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华
(延安大学 外国语学院,陕西 延安 716000)
20世纪三四十年代,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国民党推行消极抗战、积极反共政策,中华民族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延安是当时中国革命根据地的中心,全国各地要求进步的青年,纷纷奔赴延安,经受革命的陶冶和洗礼。他们进入各种类型的干部学校,学习政治、军事等专业知识,以满足革命形势发展的需要。
延安时期外语人才培养的主要目标是为党培养政治、军事和外事等方面的翻译人才[1]。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面临的主要任务是抗击日本帝国主义。党在抗日军政大学、日本工农学校和一些敌工干部训练班展开了日语教学工作。20世纪三十年代末、四十年代初,苏联同延安有了交往,学习俄语成为满足特定局势的迫切要求。党在延安时期创办的外语教育在我国外语教育史上留下了辉煌篇章。
中国共产党在延安时期的外语教育始终贯彻“坚持正确政治方向”的原则[1]。以延安外国语学校的俄语教授为例,除讲读、会话、语法和翻译四门专业课外,学校还十分强调对学员开展思想政治教育。专业课的授课内容则多来自刊登在《真理报》《红星报》及《消息报》等苏维埃机关报及《联共党史》等俄文进步书籍上的文章,此外,源于苏联的政治军事论文和教师自编的俄文抗战小故事也是师生们探讨的话题。据史料记载,延安时期周恩来、朱德、董必武、叶剑英等领导干部均为延安外国语学校的师生们举办过多场政治讲座和形势报告会,宣传党的理论方针和政策[2]。由此可见,延安时期的外语教育自诞生之日起就与中国革命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其政治色彩和革命特色贯穿始终。
延安时期外语教育的应用工具特征体现在日、俄、英等不同语种的战时功用方面。延安时期的外语教育源于革命需求,最终服务并体现为战地需求。为迎合战争环境的需要,学员们使用的教材多结合当时的国内外形势、日常生活和战争故事编写而成,授课题材以军事文章和战争报道居多[3]。因此,他们对军事常识及军事术语掌握得自然较好,并能将学到的外语知识灵活运用于实践。以日语教学为例,为了培养敌工干部,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后,学员们即能在战前阵地用日文喊话、写日文标语、散发日文传单,阅读日方文献、讯问日本俘虏并对其进行劝降等[3]。令人欣慰的是,学员们在关键时刻往往能将其所学派上用场。据资料记载,在1937年11月的广阳战役中,八路军干部通过喊日文口号竟招来数名日军投诚,这一事件进一步激发了干部学习日语的热情。为瓦解敌军士气,一些学员被分配到晋察冀前线开展地下情报工作。如曾在抗日军政大学学习并担任班长的孟广涵毕业后,被派往八路军总部野战政治部开展日军情报资料分析与研究工作,他利用所掌握的外语工具向上级部门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信息。1940年10月,随着日军战俘的日渐增多,延安日本工农学校创校。这是八路军总政治部在延安设立的开展日语教育的特殊学校。教员们充分发挥“日本语”的语言工具特征,先后对900多名日军战俘进行感化教育,这项化敌为友的行动收到了积极成效,经过改造后的日军战俘,或加入八路军,或服务于反战组织,与中国军民一道,谱写了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战争的新篇章。
意识形态是具有现实指向性的。延安时期是中国共产党将马克思主义确立为意识形态领域主导地位的起始阶段。在特定的政治革命氛围下,人们对马列著作及其理论的学习、翻译和研究掀起阵阵狂潮。这体现了党对知识分子的文化教育功用,也反映了延安时期外语教育以意识形态建设参与到文化建设中的独特方式。据不完全统计,延安时期翻译出版的马列著作共378种,占五四以来马列著作翻译出版总量的72 %[4]。这些著作凝聚的核心思想承袭了人类文明发展的精华,将科学社会主义真理公布于众,给予中国革命前行的思想动力与方向。
