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古城的记忆

2023-02-01 01:13杨汝骅
大理文化 2023年12期
关键词:大理古城

●杨汝骅

“乐土以居,佳山川以游,二者尝不能兼。惟大理得之。”

——(明)王士性

不走得够远,我们永远只知道眼前;

不回望来时的小径,我们便找不到灵魂的归宿。

人生步入暮年,回望是唯一能丰润心灵的琼浆。苦涩辛酸的往事被岁月的风雨剥蚀,少了辛辣悲凉的滋味,残留下丝丝甘甜。我的一生都在大理古城内行走,抬头望苍山,低头看洱海,身心早已融入这片热土,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时时刻刻都在感受着它细微的变化。

每个人都要与他所处的时代相逢,我出生在这个600 年前就建立在苍山洱海环抱中的美丽古城,当它沉重的步履从旌旗摇动、刀光剑影的远古走来,从大明王朝的兴盛走向衰亡,走过漫长的清代,短暂的民国,那些操着北方口音的解放大军把五星红旗插上五华楼残存的城垛上时,我也就走进了这个时代。

一辈子的时间说长不长,相对于这个饱经沧桑的古城,每个个体其实就是一个过客。然而也正是这短暂的经历,让我走过了一个翻天覆地的时代。

我一直在寻找我最早见到的古城的模样,3岁或是4岁?眼前的事物一片空白,反倒记住了那个幼童经常站立的地方是一个门洞,六角砖镶嵌的通道幽暗低矮,头上是两头飞翘的出檐门楼。门楼下没有门,是本来就没有安还是后来拆除均不得而知,毕竟这个大院里居住着七八户人家,大门关锁会带来诸多不便。门楼西面是里边四合院北方房子的后墙,胶泥土粉过的墙体平整光滑,适合用刷子蘸石灰水在上边书写一些紧贴时政的标语口号。我在门洞里看见过两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居委会干部,一人提着一只装着石灰水的木桶,另一人手持毛刷,在黄泥墙上一笔一画地写上: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开始记事时,知道这条路叫护国路,西到西城墙脚,东到广武路,满打满算不超过800 米。再往东就是成片的桑树园。桑椹成熟的时候,围墙的刺篱笆背后就冒出几颗稚嫩的脑袋,趁那条大黄狗正在树荫下打盹,几只手迅速从刺篱笆的缝隙中伸向那些熟得黑里透亮的“马桑果”,反手直接塞进口中。蹬在矮墙石头缝中的脚不断发麻、颤抖,眼睛搜寻着肥硕的马桑叶背后那一颗颗油亮多汁的果实,余光还要瞄着那只似睡非睡的大黄狗,忙乱中马桑果的汁液顺着嘴角流淌,白衬衣的前胸就暗红斑斑,仿佛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

护国路往西的尽头是西城墙,这里原本是没有城门洞出口的。方方正正的城墙围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城,只留出东南西北四个出口,按顺序排列命名为洱海(东)、双鹤(南)、苍山(西)、三塔(北)。实际上这4个门还有别的称谓,分别为通海、承恩、苍山、安远。而且这座城在明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 年)以前叫羊苴咩城,它的面积远比今天古城的范围大得多。“南起绿玉溪,北止隐仙溪,东起洱海,西至苍山,方十里。”(明)李浩《三迤随笔》。

人过留迹,雁过留声,宝贵的东西不会因摧残而永远消失,它总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一块块残碑,一道道围埂隐秘住它留给后人的密码,让他们慢慢拂去千年历史不断堆积的尘埃,逐字逐句去解读还原那些尘封的过往。

一个城市没有历史遗迹的记忆,就没有灵魂。鲁迅先生曾说过:翻开任何一部县志,总能找到这个地方的十景八景,实在没有景致了,也可以想出“远村明月”“萧市清钟”“古池好水”之类的名目,于是,一个荒村,一所破庙,一口老井,也就成了名胜。这个地方立刻变得古风蕴藉,文气沛然。而大理不是这样,身处其中,手触摸之处,都不是昨天的故事,而是上溯千年的悠悠岁月。它无需表白,不事张扬,如古城内平常过日子的居民,淡泊处事,低调为人,平平静静终其一生。

古城墙 幸存的残缺记忆

攀上西门城墙,手到之处,似乎触摸到八百年前工匠掌心的余温。城砖缝隙中的填充物历经数百年风雨沧桑,依然坚硬如铁,黏合紧密,不比当今高标号的水泥砂浆差。据说这是沿袭了唐代建造三塔、五华楼宫苑的工艺,用石灰、羊毛和熬熟的糯米浆反复搅拌而成。当然这种材料造价昂贵,工艺复杂,普通老百姓能填饱肚子就不错,建栋房子怎么可能把白生生的米饭堆进墙中,所以普通民房的建盖基本用黄黏土。石灰拌糯米稀饭这种工艺是由本土乡民自己研发还是外来工匠带来的技术,没有一个权威的认定。而中原工匠直接参与了南诏新都及后续各类建筑的建设,则是有历史定论的事。“时有天宝战俘三千余,各蛮部派工匠七千,得万人筑羊苴咩城,十年始得外城。”(明)李浩《三迤随笔》。

