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我的朋友吗

2023-01-10 07:09阿免
中学生百科·小文艺 2022年12期
关键词:车窗领悟长大

和时间做朋友这件事,我始终不能理解。这或许早就有了伏笔。

2000年的某个凌晨,父亲带着年幼的我和妹妹去看日出。大巴车穿过黑暗靠近终点,我透过车窗,看见天空明亮的部分逐渐膨胀,一个红色的圆点跃出,稳稳地立在光芒中。我们看了一眼彼此,在静止般的无言中,意识到错过了什么。从此,我感到时间背弃了我,带着这份受伤,我成了一个对时间有敌意的大人。

再想到此事,是因为这几天读了李一诺的《力量从哪里来》。这本书诚恳、深刻又朴实,令人吃惊又感动,它展现的绝非一个成功人士的谆谆教诲,而是一个朋友与朋友的促膝长谈。书中提及人们对时间的焦虑,令我感慨,也给我领悟。

感慨的是,这种时间焦虑普遍存在,大多数人都无法视之为朋友。“是人类社会工具化的一面,才构建了时间功用的概念。”所以当我们提及时间,这个词的指向并非同一概念,它既可能是具体的3分钟,也可能是笼统的仓促感,而它很少是时间本身。

时间本身到底是什么?带着好奇,我看过这样一本书 :《时间之箭》。書里的论述横跨哲学、物理、化学和生物,熵、质子、反物质、细胞钟之类的专业词语在书中接连蹦出,既深奥又迷人。那本书我读得很慢又很困难,但那是一种非常有趣的困难。就如行走在丛林中,因为沿途收获颇多,所以不怪路途艰险,也无暇忧心终点。

《时间之箭》告诉我们,时间的不可逆决定了生命能够存在。反过来说,如果时间可逆,就意味着对称与平衡,一切都会走向平均分布。而生命的真相是平衡与不平衡的共存,且后者更多。在不平衡之下,才有了细胞分裂,才有了自然界的图谱。“细胞可以被看作微小的钟,摆动于两个状态之间。在一个状态下,细胞长大,分裂被抑制。在另一个状态下,虽然继续长大,细胞却进行分裂。细胞来回于这两个状态之间,一个来回就相当于钟的一次‘嘀嗒。”结论如此,证据却仍然缺乏。我们所感受的时间,仍有单向和循环两种性质,就像钟摆。所以,唯心主义者说,时间充满矛盾,所以不会是真的。

了解完人类历史上一次次对时间的探索,一知半解地看各种理论学说的演变,我却越发不懂“时间”。直到看到李一诺说“生命的经历不是你物理上经历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什么”,我才领悟到,我们日常生活里所充斥的时间,其实只是我们内心的映射。我内心所恐惧的,统统被“时间”这面镜子映射出来。比起了解时间是什么,不如了解自我。而这不比了解时间的理论学说容易一点。要解答我在时间流逝中感到的焦虑,就要问自己:我到底害怕自己错过什么?不能成为什么?

如果你也尝试过各种时间管理技巧,结果却是枉然,或许你也会从这本书里收获珍贵的领悟——“从‘为人的层面看时间,时间就不是用来多做事了,而是关于选择,关于意义,关于自我认知。”读到这句话,我心里变得坦然,仿佛过去堆叠的石头都落了地。我读过很多心理学的书,没想到关于时间的焦虑最终落脚到了“自我认知”。说句玩笑话——宇宙的尽头竟然是“自我认知”。

后来,我也在山里住帐篷等日出。群山臣服在黑暗里,等待红日跃出,新的一天的开始竟是那样稀松平常,甚至不如当时裹着被子站在山头瑟瑟发抖的冷来得深刻。说回来,2000年的日出并没有被我错过,通过车窗那短暂的一瞥,那么深刻地被记住,火红又宁静,就像莫奈的日出里那凸出的一点。那时候我努力地扭着头,追看那抹红色,内心惊叹,并无懊悔。

想来,这竟是一场误会,我的朋友。当我能和自己做朋友的时候,就可以和时间握手言和了。

阿免

定居在南方小镇,一个留短发的普通90后,目前是普通的公司职员,也是一名长大了的儿童。12岁开始写诗,但绘画涂鸦的年份无从考证,始终热爱以诗人和画家的方式表达自我,擅长通过想象力、文字和图案将平凡日常变得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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