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 露
起初,关键期假说主要被应用于探究第一语言的习得。近年来,关于第二语言习得领域是否存在关键期,引起了大量学者和专家的关注。很多专家/学者认为,第二语言和第一语言一样,关键期在第二语言习得中具有很大的推动作用。这也就是说,二语习得者一般只能在一个相对固定的时期高效习得第二语言,如果过了这个阶段,就很难真正达到和本族语者同样的第二语言水平(陶桢 2021)。为此,研究人员进行了大量的实验研究。下面通过追溯二语习得关键期的发展历程,介绍近年来国内外对二语习得关键期假说的一些观点,简析关键期假说的优势和不足,探讨其对英语教学的启发和影响。
关键期假说最早是由彭菲尔德和罗伯茨(Penfield&Roberts 1959)提出的。他们一致认为,儿童的系统语言知识学习能力和大脑的生长发育息息相关,提出儿童语言知识学习的“最佳年龄”在出生后的10年内。随着人的大脑失去可塑性后,语言知识学习的最佳时期也会消失。美国心理语言学家伦纳伯格(Lenneberg 1967)提出了著名的临界期假说(Critical Period Hypothesis),认为人的大脑在两岁到青春期(13岁)之间,由于受到系统语言知识习得机制的影响,能够快速习得一门语言。在这一时期,大脑的两个感知半球都参与了一门语言学习。因此,对于他们来说,更容易习得一门语言。而过了青春期,在大脑发生侧化(Lateralization),神经系统失去弹性后,儿童的语言习得机制就停止工作。因此,学习一门语言也就变得相对困难。
在母语习得方面,关键期假说已经被大量证实,但是在二语习得领域,是否存在所谓的关键期引起了语言学家的关注。其支持者认为第二语言习得存在关键期,如果一旦错过这一时期,学习者就很难达到本族语者的水平。在关键期假说和二语习得的研究中,语言并不是孤立存在的,与很多其他领域如神经学、生物学等相关。在不同的学科中,对二语习得关键期有不同的理论解释。比如,神经语言学认为人脑的两侧和语言学习密切相关,左侧大脑控制母语学习,右侧大脑控制二语学习。青春期过后,大脑发生侧化,大脑右侧的神经元停止工作。乔姆斯基(Chomsky)提出的普遍语法认为,人具有一种天生的语言学习能力,因此人们可以很容易地习得一种语言。普遍语法理论认为,与语言学相关的语言机制并不会随着语言学习关键期的消失而逐渐停止工作。
有关二语习得的主要争论有以下几点:二语习得关键期真的存在吗?(如果有,确切年龄是多少?)不同的年龄阶段对二语习得有什么影响?针对这一系列焦点问题,国内外专家/学者从不同的角度研究了关键期假说,下面阐述一些相关的支持和反对理论。
在众多关于二语习得关键期的研究中,约翰逊和纽波特(Johnson&Newport 1989)的研究最具有代表性。该研究选取46位在不同年龄阶段(3—39岁)到美国的移民者,测试其在不同年龄阶段对英语的掌握。研究结果发现:3—7岁的移民者英语水平与本地人没有太大差异;8—16岁的移民者英语水平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16岁以后的移民者的语言水平远不如其他年龄组。在实验中,受试者在美国生活的时间是一样的,因此可以得出年龄对二语习得有影响,也证明了关键期的存在。阿舍(Asher 1969)和欧亚马(Oyama)对移民学生的英语语音进行考查,结果表明,年龄越小,学生的英语水平测试成绩越高,即语音等级和年龄之间存在负相关。此外,欧亚马还对听力理解和年龄关系进行探究,发现11岁以前的移民者在听力理解方面可以达到和本族语者相当的水平。
克拉申(Karshen 1973)的“输入假说”(Input Hypothesis)认为,能否习得第二种语言与年龄没有很大关系,最主要看是否有足够的可理解性输入,只要满足这个条件,且学习者有情感过滤机制即可。学习者不管什么年龄,都可以习得第二种语言。此外,有相关的实证性研究说明晚学者也可以取得良好的效果。通过研究相关文献可以知道,反对派主要有以下3个方面的依据:(1)社会环境、认知能力、心理因素等能影响二语习得的效果;(2)在不同的年龄阶段,学习者有自己不同的优势和缺点,因人而异;(3)有实验结果表明,晚学者一样可以成功习得二语。
邦盖茨(Bongaerts 1999)进行了3个个案研究得出结论,关键期假说在二语语音习得方面不成立。弗利奇(Flege 1999)发现开始年龄和习得目的语语音之间确实存在线性关系,但是这种线性关系并没有在某个年龄阶段出现明显的转折。因此,弗利奇提出关键期假说并不成立。此外,伯德桑(Birdsong 1992)用句法判断作为测试材料进行研究,发现虽然有些人在青春期之后才开始进行二语学习,但是他们的句法判断能力不低于当地人的语言水平。罗伯逊(Robertson)认为相比年龄,个人动机、语言输入和语言环境等更能影响第二语言习得。国内学者的一些研究,如王立非认为,二语习得是否存在关键期需要进一步研究;刘振前(2003)提出,虽然有一定的研究表明具有相关性,但是仍然缺乏足够的证据证明它的存在。