“唐天宝三次战争,公元751 年,鲜于仲通进攻南诏,大败,六万余人战死,一万多人被俘。公元752 年,朝廷又以贾颧为都督,发兵三万进攻南诏,结果大败,主帅贾颧被生擒。公元754 年六月,剑南留侯李宓率兵十万,随行还有征召来的十万民夫运送物资。”(《新唐书》卷219)。征战的结果以现存的碑刻为证:“汉血成川,积尸壅水。三军溃衄,元帅沉江。”《南诏德化碑》。3 次战争均以唐军战败而告终,但参与战争的将士仍有一部分存活下来,或被俘,或打散,或逃窜荒野,或流亡民间。这些军人都是临时征召的农家子弟,来自秦陇、关东、山南等黄河中下游地区,也是当时政治、经济、文化最先进的地区,这些人中不乏能工巧匠,掌握的各项技能都先于云南当时的生产技能。后来基本被征用到各类建筑的关键岗位,他们的先进技术技能在其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并世代传承,延续至今。

城墙是冷兵器时代的重要军事防御设施,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可以抵御外敌入侵,保障城内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在乱世年头,匪患猖獗,遇小股恶徒流寇混入城中,角楼上锣声一响,四城门一关,匪徒就插翅难逃。古城的城墙还有一个最大作用——挡风。冬春之交,从印度、孟加拉湾远道跋涉的季风狂吼着从苍山脚下呼啸而来,枝繁叶茂的大青树枝干折断,田间的茅屋都被掀上半空,气势汹汹来到古城边,面对这道宽厚的屏障,只能乖乖停下脚步,无奈地在墙根徘徊。幼年时到南门外婆家,晚饭后返回城里,时逢隆冬季节,狂风骤起,文献路一片狼藉。加上衣裳单薄,寒风刺骨,一路小跑跨越双鹤桥,跌跌撞撞跑进城门洞,一踏进城墙里,人马上就暖和过来。

城墙,为一个城市带来温暖,更让居住在城内的百姓内心坦荡,平静祥和。城墙里安居乐业的人们生活秩序井然,老人在巷口的缅桂花树下闲坐,幼童在青石板路上相互追逐,清风在身边轻轻掠过,像古城民众的平常日子,平静舒缓,波澜不惊。

近代以来,城墙更多的只是具有一个城市的象征意义,作为抵御外敌的功能和作用已基本丧失。整个古城的四围城墙任其坍塌、损毁,城砖被扒,几个路口被硬生生铲成大路,像一条被褪了皮的蟒蛇,支离破碎地僵卧在古城四周。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城墙已经没有当时的威严壮观,除了主干道复兴路一南一北有两个城门洞孤零零挺立在路的尽头,城楼早已坍塌,残墙断垣摇摇欲坠。东西两座城门踪迹难寻,只剩下一条黄土填埋的通道。所幸还有几个地方由于紧靠军事重地,一般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南城门洞往下直至南水库边,就有几百米完整的城墙,城墙里是旧时的南校场,抗战时是宋希濂的十一集团军驻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先后有十四军、五十四军的军部驻扎在此,城墙里紧靠司令部家属院,城墙上拉起铁丝网,闲人不得靠近。北城墙也如此,北城门往东至叶榆路口,是部队六十医院的地盘,钢铁长城不仅保护着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也为名胜古迹的完好保存做出了贡献。包括享誉中外的崇圣寺三塔,“文化大革命”时期就有造反派慷慨激昂地高呼,要用炸药包炸掉这几尊为封建王朝竖碑立传的标志性建筑。但三塔内驻有十四军的通信营,部队戒备森严,到军事重地用炸药,相当于去和解放军开战。造反派头目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表这个态。最终,这一阴谋只能停留在口头上,吼吼叫叫,造点声势,没有成为行动,这一国家级重点文物才得以安然无恙。而雨铜观音殿就不能幸免了,它处在部队围墙的正后方,不属解放军管辖范围,只能任由造反派肆意损毁,一尊承载了大理地区善男信女几百年香火供奉的观音铜像就被这伙人电锯、斧凿、锻敲,肢解,尸骨无存。600 年风雨侵蚀,战乱损毁,很多古迹已消失殆尽,面目全非。只有古城墙断断续续,依然坚守着固有的位置,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像南城门以西至红龙井这段,修复后让天南地北的游人感受到古城厚重历史积淀的震撼,完整地再现当年的容颜。