延安时期的外语教育者群体是宣传、弘扬并汲取这一优秀文明成果的中坚力量。为了培养学生的翻译能力,延安大学俄文系及延安外国语学校均开设有专门的翻译课程。经过半年的基础课学习后,学校即为学生开设翻译课,上课方式采取教师指定材料、学员当场翻译、教师评改、讲解共性问题的模式。经过训练后,学员的翻译能力普遍得到了提升,不少成员直接参与了马列作品的译介工作。如学员陈波尔在当时极为困难的条件下翻译了果戈里、高尔基、马雅可夫斯基等的作品;学员许文益把《真理报》上“列宁的勋章”等文章译成中文,发表在《解放日报》上。另外,延安大学校长周扬也翻译了不少介绍苏联作品的文论与书籍,被誉为中国较为系统介绍俄国车尔尼雪夫斯基美学思想的第一人。他的《关于社会主义的现世主义和革命的浪漫主义》是首篇介绍社会主义现世主义的文论,他翻译的《马克思主义与文艺》将马克思主义文艺观引入中国,对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学习与研究具有开创性的意义。教员何思敬是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翻译家,他翻译的《哥达纲领批判》和《哲学的贫困》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关注。此外,延安时期著名的翻译家及延安外国语学校兼职教师柯柏年也译有不少具有影响力的马克思主义著作,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有《法兰西阶级斗争》《拿破仑第三政变记》《革命和反革命》及《帝国主义论》等[5]。这些译著将马克思主义转换成中国符号,赋予民众思想的启迪与教化,不仅深化了中共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学习和研究,还推动了边区民众学习马列主义的热潮。
延安时期的外语教育实践以外交的大视野参与到中国革命的伟大进程中。中国共产党的外交努力始于延安。虽然独处偏僻的陕北一隅,延安时期的中国共产党开始了积极的外交探索,打开了与外部世界沟通的大门,以灵活务实的外交理念赢得发展壮大的契机,引领中国革命走向成功,迈出了从延安走向世界的第一步[6]。
延安时期,中央领导对外交人才的培养工作十分重视。1944年秋,周恩来在给延安外国语学校作报告时指出,外语学校不仅要培养翻译人才,还要培养外交人才,这一问题在办校指导思想上必须明确。在该理念指引下,学员们全力以赴地投身到学习的热潮中。为搞好外事接待工作,中共中央成立了接待科,后改名交际处。而当时交际处的不少接待工作就是抽调外国语学校的师生完成的。延安时期的外事活动主要包括迎接华侨、国际援华人士、国外进步记者与社团,接待军事观察及联络人员,接受国际物资援助及参加国际会议等。
延安时期的外事活动对于塑造和提升中国共产党的国际化形象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中共外交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据统计,这一时期先后有 16个国家和地区派出记者、医生、科技工作者和社会活动家来到延安[7]。1945年,杨尚昆任中央军委外事组组长兼外国语学校校长,学员们接触外事活动的机会增多。在其安排下,来自延安外国语学校的优秀学生及教员浦化人、陈家康、柯柏年、黄华和凌青等参与了包括中外记者西北团和美军观察组在内的重要外事接待活动。这些外事活动掀起了一股介绍中国共产党及其军队的外宣热潮,被誉为中国共产党早期外交活动的经典案例。参与这次接待活动的进步记者有美国《密勒氏评论报》及《星期六晚报》的记者埃德加·斯诺、美国《纽约先驱论坛报》记者维克多·基恩、英国《每日先驱论坛报》和《曼彻斯特卫队》驻中国特派员兼记者詹姆斯·贝特兰、美国《太平洋事务》杂志主编拉铁摩尔等,他们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向国际社会宣传边区民众的生活实况及精神面貌、中国共产党人的信仰与主张及敌后根据地军民的抗日业绩,打破了国民党对外部世界的消息封锁[8]171,引起国内外各界人士的强烈反响。
延安时期外交活动的积极成效与党在延安时期对外语教育工作的重视程度密不可分。延安时期的外宣活动及外交努力让世界人民了解了中国红色革命的真相,成功地塑造了延安的国际化形象,提高了中国共产党的国际威望和政治影响力,成为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与外界文化交流的主渠道,也为新中国外交事务的开展积累了宝贵经验[8]173。
延安时期的外语教育自诞生之日起就与中国革命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且始终围绕革命的需要而展开,也就早早地融入到中国革命的伟大进程中。因此,延安时期的外语教育实践具有浓厚的革命政治色彩、显著的应用工具特征。它以意识形态建设和外交的大视野参与到中国革命的伟大实践中,成为延安时期马列思想传播与国外文化交流的主要渠道。回顾和分析延安时期外语教育的运行特征有助于还原中国共产党该段时期外语教育的原貌,也可为当今我国外语事业的发展提供永不衰竭的动力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