/失望”。以土豆的口吻,将农人的希望和期盼凝聚到一个经过独特艺术构思创造的土豆形象和土豆生长的情境之中,在含蓄的抒情中读之不是“味同嚼蜡”,而是耐人寻味,让渺小的希望,在土豆生命里绽放。“你如此深情/如此厚意/我只是匆匆/从你身边走过/你竟然粘我满身爱意∥多少时日过去了/可我身上/还残存着/你爱的甜蜜”(《粘粘草》)把粘人的草比喻为有爱意的粘人的“你”,形象化具体化生动地写出了粘粘草的个性特点,风趣而贴切。他在《烟囱》中写到“别人/喜欢转弯抹角/我却/喜欢一根肠子通天漏地∥别人/以食洁净的食物/而骄傲/我却/以接纳烟雾而自豪∥人们/在清新的空气中/感受生活/我在/黑色的污染中/吞吐日子”。以有生命的“我”的口吻,书写着“烟囱”的生命状态,不会“拐弯抹角”,“一根肠子通天漏地”以“接纳烟雾而自豪”耿直地服务于人类。这些手法的使用不仅在生动、通俗、形象中完成了诗意的表达,而且还增强了其诗性的美。

当然,这两部诗集也有缺憾。一是写作和表达的内容还有局限,诗人对所生活的时代和时代精神的感悟还需要进一步提升,这是持续产生作品和创作出有生命力的作品的基础。作家写作是个人的,但写作的对象和内容是社会的,应该加强对农村经济转型之中农民生活、价值观念和心理的新变动的捕捉,加强对农村生活的痛点的写作发掘和表达。写作的前提和基础是学习和阅读,是体悟和实践,我们身处一个正在日新月异的伟大时代,是所有的写作者必须以思想的高度和生活的厚度来加以处理的。二是部分作品在语言和文字的表述上还不够精练,表达和文字的精炼是诗歌最重要的特质,尤其在本土化写作和方言化写作中,要注重汲取民间的语言智慧,要合理使用带有地域性的方言词汇和地域风物,使之“土”到位“土”到底。另外,有的诗意和诗境还有凝炼的空间,诗无诗境和意象就不能称为诗。

总之,我们身处一个伟大的时代,脱贫攻坚任务完成和全面实现小康社会都是一场伟大的革命,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开启了一个伟大新征程,在为努力实现的更加繁荣和谐文明进步的社会主义新农村持续接力,伟大的变革、深情的生活,等待着农民作家诗人们的新的创作,在乡村的全面振兴中,如何来做好农民作家作为乡村的文化记录者、传承者、创造者、引领者的工作,是每一位农民作家都面临的新课题。相信“只要日子还在自己手里,诗歌,就不会弃你而去”!

猜你喜欢
农人诗人农民
农民增收致富 流翔高钙与您同在
饸饹面“贷”富农民
晒娃还要看诗人
我理解的好诗人
诗人猫
2016农人在路上
农人碎碎念
农人碎碎念
所有农人都是一群“流氓”
诗人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