护城河 水润家园

临水而居是一个城市的首要条件,大理城怎么能没有水呢?何况明洪武年间大张旗鼓地建造大理府城,配套是一点都不会含糊的。明李浩在《三迤随笔》中曾这样描述:南诏清平官郑回精通地理,曰:“叶榆,鹤拓之地,掘地可得甘津,而永不缺水,可以策居,建千秋之业。”绿玉溪水从玉局、龙泉两峰中间奔流而下,村民们习惯称为白鹤涧,也体现了世居在此的乡民内心始终铭记着是谁开拓的这片土地,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大理县志稿》载:“俗传洱水既泄,其地林薮蔽翳,人莫敢入。有鹤日往来河岸,人迹之而入,铲刈芫荞,乃得平土而居”。吃水不忘挖井人,白族人对鹤感情深厚,绿玉溪边的河滨地带是仙鹤栖息的地方,于是把绿玉溪称为白鹤涧,南门城外的桥称为双鹤桥。这条溪水顺城南而下,理所当然就成了南门的护城河。北边的护城河以中溪河为主,它从龙泉、中和两峰中间奔流而来,到了石门村村头,一改直奔洱海的流向,斜插东北方向,流到大理城西,一个直拐顺城墙向北流去,在城北拐角汇集北来的蚂蟥涧水,顺北城墙往下流淌,成为大理城西人民路口(过去叫响水关)以北的护城河。

1958 年,大理县修建了后来被誉为“大理之眼”的南北水库,这是当时在“大跃进”的狂热下,以粮为纲,大兴水利之风、举全民之力创造出的产物。南水库的原址有个小池塘,因塘里盛产莲花而得名叫莲花池。新修的南水库扩大了莲花池的面积,东堤在东城墙的基础上填土加高,两面护坡用大块岩石支砌,南边堤坝同样利用城墙为基础,只有北堤和西堤是新打夯填埋。施工采用人海战术,没有任何机械参与,人马并行拖着石碾子反复碾压加固。与其相隔约500 米的北水库同样利用东北段城墙为护堤,不同的是北水库比南水库小一些。以我们后来在水库里游泳时的估算,南水库的水面南北宽约四百多米,东西宽二百多米,跟我们学校运动场上的四百米跑道差不多大小,而北水库的水面长宽都不过两百米。

水库挖好,原南护城河绿玉溪水从专用闸口引入,缓缓注入南水库;中溪河水从西门河转向北,顺北边护城河进入北水库,两条原来一直堪当护城重任的溪流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设中被赋予了新的职责,被热情好客的市民们迎进新的环境短暂停留,注满规定蓄库水位又折返往东而去,坝子里就出现了两汪清亮亮的湖水,像两只明亮的大眼睛,静静地凝望着苍洱大地的秀美风光。

水库的主要功能是防洪、抗旱、农田灌溉,城东大片农田因此迎来了旱涝保收的大好时光。同时也为古城居民提供了一个休闲娱乐、避暑纳凉的好去处,特别对于我们这些正是精力充沛,整天追逐打闹的孩童,终于有了一个尽情嬉戏的绝妙场所——水库,这个天然游泳池。夏日的傍晚,南北水库的堤坝上,就出现了古城居民休闲散步的身影,有的甚至扶老携幼,全家出动,沿着四围堤坝款款而行,欣赏着湖光山色的秀美景色。最热闹的时间是端午节,吃过包子、粽子、芽豆、黑梅、拌萝卜,喝过雄黄酒,古城人就纷纷来到水库“走百病”,堤坝上一时人流如织,像赶大街般热闹。

被水环绕浸润的家园,地肥水美,牛羊成群。五月栽秧,十月收割,一泓碧水辉映蓝天,描绘出一幅古人笔下“风花雪月地,山光水色城”的美丽画图。

老地名 浓郁的乡愁

据《大理县志稿》载,明清至民国时期,大理城内和周围的街道、村庄的名称,有很多都是以手工艺人群体职业的特征命名,如屠羊巷、金箔街、打铜街、茶麻巷、米糠市、鱼市口、大纸坊、篾匠村、豆腐营、瓦丁乡、赶香村、卖花村等。在交通不便,信息不流通的年代,这些带有明显职业特征的名称,可以让有需求的民众很快寻找到自己需要的位置,从而尽快处理日常生活中需要办的事。随着朝代更替,岁月变迁,有些职业手工艺人逐渐消失,手艺工匠后继乏人,一些村镇街道匠人转行,另谋他路,原有的名称渐渐被人们遗忘,被一个新的大家认可的名字取代。