研究者以“二语习得”和“关键期”为共同关键词,通过中国知网对2011年1月1日—2022年1月1日国内所有学术期刊的论文题目进行检索,共检索出200条文献。检索结果显示,国内二语习得关键期假说的发展趋势如下表所示:
2011年1月1日—2022年1月1日题名中含有“二语习得”和“关键期”的期刊论文统计
从上表可以看出,从中国知网现有文献来看,在2011年,关于二语习得关键期的研究是顶峰状态,从此到2015年都在上下浮动,但数量比较稳定。从2016年开始,研究数量开始下降,尤其是2020—2022年,仅为个位数。究其原因,可能是二语习得究竟是否存在关键期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对此方面的实证性研究不够充分。因此,在这一方面的研究呈明显下降趋势。
根据研究主题对所搜集的200篇研究文献进行分析。研究主题共分为8个类型,由高到低分别是二语习得、外语教学、关键期假说、年龄、二语习得研究、文献综述、语音研究和实证性研究(见下图)。可见,研究分布极度不均。
研究主题分布
200篇研究文献中与关键期和二语习得方面的相关研究比较多,也有一定研究探究与外语教学之间的关系,想从中得到一定关于教学的启发。比如,姜楠(2018)通过概述一些相关的关键期假说理论和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实证性研究,证实了确实有关键期的存在,然后对目前的实际教学提出一定的启发。李巧文(2015)提出我国外语教学呈现低龄化的趋势,指出目前早期外语教学要注重语音规范和材料的选择。可以看出,关于这方面的实证性研究数量比较少,可能是因为“关键期”研究存在一些弱点,有很多变量介入,既受到内部动机的影响,又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而且,没有比较成熟的研究方法,主要靠研究者自己设计,因此其信度和效度存在一定的质疑。比如,余千华(2011)采用定量和定性研究相结合的方式,得出目前的研究方法以思辨性为主,实证性为辅,内容侧重和外语教学时间相结合,且研究对象主要为儿童,并说明了关键期假说研究在我国的发展趋势。
通过分析支持派和反对派的观点不难发现,两种观点对关键期假说的争议主要围绕以下3个方面进行:(1)关键期是否存在;(2)关键期为什么存在;(3)关键期的确切年龄是多少。在目前对关键期的研究中,对概念的定义过于简单化,进行的实验缺乏对比性。因此,需要对这个概念进行系统的界定,以免影响研究对象的选择和研究方法的选定。如果对关键期没有一个清晰的定义,研究结果也就没有意义。因为语言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所以在研究时要对一些变量进行控制。语言学习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分为语音、词汇和语法;不同的研究者对关键期从不同的角度进行研究,得出的结果大相径庭,这也是关键期假说存在争议的一个重要原因。作为研究者,要考虑多种因素的影响。要解决这个问题,研究者要研究学习者学习第二语言在不同阶段的特点,不能仅仅根据一个单纯的实验就肯定或者否定二语习得领域有关键期的存在。根据统计数据可以发现,近年来国内对二语习得中的关键期研究越来越少,且对这个方面的研究主要根据国外学者的理论和实验进行解释,没有提出创新性的观点。因此,对关键期假说的研究具有一定的意义,如果证明有二语习得关键期的存在,那么对学习者而言,就能抓住二语学习的关键期,能够相对轻松地习得二语。
目前,英语学习低龄化已经成为一种趋势。虽然很多学者并不赞成关键期假说,但是无论二语学习是否存在关键期,这个理论给英语学习提供了很多启发。年龄并不是学习的决定性因素,因此不能把自己不能学好的原因仅仅归结于年龄,还需要考虑内部因素如个人学习动机、情感等,外部因素如环境等。此外,正如克拉申(1973)的输入假说所说,语言学习首先要保证有足够的语言输入,最好是基于现有的学习水平,提高一定的难度(i+1)。在实际的学习中,既要保证有大量输入,又要有一定的输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习得外语。
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在实际教学中要抓住学生的特点有针对性地调整教学内容和方法。儿童在语言学习方面确实具有一定的优势,如果在一开始学习二语时就能够接受标准语音的教育,就更有利于之后的听和说能力的发展。虽然二语学习低龄化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不能因此过分夸大年龄在英语学习中的作用,要善于利用二语习得关键期中的积极因素,使其对学生的学习产生良好的影响(吴汶蔓 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