能够长期留存的老地名,必定有它留存的原因,有很多地名在一定时期内给予人们的是难忘的乡愁记忆,是味蕾的享受,是一个时代的印记。

红龙井,旧时叫红龙井巷,民国时称清源里。这里有一个动人的民间故事,红龙井下有一棵玉白菜,是大理地区的镇城之宝。古城一孝子的母亲患了重病,经高人指点去寻求一小片玉白菜,含在嘴里就能消除病痛。孝子找到玉白菜,但旁边有4 条红龙盘踞,不准任何人采摘。孝子反复哀求,长跪不起,诚心感动上苍,终于求得一片玉白菜,母亲含服后,病痛全消。后来,一个贪心的财主佯装孝子,求得上苍许可,4 条盘踞的红龙让开路准许他去取一片白菜。谁知贪心的财主想把整棵白菜据为己有,拼命掰扯,惹起红龙发怒,一时地动山摇,井壁坍塌,财主也被填埋在井中。类似的故事不只大理有,世界各地普遍都有流传,俄罗斯《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伊索寓言《骆驼与宙斯》《樵夫与赫尔墨斯》都讲述了同样的内容。相同的结局,变换了几个人物而已。中心内容就是告诫人们,不要贪得无厌,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终都没有好的结果。

流传至今的白族民间故事,为我们的心灵感受到真善美的滋养和认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传统文化一旦深入人心,也就实现了真正的传承。文献名邦这尊金光闪闪的宝塔的基础,就是在这些潜移默化的传承中不断填实,稳固,增光添彩,世代延续。

人民路的尽西头(过去叫卫门口)叫响水关。古城墙以前没有豁口,高耸挺立的城墙下有一条沟,沟前有一盘水碓,被奔流而下的沟水冲击,水碓上的水车就开始转动。碓房里的干碓开始吱吱呀呀七上八下砸向碓窝。城墙下的沟出水位置高,涵洞口小,碓房水车矮着一大截,遇上七八月雨水天,苍山草皮水下泻,冲出的沟水气势汹涌,响声轰鸣。记事起,偶尔吃一顿元宵,对那股香甜糯滑的滋味入迷,知道是响水关的水碓舂出来的,就对响水关这个地名多了一份情感。

响水关下边,吉利坡以西(现古榕会馆)原来有座宫殿叫“大川宫”。很多人只知道大理古城内的文庙、武庙、城隍庙、基督教、天主教堂、清真寺,却不知大川宫从何而来?而这大川宫在大理古城来头不小,首先它门前的两棵大青树是古城内最大的古榕树,树高十余丈,枝繁叶茂。树上栖息着上百只白鹭,一有风吹草动,哗啦啦直飞蓝天,蔚为壮观。其次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这里收归政府管理,初期为县人民礼堂,县城里重大节日的集会、活动庆典都在这里举行。后转型为滇剧院、电影院,依然是古城居民文化活动的中心,现今建设为宾馆。大川宫历史上是落脚大理的四川人集资修建的会馆,神龛中供奉的是他们称为“川主公”李冰的塑像。(李冰,秦昭王时蜀郡守,为根除岷江水患,凿离堆,修鱼嘴,建起享誉世界的都江堰。今都江堰旁有专为李冰父子建立的庙宇,尊为川主,享受祭祀。)为官一任,只要真心实意为百姓办事,做出成绩,老百姓都会永远铭记在心。哪怕远离故土,四处谋生,心里依然对为他们家乡造福的先人满怀敬畏之情。这些背井离乡的蜀人,自汉唐以来,经蜀身毒道,进入“灵关道”“五尺道”,跨过金沙江,辗转鹤庆宾川进入苍洱境内,千里迢迢来到被外界人称为“蛮乡夷寨”的边地淘生活,经商做买卖,盘田种地下苦力,从事教书、开店、做手艺、说书唱戏、阉鸡劁猪、拉车抬轿……

青石桥、鱼市口这些原载大理县志稿的地名,尽管它的功能早已丧失,但今天名称依旧,因为它承载的是一个时代的味道。我们呼唤它的名称,也就呼唤出一种情怀。开放台湾老兵返乡那几年,几位老兵结伴来到青石桥凉粉摊,一碗普普通通的凉粉,竟然让离乡几十年的老人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鱼市口的老头鱼、弓鱼早已随着鱼市的消亡而绝迹,但它对于那一代人的记忆早已深入骨髓,难以磨灭。

老味道 家乡的味道

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家乡味道的情结。

儿时赶“三月街”,最期盼的是买一个酸角壶,泡一壶酸酸甜甜的酸角水。再一个就是走累了,逛乏了,又累又饿时走进一个帆布撑起的大棚下,去吃一锅小食品饮食店正熊熊燃烧的炉灶上炖着的砂锅鱼。有名气的小食店基本选用祥云出产的好砂锅,放上洱海中捕来的弓鱼(现已绝迹)、黄壳鱼或鲤鱼、草鱼,加上嫩鸡片、鲜肉片、火腿片、玉兰片、腰片、肝片、海参、鱿鱼、蹄筋、各种菌菇、豆腐、胡萝卜、白菜心、蛋饺等丰富多彩的配料炖制而成。上席时以白菜叶铺垫的大盘衬垫,锅中沸滚,飘红映绿,色彩绚丽,清香扑鼻,鱼肉滋嫩、味道鲜美。这道名菜的来历,相传于一则轶事:很久以前,大理城内有一家饭店名叫“山海酒家”,生意十分兴隆。店里有一个跑堂,名叫张小三。由于家穷子女多,每天都把食客吃剩的菜肴装在砂锅里带回去煮给家人吃。一日,一富商在店中大宴宾客,剩下一些海参、蹄筋、鱿鱼、火腿、冬菇、玉兰片,张小三将它们全都收集在一起,全部倒进砂锅,带回家中。正巧家人从洱海里捕到一条鲤鱼,他便把鱼剖洗干净放进砂锅与剩菜一同煮,全家人吃后都觉得味道格外鲜美可口。张小三茅塞顿开,自办了专卖砂锅鱼的饭店,结果卖出了名,砂锅鱼从此成为大理白族风味的佳肴。由于砂锅保温好,上桌后鲜汤翻滚,三月街上的砂锅鱼,热气腾腾,香气弥漫,一道美食也增添了节日的热闹气氛。

大理的冬天,有一种特有的生活,叫“吃冻鱼,晒肚皮”。冻鱼是道凉菜,应该在天热时食用,能降温解暑。但在过去的岁月里,盛夏时分要让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辣鱼天然冷冻,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即便是现在冰箱冷冻一应俱全的条件下,现代的操作只能让酸辣鱼成为冰鱼,一字之差,冻鱼被抽去了灵魂。只能等霜降过后,夜里寒气袭来,一盆酸辣鱼用纱罩罩好,摆放在厨房通风的地方,经过一夜的天然冷冻,第二天中午就是享用这道美食的时间了。冬至前后的大理,蓝天如洗,阳光不温不火,透明温润。青石板铺就的天井里,一张雕花八仙桌,全家人团团围坐,天然冷冻后的酸辣鱼,鱼肉细嫩,鱼冻凝脂,再配上一盘白族人喜好的“生皮”,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冻鱼是冰凉的,初冬的太阳照得身上暖洋洋的,一幅“吃冻鱼,晒肚皮”的市井画图就得以绵延千年。

那时喜欢去做客,听见哪家人请客,自己可以跟着去,会激动几天。请客的主人家所有用具都统一租来,清一色的红土漆桌面雕花八仙桌和条凳,桌面上摆放的碗盘都呈豆绿色,瓷薄呈透明状,清秀干净。餐桌一般摆在天井院落的彩棚下,加上菜肴色彩搭配美观,显得古色古香。入座时,分长幼尊卑,顺序不能乱。背靠堂屋,谓正座,长辈入座后,方能动筷开席。出门前,席面上的规矩大人已反复交代,自认为守不住规矩的惩罚就是不能去参加这次宴请。所以,面对着香味袭人的满桌鸡鸭鱼肉,长辈不出筷,任何人都不能去拈。时至今日,参加过多次宴请,出入过无数宾馆酒店,始终认为我们大理古城的“土八碗”最正宗。主菜“红肉”用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块,用白酒浸泡透的红粬米汁将肉染红炖熟,红白相间,富有喜气。“酥肉”是将半肥半瘦的猪肉切块拌上调料,用蛋糊包裹后下油锅炸至金黄色,冷却后再煮,装碗后撒上些芝麻、葱姜丝,整个菜黄白相间,香气诱人。“千张肉”即干酸菜扣肉,色金红,味酸甜,肉皮经油锅炸过后呈波纹状,焦黄富有弹性。“粉蒸肉”是将较肥的五花肉煮熟切片,拌上炒得焦黄浓郁喷香的炒米粉,装碗上笼蒸熟,肉肥而不腻,香气缭绕。“拼盘”是“土八碗”中唯一的一碗凉拌菜,将卤熟的猪肉、肝、肚切片,盖在用酸菜或泡萝卜垫底的碗上,淋上又酸又辣的蘸汁,其味为酸、辣、凉,边角摆放炸花生、牛干巴、黄金片这些下酒菜,为上席的好酒之士增添气氛。经济条件好,办事大方的席面会格外摆上整只清炖火锅鸡、一条洱海酸辣鱼或是炸得金黄酥脆的乳扇;一般人家待客,就是纯粹的“土八碗”了。

饮食文化是地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凡是有历史传统民俗、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一定会有拿得出手上得台面的特色饮食,也会有一批传承传统饮食文化的大厨。20 世纪70 年代末,古城的名厨就有“杏花村”的老板——文师傅和人民路上段专门帮人做厨的陈大厨。家里有事办席,都以能请到这两位主厨而觉得有面子,主人会亲临大厨家送上烟酒糖果,报上准备请的客人数量和根据自身经济条件相对应的席面标准,两位师傅会开出采购单子,按单采买,避免浪费或准备不足。古城过日子精细的家庭主妇,每逢“三月街”,都会买下平时少见的请客食材,丘北辣子、广南草果、芒市干笋、宾川花生和干蚕豆、湖南黄花菜。产地正宗,才能保证原料正宗,正宗的原料才能让大厨的菜肴原汁原味,得到民众认可。文师傅凭着自己精湛的手艺,改革开放后在大理城开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公私合营以来的第一家个体餐馆,取名“杏花村”,后来又创新出了“神腿”“灌肚”“凤爪”几样特色菜,声名大噪,生意越来越红火。

老字号 古城的良心标记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句话用在大理古城那些老字号商铺,是再适用不过了。经商做买卖一是诚信为本,不言而无信,不偷奸耍赖;二是苦心经营,质量为本。老字号其实就是一个招牌,但这块招牌背后是民众的口碑、信赖。比如“天成公”的药,它首先在心理上就给患者消除了顾虑,它是几代人延续下来的老药铺,坚守着“唯愿世人无病痛,哪管架上药生尘”的信条,安全性不容置疑,抓了“天成公”的药,尽可以放心服用。

大理古城的老字号很多,随便一个字号都传承上百年。“吉庆号”“富隆号”是专做咸菜的,铺子里一溜土罐上,分别挂上一个个小木牌,分门别类写着卤腐、豆瓣酱、糟辣子、甜藠头、水豆豉、泡辣子、甜酱油……这些几代人都一直吃的下饭佐料。“吉庆号”就开在护国路西洋人街牌坊旁,口味独到,酸辣适中,上学放学从铺子门前走过,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直钻鼻孔,口水就从舌下涌出。吃饭时想起要吃点咸菜,拿个小碗临时到铺子里买,三分五分的咸菜可以盛一小碗,童叟无欺。

复兴路正街上有几家大点的饭店,有早期的“明月楼”、公私合营后的“五味轩”“双鹤楼”“一品轩”。那个年头进饭馆的人不多,饭店也根据大众需求,卖点米线、饵丝、带帽饭。虽然是普通的小吃,但对这些小吃上的“帽”绝不马虎,杂酱、焖肉、汆肉、三鲜、肉、香菌,分门别类,用足功夫。遇到七天一轮的大街天,复兴路两边都是摆地摊卖土特产品的,他们就会在门口支起摊位,卖点凉鸡米线,方便来赶街的乡民。如今,人民路上的三兄妹开的3家“再回首”凉鸡米线店,他们的母亲就是当时小食品饮食店出了名的做凉鸡米线的高手。

糕点铺有“荷香楼”“异品轩”“龙德轩”等,由于当时民众生活水平低下,外来的好的糕点技术还未传入,这些糕点铺的糕点品种单一,基本就是饼干、蛋清饼、红绿果子、到口酥、云片糕之类。兵荒马乱的年月,民众连正餐都吃不饱,想吃点糕点零食就是奢望,购买的人不多,生意清淡。1925 年3 月大地震后,一场大火从四牌坊由北向南一路燃烧,五华楼旁一保山人开的店叫“鼎颐祥”,是一家专营破酥包子的老字号,被大火烧为灰烬后,主人无力再恢复生产,返回保山家乡。“鼎颐祥”的破酥包子很有特色,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盛在瓷盘中,筷子轻轻一碰,包子皮就一层一层酥散开来。包子馅有两种,甜和咸,咸的用鲜肉、鸡、细葱、豆腐干;甜的又分洗沙、玫瑰、白糖、火腿。包子一入口,就感觉酥软香甜,十分可口。破酥包子的顾客还有一部分妇女,因为那时女人一般是不能进食馆的,正襟危坐地上馆子,会被人指责,说三道四。破酥包子用个纸盒端起就走,回家关起门慢慢品尝,谁也说不着。“鼎颐祥”关门后,“荷香楼”的老板杨老先生看到了商机,根据以往做糕点积累的经验,揣摩出一点门道,开始转行卖破酥包子,生意逐渐红火起来。杨老先生的女儿杨兰珍跟着父亲多年,得到了杨老先生的真传,嫁到徐家后与丈夫徐中和一起做起了破酥包子,取名“龙德轩”。由于徐家没有门面房,只能在巷道门口用白布缝制一面条形大旗,四周用红红绿绿的色布镶上狗牙边,上面草书“龙德轩破酥包子”。大旗既是招牌又是广告,也是破酥包子出笼开卖的信号。中午时分,破酥包子一出锅,就将这面大旗斜撑在墙上,轻风吹过,旌旗猎猎,南起五华楼,北至四排坊,都知道“龙德轩”的包子开张了。

寺庙教堂 信仰传承有容乃大

对世居古城的民众而言,风花雪月是一种情怀,妙香古国是一种信仰。佛教进入东土,带来了妙香远闻的信仰世界,佛教中的最高境界被称为香国或众香界,南诏鼎盛时期从上到下都信奉佛教。云游大理的印度高僧赞陀崛多被南诏王阁逻凤邀请,到南诏国护法传法,笃信佛教的阁逻凤甚至皈依其门下。《三迤随笔·圣德皇帝高升泰事》记载:“段氏宫史载,段氏以佛佑得国,国人皆信佛。初一、十五,国中上至帝骠,下至臣民,皆素食。晨起,入市献香,虔拜诸佛。大理崇圣寺、弘圣寺、观音阁、无为寺、罗荃寺、石云寺、圣源寺诸法师,皆寅时绕佛,辰时由诸大法师讲经。帝王听经于无为寺,诸臣听经于崇圣寺,其余诸市为庶民听经所。时叶榆寂静,路少行人。至巳时而归始如常。”

白族人普遍信奉的是阿吒力教,由赞陀崛多引入,在大理地区广为流传。信奉者以崇拜阿嵯耶观音为主。“阿嵯耶观音”这个称号鲜见于佛教典籍,为阿吒力教所独有。苍山洱海之间,观音的传说无处不在,她的超自然能力让妖魔鬼怪远离这片人间净土:运用智慧战胜了专吃人眼的恶魔罗刹,缔造了让百姓交流物资互通有无一赶千年的三月街“观音古市”;她化为梵僧为细奴逻父子传艺,创立了边地政权南诏国;她赐予南诏公主风瓶,让她吹开洱海水,相见日思夜盼的恋人。除妖斩魔,驱敌入侵,体恤民情,观音留在民众心中的形象不仅只是一个救苦救难的菩萨,更是洞察人间真情冷暖的慈祥的长辈。

这些佛教寺庙随着岁月流逝、风霜雨雪的摧残和人为损毁,一次次成为残垣断壁,又在太平盛世的修复重建中涅槃重生。是一种信仰的力量,让这些寺庙所代表的佛性深入人心,而且早已和古城交融一体,充满诗意和古韵。

苍山庙(苍山神祠)的得以保存也是由于它被圈在部队的重要军事设施之中。只能说冥冥之中的神灵护佑,让这些能清晰勾勒出南诏时期几个重要事件的见证地免遭劫难。苍山神祠位于中和峰南麓,庙中供奉的本主神是“点苍山昭明镇国皇帝”,庙坐北朝南,前临中溪。据记载,南诏王异牟寻即位不久即效仿中原王朝的做法,把南诏境内名山胜水封为五岳四渎,点苍山被封为“中岳”,苍山神祠就是祭祀苍山的庙。

“苍山会盟”是南诏史上最光辉的一页。唐贞元九年(公元793年),异牟寻以不同的路线派出三路使者,带着丹砂、帛绢、黄金和当归等信物,象征赤心、柔服、坚定和永属等心愿,随同携带的绢书一封,前往长安。后来,三路使者全都见了唐朝官员。讲和也是唐朝的心愿,因此在第二年的正月间,唐朝派了使者崔佐时来到南诏王都羊苴咩城,宣读了唐德宗的诏书。崔佐时与异牟寻和太子寻阁劝,以及清平官郑回等在苍山神祠盟誓。盟书一式四本,一本藏在点苍山神室,一本沉入洱海里,一本放在南诏的祖庙,一本晋献给唐天子。盟文很恳切地表明,南诏发誓永远归顺唐朝。从这以后,唐朝又派来使者册封异牟寻为云南王,赐给南诏银窝金印,上有“贞元册南诏印”字样。至此,唐与南诏四十余年的纷争化干戈为玉帛。“苍山会盟”对维护国家统一、民族团结具有深刻的历史意义。

儿时对苍山庙的向往很单纯,当时的军事设施只和苍山庙紧邻,没有被围墙阻隔,朝拜的信徒均可自由进出。它的背后山坳里,是部队的靶场。一段时间靶场停止练习,同学们就会结伴去靶标背后的土坡上刨子弹尖,拿回来做一种叫落地响的玩具。靶场右边是于家田,那里的萝卜甜脆汁多,返回时乘人不备,钻进田里拔起萝卜一溜小跑,边跑边把萝卜在裤腿上擦去泥巴,连皮啃上几口,在水果稀缺的年代,于家田的萝卜足以让我们解馋了。

儒学在一个地方的兴盛,其最具象的标志就是儒学教育机构——孔庙(文庙)的建立。古人称孔子为圣人,历史上全国各地都建有文庙。作为民风淳朴、历史文化积淀深厚的“文献名邦”,儒学教育源远流长。大理文庙始于元代,据《大理先师庙记》载:大理文庙始建于元至元乙酉年,即公元1285 年,是由云南诸路行中书省议政使郝天挺倡建。从此大理祭孔之风开始盛行,春秋祭祀,盛况空前。近年出土的元碑《大理路兴举学校记》讲到,大理路文庙建成后,“行释菜之礼,牲币孔嘉,献享有仪,戴白垂龆,恰恰熙熙,于是华夏之风,灿然可嘉也矣”。元初在云南任职的郭松年走进大理,都连连赞叹“真乃故国遗风也。”

元代的大理文庙,位于古城米市街东(现大理一中校本部附近),从元至清多次修葺、重建,直到清同治癸酉年(公元1873 年)3 月,经士绅合议,将明代大理府、县先师庙合并,将庙址迁至报国寺(即今址),并正式改名为文庙。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文庙大殿改建成影剧院,也是政府举办大型会议的场所,“文化大革命”期间的庆“九大”文艺汇演就在这里举行。可惜后来年久失修,1973 年经鉴定为危房后拆除。我只记得大殿外围一溜两人合抱的檐柱,下面的柱脚是一个庞大的鼓形大理石墩,比剑川剑阳楼那几根从俄罗斯远东地区漂洋过海进口的大柱还要粗壮。可惜那时上上下下对文物保护的意识淡漠,那几棵大柱也只是被肢解成普通木材,生动地诠释了“大材小用”的真正含义。

武庙就没有什么印象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伊始,粮食是重中之重,武庙宽阔的演武场、高大宽敞的演武厅就成了粮食收储、晾晒、存放的理想之地。从里边搬出来的习武器具、兵器,每件都重达几十斤,在文化馆展览了一段时间。那些斧、钺、刀、戟连几个壮汉一起搬动都困难,更不可想象什么将军武士能挥动此类兵器去驰骋疆场杀敌,很可能只是一种象征意义的摆设而已。现存的武庙照壁基本还完好无损,它静静地在这里屹立了600多年。

清光绪年间传入大理的基督教,由英国基督教内地会传教士张承彗、韩涌泉、富有德经缅甸传入,教堂始建于1904 年6 月(光绪三十年),能容纳200 多人同时礼拜。同年,还建了福音堂(后改为福音医院)和藏书室。

古城天主教堂坐落在大理古城人民路一条静谧的背街上,建于1927 年。天主教正式传入云南是在明末清初,主要有两条途径:一是南明“永历皇室”中入了教的皇太后、皇后、皇室随员等的南迁;二是四川部分教友迁移到了云南东北部,也就是今天的昭通盐津等地,随后有四川的神父从宜宾到云南进行牧灵访问和传教工作,由此展开了天主教在云南的进一步发展。云南少数民族众多,天主教在少数民族地区传播过程中不断吸收和融合了各少数民族的部分文化内容,使教会在少数民族地区的发展呈现出民族化的特征。教堂坐东向西,层层飞檐上装饰着白族风格的雕刻和中国传统的彩绘,教堂为白族庙宇式,堂内的祭台采用当地盛产的大理石制成,教堂里里外外雕梁画栋,都具有浓郁的白族建筑风格。

在回族居住集中的北门五华楼、上菜园一带及人民路上段博爱路南北,为便于回民集中礼拜,建有两座大的清真寺,西门响水关下边的西门清真寺和南门红龙井北,紧靠武庙会的是南门清真寺。

宽厚、仁爱、和睦、包容,是大理人骨子里固有的基因。当泱泱大唐20万大军向这边陲之地凶猛扑来,又以败军之将的身份走进南诏王府时,南诏王不计前嫌,以礼相待,唐朝官员郑回还被封为清平官,与国君平起平坐,共商国事。手中无剑,心中无尘,对敌尚可如此,四海宾客,更可以皆为朋友。妙香古国的上空,诵经礼拜,唱诗祷告,木鱼风琴,传颂的是水乳交融的天籁之音。

乐土以居,相逢是一种缘分,也是一种幸运。更幸运的是,我用七十多年的目光,一直都在见证着苍山洱海之间的这条绵延千年的历史长河在漫漫岁月中跳动着的一朵朵浪花。南诏古国的珠帘画栋,虽然早已在一次次朝代更替的苍烟夕照中交付给了断碣残碑,但国泰民安的当今盛世里涌现出的能工巧匠,用短短几十年的打磨锻造,又还原超越了前人几百年累积的文明:大理古城的大街小巷一色的青麻石,垒下了百年根基;街道两旁整葺一新古色古香的民居,还原了明清古城的市井气息;文献楼的恢宏大气、五华楼的华丽端庄、东西南北四座城楼雄踞四方;崇圣寺三塔的金碧辉煌展现出皇家寺院的威严。这片乐土,是老祖宗呕心沥血留下的一笔不可多得的遗产,它所承载的历史文化内涵,为后代子孙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千秋万代,受益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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